一大清早,洛星九剛進前殿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蘇北涼和蘇繾隔著一張桌子遙遙相對,都低頭看著碗裏的菜粥,拿著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攪著,默不作聲。


    不過這兩人鬧別扭已經是常態了,洛星九也無甚在意,兀自走到蘇繾身邊拍了一下肩膀:“聽說最近華清樓開了一家溫湯池,裏麵除了溫泉,還有一座兩層高的戲院,剛開張這幾日把青梨園的名角兒都請來駐場,連已經退隱的玉離和玉姝也會重新登台,不如有空一起去看看?”


    蘇繾毫無反應,洛星九無趣的捶了對方一拳,“跟你說話呢!”


    這一拳砸下去,蘇繾毫發無傷,倒是把洛星九疼得差點掉出眼淚來,看著自己紅了三分的手指,皺著臉使勁甩了甩,嘟噥一句:“這麽硬,你這肩膀莫不是石頭做的!”


    說著又跑到蘇北涼身邊,一屁股坐下,嘟著嘴晃了晃蘇北涼的手腕:“皇叔,他欺負我,不然我們倆一起去看吧?剛開張這幾日進去看戲都是分文不收的,若是再過些時日一場戲就要加收三十兩!貴都貴死了,而且……”


    說到這洛星九壞笑一聲,一雙閃閃發亮的杏眼,眯得跟小狐狸一樣,趴在蘇北涼耳側低聲道:”而且還有很多俊男美女,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嘍。“


    “……”


    說實話,若是之前蘇北涼大概隻會付之一笑,然後隨便搪塞幾句把洛星九打發了,可現在,聽到很多俊男美女,他腦子裏忽然蹦出一個有點缺德的想法。


    剛才在寢殿,他隻是跟蘇繾隨口提了一嘴他跟洛星九兩人間的婚事,沒想到這臭崽子居然突然翻臉,當時那眼神,差點就以為蘇繾要撲上來咬他。


    真道是此時無聲勝有聲,那一刻他呼吸差點被嚇停了,被那雙陰測測的眼睛注視著,蘇北涼有些色厲內荏的念了一句,“這婚事是你皇爺爺訂的,又不是我訂的,有火也別衝我發。”


    搭在肩膀上的手瞬間收緊,耳邊全是骨骼磨合發出的陣陣脆響,蘇北涼一度以為自己胳膊要被擰脫臼了,直到蘇繾摔門而去,他憋在喉嚨裏的一口濁氣才緩緩吐出。


    媽蛋真是嚇死他了!


    不就是讓你成個親,至於麽!


    看來男主跟洛星九這個瓜是真的扭不動了,不過蘇繾不喜歡星九,不代表他就接受不了其他女人啊,再退一步講,就算喜歡男人也不打緊,隻要不把主意打在他身上,喜歡哪個就隨他禍害好了。


    男人都是視覺動物,既然華清樓的俊男美女那麽多,不如就帶蘇繾去看看,說不定就瞎貓碰上死耗子遇見一個對眼的,自己也就能解脫了。


    隨即應了洛星九。


    “好啊,那擇日不如撞日,不然今晚我們就去華清樓瞧瞧。”


    “真的嗎?!”洛星九瞪著眼睛簡直喜出望外,之前提起這些蘇北涼都表現的興致缺缺,沒想到這次竟然一口答應了!


    洛星九興致勃勃的問蘇繾:“誒,我跟皇叔都去,順便也帶你一個吧。不然皇叔如此貌美,把他一個人留在男池那邊我也不放心,你就給皇叔當個護花使者,保護他的安全怎麽樣?”


    這句話不說還好,洛星九一提,蘇繾一直漠然的眼神瞬間就又灼熱起來,看向蘇北涼這邊,嘴邊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一邊答應著洛星九,一邊直勾勾的盯著他。


    蘇北涼隻覺得好像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本來男主這取向就夠跑偏了,還讓他跟自己一起去泡澡,溫泉池那環境,花前月下,煙霧繚繞,想讓人不浮想聯翩都難,這情景在小說裏不發生點什麽都對不起創造的條件。


    人果然不能太缺德,他答應洛星九本意是想把男主推到別人身邊,結果如今看來,倒像是他把男主撲到,還在兩人手腕上掛了一個手銬。


    自作孽不可活啊!蘇北涼痛心疾首。


    唉,不管了,先把人帶去,等到時候一定要找機會把蘇繾甩掉。


    *


    夜幕將至,蘇北涼等人乘著馬車去了西苑的華清樓。


    雖說在皇城生活已經兩年有餘,可出來玩的次數卻屈指可數。


    一方麵皇帝病危,按照劇情也就剩下三月不到的壽命,作為臣弟卻在這時候到處遊手好閑,傳出去難免被人詬病。另一方麵他和蘇繾身份特殊,先不說皇後派了多少眼線盯著他們,江湖上想為民除害暗殺蘇北涼的就不在少數。


    蘇北涼胸無大誌,他隻想愉快的做條鹹魚,要是不能回家,就在王府裏長命百歲的活著。


    三人都是第一次來,來之前多少還有一絲期待,可等到身臨其境時,又覺得不過如此,環境確實風雅別致,可比起皇宮跟王府,還是稍遜一籌。


    蘇北涼和蘇繾都表現的心不在焉,隻有洛星九一進園子就像匹脫韁野馬,到處逛到處瞧。


    被她生拉硬拽著,蘇北涼和蘇繾去戲園子陪她看了場戲,台下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時不時就爆發出一陣激烈的喝彩,蘇北涼皺眉坐在角落裏,既聽不懂台上的戲詞,也不明白這唱的到底哪裏好,總之眾人都誇,那就應該是很好吧。


    等到戲曲接近尾聲,一位花童拿著花籃開始挨排走,裏麵叮叮當當,放的全是白花花的銀子,蘇北涼了然一笑。


    嘴上說著分文不取,原來每唱一場就要賞銀,能來華清樓的大多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哪有人好意思一文不出?


    而且瞧這花籃裏的銀子,連細碎的都沒有,全是鋥亮嶄新的銀錠子,沒個五兩以上都拿不出手。果然都是打腫臉充胖子。


    當花童走到蘇北涼麵前,晃了晃頭頂的朝天辮,喜氣洋洋的叫了聲:“大爺!”


    蘇北涼悶聲笑了。大爺?他有那麽老嗎?


    瞧著台上唱戲的花旦,一臉濃妝豔抹,不過那雙眼睛看著是真大,被黑漆漆的墨筆一勾,差不多占了小半張臉,身段也夠婀娜,估計卸了妝也應該是位美人。


    周幽王為了褒姒都能烽火戲諸侯,那他一擲千金博美人一笑也無妨吧?


    可惜蘇北涼摸了摸袖子,並沒有千金可擲。


    在小花童質疑的目光下,蘇北涼拔掉頭頂的青玉簪,扔到了花籃中:“給佳人送這些糞土之物實在有傷風雅,這簪子雖然不算貴重,但通體碧色,跟今日這身雪白的戲服尤其相稱。”


    蘇北涼說話的聲音並不算大,卻還是被台上的玉離聽到了,一雙嬌媚的狐狸眼瞬間朝著蘇北涼這邊移過來,眼尾暈染的嫣紅微微上調,真是像極了雜談怪誌中專勾魂魄的狐精。


    婉轉悠揚的戲腔陡然轉了調子,引吭高歌,越發動人心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北涼發覺台上的花旦,每次回眸轉身,都會瞥向他所在的方向。想到這,他好奇的懟了懟左側的洛星九:“你有沒有感覺那個花旦一直在看我?”


    洛星九正看在興頭上,視線一眨不眨的鎖著戲台,隨口回應道:“是嗎?我還以為他一直在看我呢?”


    蘇北涼:“……”好吧是他自作多情。


    蘇北涼坐了一會,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實在忍不住又問了另一側的蘇繾:“那個花旦到底看沒看我啊?”


    蘇繾輕笑一聲,徐徐轉頭,笑容燦爛:“是啊,可我也一直在看皇叔,您怎麽就隻發現了他呢?”


    蘇北涼咕咚咽了下口水,“……”


    對不起,就當我什麽都沒問吧!


    後半場戲,蘇北涼就不糾結花旦到底有沒有看他了,因為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蘇繾這邊,果真如他所說,隻要稍一回頭,每次都能對上蘇繾的目光,然後兩人相視一笑,蘇繾的笑極甜,他的笑很苦。


    蘇北涼又方了。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以他現在的功力,要是別人敢對他存有這種心思,蘇北涼早就一拳揍得對方找不清東南西北了,結果對他有非分之想的人偏偏是男主,這可是龍傲天啊!爽文小說裏神一樣的存在!


    他要是穿成個妹子,男主想睡他也能理解,可自己現在是個帶把的老爺們,而且還是他名義上的皇叔!


    離經叛道就算了,罔顧人倫是要怎樣?


    沒給你安排一後宮的絕世美女是我不對,但你也不能瘋狂到睡自己的皇叔啊!


    而且他沒胸沒屁股的一點也不好睡,要真喜歡男人還不如選那個唱戲的玉老板,身嬌體柔的,放在床上直接一字馬都沒問題!像他身板這麽硬,估計剛劈九十度就要骨折。


    直到兩場戲都唱完,散場的鑼聲已經響起,蘇北涼還坐在椅子上遊魂似的,目光渙散。


    果然,思來想去,比起自己還是玉老板更適合,說不定蘇繾隻是一直在自己身邊待久了,才鬼迷心竅的認為他這種貨色不錯,等會讓他去跟玉老板接觸一下,說不定他就會覺得原來世上還有這麽多美人,為了一棵歪脖樹放棄整片森林,豈不是太傻冒了?


    可是要怎麽給這兩人搭橋呢?


    想讓男主移情別戀也得先給他跟玉老板倆創造獨處的機會啊?


    這小崽子跟狗皮膏藥似的整天糊在他身上,讓蘇繾跟陌生人單獨待在一起,簡直天方夜譚。


    蘇北涼正為這事苦惱著,沒想到剛要踏出戲院門檻時,一道飄逸的白影翩然而至,裹挾著一縷奇特幽香,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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