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莞笑得狡黠,元喬也不拘著,轉身就離開。


    在外間的孤鶩哎呦一聲跟著元喬的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元莞,擠眉弄眼,元莞就像沒有看到。


    今日周府宴上確無精彩的事,尋常筵席罷了,元莞偏偏折騰出這麽一件事來,本就是眾矢之的的人,許多人漸漸忘了她是廢帝,將她當作是尋常女子。


    元喬走後,並沒有回垂拱殿,而是去了廢棄的偏殿見陳硯。


    今日事務繁雜,忙碌許久,此時才脫空。那人喚李九,臨安人氏,後離開臨安,去年才回來。


    李九被蒙著眼睛,坐在殿內,元喬輕步走近,沉聲道:“李九,你妻子是哪裏人?”


    一言就讓李九激動,站起來朝著元喬的方向:“是你?”


    “不是我,你見不到她。”元喬直言拒絕,走到他對麵坐下。


    李九一身短布麻鞋,並非是富人穿著,皮膚黝黑,可見過得並不好,或許是錢財而來的。


    聽說不是,李九很失望,叫嚷道:“我要見她、見她……”


    此地荒廢無人,外間又有人重重把守著,就算李九叫破嗓子也沒有人在意。元喬任由他叫喊,道:“不知你見她做什麽,要錢還是做什麽,當初你為錢將她賣了。”


    李九不好意思再喊了,心虛得兩頰肌肉顫動,“那你們尋我做什麽?”


    “好奇她的母親罷了。”元喬直言,見他平靜下來,依舊問著第一個問題:“你妻子是哪裏人氏?”


    “早就死了,問這個沒用,你們找不到了。”李九不肯說,一屁股坐在圓凳上,破罐子破摔,拿不到錢也不會開口。


    見他如地痞無賴,元喬忽而放心了,至少背後不是有人指使。


    “你若不說,今日便無法回去,你該知曉高門大戶之內的規矩。”陳硯趁著間隙插話。


    李九不怕,喊道:“你們殺了我,就不怕她背上殺父的罪名?”


    “你說笑了,我與她並無關係,隻是對她的眼睛感興趣。”元喬借用了陸連枝撩撥元莞的說辭。


    李九說不出話來了,心裏最後的希望也破滅,把心一橫,道:“見不到她,我是不會說的。”


    元喬道:“那你便不用說了,一條性命罷了,在我這裏不足一提,既無用處,何比再留。”


    說罷,起身就要走。李九聽到腳步聲,急得站起身:“我說,她是我買來的。”


    高門大戶買人做奴婢,窮苦人娶不到媳婦,就會在牙婆那裏買來做媳婦,傳宗接代。李九品性不好,左右鄰居都知曉他好吃懶做的性子,就不肯嫁女兒給他。


    後來不知是誰告訴他去買個媳婦回來,他便找到牙婆,花重金買了個漂亮女子。


    女子與大宋人不同,皮膚很白,身材修長,李九一眼就看中了,買回家後才知不是大宋女子,來曆不明。不過他有賣身契,也不怕她跑了,就這樣成親拜堂。


    誰知女子生下的孩子眼睛卻是藍色的,嚇得他就要丟了,眼生異色,就像妖怪,會害了他。


    本當想將人賣了,不知怎地有人找上門要高價買走這個孩子。


    買媳婦的錢不僅補回來,還大賺一筆,他直接將孩子賣了,連夜帶著媳婦跑了。


    一直不敢回來,直到廢帝之後,才聽聞廢帝眼睛是藍色的,他就更不敢回來,後來聽說廢帝不僅沒死,還活得好好的,恰逢陳硯來找,他就自動送上門了。


    事情與陳硯所查極為貼近,聽聞那女子很美,她就想到元莞的容貌,與宋人不同,帶著些許異域風情,想來能對得上。


    李九留下,依照他的性子,肯定會給元莞惹麻煩,她抬腳出殿,吩咐陳硯:“找個莊子將他看管起來,衣食都給,不要讓他跨出莊子一步。”


    就當元莞照應他了。


    元喬並非心狠之人,且與元莞又有血緣之人,不好趕盡殺絕,餘生圈禁也是最好的辦法。


    陳硯領命去辦,元喬回垂拱殿處理政事。


    元莞府裏的女子還是清白身,孤鶩查清之後,連帶著畫像都送去元喬麵前。


    女子相貌脫俗,是大戶人家之後,父親犯事受到牽連,就被人賣進花閣,憑借一手好琴保持清白至今。周明豔與她許久前就認識,心中欽慕,卻無法助她脫身。


    旁人隻當她二人是在花閣內認識的,周明豔在元莞麵前也沒有說實話,是以不知這些小事。


    皇城司查得清楚,陡然牽扯進周明豔,元喬明白什麽,元莞不會橫刀奪愛,隻怕還是為了周明豔。


    心中鬱悶之氣陡然散了,讓孤鶩勿要再意。


    事情過去兩日,元喬不去見元莞,元莞倒常來,盯著她喝下藥膳就走,也沒有太多的話。


    孤鶩看在眼中,擔憂道:“臨安城內都知曉她贖了花閣女子回府,揣測她喜歡女子。”元莞贖人之際也沒有悄悄的,恨不得弄得全城都知曉。


    “無妨,且讓她鬧去,盯著陸連枝就成。”元喬吩咐下去,唇角彎彎。


    孤鶩頷首,恭謹退了出去。


    腳才踏上外間地磚,就被元莞提著領子走到一側,他忙壓著聲音:“您有話好好說,別打人。”


    “你閉嘴,你去我府上做什麽?”元莞不客氣道。方才府上來信,孤鶩去見了那女子,還畫了幅畫像。


    孤鶩兩頭不討好,被她這麽一瞪,忙坦誠道:“陛下有旨,我就去了。”


    “原來如此。”元莞忽而一笑,伸手撫平他的衣領,“畫得漂亮嗎?”


    孤鶩驚恐地點頭。


    元莞又道:“畫得端莊嗎?”


    孤鶩又是一點頭,元莞滿意地眯住眼睛,眼裏流露出別樣的神采,又低聲道:“陛下是何反應?”


    “陛下、陛下神色如舊。”孤鶩支吾說了一句。


    “想來也是,她怎會在你麵前喜怒形於色,你去忙,我回去了。”元莞自己說了一句後,施施然地回延福宮。


    孤鶩被兩人的態度都弄得迷糊不解,她們是在置氣嗎?


    ****


    沒過兩日,城防軍總指揮使定的是副指揮使馮武,越級而定,讓諸多人不滿,皇帝一開口,就遭到多人反對,就此耽擱下來。


    蘇聞一直忍著未動,皇帝籌謀至今,哪裏會便宜旁人,馮武剛被認命副指揮使,經驗不足,又無人脈,肯定不會有人認同。


    果不其然,皇帝不再提,元莞卻在此刻尋到他。


    她二人有幾日師生情分,自廢帝後就不再私下見麵,蘇聞知元喬看重她,也知她能揣測元喬的心思,就應約前往。


    有了前車之鑒,見麵之地沒有定在白樓,而是城北的一間偏僻酒樓。


    酒樓占地小,又無二樓,大碗沽酒,掌櫃賣力地吆喝,元莞一身布衣,蘇聞亦是尋常服飾,沒有引人注意。


    入得大堂,也是空無一人,元莞自己帶了酒,給蘇聞斟酒:“前段時間,中書像陛下討酒,陛下足足給了□□壇,我手腳快搶來一壇,不然您也喝不到了。”


    這件事雖小,卻也是一時趣談,蘇聞自有耳聞,拂須一笑:“陛下是慷慨之人。”


    “確實慷慨。”元莞應付一句,端起酒盞先飲了一杯,而後道:“我請您過來,您應當知曉為了何事?”


    聞言,蘇聞打起精神:“馮武難成大事。”


    “蘇相心中可有人選?”元莞把玩著酒盞,唇角染了些酒液,顯得皮膚更加雪白,眼中漫不經心地笑意讓蘇聞不敢小視。


    自古哪個廢帝能像元莞這般行走如常,甚至插手朝政,皇帝也不會管,他感覺出來元莞並非是之前的傀儡小皇帝了,手段甚至人脈都不遜色於他。


    “想來您心中有人選?”他試探開口。


    “我無人選,但有平衡一策。”元莞道,她抬眸直視蘇聞,語氣沉了沉:“指揮使趙原比任何人都合適。”


    中立的人往往容易被忽視,趙原沒有依附任何人,故而蘇聞就沒有將他算計在內,元莞忽而提及,他才猛地想起,不確信道:“趙原無根基。”


    “任命他是平衡之策,任何人都討不到好處。”元莞道,勳貴處揪著不放,皇帝也是如此,不如就選趙原。


    蘇聞不明白了:“您為何找我說這些?”


    元莞回他:“還蘇相一個人情罷了。”


    “我不記得您欠我什麽。”蘇聞記不起來了。


    元莞也不多說,將盞中的酒飲盡,起身道:“您不記得就罷了,趙指揮使得您好處,必會感激您。”


    話不多說,將酒盞放下,快速離開。


    蘇聞一人坐在大堂內沉思,朝堂上這麽多人都在爭,無人提起趙原,皆因他不識趣,不懂討好。他略有些心動,若將趙原扶持上位,他在朝堂上不至於如此被動。


    元莞斟的酒依舊未動,他端起來,大口飲下,眼中堅定不少。


    ****


    出了酒樓的元莞上了馬車,在中途就吩咐人去給趙原傳話,告訴他總指揮使必然是他的。


    她不是傻子,怎會將這麽大的好處留給蘇聞,讓趙原去感激他。


    如今朝堂上缺一提議之人,蘇聞最合適,也最有威望,他扶持,皇帝順勢答應,便是水到渠成。


    至於趙原該感激誰,他心中應該清楚,不會被眼前局勢所蒙蔽,但趙原由此就可能被旁人認作是蘇黨,這樣行事也很便利。


    以此作為‘窗戶紙’,就看趙原自己能否穩住。


    回宮後,元喬午睡未醒,她輕手輕腳溜了進去,殿內安靜如無人,側首去看,錦帳低垂間見到人影憧憧。


    元喬睡姿好看,平靜地躺著,呼吸綿長,想來今日累了才會午睡片刻。外間有些冷,就算喝了兩杯酒也無法暖身。她將手焐熱了去摸元喬的臉,目光從她露出頸間略過。


    舌尖抵著齒間,她有些冷,脫了衣裳鑽進被子裏。


    元喬生生被她吵醒了,未曾睜眼就感到莫名襲來的冷氣,不自覺往一側縮了縮,腰間多了一隻手,又被撈回去。


    不用想也知是何人,她困得睜不開眼,抵著元莞的肩膀:“去見蘇聞?”


    “嗯,未曾多說,他想得通就成,想不通再令周晉當殿提議。”元莞口中說著話,眼睛卻緊緊盯著睡夢中的人,熱意氤氳,寢衣順滑,被下的人軟軟乎乎,讓她動了不改動的心思。


    她不覺伸手,沿著脊背去摸索,元喬眼睛睜開了,帶著迷惑與不安,往元莞懷裏靠去:“嗯,那就等幾日。”


    元莞抵著她的額頭,聲音軟糯如糖糕:“元喬。”


    元喬應了一聲,與她靠得更近,手停在她的後頸處:“元喬。”


    “嗯?”元喬半醒半睡,被她軟綿綿地喚了幾聲後,知曉她有話要說,旋即要坐起來。


    元莞抱著她不讓動了,“元喬。”


    接連喊了三聲,元喬彎彎唇角,睡意朦朧:“你要道歉嗎?”


    “道歉?”元莞聽不明白,她做錯什麽事了?


    “你與旁人牽扯不清,不該道歉嗎?”元喬從她懷裏退了出來,眼中的暖意散去,取而代之的舊日的冷漠。


    似是真的生氣了?


    元莞抱了空,身前的溫暖就沒有了,“你吃味了?”


    吃味?元喬輕輕擰眉,不願承認:“沒有。”


    “沒有吃味,說明你不在意,那我為何要道歉?”元莞凝視著故作矜持的人,帳中溫暖,分不清她麵上的紅意是羞澀還是被焐熱的。


    分不清,摸一摸就好了。她當即就要伸手,元喬察覺到她不軌的意圖,往內側挪了挪,翻身就要背對著她。


    不道歉,就不想再說話。


    泥人也有幾分性子。


    元莞看著她背影,旋即就愣了,好好地突然就不理人了?


    “元喬。”她不厭其煩地又喊了一聲。


    這次無人應答了。床笫之間的矛盾,都容易解決,她伸手自元喬腰間穿了過去,將人拉入自己懷裏,就算背對著,也容易說話。


    尤其是那隻紅彤彤的耳朵就落入元莞唇角處,元莞咬了咬:“你吃味便吃味,我又不告訴旁人,你躲什麽。”


    她動作嫻熟,讓元喬恍惚:“你抱過旁人?”


    “沒有,隻抱過你一人。”元莞下意識就解釋,不知她為何有這麽一說。


    元喬不信她了,將她手撥開,欲要起身。


    她生氣時冷若冰霜,讓人不敢親近,元莞感覺搬起石頭砸傷自己的腳,玩得有些大了。


    “當真隻抱過一人,你且信我。”


    匆忙的解釋,少了幾分可信度。元喬睡在內側,被外間的人擋住了,元莞攔住她:“你怎地問起這個?”


    元莞看似不安分,也僅對元喬一人,為帝時都不會對旁的女子多看一眼,如今更加不會。


    她覷了一眼,元喬也未曾理睬,麵色冷了下來,好似就她一人在唱獨角戲。


    “你安分些。”元喬無奈說了一句,主動伸手抱著她,依靠著她的肩膀。


    元莞眉眼一揚,回抱著她,順勢摸摸她後頸,再往上就捏到她的耳朵,唇角漾起淡淡的笑來,“我哪裏不安分,若不安分,早就同陸連枝走了。”


    被這麽一鬧,睡意散去了,元喬也不再計較花閣女子的事,隻道:“你為何幫周明豔?”


    “你怎地知曉?”元莞失望道,她本期待元喬的反應,吃味沒有看到,反將周明豔的底細都查了出來,她不服氣。


    元喬本就不是喜愛拈酸吃醋的性子,情緒內斂,最多幾日不展顏,自己想通了便成,若想不通就會陷入苦惱中,倒不會坦言說出來。


    這般的性子,與元莞的愛恨憎明相反。


    短暫的低沉後,元喬恢複情緒,那股柔弱斂下,道:“這並非是大事,皇城司查得詳細。周明豔與那女子本是舊交,並非是花閣相識,你將人留在府裏,就隻為氣我?”


    “你又未曾生氣,連吃味都沒有。”元莞咬牙,她忽略皇城司慣愛查人底細。


    元喬麵色轉白,淡淡一笑:“真是個孩子。”


    “不是孩子。”元莞最不想聽到的就是孩子這些話,她元喬之間的差距並非是七歲,而是曾經的固執輩分。


    她被觸及痛處,忍不住親向故作矜持的人,狠狠地咬住她的唇角,輾轉之際,兩人又躺下來。


    寢衣單薄,元莞的手不經意間摩挲著順滑的衣料,引得元喬困意散去,癡癡地望著她。


    元喬微微呼吸,習慣性想要按住她的手,緊張之餘,竟不知她要做什麽,心口悸動,她忙改口:“不是孩子。”


    懸崖勒馬,為時不晚。元莞解開束縛的手頓住,抵著她的額頭,眼中瀲灩著元喬慌張的神色:“不是孩子,是什麽?”


    “是、是……”元喬緊張之餘,竟不知如何回答,嘴角被咬得發麻,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親密之間哪裏能想得出來。


    元莞的手在她唇角上摩.挲,似威脅似要去親吻,平日裏靈敏的思緒就像生鏽般,生生頓住了。


    她小心試探道:“那是、那是什麽?”


    她似孩子無措,引得元莞發笑,腦海裏端莊清冷的人在眼前柔軟無助,心中的欲.望漸漸升起,手下輕輕移動,將那抹碎發從鬢前移開,露出光滑飽滿的額頭,她親了親:“你自己不曉得?”


    不曉得還籌謀四五年之久?


    元莞動作極輕,若清風拂過,讓元喬跟著安靜下來,她深吸入一口氣,努力去貼近身上之人。


    往日膽怯的人,今日卻伸手抱住元莞的脖頸,而後揚首親向她的唇角。


    不諳情.事的人總在努力做著什麽,元莞被她的主動驚到了,唇角處的柔軟恰是元喬最大的情意。


    一吻而深,終是元喬主動鬆開她,呼吸早就亂了,不安、羞澀的眼神落在元莞的唇角上。


    “你才像個孩子。”元莞諷刺她一句,占據上風後心裏很滿足,不忘在她耳畔宣誓:“元喬,你是我的了,你要逃嗎?”


    這話像極了皇帝的霸道,偏偏元喬才是皇帝。


    元喬習慣不語,她輕聲哄道:“你說話、不說話,現在就欺負你,讓你逃不了。”


    兩人之間也分不清到底是誰年長,元莞愛說這樣的話,讓元喬窘迫,不過這也證明她心中是有自己的。


    元喬也滿意了,頷首道:“不逃。”


    元莞這才鬆開她,知曉她政事多,不好耽誤時間,喚來若竹更衣梳妝。


    若竹進來之際,她大咧咧地躺在龍床上,元喬坐於妝台前,望著銅鏡裏的自己,頸間多了些痕跡,她急忙拿脂粉掩住,幸好若竹還沒有看見。


    寢衣早就生起褶皺,若竹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飄忽,總覺得有幾分怪異,她為奴,不好幹預主上的事,也隻好裝作沒有看見。


    更衣後,元喬恢複往日淡然的神色,往榻上瞧了一眼,隨意道:“你去資善堂看看?”


    資善堂裏的元意歡聒噪得不像孩子,每每過去,都會跟著她回延福宮,晚上賴在她的床上,嚷著給她說故事。


    元莞頭疼,元喬又道:“那幾個孩子,你總該親近些。”


    “親近他們做什麽?”元莞不在意,那些孩子雖小,個個腦袋裏的心思都不淺,不如不見的好。


    元喬換作一身正式的衣裳,領口處多了些耀眼的龍紋,與方才床.笫之間柔弱之色判若兩人。元莞看了一眼後,登時下榻,要走近之際,若竹攔在眼前,她隻好悻悻回榻。


    她有些沮喪,元喬不知,依舊道:“你去見見也好。”


    “曉得好處。”元莞敷衍道,盼著若竹快些走,誰知她不走,反走去櫃旁整理衣物。


    真礙事。


    元莞心裏歎一句,那廂的元喬更衣後就離開了,她幽幽瞪了若竹一眼,早知就不該喚她進來。


    她心裏不甘,冷酷的眼神嚇得若竹不知犯了什麽錯,忙不迭地退出寢殿,拍拍自己的胸口,不曉得哪裏惹到她了。


    元喬離開後,身旁無人,躺著也是無趣,想起元喬的話,收拾一番往資善堂而去。


    資善堂內的孩子都非尋常,見到元莞後,恭謹歸恭謹,多了些許散漫,元莞帶著點心與皇帝賞賜的筆墨紙硯,挨個發下去。


    元意歡對這些無趣,趁著人不注意,伸手去抓點心,迅速地塞進嘴裏,搖頭晃腦地看著元莞。


    其他幾人露出不屑的神色,他們尚且小,未及掩飾,就被元莞看到了,她心中一滯,元喬選的這些孩子是不是聰慧過了?


    她招手示意元意歡過來,笑了笑:“帶你去見大魔王。”


    點心塞了一口,吞咽不及,聽到大魔王的名字後,意歡猛地噎住了,乳娘忙灌了些水,拍著她的脊背。


    偷吃的後果,讓殿內的人都跟著笑了,元莞彎彎唇角,牽著意歡的手:“怕什麽,大魔王很美,你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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