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喚就要生了。


    這句話從腦袋裏過了一遍又從嘴裏喃喃的念了出來,宋承整個人都是木木的。


    陌生且害怕的異樣情緒從心裏湧起。


    陳飛沉抓著他的手就要帶他走,宋承本能的覺得不妥:“哎,哥你等等……”


    他回頭看向躺在床上孤零零一人的鄭嚴序,臉上露出一抹無法言說的神情。


    陳飛沉用力的拉了他一把,壓低了聲音急促的說道:


    “有什麽舍不得的!你對姓鄭的依賴夠多了,承兒,哥真的需要你的幫助!”


    “承兒你信哥一回,哥絕不會害你的!”


    “可是我……”幫不上什麽忙啊!


    好歹也要告訴胡容和明西澳一聲,可是陳飛沉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宋承來不及說就被陳飛沉強行拖走了,他們沿著黑漆漆的小路一路向西,那是通往複神廟的道路。


    周遭太寂靜了,以至於隻有兩人鞋子踏在碎石上咯吱咯吱的聲音,宋承緊張的心髒揪成一團。


    許多事情快速的從腦子裏開始走馬燈般一件件的閃過,那些淩亂的碎片交錯拚湊越發的複雜。


    他挨緊了陳飛沉莫名的感覺到渾身發冷,隨口問道:“哥,我們這是要去神廟麽,林喚來找你了?”


    “不,是我先找到了他。”陳飛沉緊皺著眉頭,催促道:“走快點,時間來不及了。”


    他說完便加快了腳步,宋承隻能艱難的跟上。


    一段十分鍾的路程硬生生的用三分鍾走完,等他們來到了複神廟前,宋承心裏沒由來的恐慌。


    神殿裏幽幽的散發出昏暗的橙黃色的光芒,大片黑色的影子照映在牆上依稀是個人的模樣。


    宋承看了一眼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形狀,好歹鬆了一口氣,陳飛沉前腳進去他後腳跟上。


    廟還是原來的廟空蕩且冷清,唯一高高佇立的石像越發的逼真生動,此刻正微垂著眼眸俯視著一切。


    而就在石像下放著貢品的石桌子上,正半靠半坐著一個瘦的不能再瘦卻大著肚子的男人,因為劇烈的疼痛林喚疼的整張臉揪在了一塊。


    他咬住自己的左手想要止住嗚咽的哭聲,可是依舊有短促的抽氣在這寂靜的空間裏響起,陳飛沉心痛的無以複加趕緊跑上前去。


    即使宋承之前見過林喚的照片,但再次見到真人他還是忍不住為其出色的皮相所愣神。


    由於林喚過分的消瘦,以至於漂亮的骨相撐不起他凹陷的臉頰,如此便凸顯出那雙泛著水光的眼眸越發的生動,尖尖的下巴上混雜著淚水與汗水緩緩滴落。


    “寶兒你怎麽樣,宋承我已經找來了,到底該怎麽做你給句話啊!”


    林喚曾說過,隻有宋承有辦法救他的命,而且是在不傷害他弟弟的情況下。


    他太信任林喚,以至於根本沒有過多的考慮,愛人已經疼的說不出來話了。


    陳飛沉急的滿頭大汗,林喚握著他的手蒼白無力,下一秒在聽到青年名字的一刻鬆開了。


    林喚衝宋承伸出了手,那雙原本漂亮溫柔的眼睛此刻微微凸出,帶著幾分猙獰可怖。


    陳飛沉不明白他的意思,扭頭看向自家表弟。


    宋承此刻好似被一道捕捉不到的目光重重的壓在了原地,震的他心頭發麻。


    “狗飛子…你要做什麽……”他的聲音又幹且澀遍體生寒,一急之下喊了男人的小名。


    原來是林喚指使陳飛沉把他叫來的,為什麽?


    為什麽要趁鄭嚴序不在的時候悄悄的將他帶到了這裏,明明他毫無防備如此信任男人。


    林喚的雙眼正在發生異樣的變化,凸出的圓形的眼睛裏的眼睛全都睜開了。


    它們注視著青年僵硬住的臉,肆無忌憚的垂饞著,並尖叫的喧囂著心中的渴望。


    宋承心瞬間涼了,現在還不明白過來自己就是那仙丹妙藥總歸什麽都能治,什麽東西都好這一口。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這疑難雜症裏還包括了男人難產。


    宋承又急又氣還帶著一絲無奈的自我調侃,話雖這麽說但緊繃的情緒也隻能緩解了一星半點。


    結果就是這一瞬間的恍神,有一股力量將其重重的鎖定,刹那間宋承覺得自己的靈魂被抽剝了出來。


    四周是荒謬的虛無和扭曲交錯的魔幻,在這寂靜漆黑的空間裏,隻有一雙構造複雜的眼睛注視著他。


    宋承控製不住自己的目光,他盯著那些宛如無數個多麵鏡的眼睛,整個人處於無法思考的狀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裏麵倒映出他空洞的表情。


    而下一秒變化驟然發生了,千萬張畫麵同時呈現在了眼前,在林喚的眼睛裏宋承看到了無數個自己。


    幼兒時期的歡笑,少年時期的沉悶,無數個不同時期的自己在做著不同的事情。


    就如同他的一生被人為的抽絲剝繭般窺視著,到底有多少隻眼睛在暗中觀測,又有多少人將信息匯聚到了複眼神這裏。


    宋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牢牢的捏住了心髒,驚駭的情緒翻湧而起。


    直到他在無數隻眼睛裏找到了一個模糊的甚至是扭曲的身影,宋承的心莫名的抽搐了一下。


    是他,直覺告訴他那是鄭嚴序。


    他和那道影子拜了堂走過長長幽暗的走廊,急促的喊叫尚未發出,宋承穿著鮮紅的婚服如一隻墜入斷崖的蝴蝶,被人推進了黑洞般的房間裏。


    宋承無聲的瞪大了眼睛,即使不用看他也知道此後發生的一切。


    他和男人的第一次圓房是帶著抹不去的眼淚和深深的無措的,半百折磨後萬般呐喊與哭泣終歸於寂靜。


    宋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恥,這種程度的畫麵無異於使他的一舉一動皆曝光於人前。


    他不想再看了可是眼睛卻閉不上,於是仿佛走馬燈般緩慢的前進,又如快放般不過眨眼間流逝。


    宋承看到男人那道如煙般的身影不分白夜與黑晝的緊隨,他所行走過的路都是男人踏足過的路。


    他所到之處皆被黑影所籠罩,而男人的到來卻將其盡數驅逐。


    宋承看到畫麵中的青年羞澀的極為收斂的,給了模糊的影子一個吝嗇的擁抱。


    而男人回報他的則是一枚輕柔至極的親吻,帶著夜風微涼的氣息。


    宋承恍惚間努力的睜著眼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樣,可是那人的臉龐如同被迷霧掩蓋了一般看不清楚。


    緊接著畫麵驟轉,漆黑的夜裏淩亂的床上,男人劃開他的後背在靠近心髒的地方伸進去了一隻手,熟悉的疼痛感竄湧而上。


    宋承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


    他來不及細想畫麵堪堪的停在了他站在體重計前,男人從身後環過,細細的親吻他雪白的脖頸。


    宋承記得自那之後自己就開始變胖,食量暴增不說情緒也在高空走鋼絲,繃的不能再繃。


    哪裏出了問題?


    又是一晚安靜的夜,他看見自己躺在床上陷入熟睡,而男人卻突然坐起好似在回應誰的呼喚一般,他將手放在了宋承還算平坦的小腹上。


    有什麽人在說話可是宋承聽不清,聲音很軟很可愛帶著雀躍的靦腆。


    到底在說什麽呢。


    宋承看著男人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盡管他看不到鄭嚴序的表情,但是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能想象得到那該是多麽溫柔的神情。


    “崽崽藏好哦,別讓爸爸發現了。”


    宋承覺得自己已經恍惚了,什麽情況?


    鄭嚴序那個狗東西到底在自己的肚子裏塞了個什麽玩意進去?


    他的大腦已經停止了運轉,甚至都在質疑複眼神給他看的到底是不是所謂的真實。


    過去從前現在未來,他看到的到底是哪一個階段?


    畫麵還在繼續,隻不過相較於之前的清晰它們斷裂的厲害,甚至有的隻不過是一閃而過模糊不清的圖片。


    宋承看到晨曦更迭萬物交錯眾生朝拜,在那至高的王座上,手握權杖的男人頭戴白色的王冠,可臉依舊模糊不清。


    而下一秒畫麵又重新回到了林家村裏,無數隻眼睛在看不見的角落裏偷窺著將他們的一舉一動摸的清清楚楚。


    黑暗中有一道目光貪婪的落在了宋承的小腹上。


    這時他才知道,原來這家夥惦記的不僅僅是他還有他肚子裏的小崽子。


    黑暗如潮水般淹沒,尖銳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吃了你嘍。


    宋承渾身一震,有什麽類似於口器般的東西尖尖的戳進了心髒,劇烈的疼痛快要襲來的刹那,他聽到了兩聲驚慌的呼喊重疊在一起。


    “不要!”


    “不行!”


    其中一道是他那沒良心大表哥陳飛沉的,而另一道膽怯軟弱的好像是……林喚的。


    林喚,早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複眼神所取代了。


    陳飛沉看著眼前的青年整個人僵硬在原地,有神的桃花眼變的空洞仿佛被抽掉了靈魂。


    他心一沉剛要上前去查看,突然站在自己身邊的人以一種意想不到的姿勢撲了出去,黑影落在了石砌的牆體上形成一個令人發毛的龐然大物。


    陳飛沉震驚的刹那身體作出了更快的反應,他在林喚撲過去的瞬間將人推開了。


    可僅僅是險險的推過他的後背挨上了重重的一擊,陳飛沉如同不堪沉重的布偶摔碎在了牆上,牙關處震出腥膩的味道。


    宋承回神後直接對上了一張可怖不成人形的臉,高高凸起的眼球與那尖細的口器怎麽看都像蒼蠅與蚊子的結合體。


    果然很醜!


    他被醜哭了,眼睛裏還噙著絲毫不作假的淚水,到底是疼的兩眼一黑背過了氣。


    鄭嚴序怎麽還不來!


    黑透了,宋承在困境中舉步維艱,混亂的空間給了他太多的恐慌。


    可眼皮又實在是太沉重以至於他費了很大的勁也睜不開,他惦記著自家那位到了恍惚的地步。


    於是模糊之中,他聽到了兩個聲調古怪,說著生澀語言的人在交談。


    是宋承從未聽聞過也不知曉的領域,但是不知為何他竟然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隻不過聲音都是斷斷續續的,略過了很多重要的信息。


    宋承聽到一道很年輕的聲音,好像喊了對方一聲父親,等到對麵出聲回應的時候他徹底愣住了。


    那是鄭嚴序的聲音,略帶冷清卻沉著特有的聲線很好識別。


    他們熟練的交談著,忽略了明明已經清醒的青年。


    搞了半天他媽的自己結婚的對象居然是二婚?!還有一個光聽聲音就不小的孩子?


    宋承氣炸了他拚命的想要睜開眼睛,使了吃奶的勁也隻不過打開一咪咪的縫隙,還模糊的不行。


    奇了怪了,眼皮子上掛了座山啊這麽重!


    越是睜不開宋承就越急,越急那眼睛裏的淚就越往外湧,本來就不清晰的畫麵更加模糊了。


    臥槽!他要氣的罵人了。


    就在這時一道糯糯的羞噠噠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


    爸爸,咱們不能偷聽大人說話噠。


    宋承呼吸一窒,我敲了。


    他真的想直接暈厥過去算了,這都是什麽一言難盡的事!


    死孩子你到底是站哪頭的,平白無故多出一個這麽大的哥哥你還滿激動的?


    謔,他到底懷了一個什麽缺心眼的傻寶寶。


    宋承嫌棄他沒空教育自家崽子,甚至都沒時間驚奇這多出來的孩子,小家夥好像是感覺到了似的,委屈的哼了哼就沒動靜了。


    他再次努力的瞪大眼睛終於睜開了一道明亮的縫,出現在視線裏的是鄭嚴序挺拔的背影,威嚴的好似古老的神祗一般。


    而男人的對麵則站著一個很年輕看上去隻有十八九歲的青年,青年穿著筆直的黑色西服,手裏卻拿著與其氣質不符的金色權杖,腳下就是被權杖刺死的複眼神。


    兩人若無其事的對話好似在聊些家長裏短,青年在問男人能不能偶爾去他那裏玩玩,還說自己呆在裏麵很無聊很寂寞。


    語氣有點可憐巴巴的樣子,宋承越聽心越涼。


    男人不僅是二婚的花心漢,還是拋妻棄子的渣男。


    鄭嚴序沒有心軟板著臉語氣有點嚴肅,他在批評青年沒有看好地方的門,不然這東西是怎麽跑出來的。


    模樣苛刻至極。


    青年被說的不敢回嘴,宋承卻莫名的有些同情那孩子……同情什麽!


    狗男人的兒子和他一般大啊!


    這個事實讓宋承氣的怒火攻心,結果一個沒注意喊了出來,那兩個在談話的人瞬間愣住了。


    盡管那一聲喊叫很低,仿佛像是在呻吟,可是還是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宋承不好再裝作昏睡,剛要起身抬頭朝那邊望去,整個人呆住了。


    那與鄭嚴序交談的青年有著一顆毛茸茸的狗頭,正傻傻的看著他。


    發、生、了、什、麽。


    宋承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是他出現了幻覺麽。


    沒想到他眨了一下眼之後狗頭消失了,那就是一張正常的人臉,看上去很英俊。


    鄭嚴序擋住了他直勾勾的目光,快步朝他走來聲音溫柔:“醒了麽?”


    宋承現在很煩看到他,趕緊把人往邊上撥一撥,再次看去那人已經消失了,就連複眼神的身體都沒來得及拖走。


    男人捏著他的下巴將那張呆愣的小臉轉了過來,無奈道:“回神了寶寶。”


    “啪。”


    宋承拍掉了他的手,寶寶?啥也不是。


    回去離婚!


    鄭嚴序看到青年如此反應有點吃驚微微挑眉,聲音還算沉穩:“你剛剛聽到了什麽?”


    宋承瞪他,“你說呢?”


    男人臉皮厚還湊過來想要摟他,宋承掙紮了幾下弄不動也就隨他去了。


    鄭嚴序的大掌貼著他軟塌塌的小肚子,“崽崽不乖了,居然讓你偷聽。”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青年瞬間炸了,他當場踢了男人一腳,力道不輕,氣的聲音都在抖。


    “鄭嚴序你個畜生,我一男的你也能下得了手你可真不是人!”


    宋承越說越委屈情緒上來了眼睛裏就開始泛淚花,男人無奈的給他擦去了。


    “我本來就不是人,你嫁我的時候不就知道的麽。”


    聽聽,說的也不是什麽人話。


    “可你沒說嫁給你要生孩子!而且你還是二婚,你就不能把肚子裏的那啥弄出去麽,求你了。”宋承慌亂的很。


    鄭嚴序盯著他沒說話,淺色的眼眸裏隻透露著一個信號,那就是他很不悅甚至很不滿。


    但到底男人能理解青年的恐懼,宋承年紀還是太小了,經不起折騰又要麵子要的不行。


    生孩子這樣的事情已經打破了他對正常世界的認識,更何況林喚的情況給了他更大的心理壓力。


    他不想頂著高高的肚子哪裏都不能去,看著鏡子裏越發女氣的自己,整日唉聲歎氣。


    鄭嚴序緩下了皺起的眉頭,他拉過宋承在青年泛白的唇上啄了啄。


    “我不是,我這輩子隻會和你一個人結婚。”


    “孩子還小不會讓你為難的,你作為他的父親說出這樣的話,就不怕他聽去偷偷傷心麽。”鄭嚴序板著臉又教訓他了。


    宋承一時語塞,想想居然心裏有點愧疚,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結果隻摸到了男人的手。


    “可是……可是我是男人啊!”宋承臉都憋紅了,“男人不能生孩子的,而且你都有兒子為什麽還要生?”


    “咱們要對孩子負責!”


    鄭嚴序聽到他說的話一臉古怪,“兒子?”


    宋承點點頭,“剛剛站在那和你談話的那個,我聽到他喊你父親了。”


    他倒要看看男人怎麽解釋,誰知道鄭嚴序聽完淡淡的笑了。


    “他不是我兒子,我唯一的繼承人正在他父親的肚子裏孕育著呢。”


    說完還意味不明的捏了捏青年肚子上軟軟的肉。


    宋承愣住了,剛想要再說什麽,突然一道悲戚的哭喊響起。


    陳飛沉醒了踉踉蹌蹌的跪在了林喚身體的麵前,本就邋遢的麵容更加的憔悴。


    他顧不上林喚早已麵目全非的模樣,隻是顫抖著將愛人摟入懷中。


    “別離開我,林喚你他媽別離開我……”


    陳飛沉撕心裂肺的喊著,再抬頭已是滿臉淚水。


    宋承的心瞬間揪在了一處,他掙紮著站了起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複眼神死在了那人的權杖下,而被其複活的林喚自然也活不成了。


    陳飛沉的目光落在了林喚依舊鼓起的肚子上,眼神炙熱的好似那裏真的有一個孩子。


    宋承忍不住想開口喚醒他,可是陳飛沉比他先說話。


    “承兒,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宋承愣住了,“什麽?”


    陳飛沉抬眸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他看向了沒有什麽表情的鄭嚴序說道:“哥有點事要和弟夫說一說,你先出去好麽。”


    宋承愣愣的點點頭,他鬆開了和男人扣在一起的手。


    剛走兩步又回頭,好似不放心道:“我在外麵等你們。”


    “老鄭?”宋承喊了一下男人。


    鄭嚴序這才給了一個反應,“嗯,去吧。”


    宋承放心的跨了出去,冷清的神廟內隻剩下沉默不語的兩人。


    陳飛沉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男人的麵前跪了下來,男人依舊沒什麽反應。


    “鄭……能不能看在承兒的麵子上,救救我和林喚的孩子。”陳飛沉異常苦澀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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