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就是餘的老師?”雖然年僅十三,但少年的伊斯坎達爾已經初見日後征服王的氣概。


    少年騎在馬背上好奇地觀察著他未來的師長們。他知道他的父王為他在馬其頓與希臘全境征召老師的事情,但這卻是召令發出後第一次有人被領到他的麵前——而且還是一次四個!如果不是知道這是父親的決定,伊斯坎達爾甚至要懷疑這是誰與他開的玩笑了。


    事實上少年的行為甚至稱得上無禮,然而這樣的行為由少年做來不僅不令人反感,甚至讓人覺得理所當然——畢竟君王審視臣子還需要其他的理由嗎?


    那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你們都能教給我什麽?”少年驕矜地昂首詢問道。


    “我將教給你思考的深度與幾何的縝密。”亞裏士多德第一個回答道。


    “我將教給你為王的眼界與王者的見識。”沈硯微笑道。


    “我將教給你征服的武力與守護的精神。”葉英略一思考回答道。


    三人回答過後韋伯卻久久沒有說話,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伊斯坎達爾也不由略微皺眉:“你呢?既然要做餘的老師,你也應該擁有與你的身份相匹配地才能吧?”


    韋伯默默地注視著伊斯坎達爾許久,方才回答道:“我沒有什麽可以教給你的。”


    但他隨即又說道:“我所能做的隻有陪伴你尋找屬於你的那條王者之路而已——在你找到屬於自己的道路之前,我將做你身邊的蠟燭,為你照亮前路的荊棘,避免你在找到屬於自己的道路之前跌落懸崖——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


    除了沈硯與伊斯坎達爾之外聽到韋伯的話的人都不由為之皺眉,雖然忠誠的陪伴算得上難得,然而那隻是相對的而已,以伊斯坎達爾的身份而言多得是人願意為他獻上這份忠誠,如果隻是如此的話,不得不說,韋伯並沒有這個資格成為他的老師。


    然而令所有都沒有想到的是,伊斯坎達爾注視了韋伯片刻,竟然不怒反笑:“如果你那麽說的話——那就好好地看著餘吧。餘允許你注視餘的背影,追隨餘前行。”


    韋伯的神色不由恍惚了一秒仿佛從這個單薄的少年身上看到了日後那位想要征服世界的王的身影,不過他的恍神也不過是一秒:“……如您所願,我的……王子。”


    伊斯坎達爾灑脫一笑,旋即便不再糾結於此事,隻道:“你們是一起為餘授課還是一個一個來?時間怎麽安排?餘先去放馬,回來告訴餘你們的打算。”


    說著少年便欲駕馬離去,不過離開前伊斯坎達爾卻又對韋伯說了一句令所有人都為之側目的話:“餘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不知道為什麽餘總覺得你似乎很熟悉。”說著少年不由露出了一個與他開朗的外表完全不符的煩惱的表情。


    韋伯的眼睛不由一熱,雖然他的理智告訴他他的王不可能記得他,現在他的王甚至還要等到兩千年後才能見到那名名為韋伯維爾維特的不合格的臣子,但是他所說出的話仍然令他熱血沸騰,令他想要高呼吾王——


    那顯然隻能想想而已。


    韋伯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自己心中的悸動,勾起一抹僵硬的微笑,說著再真實不過的謊言:“不,在此之前您並未見過我,或許……隻是我們比較有緣吧。”可不就是有緣嗎?悠悠數千載,他們跨越時空相見、相知再相遇。從冬木市到迦勒底再到如今的佩拉,他到底是幸運的啊!


    韋伯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用光了自己所有的財運和在魔術上的天賦才換來的這一次次相遇,雖然他口中一次次說著不在乎、無所謂,但他心裏知道,在他的心裏,那位王的身影永遠矗立其中,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隻要他感到迷茫、感到無助,隻要一閉上眼睛就能夠看到那位王的身影,一看到那位王,他就又擁有了無盡的勇氣。


    韋伯的笑容雖然僵硬,但他的眼神、他的動作、他的話語卻無懈可擊,若非沈硯知曉內情恐怕都要被他給騙過去了。看著伊斯坎達爾將信將疑地離去,沈硯心中不由暗自咂舌,沒想到埃爾梅羅二世竟然也有這麽演技爆棚的時候,該說是絕境太能夠激發人的潛力呢,還是因為太了解對方所以深知怎樣才能騙過對方呢?


    韋伯與伊斯坎達爾之間的糾葛太過複雜令沈硯無從細究。不過他們為伊斯坎達爾授課的日子卻已是自此開始。


    亞裏士多德負責哲學與數學。


    沈硯負責政治與文學。


    葉英負責武藝與民生。


    韋伯負責陪在伊斯坎達爾身邊為他隨時解答疑惑或查缺補漏。


    自此,一切慢慢踏上了正軌。


    ——————


    說是正軌,但……“其實你們就是這個世界人理燒卻的源頭吧?”韋伯的話雖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沈硯也不否認,隻笑道:“你心中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


    想要毀滅人類的從來不是他們,而是想要阻止他們的諸神。


    “可是是你們的動作使諸神注意到了人類,是你們將還未成熟的人類文明在不適宜的時間推向了諸神的對立麵。”韋伯顯然並沒有上沈硯的當。


    沈硯失笑:“人類從愚昧無知到足以抗衡神明需要野蠻發展多久?神代魔法與現代魔術有著多大的差距?即使沒有我們,人類就真的可以埋葬諸神嗎?你們所偵測到的人理燒卻真的是因為我們嗎?”


    韋伯沉默了,雖然他不想承認,但神代魔法與現代魔術之間確實存在著巨大的鴻溝,魔術因隱秘而強大,魔法的威能永遠在魔術之上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即使他一直認為那隻是認知差異所造成的區別,但無可否認,未知的確實更令人恐懼。


    況且……事到如今再想要阻止也已是來不及了,人類的存在顯然已然引起了諸神的注意,而他所能做的隻有——“希望二位能夠知悉自己都在做些什麽,揠苗助長並非長久之計,如果二位在作出任何威脅人理的舉動,那麽……即使是賭上性命我也會阻止你們的!”


    “放心。”沈硯略微抬眼,數株葡萄藤便已盡數纏上了韋伯的手腳、脖頸,死亡的陰影蜿蜒而至——“如果我想要做什麽,憑你絕對無法阻止我。韋伯維爾維特,神明的偉力遠超你的想象。”說完,沈硯嗤笑一聲,放下韋伯離去。


    “那你還將人類推出去與神明對抗?”韋伯一邊咳嗽著一邊想要追上去質問道。


    然而葉英攔住了他,即使是經過了偽裝的普通外表,抬眼下男神眸中的光彩仍然令韋伯為之目眩——“你低估了神明的偉力,也低估了人類的潛力,你應該相信的,這世上沒有比人類更擅長創造奇跡的生物。”


    “……奇跡嗎?”望著兩位神明一前一後離去的背影,韋伯低聲喃喃道。不知為何,他又想起了那道偉岸的身影,以及那自他眼前席卷而過的猩紅披風——“你會是那個奇跡嗎?我的王……”


    ——————


    韋伯與沈硯二人之間的私下交鋒並未影響他們為伊斯坎達爾授課的進度,沈硯二人依舊我行我素地為少年灌輸著超越了時代的知識與思想,韋伯大多數時候也隻是靜靜地聽著,畢竟……那個見鬼的通訊器為什麽還沒有修好?!他一個人實在應付不來啊!


    某日——


    “太平洋……極東之東,咦?那難道不是無盡之海嗎?”


    “誰知道呢?無論是無盡之海還是太平洋都不過是吾等道聽途說所得罷了,我們不過是將我們所知道的東西傳遞給您,該相信哪一種說法,辨別言語的真假,難道不是您作為王者的責任嗎?”沈硯毫不負責地回應道。


    “辨別真偽嗎?”伊斯坎達爾沉吟:“所以餘果然哪一個都不應該相信吧,餘覺得隻有自己親眼所見才是真實,恐怕隻有餘親自去遊曆一番方才知曉這個問題的答案吧。”


    沈硯略微抬眼,不僅絲毫不為自己的學生的求知精神所感動,甚至不遺餘力地打擊道:“請您務必不要忘記您是一位王者,太過輕視自身的安全不僅會為您自己帶來危險,也會為您的臣子、您的國家帶來煩惱的。”


    “放心。”伊斯坎達爾毫不介意地大笑道:“隻要一路征服過去不就可以了嗎?王者不可以脫離自己的民眾深入敵營,那麽將敵營變成自己的國土,那麽國王巡視自己的國土不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嗎?”


    沈硯聞言無奈地搖了搖頭,罷了,他的課程還沒有教到征戰與民生、霸道與王道權衡的內容,今天就暫且先不打擊他了吧。不過,這一點還是要記下的,這個孩子出身太好,果然還是無法對普通民眾的心理感同身受雖然他很欣賞她的性格,不過……果然還是應該再磨一磨他的性子,不重視民生可不是一個稱職的王者。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伊斯坎達爾躍躍欲試的神態,韋伯的心中莫名不爽——“其實這根本就是詭辯吧,如果無盡之海真的無盡的話,那麽不抵達彼岸就永遠無法肯定它是否真的沒有邊際,也就無法證明它是你口中的太平洋,而如果能夠抵達彼岸那它就不是無盡之海,所以無論怎麽算都無法證明你的說法是錯誤的吧?”


    沈硯還未答話,卻已是聽到伊斯坎達爾正色道:“可如果因為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答案就不去做的話那就真的不可能得到答案了——有些時候人不就是應該有一些明知道不可能成功仍然一往無前的勇氣嗎?”


    沈硯看著忡怔的青年與一臉認真的少年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看到了嗎?韋伯,這就是人類啊。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雖千萬人吾獨往矣,有這樣的王者,這樣的人,這才是人類直麵神明的底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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