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煜從南容宇開始表演的那一刻,就在攝像機拍不到的地方皺起了眉頭。


    這個鏡頭裏他的戲份隻出現在最後的那一小部分,因此在前半部分他還有時間去觀察南容宇的表演。


    在他看來,如果給南容宇的表演打分,他的分數很明顯是不及格。


    而且不是五十九分那種,離及格線隻有一步之遙的不及格;而是成績隻有個位數,就算老師看在師生情的份上想找點辦法給你加分,都找不到加分點的那種不及格......


    他的表演根本像是個根本沒學過表演的外行!


    就從他一開始的表現來說,他扮演一個警察,即使受外形限製,他的體態達不到器宇軒昂的地步,也至少應該做到儀態自然,落落大方。與此同時,設定裏特地提到這個警察剛剛入職,因此他應該有年輕人特有的活力,風風火火,甚至在不違背角色形象的前提下可以表現得生澀一點、冒失一點。


    但是南容宇的走路姿勢就是四個字,吊兒郎當。他不僅背沒挺直,身子晃悠,速度也慢得像散步。從門口走到主角桌子這一小段路,他硬是走出了富二代購物掃街的感覺。


    之後的表演就更別提了,他翻找死者書桌內線索的行為,被他演的像是翻自己的東西一樣自然,甚至有種“這本課本就是我家出版的,我過來翻翻是為了視察我家的產業”的富二代霸氣感。


    黎星煜深深地覺得,南容宇這個主角,他不應該演一個警察。


    他應該去演劇本裏那個欺淩原友的富二代——絕對是本色出演,生動形象。


    按照他的標準,這個時候導演就應該喊卡了,之後不管是和南容宇講講戲,還是讓他自己找找感覺,總歸得讓他意識到自己表演的問題。但是當黎星煜看向監視器後的邵一晨時,卻發現她似乎一點要喊停的意思都沒有,甚至神色隱隱還有點滿意!


    這是怎麽回事?


    黎星煜感覺非常迷幻。但這個時候這個鏡頭已經快要拍到他的戲份了,既然導演沒有喊停,那他也隻能硬著頭皮表演。他努力忘記心頭的疑惑,全身心投入到劇情中去。


    而此時的邵一晨,確實正如黎星煜所想的一樣,對南容宇的表演非常滿意。


    看看!看看人家的表演!這才是自己一直尋找的奇爛無比的演技!


    雖然邵一晨沒有絲毫評判演技的知識,但是就連她都能看出,南容宇的表演無論哪哪都不太對勁,一看就讓人出戲。


    這和她的預料簡直如出一轍!正是她所希望的!


    她心情舒暢,覺得這才是正常的賠錢劇組會出現的賠錢演員。


    這個鏡頭表演完,無論是南容宇還是黎星煜表情都算不上很好看。南容宇是自覺自己演的不好拖累整個劇組,而黎星煜則是第一次見識到南容宇的演技,想到之後還要共同工作一個月,心情也很複雜。


    唯一高興的可能隻有邵一晨,她喊完卡之後覺得非常滿意,正打算一條通過,準備下一個鏡頭,沒想到被突兀地打斷了。


    “導演,我覺得這個鏡頭不太好。”江淼淼在攝像機後麵,表情嚴肅地說。


    一般情況下,攝像師雖然在劇組中的地位很重要,但是到不了指導導演拍攝的地步。但是邵一晨本身就不是什麽正經導演,拍得又自認為是一定會賠錢的電影,對這種普通劇組根本不會發生的現象並沒有什麽反感的情緒。


    雖然如此,她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裏還是咯噔一聲。


    難道南容宇的演技已經爛到連攝像都想罷工了嗎?但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尋覓來的辣眼睛男主角,想要讓他提高演技,對她來說可是萬萬不可......


    正當邵一晨搜腸刮肚尋找借口,想要讓江淼淼不要介意南容宇的演技的時候,江淼淼繼續發言了,發言的內容卻和邵一晨設想的截然不同。


    “我覺得這個打光不行!沒有感覺!還是得用自然光!”


    ......哦,原來不是打算給我的賠錢好戰友南容宇的演技挑刺啊。


    邵一晨長舒一口氣,放下心來。


    對演技沒意見,代表著之後南容宇還能繼續這樣拍攝,那就沒什麽問題了。


    邵一晨放下心來的同時,開始思考攝像剛剛提出的問題:“打光?有什麽問題嗎?我覺得挺好啊,黑咕隆咚,非常適合傍晚的氣氛。”


    江淼淼堅定地搖了搖頭:“劇本裏這個鏡頭是放在傍晚的,傍晚最重要的是什麽?是夕陽!是晚霞!是太陽沒入地平線前的最後一縷光芒!”


    “我特意查過天氣預報了,今天天氣很有可能出現晚霞和夕陽。如果不把這個鏡頭放到真正的傍晚拍攝,豈不是太遺憾了!”


    邵一晨:......


    她隱約想起來,當初那個在照相館找事的顧客,似乎拍的也是夕陽下的鏡頭。


    你是不是對夕陽有什麽奇怪的執念?


    邵一晨本來想拒絕,但是看著江淼淼一臉認真的表情,她又想了想,覺得打光對鏡頭效果影響不大,讓她練練手也無妨。再說第一個鏡頭就重拍,甚至還挪到了晚上的時候重拍,想必也會大大打擊影片拍攝的士氣,從長遠來看對賠錢是有好處的。


    於是她開始思考:“你的意思是,把這個鏡頭挪到傍晚的時候?倒也不是不行,但是現在是夏天,要等到你說的太陽沒入地平線前什麽的時候得等到七點半,當初合同上可是寫好一天八小時絕不加班......”


    江淼淼想了片刻,突然像是靈光一閃,胸有成竹地說:“我想到了!我們可以白天放假,等到晚上再拍攝啊!”


    *


    黎星煜咬著嘴裏的半根棒冰,想不通為什麽剛剛一通操作下來,劇組突然就放假了,工作人員工資照發,全員自由活動,等到傍晚的時候再集合,重拍剛剛的鏡頭。


    這就很離譜。


    大概是導演也知道這種操作很離譜,為了補償劇組工作人員(其實隻有不到十個人),她特意買了一堆雪糕和棒冰分給劇組成員做賠禮。再加上劇組成員本來就對正規劇組沒什麽了解,於是便被邵一晨輕易哄騙過去,隻留黎星煜一個有常識的正常人懷疑自我。


    至於他嘴裏咬著的那半根棒冰,另一半在邵一晨那裏。


    要問發生了什麽,好像是邵一晨導演去買雪糕的時候數錯了,少了一個人的份,黎星煜本著身材管理的想法把雪糕分給別人,但是邵一晨堅決不同意,認為劇組全員都應該一視同仁,正好她給自己挑了一份棒冰,於是她把自己那份用力一掰,一分為二,把半根硬是塞到了黎星煜的手裏,並威脅黎星煜讓他一定收下,不收就是不給她這個導演麵子。


    黎星煜無奈之下,隻好像劇組其他人一樣吃起了棒冰。


    他輕輕咬了一口,覺得還挺甜。


    正在這個時候,他用眼睛的餘光瞟見剛剛扮演警察的南容宇叼著一根雪糕棒,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向自己這邊湊過來,像是有什麽要說。


    劇組放假之後,導演邵一晨放假放得以身作則,給劇組發完雪糕補償就溜了。而沒了導演的壓力,劇組人當然是溜得一個比一個快。黎星煜之所以留在這裏,一方麵是因為冰棒沒吃完,另一方麵是想再看看拍攝場地,提前規劃一下表演的時候怎麽走位。上午的時候他被南容宇的表演帶得有點出戲,自我感覺不是很好,於是打算再在這裏多待一會兒,找找感覺。


    但是沒想到南容宇他也沒走,這就有點奇怪了。


    說實話,黎星煜現在對南容宇這個主角的觀感不是很好。在他看來,隻要稍微接受過一點演技相關的指導,再揣摩一下劇本,之前的表演就不應該這麽離譜,因此他隻能認為南容宇在拍攝之前根本沒針對自己的角色做功課。既然他對待表演這麽不認真,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不過既然他如此不重視這次表演,為什麽現在還留在這裏?


    黎星煜沒想明白。而在他思索的這段時間裏,那邊的南容宇似乎終於做出了什麽決定,他一跺腳,衝著黎星煜徑直走了過來。


    黎星煜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


    怎麽的?想打架?


    雖然他並不覺得自己打架會落於下風,但是他也不想在邵一晨導演的劇組裏惹事,給影片拍攝造成麻煩。


    然而對麵的南容宇並沒有看出他的小動作。他走到黎星煜對麵,然後眼一閉,當場給他鞠了一個躬!


    黎星煜:......


    仁兄何故行此大禮?


    南容宇鞠的這個躬極為標準,整個人就是一個直角九十度。不僅如此,別人鞠躬會像彈簧一樣自動彈起來,可他很明顯是個生鏽的彈簧,這個九十度彎下去就沒再彈上來!


    他保持著這個九十度鞠躬的姿勢,用最大的音量喊了出來。


    “黎哥!!!求你教我演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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