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細弱的聲音,顯得非常膽怯,鄭家娘子回過頭,正看到自家女兒有些怯懦的看著自己,心中的火氣更大了,不過到底沒有再舉起竹竿,她狠狠的看了鄭洪新一眼,把竹竿扔到一邊,大聲的叫了起來:“鄭全!鄭全!”


    鄭全連忙跑出來,恭敬的叫道:“夫人……”


    “去給老爺買十斤芙蓉糕。”她咬牙切齒的說著,“吃死你!”


    鄭洪新沒有再說話,不過總算不再叫嚷了,鄭家娘子也不再理他,回身去安撫開女兒,雖然對於鄭洪新是寒冬般無情,但是對於自己的兒女,鄭家娘子還是有著春風般的溫柔的,特別是對自己的女兒二娘,因為這個女兒膽小、嬌柔,雖然有的時候會恨她不像自己,但在她無助的看著自己的時候,也會更憐惜。


    二娘是久經這種戰況的,雖然每次都會害怕,不過也習慣了,被母親安撫了一會兒,也就好了,交代丫鬟小心伺候,鄭家娘子回到當做客廳的一個房間,將鄭全叫了過來。


    他們住的這個客棧本身就提供膳食,芙蓉糕也準備的有,鄭全隻需在前麵交代一聲就好了,所以鄭家娘子一叫,他就到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好端端的老爺,去了一趟劉家,就變得不一樣了?”


    鄭全早就知道她是要問的了,可是他雖跟著鄭洪新到了劉家,但他這樣的跟班,顯然是不可能跟著鄭洪新一起進宅子裏麵的,他們一去,就被吳管家迎到了一邊,也是好吃好喝的招呼著,但具體裏麵出了什麽事,卻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連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小的隻知道,老爺好像是在要開席的時候突然離開的,劉家兄弟還將他送到了門邊,一再挽留,看起來……”


    “看起來怎麽樣?”


    “看起來……也沒有什麽矛盾。”


    他這話說的是有些含蓄的,在他看來,劉家兄弟不說怎麽和善吧,總是有禮的,自己老爺那種樣子人家還一再挽留,沒有半點不快,怎麽看,都是自家老爺有毛病。


    “我就不信沒有任何原因他就突然犯了渾!”


    鄭家娘子一拍椅子,咬著銀牙,鄭全心中一顫,雖然知道她這怒火更多的是對著鄭洪新的,卻也不免害怕。鄭洪新再怎麽樣,也是做老爺的,鄭家娘子再怎麽樣,也不能真把他如何,但他就不同了,一個做仆人的,不說生死,起碼也是任搓任捏的,若是自家夫人將這團怒火發泄到自己身上……


    想到這裏,他知道,自己必須說點什麽,因此想了想道:“府中的情況,小的不知,但是在出來後,老爺也……好像有些不妥……”


    “怎麽不妥?”


    鄭全就把鄭洪新遇到燦兒時的情況說了一遍,之後又道:“我看那小姑娘,年齡不大,穿戴也隻是普通人家的樣子,隻不知老爺為何如此在意,不過也許是小的看錯了。”


    鄭家娘子冷哼了一聲:“那小姑娘是不是一張圓臉?”


    “啊,是。”


    “是不是十多歲的樣子?”


    “好像……是的。”


    鄭家娘子的牙咬的更狠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有原因的!”


    鄭全大氣也不敢出,低著頭,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過了一會兒,終於聽到鄭家娘子道:“你做的很好,先出去吧。”


    鄭全立刻退了出去,剛關上門,就聽到屋裏一陣摔破東西的聲音,他縮了下脖子,立刻快步的走了開去,他剛來到後麵就有人拉著他問是怎麽回事,他左右看了看:“還能是怎麽回事,夫人生氣了唄,咱們離遠點,省的一會兒再碰上。”


    “夫人……剛才不是生過氣了嗎?”


    “誰知道呢?”


    “不能一天打老爺兩次吧。”


    “這個……”


    鄭全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事實上他覺得,即使是打三次也不意外,剛才的那個感覺,實在是太恐怖了。而鄭家娘子也的確是有這種衝動的,在將桌子上的東西都砸到地上後,鄭家娘子就想衝到鄭洪新麵前再狠狠的打他一頓。


    不過在思忖了片刻之後,她隻有先忍下這口氣,她就算是不怎麽有見識,也知道名聲重要,過去在華安也就罷了,現在在京城,總要收斂一些。隻是這樣想著,她又有一股強烈的不甘。


    憑什麽啊,自己的夫君也就罷了,憑什麽要讓那個小賤人也那麽逍遙,她給她……


    她恨恨的想著七娘為自己帶來的痛苦,想到一半,突然愣在了那裏——鄭洪新是在劉府中突然變得不正常的,又是在劉府外碰到那個賤人的女兒的,那這麽說,那個賤人,八成就是在劉府了!


    這件事、這件事,可以利用!


    想到這裏她又興奮了起來,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就要去實施,不過她好歹也做了持家娘子多年,知道一些事是講證據的,此事又關係重大,她一定要布置好了再行動。


    而在這個時候,鄭定輝也正在鬱悶的和劉文談論七娘,或者說是鄭洪新。七娘的事情沒什麽新奇的,就和他想的一樣,丫鬟和少爺糾纏在一起,之後被抬舉成通房,最後被彪悍的正房給趕了出來,若說有什麽不一樣的,那就是這位通房廚藝高超,在正房看她不順眼的時候,還能將租借出去賺錢。


    “我家那位堂兄,實在也是太窩囊了些。怕老婆就不要沾這些事,沾上了又護不住,這不是害人嗎?”


    劉文唔了一聲。


    “還有那個七娘,看起來竟還是對他有情的!真是、真是眼睛有問題!”


    劉文又嗯了一聲,這一點,他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從外觀從內在,那位鄭洪新都不怎麽樣,七娘當初是他的丫鬟通房也就罷了,現在都被趕出來了,怎麽神態中還有些不舍?難道這就是女人從一而終的思想?


    “大哥,你覺得七娘……”


    “怎麽?”


    “你可有什麽安排?”


    “你想說什麽?”


    “大哥,你有沒有想過,怎麽幫七娘回去?”


    “回去讓她受罪嗎?”


    “這個……”


    “看她自己吧,她若是想回去,那就讓她回去,若不想,她的路引沒問題,賣身契也燒了,鄭家就算來找,也不怕。怎麽,你有什麽別的想法嗎?”


    “啊,我本來是想著,她若回去,也許能幫我、幫我查一下當年的事,不過大哥既然這麽說了,那我就再從別處著手吧,畢竟她也怪不容易的。那大哥,你說讓燦兒跟著妹妹識字怎麽樣?那小丫頭我看也是個聰明的,現在跟著她娘雖然是學到了廚藝,可日後如何還難說,若是再識些字,女紅也好點,以後無論是做廚娘還是嫁人也都更有優勢。”


    對於這樣的提議,劉文自然不會反對,現在英兒已經不需要她教導,不過每日還會自己讀書習字,有時候也還會教教青兒,這個時代對女性總是苛刻的,又沒有什麽有趣的玩具,劉文並不反對英兒以教導別人的方式來打發時間,燦兒雖然怯怯弱弱的,可並沒有什麽不好的習氣,在英兒身邊做一個伴讀也不錯。


    他這麽想著,點了下頭,鄭定輝道:“那我明日就去找七娘說?”


    劉文一愣,覺得有些古怪,不過也沒有太放在心上,隻是道:“對她說明,燦兒隻是伴讀,不是做丫鬟,不要引起什麽誤會。”


    “大哥放心吧。”鄭定輝一笑,“隻可惜七娘不知道當年的事,不過,我也能問問她,鄭家都有什麽老人,說不定就有什麽收獲呢。”


    劉文的嘴張張,但到底沒有說什麽。其實他們現在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安排七娘回鄭家,現在這麽敏感的時期,又有燦兒在,不管那位鄭家娘子怎麽彪悍,也要收斂幾分。而鄭洪新雖然窩囊無能,但恐怕還是對七娘有感情的,否則也不會隻見了菜色就變了臉。


    七娘做菜是有特色,但若換成他,在換一個地方,又是起碼半年不見的情況下,絕對不可能單單憑菜肴的品相就認出是七娘或者其他什麽人燒的,就算有懷疑,也不能那麽確認,當然,也許鄭洪新隻是心思不屬,也不見得就確認了,可是會有這種反應,也代表了他對七娘的感情。


    美人計是老套的,可也是管用的,若有七娘問當年的事,很有可能是能問出來的。當然,這個辦法要實施,還要七娘配合,雖然七娘被趕出來後還對鄭洪新抱有感情,但是人心向來是能利用的,七娘就算是聖母,也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隻是這種手段,太過卑下,這不是鄭洪新和他那位夫人會怎麽樣,就連七娘和燦兒也會被牽連進去。


    也許以他的身份,現在已經可以不用在乎他們了,但這不是能不能影響到他的問題。而且,他也不想給鄭定輝立下一個,為了達到目的,什麽人都可以利用的世界觀。


    “再慢慢查吧。”


    他這樣想著,就把這個問題放到了一邊。再之後,劉家就進入到了繁忙的過年準備中,有吳管家李山等人,一些零碎的事物不用再操心,但迎來送往的事情自然更多了,京城中的哪一位都不好得罪,哪一位都要用心,同時,他們和鄭鈞下的合作也進入到了日程內,而也就在這種忙碌中,臘月過去了一大半,就在臘月二十五日這一天,劉文突然的,收到了上京府的傳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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