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混亂到了極點,陳揚庭和韓穩男要搶真龍脈,而我,又是他們的共同之敵,我們三個人站成了一個三角形,六目相對,彼此顧忌之下,反倒是僵持了下來,誰也不敢率先出手。


    我腦子裏飛轉動起來,此刻最不急的是韓穩男,韓家天師必然是要出現的,隻是早晚的問題。倒是陳揚庭雖然肯定無法獲得真龍脈,但身為天師府玄壇殿殿主,便是韓家天師也不敢輕易要了他的性命。而最危險的便是我了,韓家天師一出現,恐怕我再難尋覓生機。


    認清形勢之後,我果然朝陳揚庭開口道,“陳道長,你我之間雖有舊怨,但此刻你的目的是真龍脈,韓家天師的確很快就要到來,你若要出手對付我,等韓家天師到來之後,你再無任何機會。但隻要你我聯手,從這個山洞裏先逃出去,到時你與師門取得聯係,龍虎山距離這裏不遠,到時候龍虎山幾大天師齊齊出動,便是韓家天師早來一步,這個化形為人的真龍脈也是你龍虎山的囊中之物,而我隻求逃得性命而已,陳道長還請三思。”


    盡管跟陳揚庭有仇,但此刻與他聯手才是我唯一的生機所在。


    我本以為這是最好的選擇,但誰知這番話說出來之後,陳揚庭和韓穩男兩人的反應盡皆完全出乎了我的意外。


    最先開口的是陳揚庭,他冷冷的看著我,幾乎沒有思考便拒絕了我的提議,冷笑道,“張天師早已有令,所有天師教門人,見你必殺之!周易,你想蠱惑我與你聯手,卻是癡心妄想!”


    說完,他手中已經出現了一張符籙,抬手便朝我丟了過來。


    而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韓穩男忽然也出手了,他手裏的樹葉法器幾乎跟陳揚庭同時丟了出來,目標卻不是我,反而擋在了陳揚庭的身前,抵去了他的符籙之力,然後,韓穩男轉頭,沉聲對我說道,“周易,走!”


    我傻眼了,我試圖爭取的陳揚庭毫不猶豫的對我出手,被我針對的韓穩男卻要放我走,這是什麽情況?


    不等我反應過來,陳揚庭和韓穩男已經激烈的交戰到了一起,我咬咬牙,也顧不上思索兩人的奇怪反應,再不猶豫,抬腳便往洞外而去。


    但就在我剛剛走出一兩步,激烈交戰中的陳揚庭和韓穩男兩人,卻好似被兩隻大手分別扯住身子,瞬間便遠遠的分開,與此同時,一個縹緲悠遠的歎息聲傳了過來。


    “糊塗!”


    我臉色一變,韓家天師!


    第三十九章 神秘身份


    我們來時的入口處,一個瘦小的人影出現在那裏,這人年約六旬,頭上華遍生,臉上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蠟黃色,兩隻細長的眼睛半睜不睜,嘴裏時不時的咳嗽一聲,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癆病鬼,單薄的很,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其吹飛。〔  ?


    跟我們一樣,從洞口進來時,周遭大量的道炁,瘋狂的朝他體內狂湧而去,或是因為天師境界的承受力更強,朝他體內湧去的道炁多的一個恐怖的程度,幾乎形成了一道龍卷風,以至於我肉眼便能看的清清楚楚。


    身處旋窩正中的這人卻似乎對這一切毫無所查,捂著嘴咳嗽了兩聲,一邊抬腳往這邊走,一邊仰頭看著遠處的太歲和真龍脈,口中喃喃的說著什麽。


    一直到他走到距離我比較近的地方,我才聽到他嘴裏輕聲的嘀咕著,“果然是這樣,果然是這樣啊……”


    果然是這樣?這太歲化真龍脈的一幕,韓家天師以前見過?還是有過猜測?


    天師的見識遠非陳揚庭他們可比,韓家天師自不會把眼前這一幕誤認為是真龍脈化形為人。


    我沉默的站著,心裏幾乎生不出半分抗爭的心思,隻剩下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靜靜等著命運的裁決。韓家天師出現之前,我設想過最壞的場景,不過是無法逃脫之時,與他拚死一戰,可真到了這時候,我才悲哀的現,拚死戰鬥絕非最壞打算,像我此時,麻木的站著等死,才是最可憐的一幕。


    韓家天師卻沒有立刻處置我,或者說他的注意力根本沒放到我身上,他一直抬頭盯著眼前的半個太歲和半個真龍脈,直到朝他體內狂湧進去的道炁風暴緩緩消散之後,才終於想起了我一般,目光緩緩移了過來,有氣無力的模樣問道,“你便是那巫族餘孽周易麽?”


    我咬著牙沒有回答,手裏使勁兒攥著陰陽閻羅筆,我不知道那種麻木等死的感覺是源於我的懦弱,還是源於天師的氣場,但我唯一能確定的一點是,我不想死的太窩囊,即便對方是天師。


    這時韓穩男卻忽然開口了,他聲音樸拙憨厚,朗聲道,“四叔,當日玄學會後山一戰,我就在不遠的地方,十大天師一起出手,這周易尚且逃得一條性命,僅憑他自己,絕無這本事。他身後有一股龐大的力量。我爹經常說,我們韓家雖大,但在一些真正的勢力麵前,韓家就隻是個小蒼蠅,被人一巴掌就能拍死,所以經常告誡我們不能沾惹的事情便不要沾。此行我們的目的是真龍脈,拿到真龍脈,我韓家便有壯大的根基。此時殺了周易,平白得罪他身後那股勢力,肯定會給韓家帶來禍患。”


    那被韓穩男稱作四叔的瘦弱老者眼皮抬了抬,輕道,“哦,原來你是這麽想的……那個天師教的小娃娃,你為何不放這巫族餘孽離開,就不怕他身後的勢力報複麽?”


    韓家天師來了之後,陳揚庭的麵色也好不到哪裏去,這裏真像韓穩男說的那樣是他們韓家早就占據之地還好,如若不是,韓家為了這條真龍脈,生出殺人滅口的心思再正常不過。


    他心裏患得患失,但聽到韓家天師的詢問,下意識的還是開口傲然道,“他身後有什麽勢力?不過是一些見不得光的螻蟻之輩罷了,我天師府豈會害怕他們?他們若想報複,天師府必將其連根拔起。”


    韓家天師勾回頭,又看著韓穩男,嘴角淡淡笑著問道,“你看看人家這誌氣。”


    韓穩男沉默了一下,甕聲甕氣的又道,“韓家不比天師府,沒有他們的底氣。”


    “是啊……”韓家天師聽到這話幽幽的歎了口氣,不過很快便又道,“但這件事怎麽會沒底氣呢,對付巫族,整個玄學界都會站在我們這邊,這底氣,足的不能再足了。”


    韓穩男張張嘴,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麽,韓家天師卻沒了再爭論的興致,伸手製止了他,淡淡的做了最後的定論。


    “以後記住,見了巫族餘孽,隻有一個字,殺。”


    最後一個“殺”字從他口中吐出之後,整個山洞內的氣氛瞬間肅殺起來,韓穩男沒再說話,隻是朝我看了一眼,滿臉都是遺憾和無奈。


    我嘴角咧出一絲苦澀笑意,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韓穩男顯然是在幫我,隻可惜,韓家天師才是決定性的力量。


    一道無可匹敵的強橫氣息忽然出現在我身前,我仿佛身處一個空氣壓縮機內,四周無盡的壓力傳過來,空間好似塌陷了,我張著嘴,大口的吸氣,卻怎麽也吸不進去,肺部像被一隻手死死的攥著。


    盡管不是第一次感受天師的力量,但每一次的感覺似乎都一樣,不管我是點穴境界還是識曜境界,天師的力量永遠都是這樣無可匹敵。


    到這一刻,我再沒有奢望能跟天師一戰,心裏唯一殘存的念頭是,拚命再多吸一口氣,拚命再多活一秒鍾,什麽榮耀和自尊,在這一刻,輕易便被活下去的執念擊敗。


    無盡的壓力之下,我一口氣也吸不進去,整個人處在窒息的邊緣,意識也越來越模糊,但就在此時,四周那無盡的壓力忽然一下子消失了,我猛地一口氣吸進嘴裏,因為吸的太猛,嗆的我使勁的咳嗽,一邊咳嗽還一邊繼續貪婪的吸氣,整個人狼狽到了極點。


    一直到喘勻了氣,我才來得及抬頭看看生了什麽,結果一抬頭,我便怔住了。


    洞口那裏,再度出現了一個人影,而且這人影我很熟悉,是早先便已經提前離開的梁教授。


    梁教授出現在這裏也不能算特別奇怪,畢竟之前接近這裏的時候,韓穩男才催著他離開,因為好奇,後來他悄悄跟著溜過來也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韓家天師此時目光灼灼的盯著他,臉上那疲累無力的神色已經完全消失了,緊繃的嘴角,能明顯看出他如臨大敵的情緒。


    我有些不明所以,就是因為梁教授,韓家天師最後時刻才鬆開了我?


    不等我想明白,韓家天師便開口了,衝著梁教授冷冷問道,“閣下是什麽人?”


    梁教授沒有回答,開口的是韓穩男,他快答道,“梁立仁,我們此行調查特大殺人案專家組裏的教授,京城大學前秦文明研究的專家。”


    他從韓天師的表情中顯然也看出了不對,說完之後,有些疑惑的又道,“據我所知,他在京城大學擔任教授已有二十多年,怎麽……”


    不等他說完,韓家天師便打斷了他,又對梁教授開口道,“閣下並非巫族之人,不請自來也便罷了,為何要救下這巫族餘孽?不怕引來禍患麽?”


    梁教授咧嘴一笑,蒼老的臉上滿是層層堆積的皺紋,笑道,“想救便救下了,需要什麽理由?還有,這個洞穴最初便是我現了,不請自來的,是你才對!”


    話音一落,他身子直接在原地消失了,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韓家天師的跟前,也不用符籙法器,而是一掌朝著韓家天師的麵門上拍了過去。


    看到這一幕,我心中大定,雖然不知道這神秘的梁教授是誰,但很顯然,他有跟韓家天師對抗的實力。剛才那番瀕死的感受,讓我格外明白生命的寶貴,此刻根本不想等韓家天師和梁教授戰鬥的結果,抬腳便要往外逃。


    可我才剛一行動,一旁緊盯著我的陳揚庭便隨之而動,擋在了我跟前,抬手便是兩張符籙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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