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前行,那熒白光線愈強烈,將山洞內照的宛如白晝,一直又走了接近一百米,我們終於看到前方的山洞出口。


    真龍脈的體積龐大,絕非這個山洞能裝得下,如果不出意外,前方出口便是一個巨大空間,真龍脈的本體就在那裏!


    再往前走,空氣中的真龍氣已經濃鬱到了一種恐怖的程度,甚至都不用刻意吸收,龍氣便主動往體內鑽。我轉頭看了一眼,不管韓穩男還是陳揚庭,他們臉上都露出一副紅潤模樣,這並非是他們心情暢爽,而是因為真龍氣的滋潤。


    眼前這個真龍脈可不是當初玄學會那條真龍脈能相比的,玄學會那條真龍脈使用多年,早已殘破不堪,而這條真龍脈,積蓄了也不知多久的力量,這還是第一次展露在修行者眼前。


    麵對真龍脈突破尋龍境界之時,有“龍氣洗禮”一說,但跟當初我們都經曆過的那個儀式相比,眼前這段路才算是真正的龍氣洗禮,沐浴在澎湃的真龍氣之中,任何一個修行之人,實力都會有一個飛升。


    如果我不是遭遇天障,道炁無法識曜的話,光是這一次龍氣洗禮,恐怕就能突破一個境界,從識曜一星直接到達識曜兩星。


    不過饒是如此,我獲得的好處也不少,天脈內墨易珠消耗的道炁完全被填滿,而且掛在脖子上的玉環也在不停的吸收著空氣內的真龍氣,補充著其內那條殘敗真龍脈。


    除此之外,空氣中還有不少巫炁,濃鬱程度跟龍氣想必也不遑多讓。早先無論在地道入口,還是那些陶俑上,我都現了巫炁的痕跡,可那些巫炁的濃度不足,根本不能供我吸收。仔細算算,這還是我識曜之後,第一次吸收巫炁。


    幾乎是一瞬間,大量的巫炁便鑽進我的天脈之內,旋轉圍繞在天脈底部的巫炁源石之上。沒過多久,我便感覺到,原本隻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巫炁源石,體積直接翻了一翻,變成了核桃大小,而且還在不斷的持續增加。這麽持續的吸收下去,估計要不了多久,巫炁源石便能一分為二,到達識曜兩星的程度。


    我臉上咧出了一道笑容,不光隻是因為巫炁的增加,更是因為眼前這濃鬱的巫炁,證明了山洞的盡頭,肯定有太歲存在。


    有太歲存在,便有能抗衡天師的力量!


    直到此時,我心裏巨大的壓力才得以緩解,盡力吸收著巫炁,跟在韓穩男等人的身後,往山洞外趕去。


    很快便到了山洞出口,走在最前麵的是陳揚庭,他一腳踏出,整個人便明顯的僵住了,抬著頭,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臉上露出一種匪夷所思的神情。


    接下來是韓穩男和妙覺和尚,兩個人的表現也沒好到哪裏去,同樣也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尤其是妙覺和尚,一貫都處事不驚、滿臉淡然的他,表情甚至比韓穩男他們還誇張,全身都在抖動,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口中不停的默念佛號。


    我們這種境界的修行者,不可能沒見過真龍脈,眼前這個真龍脈便是再大,也不可能讓他們有這種誇張的神情,之所以會這樣,多半是因為太歲。


    當初我第一次見小金,第一次在屍陰宗見到那巨大的所謂“天道之屍”,表現可也不比他們強多少。不過現在好了,真龍脈和太歲我都不止見過一次,這一次唯一奇怪的隻是真龍脈和太歲在一起而已。


    我滿懷自信的一腳踏出洞外,抬眼往前麵一看,整個人傻眼了。


    不管真龍脈還是太歲,都不會讓我太驚奇,即便這裏出現三條真龍脈和五個太歲,我也不會完全傻掉,可眼前這一幕,完全乎了我的想象。


    跟我預料的沒有太大差別,真龍脈和太歲都有,而且各自也隻有一個,可跟我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樣的是,眼前的太歲和真龍脈是一體的!


    準確的是,眼前巨大的洞穴空間內,一個上百米高的巨人站在那裏,雙腳呈箭步,身體微蹲而前傾。這個巨人沒有頭顱,也沒有脖子和肩膀,胸腔之上,黑褐色的身體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虛幻蜿蜒的蛟身,上麵熒白細密的鱗片層層覆蓋,兩條同樣覆蓋著鱗片的短小手臂自兩側延伸出去,下麵是虎掌鷹爪。而蛟頸之上,則是鹿角駝頭、兔眼牛耳的龍!


    龍之上,兩隻碩大的龍目,正對著我們走出來的洞口,龍目開合之時,光華四溢,其下的龍口處,同樣也有一滴乳白色的真龍涎,跟最初我見到過的那個真龍脈並無二致。


    唯一不同的是,那滴真龍涎極大,比龍也隻是略小一些而已,而且真龍涎緊挨山壁,那山壁上有一根粗大的軟管,裏麵不斷有清亮液體湧出來。那液體噴湧到半空之後,絕大多數跌落到地上,而其中一部分乳白色類似絮狀物的東西,則飄飛起來,融進那真龍涎之中。


    僅僅一眼,我便明白了,真龍涎並非從那龍口之中吐出,而是從那軟管中噴吐而來的。至於這軟管,雖然粗大異常,但很明顯能看出來,跟山洞裏那些連在陶俑腳底的軟管同出一源。


    真龍脈的身體由太歲而化,真龍涎又是由那些陶俑,經由軟管的運輸而來……我心裏頓時湧生出來一個荒誕無比的念頭,這個場景,莫非是有人在製造真龍脈?


    這絕不可能!真龍脈鍾靈天地之秀,乃是蒼天和神祗賜予人類的無上寶物,隻可膜拜,不可褻瀆,誰敢人為製造?誰又能人為製造?


    還有這個碩大到可怕的太歲,巫炁和道炁本是生死仇敵,太歲和真龍脈自然也是物之兩級,猶如天地之別,本應毫無關聯才對,為何卻宛如一體,甚至能彼此相生?


    這一瞬間,我甚至心神都為之失守,隻覺得一切都荒誕到了極點。


    第三十八章 現身


    一行人在那裏呆立足有半分鍾,最先反應過來的依舊是陳揚庭,他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轉過身來,看著韓穩男,幾乎語無倫次的問道,“這龍脈……這龍脈為什麽會化作人形?”


    韓穩男臉上一貫的沉穩也不見了,直直站在那裏,滿臉都是疑惑,又怎能回答陳揚庭的話。[(


    我在一旁聽的則是目瞪口呆。龍脈化形為人,也虧陳揚庭想的出來。不過這也不怪他,太歲這東西,即便對於玄學界的人來說,也隻是一個傳說而已。就像當初的小金,我前後見過多次也根本沒認出來,要不是那次被隨我趕到黃泉河的梁天心一口叫破,可能到今日我都不知道世間真有太歲存在。


    韓穩男不說話,陳揚庭的話卻是多了起來,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麽,轉過頭來,眼睛盯著韓穩男,開口質問道,“你先前說此處是你韓家所屬之龍脈,有韓家天師駐守?現在我等已經到了這裏,韓家天師何在?還有,若此處真是你韓家龍脈,我且問你,這龍脈因何化形為人?”


    他一句接著一句的質問,若是平時,韓穩男或可應對,但此刻先是被眼前的太歲真龍脈奪了心神,又被陳揚庭言語上占了先機,他張張嘴,竟是說不出話來。


    陳揚庭卻得勢不饒人,往前踏出一步,又道,“我一直以為韓兄是至誠君子,待人以誠,卻不想,韓兄為了獨占真龍脈,竟誆騙我等。”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了,陳揚庭怕是生出了爭搶真龍脈的心思。龍虎山跟韓家不同,兩千年的道統傳承,執道家牛耳,真龍脈絕對不缺,所以先前聽了韓穩男的話,陳揚庭幾乎沒有做什麽抗爭,便放棄了真龍脈的爭奪。但現在不同,不管玄學還是道家的理念中,異象都是一種天賜珍寶,人生異象,可成大器,物呈異象,可稱珍奇。而這真龍脈本就是稀世之寶,此刻又生出異象,別說我們這些識曜境界的修行者,便是龍虎山上,那常年閉關,探究天道的一眾天師,也會心動,隻要能得了這個真龍脈,將其獻於師門,便是陳揚庭的晉身之資,他心中自是想的分明。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韓家天師沒有出現。


    別說陳揚庭生了異樣心思,便是我心裏也有了些盤算。


    我的實力或許不敵陳揚庭和韓穩男,但我身上還有蛇靈,他得了那老蠱婆之助,蛻殼之後,便已是識曜修為,此時有吞了這麽多真龍涎,距離化形為龍隻是一步之遙,我倆之力相加,比之陳揚庭也不遜多少,韓家天師不來,我便敢呆在這裏,吸收這太歲之巫炁。


    可惜的是,陳揚庭敢賭,我卻不敢。陳揚庭是今日才知真龍脈的消息,以己度人,或許會猜測韓穩男也是今日才現,但我卻知道,韓穩男昨日便現真龍脈,韓家天師在這洞裏的概率遠比不在洞裏的概率大得多。


    所以我心裏唯一的念頭還是逃,陳揚庭和韓穩男必有一番爭鬥,我且一旁坐觀,若兩人真的大打出手,而韓家天師還不出現的話,那就證明韓家天師肯定遇到了什麽意外變故,到時我便再無顧忌,先逃出生天再說。


    於是我不動聲色的靠著山壁站定,默默吸收著周圍太歲逸散而出的澎湃巫炁,看著陳揚庭和韓穩男的言語交鋒。


    此刻韓穩男總算是反應了過來,冷冷的看著陳揚庭道,“這裏雖是我韓家龍脈,韓某卻是第一次來,龍脈化形之事我並不知,陳道長若因此懷疑韓某騙人,卻是可笑至極。實不相瞞,駐守在這裏的是我四叔,他常年駐守此地,此刻或是在閉關,陳道長若是因為我四叔並未現身,便想生出其他心思,我奉勸你還是多考慮一下,不要到時悔之晚矣。”


    韓穩男心有所持,言語之中自是毫不客氣,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陳揚庭咬著牙,臉色瞬間數變,顯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他倆僵持住的時候,我體內的巫炁源石卻是忽然生了巨變。早在外麵的通道內時,四周濃鬱的巫炁被我吸收到體內,巫炁源石便已膨脹到了核桃般大小,而此處臨近太歲,巫炁更是濃鬱,我才剛吸收了一小會兒,巫炁源石便再次膨大,而且到了一星與二星的臨界點。


    天脈之內,核桃大小的巫炁源石,忽然滴溜溜的旋轉起來,隨著轉動,巫炁源石中間部分慢慢凹陷下去,就像細胞分裂一般,從一個圓球,逐漸變成了一個紡錘體,此後中間的凹陷越來越深,慢慢變成兩個相連的圓球,繼而再逐漸分開成兩個拇指大小的墨綠球體。


    就在兩個球體分開的一刹那,周身大量的巫炁瘋狂湧入我的經脈,匯聚在兩個墨球的周圍,將其層層包裹起來,而我的身體也是一個巨震,隻覺得一股無比舒爽的感覺從四肢百骸中散逸而出,大鬧無比的清明,周身毛孔都完全張開了,無窮的力量感充斥周身,連視力都似乎提高了許多,抬眼看去,周遭一切事物都變得愈分明。


    與此同時,大量朝我體內湧進的巫炁在我身體四周形成了一道狂風,這突兀出現的異象把韓穩男和陳揚庭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一開始兩人臉上帶著疑惑,但很快,兩人臉上同時浮現出一種匪夷所思的神色,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開口道,“周易!”


    我先是一怔,然後低頭朝自己一直貼身放著的墨易珠一看,剛才境界提升之時,洶湧進入體內的巫炁將道炁完全隔絕了,那墨易珠失去了道炁的支撐,依然完全失效,我的容貌也因之恢複到了原本的模樣。


    來不及思索,我瞬間便拿出陰陽閻羅筆,同時左腳微微往體側跨出一步,隨時準備用出步罡之法。


    上次被玄學會十大天師圍攻之後,我便知道,我已是整個玄學界之敵,不管韓穩男和陳揚庭此前與我是敵是友,此後見麵,都是生死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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