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祭出陰陽閻羅筆擋住他的符籙,心裏卻是一沉,陳揚庭的實力可非同尋常,單憑我一人,絕對無法應付,隻能叫蛇靈出來一塊禦敵。


    蛇靈實力不俗,足有識曜後期修為,但陰魂之物,同樣境界內,實力比之人類修行者還是差了一截,更何況是陳揚庭這種龍虎山正一教的核心門人,一身術法絕非蛇靈可比,我們倆加起來,才能與之勉強一戰。


    事實也不出我所料,陳揚庭像是一塊頑固的狗皮膏藥,死死的黏住我和蛇靈,一時半刻根本解決不了。


    被他死死拖住,我提前逃走的打算破滅了,為今之計,怕是隻能等梁教授和韓家天師交手的結果了。可就在此時,韓家天師嚴厲的聲音從兩人交手的戰團中傳出來。


    “韓穩男,與天師教那人聯手,殺了這巫族餘孽,你若再留手,此間事了,休怪家法無情!”


    顯然韓家天師的情況不妙,否則的話,殺我之事大可等他們交手出了結果之後再考慮。


    一直站在一旁的韓穩男,聽到這話,臉色倏然而變,數秒鍾之後,他麵色蒼白的歎了口氣,“周兄,對不住了!”


    說完,他手裏的樹葉法器猛的祭出,朝我撲擊而來。


    我心裏幽幽一歎,韓穩男一直都有放我一馬的意思,而且他是個性格堅韌之人,哪怕是在他天師族叔的壓力之下,他打定的主意也不會改變,但可惜的是,身為世家子弟,對家族的忠誠是他自小便恪守的教條,現在韓家天師的情況顯然不好,他對我的友善,遠沒有到達可以損害他家族利益也在所不惜的程度。此時此刻,他已經沒有選擇,隻能盡快的解決掉我,然後去幫他的叔叔。


    性格堅韌之人,一旦做出決定,必會全力以赴,所以,韓穩男根本沒有留手的可能。


    對抗陳揚庭一個人我和蛇靈尚覺艱難,韓穩男加入之後,形勢一下子惡劣到了極點。


    梁教授那裏雖有優勢,可天師境界的對抗,隻要韓家天師願意拖延,梁教授的優勢幾乎沒有可能化作勝勢,想等他擊敗韓家天師再來救我,根本沒有任何可能。


    而陳揚庭和韓穩男聯手之下,蛇靈已經遭受重創,萎頓不堪,而我,也馬上也支撐不下去了。


    第四十章 是他!


    從陳揚庭動手到此刻,已經足足過去十分鍾時間,便是從韓穩男加入戰團算起,也有九分鍾時間了。[  (  蛇靈是第五分鍾的時候,便萎頓下去,縮回了我的背部,接下來的五分鍾全靠我一個人硬撐。


    以識曜前期的修為,對抗一個識曜後期,以及韓穩男這個實力半點不遜於我之人,足足五分鍾,這足以令任何人自傲,甚至我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


    可我卻半點自傲不起來,甚至心裏根本就生不出半點類似的念頭,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戰鬥上,我拚盡每一絲每一豪的氣力在努力支撐。


    支撐我堅持到此刻的,並非是我的精神和意誌。精神和意誌永遠隻是力量的輔助而已,實力差距到一定程度,精神意誌根本就是一個笑話。真正支撐我的,是我剛剛領悟一步的“九星天罡”,以及陰陽閻羅筆。


    以我目前識曜前期的境界來說,步罡之法的消耗極大,所幸有四周濃鬱的巫炁供我不斷吸收,才能咬牙不斷施展而出,雖然隻能踏出第一步,但這九星天罡的威力極大,一步踏下,仿佛無盡的巫炁橫亙在我身前,形成一道厚實的屏障,便是陳揚庭的天雷符,被這巫炁屏障阻擋之後,也隻剩下一絲餘力而已。


    除此之外,陰陽閻羅筆又一次給了我驚喜,原本筆杆和筆尖各有陰陽氣息流轉,形成陰陽魚圖案禦敵,而此刻的陰陽閻羅筆卻生了異變,我用大量的巫炁注入之後,同樣還是筆杆和筆尖流轉出兩道氣息,但這兩道氣息卻不再是陰陽二氣,而是變成了道炁和巫炁。


    此地太歲和真龍脈相依而存,道炁和巫炁都極是濃鬱,陰陽閻羅筆上的道炁和巫炁流轉而出,沒有再形成陰陽魚,隻是形成兩道簡單平行的道炁和巫炁氣柱,鼓蕩起空氣中的兩種氣息,像兩條巨型鞭子一樣揮舞著,龐大的力量傾瀉而出,朝著韓穩男和陳揚庭不斷的鞭撻而下,讓他們二人跟我一樣,根本得不到任何喘息的時間。


    依仗這兩樣東西,表麵上看,我一個人對付他們兩人並未落下風,甚至還一直采取攻勢,但真實的情況隻有身處戰鬥中的我們三人知道,無論九星天罡還是陰陽閻羅筆,看似借助四周的巫道二炁,但本質還是來源於我自身的力量,一旦我體內的巫炁道炁告罄,四周巫道二炁再多,於我也無分毫作用。


    而此時,堅持了十分鍾之後,我體內的巫炁和道炁已是強弩之末,最後一次踏出步罡之法後,我臉色一白,連站立的氣力都消失了,整個人跌坐到地上。與此同時,陰陽閻羅筆引出的巫炁道炁鞭影也消失無蹤,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身上最後一份氣力也榨取幹淨,能保護我的,隻剩下身前那九星天罡引出的一道巫炁光幕。


    陳揚庭冷笑一聲,甚至沒用他的天雷符,隻是抬起手中的桃木劍,淩空點畫,三道符籙轉瞬即成,隨後劍尖一指,三道虛無符籙同時攻來,瞬間便將我身前最後一道防禦力量銷毀。


    九星天罡的威力本不該如此薄弱,但踏出這一道步罡時,我已是強弩之末,威力跟先前不可同日而語,陳揚庭自然看的分明,根本不需多浪費半分氣力。


    擊潰那巫炁光幕之後,陳揚庭手持桃木劍,一步一步的朝我踏來,而韓穩男則是停住了手裏的動作,怔怔的看了我幾秒鍾之後,轉身離開,往韓家天師的方向過去。


    看著冷笑而至的陳揚庭,我嘴角咧出了一絲苦笑,今日此地,便是埋骨之所麽?


    這個念頭在我心中隻是一閃便逝,因為遼闊的山地洞穴內,忽然響起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隨著這聲佛號,昨日我見過的那串巨大佛珠陡然再次出現,仿若天降隕石一般,以極快的度,憑空出現在陳揚庭的頭頂,猛擊而下。


    陳揚庭嘴角的冷笑頓時凝滯,倉促之下,步罡之法連踏五步,一道赤色符籙放置於手中桃木劍上,屈腿微蹲,雙手舉起桃木劍,這才硬生生的接住了佛珠一擊。


    狼狽退出數米,嘴角沁出一條蜿蜒血線之後,陳揚庭羞惱轉身,氣急敗壞的對忽然出現在我倆身旁的妙覺和尚大聲問道,“你這賊禿,此人是巫族餘孽,是我玄學界之公敵,人人見而誅之,你身為臥佛寺講經大師,莫非想要包庇他?”


    妙覺和尚依然還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樣,不急也不惱,淡淡開口道,“此子與我佛有緣,陳道長所言不差,貧僧今日,的確是要包庇他。”


    “你!”陳揚庭估計根本沒想到妙覺和尚居然這麽光棍,一時氣結,說不出話來。


    此時神誌已經有些模糊的我,也是滿臉疑惑,妙覺和尚實力不俗,從那天陳揚庭撞邪之事便能看出來,但他一直不顯山不露水,存在感極低,不管此前查案,還是後來現真龍脈,他都沒有任何表情,似乎對一切事情都不關心,此刻為何忽然為何出頭?


    而且他還是臥佛寺講經大師,臥佛寺是佛教名刹,在整個佛教協會裏地位也極高,身為玄學界極有身份之人,他為何會公然包庇我這巫族餘孽,甚至還毫不猶豫的承認下來?


    我怎麽想也想不明白,但此刻不是深究之時,妙覺和尚出手是我的機會,我深吸一口氣,將身上的玄陰液拿出來,給蛇靈滴了一滴,自己也口服一滴,閉上眼,迅開始療傷。


    聽到這邊動靜不對的韓穩男,此時也轉頭過來,不過他弄清楚情況之後,並未再度回來跟妙覺和尚動手,而是轉頭對正在跟梁教授戰鬥的韓家天師朗聲說道,“四叔,妙覺出手,我自知不敵,無法留下那巫族餘孽,此時當以保護真龍脈為重。”


    話音一落,他抬手祭出那小球狀的法器,雙指一並,引著那小球朝梁教授攻了過去。


    韓家天師沒再言語,顯然也察覺到了妙覺反水之事,默認了韓穩男的選擇。


    天師境界的戰鬥,照理來說,識曜境界根本沒有插手的資格,但韓穩男那小球狀法器卻神異非常,飄飛到兩人的戰團內,並未直接朝梁教授襲去,而是停在兩人上方,滴溜溜的不停旋轉著,一直到半分鍾之後,快旋轉的小球四周,出現了一個虛影,看起來就像一個閉合的眼睛。


    那眼睛迥異於人類,看起來就像是青蛙的一隻眼睛,渾圓碩大,表麵上蓋著一層暗紅褶皺的眼瞼。


    隨著小球的繼續旋轉,那眼瞼緩緩的張開,露出裏麵一顆冰冷幽暗的眼珠。


    在這顆眼珠露出來的瞬間,整個山洞內的溫度好像都下降了幾度,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被吸引了過去。盡管這眼珠沒有直對這我,但不知為何,我總感覺這眼珠的餘光斜斜的瞥著我,讓我心裏忍不住升騰起一股涼氣。


    這虛影眼珠,正對的是梁教授,眼珠的瞳孔中,湧出一道肉眼可見的灰色氣息,直直的對著梁教授照射而去。此時梁教授身上正籠著一層暗紅色的血芒,將韓家天師所有攻擊都輕易抵擋下來,但這詭異的灰色氣息照上去之後,那一層暗紅血芒卻像冰雪遇到了火焰一般,直接就消失了。與此同時,那灰色的一道氣柱上卻憑空染上了一層暗紅顏色。似乎那血芒並非消失,而是被這灰色氣柱吸收了。


    不光如此,將梁教授護身血芒吸走之後,這灰色氣息直接照射到梁教授身上,他的皮肉也跟剛才的血芒一樣,大片大片的消融,看起來血腥而驚悚。


    韓穩男這件法器大大出乎我的想象,雖然引的時間過長,但威力卻實在駭人聽聞,以區區識曜修為,竟能傷到天師!或許讓他獨自麵對梁教授,不等出手就會被擊殺,可有韓家天師的牽製,他這神異法器的力量完全展露了出來。


    直到此刻我才知道,韓穩男剛才對我終究還是留手了,這恐怖的小球法器,對天師尚有如此效果,拿來對付我,效果更不用說。若剛才他和陳揚庭動手之初便祭出這件法器,恐怕我根本就支撐不住,即便妙覺和尚那時候出手,麵對這詭異的小球法器,有沒有辦法也是兩說。


    梁教授和韓家天師之間的勝負天平似乎生了傾斜,我心裏再度緊張起來,若是梁教授戰敗,韓家天師騰出手來,妙覺和尚也不可能保得住我。此時我身體在玄陰液的滋養下,已經恢複了一些,咬咬牙再不猶豫,站起身來,對妙覺和尚開口道,“大師,咱們先逃出去吧!”


    妙覺和尚還未來得及答話,那邊梁教授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他嗬嗬笑著,大聲說道,“韓家居然有如此神異之寶,真讓我大開眼界。”


    我下意識的轉頭一看,梁教授此時身上的血芒已經完全消失了,但詭異的是,他麵對那眼睛虛影裏射來的灰色氣息卻不閃不避,任由其照在自己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肉憑空消失,甚至右邊的半個肩膀都完全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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