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樣抱了一會兒,太宰治終於鬆開懷抱。這會兒他的表情如常,又恢複了平日裏那種捉摸不透的微笑,因為十六歲的臉頰多肉而略帶一點可愛。


    他挽起自己裙擺上的紗帶,微笑著對西宮月昳說:“怎麽樣,我這條裙子可愛嗎?剛才月月看見的時候可是稍微愣了一下呢。”聲音也變尖變細了,偏中性,乍一看完全分不出是女孩還是男孩。


    “……”


    西宮月昳一言難盡地點頭:“很漂亮的裙子。但是你為什麽要穿成這樣?”


    “一些任務。”太宰治把一側的劉海撥上去別在耳畔,主動牽住西宮月昳的手,“任務目標在這裏,穿成這樣更容易混進來。”


    這個包廂並不小,同時坐十一二個人也不會擠,太宰卻偏偏要把西宮月昳往另一頭帶,離開了涼羽澤兩米多距離。


    幼稚,但可愛。


    “月月來這裏參加拍賣?”


    “其實是陪文學社的人來團建……隔壁有個很精致的寶石展。”西宮月昳剛想開口把話題拋給涼羽澤,就被太宰治戳了一下臉。


    “不要在這裏留著了,你快些離開吧。”他說得真誠,沒別好的一絲頭發順著額頭落下,搭到眼睫上,於是被動眨了一隻眼睛,軟乎乎的如撒嬌小貓,“你也知道我和中也的工作並沒有那麽……安全。”


    “唔。”西宮月昳戀戀不舍地看了一下手冊上的插圖,他是真的很想買一些回去填充展覽櫃,“既然是太宰的請求,那我現在就回去吧。”


    太宰治有些意外,他本以為自己還得勸點什麽。


    “但是,我還有個問題。”


    太宰治輕輕眨了一下眼睛表示疑問。


    西宮月昳捧住了太宰治的臉,手指從發絲間穿過,很仔細沒有弄壞那些編發和裝飾品:“太宰君,怎麽能穿成這樣呢?”


    他說得嚴肅且認真,太宰治沒阻攔他的動作,於是西宮月昳又撩開一部分的裙擺,看見貼身的不透明白色絲襪與黑色吊帶扣,略微收緊的彈力環繃在大腿上,勒出一個凹陷的小弧度。因為還沒發育,鍛煉不多,所以太宰治的小腿肌肉弧度平滑,包裹在布料中的踝骨分明。


    他甚至穿了雙綁帶的圓頭小皮鞋,帶中跟的,腳趾被困在裏麵一看就很難受。


    “你才十六歲。”西宮月昳語氣沉痛,聯想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也許扮女裝是你的個人興趣,但你說這是任務。太宰君,這是誰教你的?穿成這樣是要做什麽呢?”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


    總不能說他確實是進行了一些色誘,隻不過色…誘對象或許不止一個。


    “我也不想的……這些都是森先生教的。”他把側臉擱在西宮月昳手掌裏,裝可憐的同時瘋狂給森鷗外推黑鍋,“他最喜歡給愛麗絲換衣服了,有時候也給我和中也買裙子。你別掀了……被別人看見多不好。”


    他把腿並攏,似有若無地盯了一眼對麵的涼羽澤。


    “森先生嗎……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的人。”西宮月昳喃喃道,“還是快點把這套衣服換掉吧,很危險的。”


    “嗯。”太宰治心說咱倆不知道誰的處境更危險,麵上乖巧地應下,“你快離開吧。”


    “……那我和涼羽先走啦。”


    “誒?”


    太宰治猛然發現,他勸西宮月昳離開,然而西宮月昳和涼羽澤是一起來的,離開也……


    失策。


    失智宰宰抓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把精美的編發都弄亂了。


    “中也不知道現在怎樣了,我有些擔心他。”他說得好真誠,就仿佛他和中原中也吵過的一百次架都不存在,他和中原中也不是死對頭,是相親相愛的摯友,“剛剛似乎看見他被一個矮肥胖的大叔纏住了。”


    西宮月昳果然微微皺眉:“他也穿成你這樣了?”


    太宰治迅速點頭。


    “啊。”西宮月昳的藍色眼珠裏顯而易見地滑過些許不滿,大概是在腹誹森鷗外這個人教壞了小朋友,“太宰君,你應該早點說的,我們現在就去找他吧。涼羽,你先回去?”


    他說了一句太宰治聽了會高興的話:“我相信和他們在一起我不會有事的。”


    涼羽澤當然答應。


    【月月,你明知道太宰治隻是想你留下來。】係統被西宮月昳叉出去,坐在能量條上委屈了很久,現在才開口,【你居然還哄著他說話。】


    ‘可是他和中也都已經穿成這樣了。’


    【你不會喜歡這種裝扮吧?】


    ‘都是森鷗外的錯。’西宮月昳振振有詞,‘我隻是想救中也於水火之中,絕對不是想看今天他穿了什麽衣服。’


    【你學壞了!】


    ……


    中也確實被任務目標纏住了——那是一個組織內部負責斂財的成員,名下經營有四家織造產業,代號“螺絲起子”,平日裏喜歡喝酒、收藏古董、以及收藏十六歲到二十二歲的少女。


    這人圓滑又貪婪,身高不高,肚子倒是已經快要撐破襯衫,一笑,眼睛邊上就堆滿肉褶,眼睛裏全是對中原中也的打量。


    不知道是否是故意52ggd,他在中原中也走過來的時候側身撞了一下,手中的淺色香檳立刻潑到了他腰側。白色的布料隻有薄薄一層,浸透水之後就有些奇異的顏色,以及近乎完美的、甚至有點鍛煉過頭的腰部曲線。


    在男人看不見的地方,中也咬牙切齒。


    他的偽聲沒有太宰學得好,但掐一掐也有那個模樣,而且因為扭捏和不情願,看起來反倒更有正常少女的羞澀與純真。


    在突破天際的惡心感中,中原中也被這種人的手攬了一下,帶跟的鞋子沒站穩,往他懷裏偏移了一下。他當場就覺得覺得有一股火燒般的怒火從胃部翻湧起,順著身體構造往上灼燒——天靈蓋都要飛了。


    中原中也花了這輩子全部的耐心去勸自己,不能當場把這個家夥碾成肉泥。


    等到這個人終於和好些企業家打過招呼,走進自己預定的包廂。


    “終於,”他上下掃視,視線不懷好意地停留在某些重點區域,“隻剩下我們兩個了。雖然有些平……好歹眼睛不錯,很有野性,我喜歡。”


    “終於。”中原中也站在門口,背靠著隔音處理過的牆壁,臉部表情已經麻木。他調整了一下半掌手套,手指骨骼嘎達作響,“隻剩我們兩個人了。”


    ……


    等西宮月昳和太宰治找到中原中也的時候,就隻看見一個穿著白裙的少女坐在沙發脊上,橙色發絲如火焰,一隻手捏著輕逸飄揚的白色絲綢裙子,把濕透的地方打了個結纏起來,眼神呆滯。


    邊上是一對拋在地上的白色手套,和一團不可回收垃圾。


    “太宰,你來了啊。”


    中原中也語氣有一種大起大落之後的平靜,就連看見太宰治的女裝也沒有任何反應。


    西宮月昳:“中也?你還好嗎?”


    中原中也……微笑。


    【壞了。】係統表達了自己的惋惜,【我看見了一些未成年被折磨後露出的崩壞表情。看來有什麽東西永遠回不去了。】


    稍微冷靜過後。


    “太宰,你怎麽把他帶來這裏了?”中原中也有些不滿,他感覺西宮月昳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即將發生危險的地方,一不小心受傷了怎麽辦?


    同時他又覺得有些羞恥,自己現在穿的淑女長裙顯然和平日作風大不一樣,走路的步子大了都會覺得兩條腿嗖嗖地發涼,下麵空蕩蕩毫無安全感。本來被忽悠著穿上這個已經突破下限了,還要被看起來懵懂無辜的朋友看見。


    ——為什麽他沒有太宰治這樣的厚臉皮?


    “月月,你別看……”


    他一羞恥,頓時恢複了那種“少女感”,指著邊上的不明物體說:“要把這家夥掛出去嗎?”


    “按計劃來吧。”太宰治沒有在西宮月昳麵前說太多。


    他分出一點注意力去看西宮月昳的臉色——好像沒有什麽特別的,沒有因為角落裏的不明物體而感到恐懼和惡心,唯一的皺眉還是看見中原中也崩潰表情的時候。


    似乎隻是在關心自己的朋友。


    無法分辨出西宮月昳是否知道這個半死不活的男人也是組織成員之一。


    他們做了一些標記——根據合作的約定,他們鏟除這幾個人之後,要在邊上做一些隱秘的記號,好讓其他的成員知道,這個人是因為背叛組織才被殺死的。


    太宰治又和西宮月昳說:“月月,你先去底下的大廳等我們,可以嗎?”


    整個拍賣廳呈現扇形,一樓是大廳,所有的拍賣品都會在投影屏幕上展覽出來,是主持人、普通的參與者、記者、部分攝影師所在的地方。側麵設有一些自助餐,大多是精致的點心,可以隨時拿取。


    二樓三樓則是包廂,每個包廂都有落地窗可以看見大廳的全貌。


    “好。”西宮月昳彎彎眼睛,“我會等你們的。”


    ……


    他走到大廳,抬頭看去,所有的包廂玻璃反射著樓頂的燈光,光線經過折射匯聚到中央,讓這個樓的設計就像一顆切割獨特的鑽石,他們正站在內部的火彩中。


    “接下來是壓軸的拍賣品——霽月之湖。79克拉的純淨藍寶石,經由二位世界級的大師設計切割,第一代主人是四百年前的英國王室……”拍賣會的主持人說了一大堆噱頭,正在夾取小甜點的西宮月昳也不由得轉過頭,看了一眼被展示出來的寶石。


    很漂亮……確實是很漂亮的藍色,像是下過雨的夏日天空破碎後形成的一塊碎片,又像騎馬奔馳過的高原草地裏乍現過的一汪湖水,清新而空遠。切割成的形狀並不整齊,甚至天馬行空,但完美地符合這塊寶石本身的美感。


    可惜他不想出風頭把這塊寶石弄到手。


    【你少吃一點——】係統看著西宮月昳拿了第三塊小蛋糕,終於忍不住了,【月月,你最好不要變成月半月半。】


    ‘我還在長身體嘛……’


    藍寶石在燈光的聚焦下折射出瑰麗的火彩,不論是台上台下,報價的聲音都如此火熱。


    無人注意,角落裏有幾個蒙著口罩的人動了起來。


    【太宰治他們應該不知道,今天還會有另外的組織來插手吧。】


    【月月,一樓現在太危險了,你現在出去吧。】


    ‘可是我答應了那兩個小朋友,要留在這裏等他們。’


    【月月!】係統生氣,又知道西宮月昳的決定它沒辦法阻攔,【那你站邊上一點。】


    ——西宮月昳端著他的六塊小蛋糕和一杯果汁汽水走到大廳最偏遠的地方。


    ‘係統,你覺不覺得,穿上裙子的雙黑很像森鷗外飼養的金絲雀?’


    【對哦。而且他們穿裙子還挺好看的……但是沒有月月好看!】


    西宮月昳:?


    ‘你難道想看我穿裙子?’


    【隻是假設一下。】


    他們聊著,注意力卻完全放在大廳的那幾個行為詭異的人身上。


    “差不多了。”


    話音才落,空蕩的大廳裏,猝然被一擊槍響貫穿。


    “不要動!所有人抱頭蹲下!”


    整個大廳大概寂靜了三秒,之後是又兩聲槍響,於是無論富商還是貴婦、記者還是攝影師,都開始混亂地尖叫。人在驚恐至極的時候是無法控製自身動作的,也許會渾身無力,也許會因為腎上腺素的激素分泌而力大無窮,無腦狂奔。


    有幾個家夥慌不擇路地想要衝出出口,然而出口早已被人守住。


    西宮月昳不願再看那邊的情況。


    ……


    “……什麽情況?”中原中也他們當然聽見了下麵的槍響,“太宰,這也在你的算計之中嗎?”


    太宰治的臉色好難看,他從玻璃窗望下去,一眼掃過去就發現了不下十五個人在控製場地。


    這又是哪群組織?


    東京原來比橫濱還要亂無數倍嗎?


    “西宮月昳,在下麵。”


    中原中也略慌張,湊過去找熟悉的身影:“他人呢?”不會那麽倒黴直接被殺雞儆猴吧?


    “在自助餐第三張桌子的背後。”


    西宮月昳的發色淺,在這種曝光足的地方就特別明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往那個方向看過去,兩人都是50的視力,足夠看清下麵的一切情況。


    混亂中,西宮月昳左手端著他的白色餐盤,上麵有顏色不同的方型蛋糕,右手一杯果汁氣泡水。俯視下,五官更有一種淺淡的柔和感,每一根發絲都在發光。


    但是。


    他正在若無其事地……


    幹飯。


    中原中也幾乎發出少女尖叫:“他離出口那麽近!注意到危機來臨的時候應該就能跑出去的吧!”


    太宰治也自言自語:“雖然他體術比我還爛很多,體力體質都差,但是觀察力很好,不可能沒發現……”


    他和太宰治一齊想到一件不好的事情。


    “他不會……是為了等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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