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正是文學社一群人團建的日子。


    團建的地點挑了許久,最後選擇了一家限時舉辦的寶石展覽館。展覽館的外麵正巧就是美食一條街,逛完展子可以直接出去吃飯。


    文學社那一群披著文藝殼子的妖魔鬼怪對寶石當然沒有興趣,但西宮月昳有一票決定權,直接選擇了去展覽館——隔壁有一場寶石拍賣正在進行。展覽館裏的部分作品在展示完畢之後就會送去拍賣,據說是來自歐洲各國的十二位設計師分別設計的,每天拍賣一套。


    他還挺喜歡這些漂亮玩意的,可能是平日裏扮演鳥類的時間太多了,看見亮晶晶的小玩意總是忍不住叼回家。太宰治打開的那個櫃子隻是他一小部分的收藏品,一部分值得被擺出來的。


    事實上大部分的寶石無法保值,遠遠沒有直接購入重金屬來得安穩,但西宮月昳購買寶石也不是為了掙錢。


    “係統,你想不想換個地方住著?”他的左耳墜了個小小的月牙掛墜,係統平日裏就寄宿在其中,“換一顆更漂亮的寶石。”


    【……你隻是自己想買而已。】係統略微無語,【你已經給我買了八十二個小掛墜住著了,一天一換都能輪三個月呢!】


    “可是宣傳冊上的設計真的很漂亮,很適合你。”


    【讓我康康。】


    小小的一顆蛋白石綴在彎鉤上,黑色的石麵上仿若有萬千星辰,夏日流火。


    “而且價格也很便宜。”


    係統被說服了。


    西宮月昳趁熱打鐵:“你看,今天這一套夏日汽水的設計都很好看……甜檸和海鹽……”


    【別買啦!拍賣會就是吞金獸,早知道真應該聽小林編輯的,一起去公園劃船算了。】


    他滿懷期待,因為他是未成年人,還特地把涼羽澤的馬甲拉過來充當監護人,挽著這隻看著就很可靠的馬甲一起進了拍賣會。


    涼羽澤比他高一大截,波斯貓一樣的綠瞳偶爾劃過一點無聊的情緒,偏又好不抗拒西宮月昳抱著他的胳膊。


    “您好,兩位有預訂包廂嗎?”


    他把邀請函遞過去。


    服務生查看之後,又恭恭敬敬地將邀請函遞了回來:“這邊請。”他伸手作邀請狀。內心卻不禁喟歎,有些人的長相真是可以和寶石一爭光輝。眼前的男人像隻收斂過的大型貓科動物,懶懶的又不失銳利。少年麵龐上有著壓製不住的興奮,藍色眼眸熠熠生輝,特別像今晚要拍賣的壓軸寶石。


    大概是哪家的少爺想來玩吧。


    服務生引著兩人進了三樓的一個包廂,又端了茶水點心過來,這才退下。


    拍賣是一件節奏很慢的事,往往會將最重要的東西放在最後。什麽十二位設計師的個人lo都是些給普通人玩玩的噱頭,並非名家之作,真正值錢的玩意是倒數的兩件古董,以及一顆足足有79克拉的藍寶石“霽月之湖”。


    “霽月之湖啊……”西宮月昳一歪頭,就靠在了涼羽澤身上,“那個以動物為代號的奇怪組織會來麽。”


    “也許。”似乎周圍所有的人都很喜歡投喂西宮月昳一些吃的,係統此時在涼羽澤的身體裏,也不例外。他拆了包拍賣會免費送的小零食,一顆一顆喂過去,“他們對寶石情有獨鍾。”


    “認為寶石裏藏有永生的密碼?”西宮月昳平日裏一向溫和,提到這個也不禁嗤笑了一聲,“瘋狂,幼稚,愚蠢。”


    正是這個組織害死了黑羽快鬥的父親,黑羽盜一。


    他幼時和黑羽家走得很近,黑羽盜一待他猶如第二個快鬥,又細心教導西宮鶴影魔術。之後忽聞噩耗,黑羽盜一去世,對他的打擊著實有些大。


    後來西宮鶴影的身份逐漸往灰色的地帶發展,他也借著組織內部的信息渠道去調查,終於發現有一個組織一直在針對黑羽盜一,並且因為黑羽盜一不肯合作,設計了魔術表演失敗的事情來掩蓋刺殺。


    西宮月昳難得感受到恨的情緒——通常情況下,他是願意去喜歡所有人的。


    他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快鬥,隻是悶在自己心裏,慢慢發展自己的勢力。快鬥年紀太小,又天性熱血,若是聽到這樣的事情,八成會不管不顧地要去和他們拚命。而且後來他和黑羽千影也聊過了,對方的態度與他一樣,等快鬥成熟些再考慮讓他看見真相。


    現在,也差不多可以去和那個組織玩玩了。


    “你別動。”涼羽澤的手指忽然按住了他的臉,“嘴角沾東西了。”


    “巧克力粉而已,舔掉就好了。”


    “還是擦一下吧。”


    係統成功成為了事無巨細的老媽子,又是抽了濕巾給西宮月昳擦唇角,又是低聲勸他別吃那麽多的甜食,巧克力更要限量。


    “這樣下去,我就不讓你上號了。”西宮月昳輕輕抱怨了一下,但是沒反抗,乖巧地被按著臉。等冰冰涼涼的濕巾碰著唇珠,他下意識抿了一下,往回縮了點,“太輕了很癢的,溫柔過頭了也不是什麽好事……”


    “那我用力點?”


    倒也不是他不會幫人擦,隻是湊近了看西宮月昳的時候,才能感受到什麽是脆弱。那些細細的血管就藏在單薄的皮膚下,宛如被春日雨水浸泡到透明的白色荼蘼花,他的手指按在那裏,就壓下一個白色淺坑,等鬆手立刻會出現一點靡靡的粉。唇色也淺淡,唇角微微往裏陷進去一點,看起來有些像微笑,又像無奈。


    他說:“你說話好奇怪哦……”


    因為等著涼羽澤,所以啟唇的幅度很小,聲音也黏連在一起,低低的。


    他確實比太宰治還像貓貓。


    所以涼羽澤用濕巾擦去了唇邊的巧克力粉之後,又伸手圈住了西宮月昳。


    “月月,你繼續看拍賣手冊。我就抱一下。”


    西宮月昳當然不抗拒,他很樂意坐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而且和別人的懷抱不一樣,他可以自由控製角度和力度,給自己最舒適的體驗(?)就像多了一隻全自動的保姆一樣,他兩隻手翻著宣傳手冊,心念一動,就有手伸過來投喂零食。巧克力、薯片、仙貝,這些容易讓手指沾上碎末的零食全都不用擔心了。


    完全是神仙日子嘛。


    除了係統偶爾上號做點奇怪的事,捏一下他的臉。


    “噠噠噠。”有人曲著手指敲門。


    “請進。”西宮月昳想著是服務生,就沒有換動作,依舊倦怠地躺在涼羽澤懷裏,窩起來變成一隻懶貓。


    ——一位不認識的少女推開門。


    她穿了一套看起來有點繁複的巧克力色裙子,腰勒得很緊,裙擺則如芍藥般散開,蕾絲的荷葉邊與鏤空的絲帶組成了袖子的裝飾。胸前是一朵絨花胸針,領口也收緊,貼著脖頸的玉白肌膚。


    纖長的手指還搭在門把手上,塗抹了淡色口紅的唇卻已經張成“o”型,眼睛也睜圓了。


    “你走錯了嗎?”涼羽澤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姑娘那麽驚訝,開口問,“這裏是我們的包廂。”


    ……


    “沒有。”


    他發出應該是太宰治的聲音,麵色慘白。


    “我找月月。”


    ……


    西宮月昳一個鯉魚打挺從自己的溫柔鄉裏彈起來,結果彈到一半被涼羽澤撈了一把,硬生生扣著腰抱了回去。


    跌坐在沙發和懷抱裏。


    甚至因為他身高不夠,某一瞬間腳尖都離地了。


    “……”他無言以對,明明什麽事情都沒做,一時間竟有一種坐立不安的心虛,“太宰君,你怎麽穿成這樣……”


    “我怎麽穿成這樣。”太宰治失魂般念叨,“我怎麽穿成這樣呢?”


    他大概用了假發,是和他發色一樣的蓬鬆卷發,編了一些時興的少女發型,亮晶晶的發卡、絲帶纏在裏麵。


    此時魂不守舍,那些漂亮的裝飾品也跟著一起飄飄搖搖。


    “月月。”


    這回涼羽澤鬆手了——因為係統已經被西宮月昳叉了出去。


    “隻是朋友。”西宮月昳站起身,規整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下擺,“涼羽剛剛在故意逗我玩。”


    涼羽澤:“沒人不喜歡投喂貓貓。”


    仿佛是為了配合,西宮月昳火速拿起一塊西瓜,塞進這隻金發碧眼的壞貓貓嘴裏。


    “太宰君?”他三兩步走到太宰治麵前,“你的臉色不太好看。”


    “……有嗎?”太宰治笑了一下,絲毫不見笑意。


    他似乎想說點什麽,最終什麽也沒說。


    “我,我是來……”他看見西宮月昳專注聽講的臉,又沒辦法說下去了。


    “月月。”


    “嗯?”


    【能量:-1】


    【能量:+10】


    【能量:+20】


    “太宰君,你還好嗎?是有什麽人強迫你穿成這樣嗎?”


    配合這個數值波動,不會是瘋了吧。


    他捉住太宰治冰冷的手指,放在自己手心:“也許你來這裏是為了任務,但也沒必要這樣拚呀……”


    太宰治輕輕掙脫了他的手。


    然後。


    他把手指放在西宮月昳臉上。


    西宮月昳:?


    他的臉被太宰治的手指揉捏了一陣,臉頰的軟肉都被捏到變形了,太宰治才鬆手。


    “你臉上有髒東西,我幫你擦掉了。”


    “這樣。那謝謝太宰君了。”


    太宰治看了一會兒西宮月昳被揉紅的臉,想起剛剛推門進來的時候看見的畫麵:他不僅坐在涼羽澤懷裏,而且臉頰上還有幾片可疑的緋紅,明顯就是著了力才壓磨出來的血色。


    於是越看越委屈,甚至自己都不知道這份委屈是從哪來的。


    他向前抱住西宮月昳,輕輕靠在對方肩膀上。


    同時,太宰治看向沙發上坐著的人。


    半抬眼睛,溫和的鳶色裏麵滿是淩厲,翻滾著不可言說的煞意。


    輕輕笑了。


    ……


    涼羽澤&西宮月昳:“……”


    這是什麽皮笑肉不笑的喪心病狂臉啊!


    太宰治到底腦補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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