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經院的後麵院子就是樹林,取的是祗樹給孤獨園的意思,種滿了大樹。


    最後的辯經就在這裏完成。


    這個辯經的院子之中,地上有諸多蒲團。


    在最古老的樹下麵。


    則是四座法座。


    密法域晝夜溫差極大,此刻,太陽正升起來,過些時間,正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刻,也是僧人們汗流浹背,昏昏欲睡的時期,那個時候,就是外麵的學經僧,辯論出結果的時候。


    從班級之中決勝而出的學經僧就會貫次第進入此間,坐在蒲團上,進行辯論。


    好在院子之中,多有高大樹木。


    那個時候,此間反而是最“舒適”的地方,比外麵烈日炎炎,無處遮蔽的地方要好太多了。


    在最高大,最古老的樹木之下,是四尊法座。


    此刻,四尊法座之上,最為高大殊勝的那一座是空著的。


    上麵用黃色的錦緞和白色的絲綢墊在上麵,還有蓮花法座的意思。


    甚至於在上麵,還鑲嵌有祖母綠和珍珠瑪瑙的寶石,美輪美奐。


    那是隻有本寺的主持尊者才能安坐的地方。


    比這法座還要好看的,就是本寺主持尊者的法台,那是法脈傳承的象征,此物不止是華美,更是威嚴和權力的象征。


    在那之外,有三座法座在,此刻上麵已經有人坐下,是一位袒著肩膀,穿著深紅色僧袍的大僧侶,他坐在順數第三位上,顯示出了地位的極其不凡。


    不是錯覺,陸峰走了進來,那早就落座的大僧侶就看到了他,準確的說,他可能就是為了陸峰而來。


    看到了陸峰,他說道:“你就是甘耶寺的紮薩?”


    陸峰連忙雙手合十行禮,說道:“回上師的話,小僧就是甘耶寺的紮薩。”


    智雲上師站在陸峰的身邊,也對此人行禮。


    “明法師叔。”


    智雲上師快速的說道,態度極其恭敬。


    “明法長老。”


    陸峰也趕緊說道。


    沒再搭理陸峰,他凝視著智雲,說道:“怎麽?智雲,你要將這孩子收為侍從僧?”


    明法長老沒有搭理陸峰,那不是一種驕傲或者故意的無視。


    是理應如此。


    若不是因為這一次突發的事件,他的眼睛裏麵,不會有紮薩這樣的學經僧存在。


    要不是現在紮薩被人看重,有明理長老時時刻刻跟在身邊。


    他連活剝了紮薩的皮子,都不用自己動手。


    底下的人就會順著他的意,自己動手。


    這也叫做,揣測上意。


    和他明法說話,兩人都不能直起腰。


    陸峰沒有直起身子,他就如此用一種極其難受的樣子佝僂著腰。


    因為他看到,智雲亦是如此。


    不過,智雲上師似不是因為恭敬,而是他被“強行壓製”,直不起身子來。


    頭上碩大的汗珠不斷的落在地上,滲入地麵,可是他還是不敢表露出來任何的不滿,而是說道:“明法師叔誤會了,事情並非如此。


    主持的意思是,這孩子尚未受戒,在他得了‘不動心’之後,受戒,按照他的生年幹支,或者是以出生年月來選擇本尊,若是不行,那就由這個孩子的性別,性格,再行挑選本尊。


    再由他挑選的本尊,進行上師的選擇。”


    智雲上師繼續“恭恭敬敬”的說道。


    “哦?”


    明法長老似乎有所出乎意料,他說道:“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學經僧挑選上師灌頂的事情,竟然能夠引起主持尊者注意?


    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我倒是想要看看,這個學經僧,到底有什麽特殊的地方,能讓主持尊者的法眼關注到?


    難道這麽多年,我像是一個沒有長眼睛的相馬僧,看錯了一個優秀的小馬駒?


    若是我真的看錯了眼,那也不妨事。”


    明法長老說道:“那不如我做了這個學經僧的上師,以我的能力,做一個學經僧的灌頂上師,綽綽有餘吧!


    就算是主持尊者,也應給我這個麵子吧!”


    明法長老淡淡的說道,隨即一伸手。


    “那學經僧,來,來,來!”


    “叫我看看你的根骨。”


    “叫我看看你的真性。”


    他的每一聲來,都帶有不可抵禦的一種奇異魅力,叫人忍不住朝著前麵過去,在他的身後,似乎有一尊慈悲和藹的綠度母,正在召喚陸峰過去。


    聽到了明法長老的呼喚。


    智雲上師驚駭的眼睛瞳孔都散大了。


    他連聲說道:“明法師叔,不可,不可!”


    陸峰隻覺得自己眼前出現了一個極其黑暗的黑洞,好似一切光彩在這黑洞之間都失去了意義。


    他下意識的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一步。


    兩步。


    然後頓足。


    一位過了第五階次第學位,並且將本寺大手印修持到第六階次第的大僧侶,他做事情壓根就不是陸峰可以抵抗的,就算是智雲上師也無辦法,但是沒有想到的是,陸峰竟然站住了。


    古卷上依舊沒有出現任何圖畫。


    但,古卷還是保護住了陸峰最後一絲神誌。


    陸峰再度感覺古卷一熱,他有所清醒,驚悚之下,他隻能默默加持六字大明咒!


    “嗡嘛呢唄咪吽”。


    “嗡嘛呢唄咪吽”。


    “嗡嘛呢唄咪吽”。


    ……


    也不知道加持了多少咒語,陸峰的古卷,居然真的叫他腿部停下——不過這也因為這是誘的緣故。


    就算這樣,明法長老也未動強!


    “唵!”


    見到對方不動,明法上師瞳孔之中,似出現了一尊大恐怖神像,比之於卓格頓珠上師供養的“白金剛”,略有所弱,但是其震怖之感,卻又強於“白金剛”。


    這是一顆“種子”。


    隻要落入了陸峰的心中,那陸峰遲早化作活死人,成為別人的傀儡。


    就在這個時候。


    鐵棒落在地上的聲音。


    所有的一切異狀,全部都消失不見,連帶著那一顆種子,也被忿怒之火焚為灰燼。


    另外一位大僧侶從院子外麵走了進來,智雲也直起來了腰部。


    “明知師兄!”


    明法長老見到來人,都不得不站起身來,對著此人行禮。


    此人身上穿著一件極其華貴之衣服,有坎肩,看起來如同一具甲胄,他的身邊跟著幾位護法上師,拿著他的法器。


    他整個人看起來圓圓胖胖,並無威脅,但是他就是整個寺廟最大的司法僧。


    戒律院長老。


    明知!


    明知長老看著明法,又看了一眼智雲,說道:“好了,主持尊者要來了,都坐下吧。”


    說完了之後,他坐在了順數第二位的位置上。


    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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