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院長老位高權重,和他平級的就是“學院院長”。


    然而無盡白塔寺的“學院院長”就是主持尊者本人,也就是說,明法長老作為首座,他的地位依舊低於這自己的師兄。


    這裏和他平級的人,一個都沒有,主持尊者不來,他就是這裏最為尊貴之人。


    明知長老淡漠的看了明法長老一眼,坐在了順位第二的位置上。


    麵對明法長老的禮敬,他也無甚動作。


    智雲上師也帶著陸峰坐在了最靠近這裏的蒲團上,他自己則是對著兩位長老依次行禮,方才坐在了最後一位的座位上。


    默默閉上眼睛。


    不再說話。


    開始默默的持咒。


    陸峰也是一樣,他閉上眼睛,並非錯覺,在前麵危機四伏的時刻,他感覺自己開了一道“心眼”。


    就在剛才,他是“親眼”看到了從明法長老身邊,伸出來了一雙骷髏手,那骷髏手上還掛著一串手串。


    左邊的手上,是一串幹骷髏。


    右邊的手上,是一串濕骷髏。


    他的手中是一顆還在蠕動跳動的心髒,但是在靠近他的時候,心髒開始凋零,化作了一顆種子。


    仿佛在“生死無常”之中,生死之間化作了一顆大恐怖。


    一顆恐怖心化作了種子,將要將這恐怖心塞進陸峰的心髒之中。


    也就在這個時候,戒律院長老來了,緊接著陸峰“親眼”見到一串火焰燃燒過來,將那“種子”燃燒殆盡,那一雙骷髏手也快速的消失不見了。


    兩位長老級別的交鋒,他夾在其中,就像是地上的螞蟻,被這些大僧侶走過去,碾死,極其正常,另外一位護持他,可能也是因為主持尊者的緣故。


    他的死活本來並不重要,可是牽扯到了宗本貴族和土司家族,主持尊者和原本的土司僧侶,卓格頓珠上師和無盡白塔寺之後。


    他的生死就重要了起來。


    不過這樣的話,這位對他出手的,叫做明法的大僧侶,應該是土司家族的代表了。


    他可不相信他匯報噶其拉土司家族事“外道”的事情,不會傳出。


    經過了這兩三天的時間,消息一定會傳到土司家族的耳朵裏麵的,他想到自己會遭受報複,但是他沒有想到報複會來的如此的幹脆,直接,了當!


    毫無溫情脈脈可言。


    大僧侶明法在另外一位他認為的大僧侶“智雲”旁邊,就敢堂而皇之的使用手段,智雲作為主持尊者的嫡係,除了喊兩句“不可,不可”之外,什麽事情都做不了,看來,在密法域,實力真的很重要。


    都修行到了這一步。


    大僧侶沒有腦子的可能性很少。


    他敢如此做。


    那隻能說明,他以前就是寺院的底層。


    對於密法域上層的鬥爭,連耳聞都沒有過。


    這樣的鬥爭,在密法域上層,十分常見。


    還是要學。


    學海無涯。


    學無止境。


    一進來就被上了一課,陸峰心中並無波瀾,他隻是坐下,再次持六字大明咒。


    金珠子一樣的嘎巴拉法器在他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間流轉,經曆了剛才的“大危險”,陸峰感覺自己似乎領悟了一些什麽。


    連帶著那些嘎巴拉上的氣息韻味,都在他嘴唇不斷的開闔,嘎巴拉不斷的流轉之間。


    若掉漆了一樣,金色逐漸滲入了他的手指頭、手指上,似有似無的一層力量流轉在他的氣脈之間,不知道是什麽,但是他的臍輪脈之中,如出現了一個明點。


    這些氣息就絲絲縷縷的進入了他的明點之中,有一種“溫暖”的感覺,這種溫暖的感覺從他的身上逐漸散發出來,籠罩在這片樹林之中。


    察覺到了陸峰身上的波動,明法長老睜開眼睛看著陸峰,看到了他手指上“金漆”滲透入身體之中,他想要說話。


    但是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明知長老說話了。


    “明法,今日主持尊者不來了,來的是他侍從僧,敲磬為號,你意下如何?”


    明法長老盡管知道這是明知長老叫他不要打擾這個學經僧,故意說的話,但是明知長老說話,他不敢不回答。


    立刻,他雙手合十,恭敬說道:“主持尊者這樣說,自然有他的道理,無有不從之理。”


    “如此。”


    明知長老點頭說道:“那你為主持尊者祈福念咒吧。”


    智雲、明法長老都是自己進來的。


    可是明知長老,卻可以帶著四位侍從僧一起進來,這就是他作為戒律院長老的特殊權力。


    他叫明法為主持尊者祈福,明法哪怕知道主持尊者在外麵做什麽——他正在外麵,割他們這些土司群體的肉,他也不得不念咒祈福。


    智雲上師將這一切都聽在耳朵裏麵,卻一動不動,宛若一座石佛,不過他看向了陸峰的眼神之中。


    也帶著極其深厚的詫異。


    僅僅是念咒六字大明咒。


    他難道還能得到金剛乘不成?


    嘎巴拉法器的殊勝之處就在於嘎巴拉法器是“活”的,使用嘎巴拉法器,可能獲得前人之“大智慧灌注”。


    所以灌頂時候的嘎巴拉碗,具有特殊的意義,嘎巴拉念珠亦是如此。


    可是說歸說。


    真正能夠做到的人,寥寥無幾。


    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將此物送給紮薩了。


    智雲上師還沒有如此的底蘊深厚,將一道金剛乘傳承不放在眼裏的程度。


    嘎巴拉念珠要是真的有如此殊勝之佛性,那領悟了前幾位高僧六字大明咒真意的人,就應該是他智雲,不是對方一個小小的學經僧了。


    六字大明咒之殊勝,不用他多說,密法域的人,不管是僧侶還是奴隸,都清楚六字大明咒之作用。


    若是真的修持六字大明咒,以菩薩為本尊,那自然是前途無量,可是許多人誦經誦了一輩子,也什麽都未曾見過,所以啊,智雲閉上了眼睛。


    合該是紮薩的大機緣,能夠被第二等大家族看重,這個叫做紮薩的學經僧,自然有他的原因,現在看來,他的佛性深厚,佛緣如海,這也是一件好事。


    閉上眼睛,整個後院隻傳來了明法長老的誦經祈福的聲音。


    密法域的大日開始不斷的拔高,外麵的氣溫也升高起來,等到了中午的時候,外麵班級辯論結束,從外麵依次第走進來了十六位僧侶,這就是十六位辯論得勝的學僧。


    陸峰忽而抬起了眉頭,從那種“空”的感覺之中回過神來。


    他回頭看去,這十六位學經僧之中,至少有六位,對他惡意深沉,如厲詭窺視。


    陸峰知道,今天自己的考驗。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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