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我的到來沒有冒犯到你們。”彌昂很客氣地和矮人們說道。


    “沒有,放下吧人類,我們還沒有閑到將整個努恩地下當成自己的領地,而且這裏太窮了,隻有地上的人們才有黃金,還不純。”庫爾走到牆角的一個大啤酒桶旁邊,揭開桶蓋後用啤酒杯盛起一滿杯冒泡的矮人麥芽酒,“來一杯不,我們矮人一向好客,特別是對於幫過忙的朋友。”


    “額,我很感激,不過我接下來的工作可能不適合飲酒。”彌昂婉拒,他還在灰色山脈冒險為了取暖的時候和矮人遊俠們喝過一點矮人釀造的麥芽酒,那感覺令人印象深刻,簡直是在和自己的胃作搏鬥,雖然取暖的效果確實不錯。


    麥芽酒是用小麥、大麥、酵母和其他神秘原料調製釀造的酒水,麥芽酒和啤酒的區別在於其釀造過程,麥芽酒用賦予其獨特口感的特殊酵母發酵而成,最著名的麥芽酒是矮人激流關要塞出品的淡色麥芽酒,矮人非常地喜歡麥芽酒,他們有著釀造與大口暢飲爽口麥芽酒的習慣,而在矮人的社會中酒是最重要的物資之一。


    大概由於矮人特有的忍耐力,矮人對酒精的耐受度也遠超人類,尋常的酒水對他們而言可能隻是和飲水差不多,而對於矮人而言,無論進行工程還是鍛造都需要在酷熱的環境下進行,因此大量儲備酒水飲酒降溫也非常有必要。


    庫爾身後的其他矮人也舉起了自己的酒杯,有說有笑地斟滿後互相敬酒,最後來了個一口悶,幾乎一滴不灑的將整杯的麥芽酒咽下肚,酒杯裏空空如也,隻有一點泡沫還留在他們的胡子上,隨後他將酒杯重新掛回了腰間。


    “真可惜,最近沒有巨魔特釀之類的。”庫爾咕噥一聲,接著和彌昂說道,“我還挺好奇你在下水道裏找什麽,最近努恩發生過些什麽嗎?”


    “你們不知道努恩近期的情況嗎?”彌昂問道,他還有點擔心這些矮人們會知道他現在是努恩通緝榜上有名的要犯。


    “嗯……好像準備搞個什麽慶祝宴會,西格瑪升天日還是什麽來著?”庫爾推了推自己的頭盔,“想不起來,最近總有些討人厭的人類老找麻煩,大部分的時候我們將他們的屁股踢到外麵就算完了。”


    “麻煩?”


    “一些無知的家夥,他們宣稱說什麽把黃金存在他們那裏就能得到更多黃金,好像是銀行什麽的,說什麽笑話呢,黃金隻能一點點從地底挖上來。”庫爾擦了擦嘴上的泡沫,斜看向彌昂,“你呢騎士,你有黃金嗎?”


    “有那麽一點,大概夠用。”彌昂聳了聳肩。


    “不不不,你要記得,黃金是永遠都不會夠的。”庫爾舉起粗壯的胳膊拍了拍彌昂的肩背,力氣大的彌昂都晃了晃。


    “也許吧……努恩最近有些混沌教派的活動,你們有什麽線索嗎?”彌昂問道。


    “唔,混沌腐化,毫無榮譽感與道德意誌的混蛋們,要我說這座城裏有什麽都可能,你問錯人了騎士,我們恐怕沒人關心這些,大部分的時候我們都是在冶煉和研究一些新玩意,這旁邊就是工程師協會,還有黑火藥協會。”庫爾抬手指了指窗外。


    “看得出來。”彌昂望向窗外,在結構嚴密的宏偉石質建築群中,各種機栝轟鳴與蒸汽鳴叫的聲音正在不間斷地傳來,其中還包括一兩次的爆炸聲,接著就是黑煙從窗戶前冒出,彌昂懷疑努恩的火災記錄上這裏可能會占上一大部分。


    工程師行會是矮人所有工匠行會中最重要、最強大也是最神秘的行會之一,其目的是為群山王國提供最新的技術進步和宏偉的機械,盡管有許多技術上的突破,但它是一個保守的協會,相信經過驗證的方法是最好的,自然一些年輕人反對這種思維方式,創新和傳統之間的緊張關係導致許多有遠見的人被逐出公會,一些矮人工程師會選擇在可能被驅逐的情況下先一步去帝國繼續他們的創造,雖然這裏也有矮人工程師行會的分會,但受到的約束要小上不少。


    又是一聲轟響,這回連彌昂這裏都感覺到一陣顫動,好在矮人的建築足夠結實,震源處的廠房看起來都沒有受到什麽損壞。


    “看來這次的加料很勁呀,馬凱森這家夥這回打算整鼓出什麽玩意?”庫爾似乎都有些驚訝了,胡須在鼻息下鼓動著,“不可否認,他是個真正的天才,我記得上次他造了艘戰艦,叫永不沉沒號,長兩百步,有三百名水手,巨大的轉輪就和房子一樣高,光是動起來就能掀起一陣海潮。”


    “令人印象深刻,那他為什麽在這裏,不應該駕駛那艘戰艦出海嗎?”彌昂似乎有些驚歎於矮人傑出的工程技術。


    一陣短暫尷尬的沉默後,庫爾最後還是說道:“呃……它……沉沒了,可能是蒸汽鍋爐發生了爆炸。”


    “無人幸免,除了他自己,他被炸飛後抱住了一根木頭,最後被打撈了起來,因為這件事現在他在海門關的工程師協會屬於不受歡迎者了。”另一個矮人聳聳肩說道。


    “所以他在努恩,這次大概是準備向激流關的工程師協會總部證明一下自己,”


    “讓我們祝賀他這次能成功。”


    “我跟你說,人類,這家夥……”庫爾回頭看向彌昂的時候,發現他正對著一座大理石的雕塑出神。


    “怎麽了,這小玩意有什麽不對的嗎?”庫爾抬頭看了眼比他高出兩倍的大理石雕刻。


    “沒什麽,這是近期新的作品嗎?”彌昂指了指岩石的底座邊緣,上麵似乎是一個日期標識。


    “嗯,沒錯,練手的雕刻而已,你似乎有什麽心事。”


    “據我所知,在一個混沌教徒的屍體上發現了不少大理石與石灰石的粉塵,他們是走下水道過來的,而整個努恩下水道是花崗岩製成的,這點你比我清楚。”彌昂輕輕敲了敲大理石雕刻。


    “你想以此為線索,那可真難。”庫爾搖了搖頭,胡子上的裝飾乒乒作響,“不過我還真可以給你一點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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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什麽?”


    “伊茲……伊拉茲馬斯·托伊貝爾,對是這個名字。”庫爾努力回憶著,“努恩至少一半的石料進口是來自他和他的那些酒肉朋友們,好像是為了藝術。”


    “藝術?”彌昂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在這裏太容易以藝術為名做出越界之事了。


    “他老子是帝國工程學院院長,身份不大一般,好像這裏的選帝侯想締造一所不亞於阿爾道夫帝國工程學院的學府,所以他大概嚐試過利用這個年輕人的身份。”庫爾打量了彌昂一眼,“我說得這些有用,嗎?”


    “大有用途,很感謝你們的幫助,我想我得離開了,保證下次我會帶黃金過來。”彌昂笑道。


    “可不能太少!”


    在矮人的指引下離開矮人們的住所,彌昂借了一件矮人的披風,雖然對他而言隻能當做兜帽,但也能暫時遮擋一下,雖然這裏是帝國矮人們的駐紮地,但人類可一點也不少,彌昂迅速離開了街頭,他得小心一點從這邊離開,他耽誤的時間太久了以至於現在天光已亮,人們已經開始聚集在街道前。


    他看著不斷被人群和貨運馬車堆滿的街道,長長出了口氣,沒有倦怠隻有思索,他回顧了一遍努恩不長但極其複雜的旅程,整個努恩被它明麵上的繁華富貴與複雜的黑暗渾濁所填充著,文明之下卻有有著許多東西圖謀顛覆它,令他懷疑這些陰暗與努恩這座城市本身是否有關,也許對人類而言便是如此,也許這次他可能斬斷努恩的黑暗與頑疾,但下次呢,更久以後呢?


    伊嵐在心中安慰了他,而彌昂也自嘲自己這種多慮的想法,如果他不能找到真相,那麽他或許連此次的勝利都不能取得,因此這些太遠的顧慮還是先放一放吧。


    在他輾轉避開橋梁的守衛回到瑪麗卡的宅邸之中,他看到傷勢開始恢複的奧蘭多正在大廳內練習劍術,赤誠之劍在他手中靈活翻轉,在彌昂進門時,奧蘭多猛地一個前突,雙手推動的劍刃化作一道銀光從彌昂的眼邊劃過,接著被彌昂抬手撥開。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緊張。”奧蘭多有點沒趣地把劍收回。


    “你現在練劍的時候就少大吼大叫吧,我在門外都聽見了。”彌昂反手把門關死。


    “我昨晚就和他說過了,但他沒停手,今天一大早又在這。”瑪麗卡坐在後麵的長椅上,打了個哈欠。


    “這麽勤,這是在準備什麽嗎?”彌昂有點好奇。


    “嗯,我在準備一次劍術比賽,或者說競選。”奧蘭多捧起一邊的茶壺給自己灌水。


    “帝國也有這種比賽嗎,沒想到你還有興趣參加。”


    “不,事情要稍微複雜一點,努恩的選帝侯正在招一位劍術導師,我打算競選。”奧蘭多解釋道。


    “不是挑選護衛而是要找一個導師?”


    “沒錯,不過不是為他自己。”瑪麗卡接上話道,“康斯坦丁殿下有兩個子嗣,長女和次子,他是要為自己的次子找一位出色的劍術導師,雖然他準備直接從努恩大學中找來一位頗負盛名的大師,不過他也不拒絕更出色者挑戰,雖然我不覺得劍術出色等於教學出色,但如果奧蘭多能成功,那麽探聽努恩貴族區內的情況可能會方便許多。”


    彌昂點了點頭:“可行,我這裏有另一件事想問問你,你知道伊拉茲馬斯這個人嗎,聽說他是帝國工程學院院長的兒子。”


    “伊拉茲馬斯·托伊貝爾,當然,這兩年他在努恩也算是有些名聲的人了。”瑪麗卡合上手中的書,“聽說他對父親的工作沒有多大興趣,因此遠遠逃避到努恩專注於自己對藝術的熱情,他拜訪過不少教授,不過他確實缺了些天分,現在他投身於舉辦各種藝術聚會上,你覺得他有問題?”


    “無法肯定,你去過他的藝術聚會嗎?”


    “有過一次。”


    “感覺怎樣。”


    “也就那麽回事吧,一大群閑來無聊的貴族繼承人們在那裏對著種種作品評頭論足,然後過一會就可以開始吃喝玩樂了,我可不是那種遊手好閑的人。”


    “一群閑散富有的貴族繼承人,聚集在一起組織藝術聚會,雖然我不願意這麽想,但要我說想毫不懷疑也不肯能。”彌昂走到茶幾邊打開努恩地圖,“他們最近會有聚會嗎?”


    “每天都有,不過大小的區別而已,你又想一探究竟?”


    “有機會最好。”


    “雖然我現在對上次聚會發生的事情心有餘悸,不過既然你覺得會有線索,那麽我也不會不提供幫助。”瑪麗卡站起來看向奧蘭多,“你現在的狀況怎麽樣?”


    “參加聚會毫無問題,並且這次我會做好準備,如果那家夥還打算來的話,我就讓他有來無回。”奧蘭多用力握拳。


    今晚聚會的地點位於一排優雅的聯排別墅的中間,由於是貴族繼承者們的私人聚會,用不著像正式的宴會一樣繁瑣,未來的貴族們在一起喝酒打牌聊著女人,隻有一部分對那些令人嘖嘖稱奇的油畫和雕塑感到興趣,其中就包括瑪麗卡在內,她過去很少會出現在聚會上,年輕的貴族們覺得這位書呆子小姐大概也是時候認清現實了,奧蘭多依然裝作護衛的模樣守在她身後,同時對所有上前的侍從保持警惕,好幾個端盤的仆役都被他給嚇退了。


    這是一座三層的花崗岩豪宅,每層都有又高又窄的窗戶,前門上方有兩個陽台,這裏不像此前的宴會有大量的守衛,隻有一些貴族繼承人的貼身護衛裝作巡邏,實際上大多都在宅內散漫地飲用劣質酒水閑談,這給彌昂提供了不少便利,他順著排雨水的管道攀爬上唯一的陽台下方,第一組巡邏隊剛剛繞過前方的街道,在下一組能看到這裏的巡邏隊到來之前他有至少三十分鍾。


    “各位先生,女士與同道者,我非常感謝各位的賞光,在這個充滿藝術的城市中,雖然總有著不合群的聲音,他們塑造著粗蠻……”一個略有些胖的年輕男人站在燈光下,要奧蘭多形容的話他看起來有些懦弱,頭戴著一頂紫色的貝雷帽,發表著講話,無疑就是那位托伊貝爾公子閣下。


    “先生,我聽說選帝侯閣下有意讓你在新工程學院的建設上參與進來,確有其事嗎?”在年輕貴族的人群中,一個人揶揄道。


    “該死的,我說過不要提這種事,那些充滿煙味的地方不適合我們。”還沒說完話的伊拉茲馬斯有些煩躁道,而台前卻是一陣大笑。


    伊拉茲馬斯厭憎他父親的粗蠻與狹隘的實用主義,完全沒有給藝術、美麗與浪漫留下空間,因此他逃離了那令他不快的場所並來到了努恩,帝國最負盛名的藝術文化之城,相信在這裏能找到他所希望的,並且似乎有所收獲,不過即使如此他的身份也追著他。


    努恩選帝侯希望努恩不僅僅是帝國的軍械鑄造處,而同樣成為不亞於阿爾道夫的軍械工程中心,而如果帝國工程學院院長的兒子選擇此處的話或許能令努恩工程學院籌備的聲譽更上一層。


    伊拉茲馬斯不厭其煩地向周圍的年輕貴族們介紹著新收入的藝術藏品,還有請妙齡女性們穿著最新款的時裝向這些年輕貴族們展示,無論怎麽看都隻能得到一個與其出身完全不同的人。


    “你好,女士,你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在瑪麗卡開始覺得無趣的時候,一個富有魅力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


    瑪麗卡皺了皺眉,她不是沒經曆過搭訕,不過這麽久以來大多數熟識她的年輕貴族都會沒趣地走開,出於禮儀,她還是回過頭禮應了一下,不過在看到對方的麵容時她略微一驚,因為對方確實是英俊不凡,麵容比之四周展示的最俊美的石雕都毫不遜色,淡金的長發梳得齊整,身上的裝飾並不華麗,看似樸素但細節的紋路極具藝術感。


    “我沒見過你的紋章,你是努恩的貴族嗎?”瑪麗卡掃過他胸前的雙翼胸針。


    “原本是的,隻不過我的家族曾搬離過努恩,但我更希望回來而已,尚-保羅·範雷,很高興認識你,女士,在這裏你的氣質卓爾不群,我一眼就能看出。”尚-保羅拉開桌對麵的椅子坐下,禮數無可挑剔。


    奧蘭多站在瑪麗卡身後,看起來直視正前,但餘光的注意全集中在來者身上,自從上次的刺殺事件發生後他在此便十二分警惕,即使這個並不健碩的年輕人看起來沒有多少威脅感。


    對方的談吐與瑪麗卡所見過的絕大多數年輕貴族不同,沒有吹噓炫耀與不切實際的目標,尚-保羅不僅禮儀無可挑剔,而且學識涉獵廣泛,也不缺乏幽默感,即使在其他年輕貴族看來有時顯得不近人情的瑪麗卡也偶爾會被逗笑。


    看起來完全是個不錯的人,但奧蘭多依然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雖然在與瑪麗卡交談的同時眼前這個人完全沒有瞧過自己,但在他落座前,那掃視的一眼卻隱隱給了奧蘭多一種難以形容的威脅感,如果不是這裏的場合,也許他會本著排除威脅的想法直接發難。


    明明自己是貨真價實的貴族,但無論作為探險騎士還是隱藏身份,他都得裝出侍衛的樣子。


    奧蘭多想看看窗外彌昂那邊的情況,但他始終保持著姿勢,不想彌昂有暴露的可能,窗外彌昂倒掛在欄下,從窗簾邊緣的縫隙看向屋內。


    在剛才他突然有種極度危險的感覺,就好像是一頭猛獸沒有注意到你,但從你脖子邊擦過時的危險感覺,這讓彌昂想起了那個惡魔王子,整個努恩也許隻有他能給自己這樣的威脅感,因此雖然隻是短短刹那,但彌昂對此處的疑慮再度攀升。


    而當他找到瑪麗卡的桌前時,那個年輕的貴族頓時吸引了他的注意,彌昂緊盯著他的麵容,不知為何感覺到稀薄的熟悉感,就像是……夏洛蒂?


    “伊嵐,那個人你有什麽感覺?”彌昂在心中問道。


    “看起來沒有什麽異常,但我也隱約覺得那個人不對勁。”伊嵐沉聲說道。


    尚-保羅忽然抬頭掃視四周,彌昂一驚立即翻身躲避到窗上,現在不是冒險的時候。


    “怎麽了?”看到對方忽然抬頭掃視,瑪麗卡有些疑惑地問道。


    “沒什麽,也許隻是我弄錯了。”尚-保羅搖了搖頭,繼續和瑪麗卡攀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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