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倒像是個棺材。”


    潘玉兒道:“你說對了。”


    潘玉兒將往旁邊挪了挪,悉悉索索下,似乎是將什麽東西扯了過來,接著傳來吹火折子的聲音……


    “安歌,你且看這是誰?”


    火折子亮了起來,借著火折子的微光,她看到了眼前的女子讎。


    她閉著眼睛,但卻一身白裳,手中還握著串奇怪的串珠。


    “潘姑娘,這不是你嗎?緊”


    “她不是潘玉兒,我才是。”


    接著這女子的身後,探出一個腦袋來。


    隻見這顆腦袋血肉糊糊的,沒有頭發,沒有麵皮,紅色的肉裸露出來,看起來如同一個從脖頸往上,都被扒了皮的鬼魂,然而那雙冰冷的雙眼和依舊在說話的嘴唇,都在顯示她是個活著的人。


    “安歌,這世上隻有你會覺得,這張臉是潘玉兒,別人看了,隻會覺得這個女子就是沈婥,沈婥要在這裏,真正的複活了。”


    安歌已然被她的模樣嚇得快要窒息,腦海裏忽然出現在攝魂壁上看到的景象。


    那時候,似乎曹煣和況離要將潘玉兒帶走,說是她這張臉還有用。


    而秦越人也說過,在奇門術數中,似乎有一個奇詭的換臉術。


    想到這裏,她立刻明白,潘玉兒為何那樣的恨淳於光和況離了,很明顯,這換臉術非這二人不可完成。


    安歌的手輕撫上麵前這女子的臉,這張臉真是個禍害,闖出了多少禍呀。


    “潘姑娘,若她不是潘玉兒,她又是誰?你的臉,又怎麽回事?”


    想到眼前這個血肉模糊被扒掉一層皮的人,牽著她的手通過了石洞,她就毛骨悚然,而且也明白了那淡淡的血腥味來源何處。


    “她是曹煣的人,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在一處水發升棺的地方,再過一會兒,沈婥的屍體將通過這裏沉入到地下深海中,按照齊王爺的話,從此以後誰也再找不回她,誰也不能再欺負她。他當真是對她好,就算明明知道,她再也不可能感受到他為她做的一切。”


    潘玉兒說到這裏,語氣澀然,“我雖然有著與她一樣的臉,但我已經知道,不可能取代她,我隻想知道,我在齊王爺的心裏,到底有沒有占到一點點位置?”


    安歌有點發愣地看著眼前閉著眼的女子,她擁有著沈婥的容貌,不知是死是活。


    潘玉兒似乎知道她心頭的疑惑,又道:“她沒死,隻是曹煣打算利用沈婥沉海之機,將她從這裏推出去,推到齊王爺的麵前,如果不能擾亂齊王爺的心神,至少也可以擊潰他的思緒,介時八王爺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了。”


    安歌透過這透明,看著外麵的曹炟,他立在那裏很久了,一動不動,不知道在看著什麽。


    潘玉兒又道:“他們覺得我不聽話,不會完全根據他們所說的做事,所以又找了一個更聽話的女子來配合他們。安歌,這女子若是被順利推出去,那麽她就是沈婥,因為真正的沈婥將在她被推出去的時候沉入深海,她再也回不來了,所以她就是沈婥。”


    安歌忽然明白她的意思了,道:“你讓我殺的,就是她?”


    潘玉兒點頭,“沒錯,難道你想,再出現一個沈婥,再次讓齊王爺陷入在痛苦中嗎?她穿著這身衣裳與我是相同的,想必齊王爺還不知,我已經被淳於光和況離扒了臉上的皮,變成如此模樣……所以用她,必能探出他對我是否有真感情。但是,隻要他對這個擁有著沈婥容貌的女子動半分感情,隻怕就會陷入到曹煣的陷井……安歌,所以在試探出齊王爺是否對我有感情之後,你就要下狠手殺了她才好。”


    安歌再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心裏頭忽然出現一抹怪異的恐懼,不管她是如何擁有了曾經沈婥的容貌,但此時此刻,她分明就是沈婥,安歌要殺她,就如同要殺自己。


    這時候,外麵的曹炟忽然有了動作,他俯身抱起了什麽,轉過身來時,安歌終於看清楚,他抱著的,分明就是沈婥的屍體。


    雖然她的屍體一直在水晶棺中,但畢竟已經這麽久了,所以此時那具屍體看起來,已經完全就是一具已經失去生命多時的恐怖屍體,她臉上的皮膚泛著淡青色,口唇微張。


    曹炟扯下身上的黑色大氅,將她的屍體輕輕地裹住。


    然後似乎是走上了台階……


    接著聽到一聲水花,他看不見她了。


    接著她和潘玉兒所在棺材底下發出咕咕的水聲,棺材驀然上升,耳旁聽得潘玉兒道:“壞了,齊王爺並不是要將沈婥獨自沉入地下深海,他自個也跳下去了!”


    安歌的心微微一沉,猛地站了起來,棺蓋已經打開,他們此時是在一個平台之上。


    安歌看到平台之下就是一汪非常大的泉,泉水緩緩上升,將這裏積成了一個大約上百米的碧水泉池,而泉池內似乎還有些氣泡冒出來,安歌抹了把臉上的水,顧不得棺中的潘玉兒和那個不知道是誰裝扮的沈婥,一頭紮進


    了泉池中,因為泉水清澈,她看到了正在下沉的曹炟和沈婥。


    他們二人正往泉池更深處沉去,那裏黑洞洞的仿若沒有底。


    安歌水性不好,但這時候居然忘記了這所有的危險,像一條視死如歸的魚,直衝著曹炟而去,然後一把扯住了曹炟的衣袖。


    曹炟本來已經放鬆了身體,打算就這麽與沈婥一起沉下去。


    忽然被人扯住,也是驚了下,睜開眼睛發現是安歌後,他有些不耐煩地想要將她甩開,然而安歌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袖,神情痛苦惶急,一直對他搖著頭。曹炟無奈,驀然發功振開了她,水的浮力漸大,她想要再去追他,卻已經不可能了,她怎麽都下不去。


    就在這時候,頭上忽然出現一片陰影。


    安歌抬頭一看,卻是“沈婥”被一個頭部血肉模糊的怪物扯著下了水,不用問便知這怪物正是潘玉兒,而“沈婥”原本便是曹煣給曹炟設下的陷井。


    潘玉兒將沈婥扯入水中,目標很明確,就是讓曹炟看到沈婥,並且能夠因此而放棄與沈婥屍體沉入地下深海中的念頭。


    然而並沒有,曹炟隻是冷漠地看了他們一眼,就閉上了眼睛,任憑自己與沈婥的屍體沉到更深更深。


    潘玉兒心頭澀然,直到此時方才確定,曹炟對她根本無情,他愛的始終隻有沈婥一人。


    這樣的男子,的確很傷她的心,但不知為何,她就是不忍他死去。


    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在“沈婥”的頸後狠拍一掌,使原本差點被水淹醒的“沈婥”徹底暈了過去,然後她將自己與“沈婥”用衣帶縛在一起,使“沈婥”達到石頭的效果。二人的重量果然下降的極快,再加上潘玉兒用力往下紮,帶著“沈婥”像一條恐怖的魚,越過安歌的身邊,直往水下而去。


    很快就到了曹炟的身邊,潘玉兒二話不說,立刻到了更下麵的地方。她本身亦是有些功夫的,這時候雙掌推著曹炟的腳底,硬將他的身體推得往上而來。


    待曹炟發覺不對後,一隻手已經被安歌牢牢抓住。


    安歌此時已經覺得自己的肺快要爆炸了,想了趕緊上去。


    內心裏瘋狂求生的念頭給了她力量,再加上曹炟入水已久,這時候其實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也沒有了力量,一時隻能任憑安歌扯著他上升,而他的另一隻手,則死死地抓著沈婥的屍體的手。


    當安歌吸到第一口空氣的時候,肺疼的她差點兒暈過去。


    又用力地將曹炟也扯了上來,曹炟已經暈了,手還緊握著沈婥的手,安歌隻好把沈婥的屍體也扯上來。


    深吸了兩口氣後,發現潘玉兒還沒有來。


    她立刻將頭探入到碧泉中,隻見潘玉兒其實也在快要上來的地方,隻是縛在她腰上的“沈婥”忽然醒了,此時二人正在水裏糾纏。大概潘玉兒的形象,讓對方以為自己遇到了鬼,驚嚇之下完全失去了理智,反而將二人糾纏到更深的地方。


    安歌見狀,立刻又跳入水中,想去助潘玉兒一臂之力。


    就在這時候,看到潘玉兒驀然拔出了腰間的刀,用力刺入到“沈婥”的胸口,“沈婥”捂著胸口驚愕痛苦地看著潘玉兒和隨後趕來的安歌,她不再掙紮,放開了潘玉兒。


    潘玉兒卻不願就此放過她,驀然用刀劃在那女子的臉邊緣,手法靈活迅速,居然在短短幾秒的時間裏,生生地剝了那女子臉上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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