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心情不好我才要去,他要是對公主動手怎麽辦?”,茜蓉著急不已,擔心寫在臉上。


    “茜蓉……’,呂光拉著她,茜蓉皺眉問道:“呂光,駙馬爺今日到底是怎麽了?”


    呂光歎了一口氣,拉著茜蓉坐到了石桌旁,“妙珠閣毀了,金線引也死了,駙馬爺今晨大受打擊,到墓地去看妙珠姑娘,發現妙珠的姑娘墳地,被人動過……”


    茜蓉霍然站了起來,“難道駙馬爺認為是公主做得不成?”


    呂光以沉默代替了回答,茜蓉氣得原地打轉,“駙馬爺到底怎麽想的,公主現在病成這樣,哪還有心思去做哪些——”


    “你先別著急……”,呂光話還未說話,就被茜蓉一把拉住。


    “呂光,難道你也懷疑公主?”,茜蓉不可置信地問。


    “我當然不相信是公主所為,公主的為人,這些年來我也是看在眼中,可關鍵是,駙馬爺是這麽認為的,誰也勸不住啊……”呂光長歎一聲,“況且,駙馬爺並不知道公主病重的事,懷寧王已吩咐下去,不許公主府中下人議論這件事,誰要是透了半點口風到了駙馬爺耳裏,殺無赦。”


    ……


    內室,千金公主立在書案旁,左手抬袖,右手捏筆,所有注意力全在眼前的畫上。


    聽見聲音,她頭也未抬,淡淡道:“茜蓉,我今天不想喝藥,你先出去吧。”


    輪子轉動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千金公主手一頓,抬起望見宗政陵,臉色微不可見的一變,將筆擱在了桌上。


    宗政陵陰沉的神色和氣息充盈在屋中,讓人窒悶。


    他看著桌上千金公主繪了許久的畫像,怒氣越來越高漲,他扯過那張畫,冷笑地道:“怎麽,你是想將這幅畫送給戒賢傳情嗎?”


    畫像上一尊麵目慈祥的彌勒佛,笑容可掬,極其傳神。


    “嘶嘶嘶嘶……”,宗政陵在千金公主麵前,將那幅畫撕粉碎,然後扔在千金公主的臉上,“讓妙珠死不瞑目,你卻心安理得跟一個淫僧柔情蜜語,出了你這樣不知羞恥的公主,難怪敦商皇室沒落自此。”


    “這麽多年,你將妙珠的死推到我身上,什麽羞辱折磨我都受了,也不差這一回,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吧。”


    千金公主眉頭微蹙,不想與宗政陵吵,她越過宗政陵朝外走去,卻被宗政陵扯住了手臂,重重的砸在地上,“賤人,你為什麽要毀了我的妙珠閣?為什麽要殺了我的金線引?為什麽?妙珠死了這麽多年,你還是不肯放過我?還是不肯放過她?你為什麽要讓人掘她的墓——”


    宗政陵失控地大喊,眼裏滿是血絲。


    “你說什麽?掘墓?”,千金公主陡然變了臉色,趴在地上,神思一瞬間轉了千百遍。


    “你不要再裝糊塗,除了你,還有誰會這麽做——”,宗政陵將桌上的硯台劈手砸在千金公主的身上,頓時墨染白衣,千金公主卻無暇顧及。


    妙珠死後,她也是猜想宗政陵將金元神砂放在了妙珠的墓地,後來無意中看見金線引的大肚子,才知曉宗政陵下葬妙珠那一日,的確是將金元神砂放進了妙珠的棺槨中,卻不承想被喜好金屬物質的金線引將金元神砂一口吞了下來,再難取出來。


    她不難猜到這一切的誰做的,施醉卿早前就懷疑金元神砂在妙珠的墓地,一直沒有動手,是不想急功近利,反而惹怒了宗政陵,如今她一麵動手掘墓找金元神砂,一麵又殺了金線引,這隻怕,不是施醉卿一人所為……


    “怎麽,無話可說了?”,見千金公主沉默不語,宗政陵傾身扣住千金公主的下巴,“我還以為你安分了,以為你終於醒悟了,原來一切都是我自以為是,你已經殺人成魔,你永遠也回不了頭——”


    “你若要將一切都推倒我的身上,我自然無話可說。”,千金公主不承認,也不會反駁,宗政陵要這麽認為,誰能攔得住?


    他不是都這麽認為三年了麽?


    “這一次,我絕不會再放過你——”宗政陵從靴中抽出了一把匕首,“我要你為妙珠償命——”


    千金公主閉上眼,不哭不躲,她以為這次,自己是真的解脫了,可等了許久,那預期之中的沉痛並沒有傳來,卻反而聽到了一聲鈍響。


    “唔……”


    千金公主睜開眼,看見戒賢寬厚的背影擋在她身前,為她生生的承受了宗政陵的那一刀。


    “戒賢,戒賢……”,戒賢的身子倒下,千金公主手指顫抖地抱住他,看見他失了血色的臉,終於再難平靜,“宗政陵,你有什麽恨可以衝著我來,為什麽要傷害無辜——”


    “傷害無辜?”,宗政陵愣了片刻後,殘忍地冷笑,“這是你最在乎的男人,殺了他就是殺了你,這怎麽就叫傷害無辜?你忘了,你也是這麽對妙珠的。”


    “妙珠妙珠……”,千金公主幾聲大笑,目光悲愴,“我真是後悔十二年前一意孤行將她帶到了身邊,真後悔當初太過信任她縱容她,真後悔當初舍命救你,真後悔當初聽信了你的諾言,真後悔當初不聽父皇的勸告執意嫁給你,才有今日的下場——”


    “公主……”,聞聲撞門進來的瀟湘和茜蓉站在一旁,不知該說什麽。


    千金公主所說的許多後悔,宗政陵都不懂,可他聽著那些後悔,心裏卻突然的漫著怎麽都挽回不了的哀傷和痛苦,甚至超過了知道妙珠的墓地被動時的悲憤。


    他看著抱著戒賢流淚的千金公主,神色茫然地推著輪椅後退,倉皇罔顧,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究竟在哪裏。


    “宗政陵,如果戒賢大師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的——”


    千金公主震痛的聲音在宗政陵的耳邊揮之不去,他們一個是驕傲任性的皇室公主,一個是意氣風發的王侯子弟,本該有金玉良緣,本該有榮華富貴,一生無憂,可最後卻相顧相殺,相恨相怨,到了如此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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