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母女相殘


    七十九、母女相殘


    長孫無垢沉著臉道:“三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三喜伸手搔頭,轉臉向古麗夏提瞧了一眼,微一躊躇,這才向長孫無垢和苑如塵道:“啟稟老爺和夫人,剛才有丫環在後花園的假山洞中,發現春雪和秋霜二人的屍體,卻到處不見二小姐蹤跡。小人還以為是有人將二小姐搶走了呢!這才急急來報老爺。”


    長孫無垢自知春雪和秋霜便是適才服侍自己女兒的那兩名婢女,皺眉道:“三喜,你有沒有瞧清楚?春雪和秋霜當真被人殺死了?”


    三喜連連點頭,道:“決計假不了!小人看得清清楚楚,她二人身子僵硬,都沒了呼吸,早已死透了。另外,院角的圍牆下還有腳印和斷瓦,顯然是有人翻牆進出府中,殺了她二人,再拖進假山的。”


    長孫無垢皺眉不語。


    苑如塵沉吟道:“難怪適才古麗夏提怕得這般厲害,她定是見到有人行凶殺了那兩個婢女,受了驚嚇,這才逃到這裏的。嗯,想不到,這次並不是她發瘋胡說。反倒是我這個為娘的誤會了自己的傻女兒。”


    說著輕輕奪過女兒手中的那個布娃娃,仔細察看斷手斷足之處。


    長孫無垢也湊了過來,接過布娃娃一看,臉色微變,道:“好功夫!一劍削下,將布娃娃左半片手足斬去,難得的是切口這般平滑。動手之人,一定是個使劍的高手!”


    苑如塵伸手撫摸著女兒的頭發,心有餘悸,歎道:“真是好險!古麗夏提傻人有傻福,還算命大。想不到那個闖府之人,竟連兩名小丫鬟也不放過。對方究竟是甚麽人?”


    說著抬起頭來,向江浪掠了一眼。


    江浪仍是直挺挺的僵立不動,說道:“前輩休要多想,這件事與晚輩無幹!我說過了,我是隻身前來,並無同伴。”


    苑如塵哼了一聲,對長孫無垢道:“既然府中有事,你快去瞧瞧罷!”


    長孫無垢點頭道:“好,我去瞧瞧!”將布娃娃交還到苑如塵手中,轉頭向江浪望了一眼,問道:“這後生怎麽辦?他已經知道不少咱們的秘密,殺是不殺?”


    苑如塵仰起了頭沉吟,忽然冷冷一笑,緩緩道:“這小子暫且留著,還有大用。你不妨好生想想,阿依汗那小丫頭入宮已有數月,迄今不肯就範。她這個後烏國的王後娘娘徒有虛名,並無其實。那是為了甚麽?顯然是小丫頭心存妄念,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逃離王宮,甚至還想著與自己的夫郎重行團聚。哼,有道是‘不見棺材不下淚’,這姓江的小子,便是她的棺材!”


    長孫無垢越想越覺有理,拊掌大笑,帶同三喜、趙氏兄弟等人,步出小院,徑向後花園去了。


    佛堂之中,一時隻剩下苑如塵母女和江浪三人。


    苑如塵道:“姓江的小子,你適才之言,不盡不實。你說公孫鳳並無與我夫婦為敵之意,那位花總管又為何突然間銷聲匿跡,不知所蹤?你花言巧語,無非是想要活命而已。哼,你們的人若敢弄鬼,定要叫你生不如死!”


    江浪一怔,道:“苑前輩休要疑慮。晚輩來西域之前,並不知道花總管也會來此。我在黑水鎮之時,她曾深夜到客棧探望,此後我二人便不曾見過麵。此次晚輩也是接到她‘飛鷹傳書’之後,這才專程趕到後烏城的。”


    苑如塵冷冷的道:“然則冷月宮主的那枚‘殘月令’,想必也是那位花總管的寶貝了?哼,江湖上人人言道,‘冷月無聲,水天一色’,堂堂水天教的總管居然會持有冷月宮的信物,我早已懷疑,水天教和冷月宮根本便是同流合汙!”


    江浪曾親見苗飛出示過“殘月令”,聽了這句話,登時想起艾達娜推測的“苗飛”即“花小憐”女扮男裝,躊躇不語,過了片刻,搖頭道:“關於水天教和冷月宮之事,晚輩也不大清楚。”頓了一頓,問道:“苑前輩,我妻子既是你老人家撫養長大,請問她自己知不知道,她的生身父母另有其人?”


    苑如塵微微搖頭,眼望佛像,說道:“當年我為了報複公孫鳳奪夫之恨,攻其無備,趁她待產之際,帶了不少高手攻打‘陷空島’。我隻道公孫鳳已中毒而亡,加之水天教的援兵已至,眼見情勢不妙,這才匆匆離去。不料我剛剛跨出房門,忽然聽到室內那個新生未久的嬰兒啼哭之聲,原來她因一時閉氣暈厥,竟未中毒。於是我去而複返,意欲斬草除根。不料到得後來,連我自己也莫名其妙。不知道為甚麽,我迷迷糊糊抱起繈褓中的阿依汗,越看越喜歡,隻見這小小女嬰實在生得太美,令人不忍殺之。”


    江浪聽到這裏,明知嬌妻並未被苑如塵傷損,但念及她一個小小嬰孩,突然淪落敵人之手,生死懸於一線,不自禁的手心中為他捏一把冷汗。


    遙想當年太湖之中,陷空島上,阿依汗王後甫一出世,已然生得玉雪可愛,嬌美秀麗,十足是個絕色的美人胎子,致令身為仇家的苑如塵一見之下,便即驚為天人,竟爾大發善心,不忍加害。其美可知。


    苑如塵歎了口氣,道:“我本以為公孫鳳已死,大仇得報。抱著女嬰殺出一條血路,倉皇離島而去。沒料到後來方才聽說,水天教主不僅還好端端的活著,而且又誕下一名嬰兒,母女平安。而我們的人卻被水天教高手一路追殺,死傷慘重,再也無法在中原立足,隻好遠遠的向邊荒之地逃去。”


    說著又歎了口氣,想起當年江湖追逐,殺戮之慘烈,兀自心有餘悸。


    原來當日陷空島被襲之後,水天教大舉反攻,將苑如塵、長孫無垢、謝守信等一幹同黨殺得傷亡殆盡,倉皇東顧,不得已之下,終於敗走西域。


    十八年來,除了長孫無垢的徒弟左宗元、解宏等少數人偷偷往返,截殺鮑東來、捉回阿依汗之外,更無一人涉足中原武林。


    江浪聽到這裏,點頭道:“我明白了。苑前輩,你們所以隱藏在這距離中原萬裏之遙的後烏國中,原來竟是避禍避仇來著。你們害怕小曇的娘前來報複昔日‘突襲陷空島’之仇。”


    苑如塵悻悻的道:“不錯!水天教乃是天下第一大教,教中臥虎藏龍,高手如雲,甚麽左右使者、十大護教長老、三十六分堂堂主等人,號稱數萬之眾,勢力遍布中原各地。固不待言。教主公孫鳳更是南海派的得意傳人,武功之高,環顧宇內,罕有匹敵。我夫婦在中原勢孤力弱,自忖未必是她的對手!哼,這點自知之明,我們還是有的。”


    江浪想起當日太湖舟中公孫教主以極上乘的無形罡勁相試的情形,隻覺自己這位嶽母大人內力修為之高,確是深不可測,心下對苑如塵之言深以為然。


    他尋思:“聽他夫婦適才之言,現下小曇被困在後烏國王宮,其實一直不曾負我。無論如何,我便是拚了性命,也要將她救出來。”言念及此,腦海中靈光一閃,恍然大悟:“烏宮曇花,烏宮曇花!‘曇花’既是鮑小曇和花小憐,‘烏宮’莫非便是‘烏孫國王宮’之意?”


    花小憐寫在旅館橫梁上“烏宮曇花”四個字的意思,難道是告訴江浪,“鮑花”雙姝現在後烏國王宮之中?倘若苗飛確係花小憐女扮男裝,“他”曾疑心鮑小曇做了後烏國昆彌的王後,貪圖王權富貴,樂不思蜀。若然如此,她會不會去王宮見鮑小曇,以求證其事?


    倘若花小憐見到阿依汗,自會將其身世實言相告,更會將江浪尋妻之事據實而言。阿依汗若然得知此事,該當如何應對?


    霎時之間,江浪先前心頭存著的疑惑本已解明了不少,卻又另有更多新的疑竇湧出。


    苑如塵哼了一聲,道:“姓江的小子,念在你從中土萬裏而來,尋到此間,我也不妨實言相告。你妻子阿依汗乃是我一手撫養長大,也是被我強逼著嫁給了後烏國主。這小丫頭對自己的身世所知不多。雖然點蒼派的‘劍底遊魂’鮑東來可能告訴了她一些,但據我所知,鮑東來所知也有限得緊!”


    江浪適才心神恍恍惚惚,隻是念著妻子身世及其是否變了心,無暇多想,這時又聽得“鮑東來”之名,一刹那間,一個念頭如電光般在腦海中閃過:“啊,是了,原來鮑大俠便是冰蓮仙子口中的‘鮑大哥’、‘東哥’。當日也是他老人家將娘子從西域帶到中土,並在馬陵山下撮合我夫婦這份姻緣。嗯,他二人為了逃避追殺,扮成父女以掩人耳目。鮑大俠變成了一位教書匠鮑老夫子,而阿依汗則成了他的閨女,自然跟著叫做‘鮑小曇’了。”


    又想:“隻可惜難為了唐前輩情天長恨,空自斷腸,卻再無半分希望見到鮑大俠了。這些年來,她一直苦苦尋覓這位意中人,卻不知鮑大俠已被長孫無垢的徒弟左宗元和解宏等人的‘無影神刀’所殺,現已埋骨於太湖‘陷空島’之上。她若知道這個消息,一定十分傷心。”


    一時之間,想起鮑東來的慘死,冰蓮仙子的癡情,不禁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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