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母女相殘


    七十九、母女相殘


    那美婦將手中佛珠手鏈丟在地下,哼了一聲,道:“阿依汗那小丫頭居然將我隨身佩帶的手鏈留在這小子身邊,倒是聰明得緊。嗯,讓這位千嬌百媚的小美人兒給他做了三天的新娘子,也不知這姓江的小子前世敲穿了多少個木魚呢!”


    長孫無垢笑道:“不錯。說來這小子能得阿依汗垂青,實在是豔福不淺。當然了,相比之下,夫人您能委身下嫁給我這等粗人,我長孫無垢的福氣也決計不在這後生之下。哈哈!”


    那美婦木然無語,抬起頭來,望著佛像金身呆呆出神。


    長孫無垢向她偷眼相瞧,輕輕歎了口氣,苦笑道:“我真是傻,明知你始終忘不了律天南,卻每日裏自己欺騙自己。事情都過去快二十年了,律天南也早已不在塵世,你、你還沒忘情於他麽?”


    那美婦聽到“律天南”三個字,臉上肌肉猛地抽動,欲待發作,一句話本已到了口邊,不知想到什麽,又即強行縮回。


    長孫無垢見夫人花容變色,微微一驚,忙不迭的陪笑道:“對不住,對不住!夫人,是無垢不對,一時失言。當初我答應過你,不再提那個人。我不該信口開河,胡言亂語,惹您不快,請夫人大人大量,別跟無垢計較!”


    那美婦搖首長歎,眼眶一紅,珠淚欲滴。


    長孫無垢神情越發惶急,又道:“夫人,您別這樣!是我不對,是我該死!想當年你在莎車城允婚之時,我曾向你立過重誓,今生今世隻要能得夫人為妻,我長孫無垢從此洗心革麵,不再做強盜山賊,一切唯夫人之命是從。這些年來,若非夫人在背後出謀劃策,運籌帷幄,我又怎能建立赫赫功業,縱橫草原大漠,開創這後‘烏孫國’大好基業?現下西域諸國人人都說,是我‘長孫淨’輔佐昆彌統一烏孫部族,還將這‘摩天城’收入囊中,易名為‘後烏城’,堪稱豐功偉績。甚至還有人將我當作西域的諸葛亮和薑子牙。其實,隻有我知道,這些全是夫人之功!”


    那美婦冷冷的道:“你能說出這些話,還算有自知之明!指點江山,開疆拓土,這些本是你們血性男兒該做的勾當。當初若非你對我言聽計從,不似郝豐、鮑東來、鍾無天、謝守信等人一般冥頑不靈,我又怎會舍眾人而嫁你?”


    長孫無垢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住價的點頭,直是陪笑,卻哪裏像個威儀棣棣、位高權重的相大祿大人?


    那美婦又道:“你現下在這後烏國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謂權勢熏天。何必對我這般低聲下氣?哼,我也知道自己對不起你,因此也曾讓小柔代我物色了不少美人兒侍候你。長孫無垢,你若然再提那個人的名字,休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長孫無垢連連點頭,唯唯答應,一副誠惶誠恐的神氣。


    江浪在旁看得呆了。


    那美婦板著臉訓斥了一番,取帕拭淚,隻聽得懷中女兒鼾聲大作,竟自沉沉睡去。她輕輕一歎,轉向江浪道:“你姓江,叫做江浪,在江北宿遷青龍鏢局做鏢頭,是阿依汗在中原所嫁的丈夫,是也不是?”


    江浪點頭稱是。他心神略定之後,已看清眼前蒲團上美婦的相貌,但見她四十來歲年紀,生得杏臉桃腮,櫻口端鼻,膚色白膩,容顏清麗之極,實是個出色的美人。


    那美婦又哼了一聲,道:“姓江的小子,你已落入我夫婦手中,想死還是想活,由你自己來定。”


    長孫無垢不待江浪答話,接口道:“小夥子,適才我說過,你既來到我府中,總會讓你弄個明明白白的。不妨告訴你,這位便是我夫人,也就是你來西域托苦因大師打聽老夫下落,進而想要尋訪之人。現下你算是見到正主兒了。”


    江浪雖然心中早已隱隱猜到,卻仍然忍不住失聲而呼,驚道:“難道她,她便是苑如塵苑前輩?”


    長孫無垢淡淡一笑,道:“不錯!我夫人便是你嶽母公孫鳳的死對頭。當年率眾血洗‘陷空島’,置公孫鳳於死地,抱走女嬰的,便是我夫人!”


    江浪呆了片刻,喃喃的道:“原來苑前輩已嫁給長孫前輩為妻。”


    那美婦苑如塵粉臉一紅,低頭瞧著熟睡的女兒,抬起頭來,冷冷的道:“姓江的小子,你還沒回答我,是想死還是想活?”


    江浪道:“晚輩當然想活了。”


    苑如塵沉吟道:“現今你穴道被點,命懸我夫婦之手,若想活命,卻也不難。這樣罷,你隻須從實回答三個問題,我可以饒你不死。”


    江浪道:“是哪三個問題?”


    苑如塵道:“第一,你是如何得知公孫鳳那個賤女人便是你嶽母的?第二,禮拜寺門口的那個白衣姑娘是否便是水天教總管?她現在何處?第三,你們這次來西域共有多少人馬?公孫鳳那個賤女人……”


    江浪聽她言語中對公孫教主頗為不敬,忙道:“苑前輩,請您老人家說話客氣些!”


    苑如塵柳眉倒豎,怒道:“混帳!就憑你這個鄉下小子,也配來教訓我?”


    江浪動也不動,朗聲道:“好教苑前輩得知,晚輩確是奉我嶽母大人之命,前來西域接回我妻子的。隻不過,我是一個人前來,途中並無夥伴。”


    苑如塵哼了一聲,道:“公孫鳳那個賤……”


    江浪不待她說下去,大聲道:“苑前輩,請恕晚輩直言。你這般背後罵人,是不對的!枉你曾經是峨眉山曉風師太的弟子,佛門女尼,這等汙言穢語,咒詛謾罵,晚輩雖不過一介山野村夫,亦不屑為之!”


    苑如塵一呆,渾沒料到,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少年,竟能說出這番話來。


    長孫無垢喝道:“臭小子,膽敢這般和我夫人說話,想作死不成?”踏步搶前,右掌一舉,作勢便打。


    苑如塵叫道:“住手!聽他說下去。”


    長孫無垢立即收掌,緩緩退回椅邊坐下,隨手端起一隻茶碗,卻不就唇,一副氣呼呼的模樣。


    江浪哼了一聲,續道:“當年我嶽母分娩之時,苑前輩趁人之危,猝然發難,襲擊‘陷空島’,多所殺傷,還抱走我尚在繈褓之中的妻子。晚輩雖不知前輩和我嶽母之間,究竟有何深仇大恨,卻也很是不以為然。試問冤冤相報何時了?再說,律大俠已然仙逝多年,公孫教主也孀居清苦,水天教上下早已退隱江湖,事過境遷,各位便有天大的仇恨,也該放下啦!倘若將這恩怨情仇一直延續下去,竊以為非智者所為。還望前輩三思!”


    長孫無垢在旁聽了,輕輕咦了一聲,臉露詫異之色,將剛剛端起的茶杯又放下,說道:“聽說你隻是一名尋常的神拳門弟子,又是青龍鏢局的鏢頭,出身低微。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有這等見識,倒有些令人意外。”


    苑如塵向江浪斜睨了一眼,默然半晌,冷冷的道:“姓江的小子,你當真不怕死?”


    江浪昂然道:“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晚輩雖隻是個小小的鏢頭,過的也是行走江湖,刀頭上舐血的日子。但是我也知道人生在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


    苑如塵冷冷的道:“你既知道我跟那賤……你嶽母的恩怨,想必也該知道,縱然我不殺公孫鳳,公孫鳳也決計不會放過我。”


    江浪道:“前輩此言差矣!實不相瞞,晚輩千裏尋妻,到達姑蘇之時,機緣巧合,有幸見到公孫教主。是她老人家猜到我妻子鮑小曇……也就是貴府大小姐阿依汗在西域的。晚輩動身來此之前,我嶽母一再叮囑,冤冤相報何時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她老人家吩咐晚輩,救人即可,不為已甚!”


    說到這裏,他見苑如塵臉色略和,續道:“晚輩還記得,我嶽母她老人家曾經說過,我嶽父已去世多年,往者已矣,縱然是殺盡對方,逞一時之快,複有何益?”


    苑如塵聽了這話,低頭沉思,隔了一會,喃喃的道:“‘縱然是殺盡對方,逞一時之快,複有何益?’我聽說,水天教上下退隱多年,甚少過問江湖之事,聽你這麽一說,難道公孫鳳真的沒有複仇之意?”


    江浪偷看苑如塵神色,見她顯是意動,心下竊喜,又道:“實不相瞞,適才前輩所問禮拜寺門口的那位花姑娘,確是水天教總管。晚輩在黑水鎮之時,收到她的消息,相約來後烏城中的那間禮拜寺門口相晤。她主仆三人此行乃是協助晚輩尋回妻子,也是想讓公孫教主和鮑……阿依汗小姐母女團聚,並無他意。隻可惜,晚輩途中遇雪迷路,耽擱了行程,這才沒能及時會麵。總之,晚輩可以指天立誓,我們來西域,隻是為了接回內子,決無報複前輩,甚至和二位為敵之意!”


    苑如塵與長孫無垢互望了一眼,均不說話。


    便在這時,忽聽得屋外靴聲橐橐,甚是急促,一人氣急敗壞的叫道:“相爺,相爺!你們別攔著我,讓我進去,我有急事要見相爺!”


    長孫無垢臉一沉,責道:“是三喜麽,這般大呼小叫,成何體統?趙剛,放他進來!”


    須臾間佛堂門口青影一閃,衝進來一名青衣家丁,哭喪著臉,大聲叫道:“老爺,老爺,不好啦!二小姐不見啦。咦!”說到這裏,這才見到蜷縮在夫人懷中沉睡的二小姐古麗夏提,吃驚之下,登時張大了口合不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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