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慈父情懷


    六十八、慈父情懷


    原來血手上人適才聽到兵馬之聲,直道是後烏大軍到了,不料現身之後,卻是哈薩克精兵。以他的本領,自然不懼,大不了拚命殺出重圍,奪路而逃便是。但是如何才能保住自己四名徒弟的性命,才是當務之急。


    火把照耀之下,眾兵手中的無數矛頭箭尖,盡皆對準了血手上人師徒。


    哈薩克官兵軍紀嚴明,這時在場雖有數千之眾,未得命令,盡皆鴉雀無聲,除了戰馬偶而發出一聲聲低嘶之外,更無別般聲息。


    江浪眼見數千人馬箭拔弩張,血戰一觸即發,對苗飛道:“苗大哥,你想怎麽對付上人?”


    苗飛瞧了他一眼,淡然道:“江兄弟,你又想怎麽對付上人?”


    江浪道:“血手上人既是武林前輩,有道高僧,最好……”偷眼向苗飛看去,卻說不下去了。


    苗飛微微一笑,輕聲道:“江浪,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很想放上人師徒一馬,又怕我責怪你。其實你那位哈克劄爾大哥將此間指揮大權交給我,也不無此意。這樣罷,我看這藏僧有點兒夜郎自大,吃硬不吃軟,今日之事,少不得你在他麵前顯露兩手厲害功夫。若想此事善了,須得如此這般。”


    於是湊在他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話。


    血手上人眼見哈薩克大軍將自己師徒四下裏圍得鐵桶也似,隻待一聲令下,長矛與亂箭齊飛,己方勢難幸免,又見苗江二人交頭接耳,多半是在合計如何炮製自己。


    他心念電轉:“我何不先設法擒住這個哈薩克族太子,作為人質?”手上運氣,便待突然飛身過去。


    就在這時,忽見江浪上前兩步,躬身抱拳,唱個喏道:“晚輩江浪,拜見血手上人!”


    血手上人見江浪這麽一站,當真是猶如淵停嶽峙,氣度凝重,微微一驚:“原來他便是末振將王子要對付的中原少年。看這後生的身手,果然有點兒門道。”大剌剌的點一點頭,卻不怎麽理睬。


    江浪不以為忤,續道:“好教上人得知,如今後烏國大軍糧草被燒,軍心渙散,大勢已去。正所謂‘兵敗如山倒’,末振將王子強弩之末,不足為慮。上人乃是大德高僧,何必甘心淪為末振將的走狗?”


    血手上人大怒,喝道:“住口!原來你這少年便是江浪,卻讓老衲好找?哼,小施主當真胡說八道!老衲乃佛門釋子,怎會是末振將那小子的走狗?”


    江浪故作好奇,問道:“然則何以大師會聽從末振將的安排?明知其已慘敗而仍然誓死效忠,難道還要為其複仇不成?”


    血手上人哼了一聲,道:“後烏國大軍是勝是敗,根本就不關老衲的事。半個月前,老衲師徒途經西域一帶,不知怎地,竟被末振將王子打聽到消息,找上門來。是他親自重金禮聘,說了不少好話,老衲這才勉強答應前來。”頓了一頓,道:“我們有約在先,老衲來此隻是專門為了對付江施主一人。隻要收拾了你,就算對得起末振將啦。至於兵家勝敗之事,壓根兒與老衲無幹!”


    江浪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哈薩克汗國與後烏國雖然不睦,卻與西藏密宗眾位高僧無怨無仇,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大師的高足前幾日無故夜闖哈薩克中軍大營,意圖行刺哈克劄爾太子,未免過分。即便如此,哈克劄爾太子仰慕大師佛法精湛,武功高強,仍然希望雙方能消除誤會,一笑泯恩仇。為示誠意,還專門將高足連同另外兩名被俘虜的刺客一並送回後烏大營。這番良苦用心,大師難道還不明白麽?如今各位被圍,其實大家都是騎虎難下,不得不然。事到如今,大師卻還與我等為敵,究竟是為何?”


    血手上人渾沒料到對方會說出這番話來,一呆之下,尋思:“原來哈薩克兵前日釋放剛堅和那兩名後烏武士回來,竟是為了給我麵子。嗯,多半是他們主將怕了我的‘大手印’功夫,擔心我來報複,這才示弱,想要求和。”言念及此,心頭傲氣登生。


    不待他說話,苗飛忽然插口道:“素聞血手上人貴為‘西藏密宗三傑’,一身上乘內家功夫,罕有敵手。隻不過呢,事已至此,今日大和尚若要攜令徒離去,當著哈薩克大軍之麵,無論如何,也得顯露幾手,才好收篷。嗯,依在下愚見,便由我這位學過兩下三腳貓把式的江兄弟向大和尚討教幾招如何?請盡管放心,隻是你二人單獨動手,不要助拳,且以十招為限。大和尚若十招之內不能將我兄弟打倒,就算佛駕輸了,任由我們處置如何?反之,我兄弟接不得十招,便是我方敗了。大和尚師徒五人盡可隨時離去,但知尊意若何?”


    血手上人直聽得又驚又喜,他做夢也想不到對方會開出這個條件,絕境之中,竟有這等便宜之事。


    苗飛鑒貌辨色,心下好笑,道:“大和尚,你別害怕。隻是點到為止而已,你若是不敢跟我這位兄弟動手,卻也由得你。咱們……”


    血手上人忍不住打斷他的話頭,大聲道:“好,一言為定!老衲便跟這位江小施主玩幾招罷。就按這位小施主所言,點到為止,十招為限。如果江小施主接不到我十招,你們須得立時放我師徒離去;反之,若然老衲落敗,甘願聽由各位發落,決無半句怨言。”


    苗飛拍手叫好,故意向哈克劄爾等在場眾官兵道:“大夥兒都聽清楚了。這位西藏來的佛爺要跟江小英雄比武。十招之內,英雄狗熊,立見分曉!”


    於是血手上人和江浪分別與自己人低低叮囑幾句。


    如此一來,哈克劄爾和血手上人師徒盡皆心情一寬。哈克劄爾固然不願與西藏密宗結為死仇,血手上人師徒卻也更加不願與哈薩克大軍性命相搏。


    於是哈克劄爾親自下令眾兵退開數丈,留下當中老大一塊曠地。隻是人馬仍是團團圍住。


    哈克劄爾對江浪道:“兄弟,小心,你身手靈動,最好在雪地上閃避遊鬥,不可與這老和尚硬拚。十招很快便會過去。”


    馬立克和木依丁齊道:“師父,要不要用我的刀?”


    苗飛斥道:“你們倆休要添亂!真正的一流高手過招,用武器反而礙手礙腳。江浪,以指對掌,以快打快!”


    江浪回思那夜所見血手上人與雲奴一幹人激鬥之時的情景,點頭不語,緩步走向場地中心。


    血手上人叮囑完剛堅等四名徒弟,這才哈哈一笑,施施然而前,走到江浪身前約莫三丈之外,站定身子。


    無數火把照耀之下,但見場中二人相對而立,凝目互視,一時卻均不發招。


    過了片刻,血手上人右手一舉,哈哈笑道:“江小施主,你能擊敗巨人幫的‘風雲二奴’,足見功夫不差。這樣罷,由你先出招,免得日後讓人笑話,說老衲欺負一個後生晚輩,勝之不武。”


    言下自是不將眼前這個中土少年放在眼中。


    江浪左拳右掌,拳抵掌心,躬身抱拳,說道:“既然如此,晚輩就得罪啦!”


    話聲甫落,鬥地矮身,以左足為軸,右腿在地下一掃。霎時間一大片積雪被卷入半空,猛地向血手上人身上灑了過去。


    血手上人哪裏料到這少年這一掃之力,竟能卷動這麽大片的積雪,一驚之下,急忙右手大袖一揮,以上乘罡勁將積雪蕩開。


    不料江浪如法炮製,以右足為軸,左腿在地下掃起大片積雪。如此交互施為,步步為營,運起“混沌神功”,左一腿,右一腿,雙腿鴛鴦連環,隻管將一大片一大片的冰雪踢向血手上人。


    隻聽得苗飛在旁叫道:“好腿功!一招,兩招,三招!啊呀,厲害,已經到第四招了!”


    血手上人被江浪連環踢飛積雪,先發製人,登時攻了個措手不及。他真氣鼓蕩,將一雙寬大的僧衣袍袖護住門麵,遮擋撲麵而來的飛雪。這時聽到苗飛之言,不禁又驚又怒,冷笑一聲,雙掌一起,掌力揮出,蓬的一聲大響,震開飛雪,倏地身隨掌起,在半空中撲擊而下。


    江浪見來勢猛惡,著地滾開,一個“鯉魚打挺”,呼的一聲躍起,身形連晃,在半空中翻個空心筋鬥,雙手連揚,手中同時射出十餘個細小的雪團。


    血手上人陡見這少年拔身而起,輕功竟似不在自己之下,不禁大感意外,但聽得嗤嗤聲響,幾枚細微的暗器迎麵射到。他右手袍袖一拂,意欲將暗器卷入衣袖。不料那暗器雖細小輕柔,卻是勢挾勁風,噗噗急響,竟將他袍袖擊穿,勢道稍緩,卻仍是迎麵襲來。


    血手上人大駭之下,應變奇速,危急中倏施“鐵板橋”功夫,猛然向後仰天斜倚,讓那暗器掠麵而過,雙足一挺,倒縱出丈許之外,平平落在雪地之上。


    他接連遇襲,心有不甘,順手接過一枚暗器,想要看個明白。不料那暗器入手奇寒,堅如鐵石,就著火光一瞧之下,竟是一個小小的雪團,顯是江浪隨手在雪中抓捏而就。


    血手上人倒抽了一口涼氣。這般抓雪成團的指上功夫,他自問倒也難不住自己。但是將這細小的雪團當作飛蝗石、沒羽箭、菩提子等暗器來發射,手法精準,勢道淩厲,這等神乎其技的“彈指神通”功夫,他大和尚卻是瞠乎其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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