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瞞天過海


    四十五、瞞天過海


    他說到這裏,不禁心有餘悸,臉色也越發變得難看之極。


    苗飛淡淡一笑,仰起頭來,微微眯著雙眼,搖頭晃腦,不再作聲。


    哈克劄爾箭傷初愈,狂飲了半晌,又是盛怒,又是後怕,不免牽動傷口,雙手按著胸前,強忍疼痛,怔怔的望著苗飛。自己生死之別,一線生機,全係於此人身上。


    唯今之計,隻希望他能替自己出個好主意。


    哈克劄爾知道苗飛不怎麽理會自己,但卻顯然很聽江浪的話,便又轉過頭來,向江浪霎了霎眼,求他代為說項。


    江浪會意,微微一笑,對苗飛道:“苗大哥,哈克劄爾大哥跟我是好兄弟,他為奸人所害,下一步該當如何,請你幫忙出個主意。”


    苗飛笑了笑,問哈克劄爾道:“如果你們哈薩克汗國的大兵到來,你會如何應對?”


    哈克劄爾緩緩搖頭,慘然道:“現下我出使後烏國行為失當、酒後惹禍的訊息,多半已經傳到土耳克斯坦城我父王耳中。照他老人家的脾氣,不親手殺了我才怪,怎會還肯再派援兵?唉,我對不起父王,更對不起母後!”想起父王勢必誤會自己是個貪杯好色之途,不堪大用,甚至還會令母後蒙羞,不禁心如刀剜,垂頭不語。


    苗飛笑道:“你總算明白自個兒處境已然大大的不利了。其實現下你便是見到你父王,陳明個中原委,你無憑無據,也未必能令他老人家盡信,反而讓他心裏認為,根本便是你自個兒不成器,還妄想攀誣自家兄弟。再說了,即令你父王相信你是被人陷害,原諒了你,勢必也會認為你無能之極,居然連這點兒小事也辦不好,還丟人丟到列國的王公大臣麵前。似這等扶不起的劉阿鬥,如何能即汗位,成大業,做哈薩克汗國的一國之主?”


    江浪聽到這裏,也深以為然,點點頭道:“這倒也是。哈克劄爾大哥,苗大哥的話很有道理。事情演變到這步田地,即令你父王肯原諒你,讓你即位,隻怕貴國的王公大臣都會瞧你不起,不肯服你!”


    哈克劄爾聽了這番言語,不由得冷了半截,心知確然如二人所說,自己身陷絕境,大勢去矣。言念及此,臉如死灰,身子籟籟發抖。


    苗飛忽然笑了笑,又道:“還好從你的幾名衛士看來,你這個人還算是個好人。而且又是江浪兄弟的朋友,我這裏倒有個計較,不知道你肯不肯聽?”


    哈克劄爾嗒然若失,垂頭喪氣的道:“事到如今,還能怎樣?”


    他本來意氣風發,縱然是那夜在後烏國宮中突陷危局,也自勇往直前,從都城一路浴血苦鬥、殺出重圍,甚至身中數箭,奄奄一息,猶自咬牙強撐,毫無氣餒之意。


    適才他出言相求,懇請苗飛這位衛八太爺身邊的高人幫忙出出主意。隻因他深信自己能回到自己國中,有父王、母後、眾兄弟及哈薩克汗國的大軍相助,待得與自己人會合之後,便可複仇。


    但他聽了苗江二人的剖析利害,想到父王得知自己後烏國之行後的諸般恐怖後果,登時鬥誌盡失,萬念俱灰。


    此時此刻,他甚至恨不得自己那晚直截死在夜宴之中,這幾日的左衝右突、喋血廝殺、亡命掙紮,根本便是徒勞無益。


    當此之時,進退維穀,山窮水盡,哪裏還有甚麽出路?


    江浪見這位本來英姿颯爽、勇敢頑強的年輕王子突然間垂頭喪氣,淒然欲絕,不由得起了惻隱之心,又想起苗飛的言語,知他心中多半已經有了主意,便道:“苗兄,你也不必再賣關子啦。有何良策,不妨直說!”


    苗飛凝視著他臉,忽地眼珠一轉,微笑道:“哈克劄爾王子明明遭奸人所害,苦於無憑無據,難得自辯。現下回哈薩克汗國都城,隻有死路一條。常言道:‘解鈴還須係鈴人’。當務之急,自然是要找到陷害他的奸賊末振將,設法拿到一些證據,到時候自能還其清白。”


    江浪點了點頭,沉吟道:“你的意思是,隻須設法抓到末振將,從他身上找到證據。待得證明哈克劄爾是被人陷害,自然便有機會讓他在他的父王麵前洗清這個不白之冤。是也不是?”


    苗飛目中微有讚許之意,道:“不錯。”


    哈克劄爾搖頭歎道:“末振將下次再來,必定是千軍萬馬,想要從他身上找到證據,簡直難於登天。”


    苗飛卻淡淡一笑,說道:“你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樣,先前我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呢?”哈克劄爾道:“甚麽話?”苗飛道:“我剛才問你,如果你們哈薩克汗國的大兵到來,你會如何應對?”


    哈克劄爾搖頭道:“我說過了,我父王聞訊後,多半便會以我為恥,不可能再會有援兵來的。”


    苗飛道:“你這句話可就大錯特錯了。”雙目如電,直視哈克劄爾,道:“再過數日,不但末振將的兵馬很可能會卷土重來,而且你們哈薩克汗國的大軍也必將趕到!隻不過,是不是來幫你的援兵,那可不好說啦!”


    哈克劄爾一怔,琢磨他話中之意,突然眼前一亮,叫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啦。他們所以引兵前來,並非來幫我,而是借機來除掉我的。哼,他們定是怕我弄到他們與末振將那狗賊相互勾結、合謀害我的證據,擔心我回到土耳克斯坦城會告發他們的陰謀!”


    話聲未畢,不禁臉色大變。


    當真是萬萬料想不到,一直要殺自己的,不但有敵國兵馬,抑且還有自己的親兄弟。


    江浪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哈克劄爾大哥,你不必擔心。不如這樣罷,幹脆三十六計,在敵人到達之前,我保著你先去逃命如何?”


    哈克劄爾聽說江浪昨夜孤身破敵之事,知道他本領不凡,聽了這話,感激無已,用力點了點頭,眼角微微濕潤。


    苗飛卻晃了江浪一眼,說道:“江兄弟,你武功高強,自可保住哈克劄爾的性命。但是他的不白之冤,卻是再也難以洗清啦!”


    江浪道:“那你說怎麽辦好?”苗飛道:“很簡單,置之死地而後生。先來一招‘瞞天過海’,再靜觀其變。若然我猜得不錯,半個月之內,必有結果。”江浪皺眉道:“怎麽個‘瞞天過海’?”


    苗飛笑了笑,淡淡的道:“先讓哈克劄爾裝死。以後的事情,再從長計議。”


    江浪和哈克劄爾聽了這話,不禁麵麵相覷。


    苗飛側頭向哈克劄爾打量了幾眼,忽道:“不但你要裝死。而且,須得把知道你沒死的客棧中人全部殺掉。為了穩妥起見,最好把鎮上的老百姓也殺死一些。這叫做‘殺人滅口’,以策萬全,也叫做‘無毒不丈夫’。哈克劄爾,你瞧如何?”


    江浪聽得此計甚毒,正待張口反對,隻覺桌下右腿又被人重重踢了一下。


    哈克劄爾也是一呆,忽然間臉現剛毅之色,昂然道:“萬萬不可!倘若因為我一個人,而害死這些百姓性命,我又怎配做哈薩克汗國的王室子弟?我母後自幼便教導我,男子漢大丈夫,須得頂天立地,光明磊落。苗兄,雖然我窮途末路,自身難保,但是做人之根本,無論如何,萬萬丟不得。”


    江浪在旁聽了,伸手一拍大腿,大聲讚道:“不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這才是英雄本色!能認識你這樣的朋友,我江浪這一趟西域之行,卻也不枉了!”


    苗飛冷笑一聲,伸手摸著胡子,瞪眼道:“王子殿下,事關你自己的生死榮辱,你要想清楚了。哼,你這樣婆婆媽媽,乃是‘婦人之仁’。若然因此而身敗名裂,你不後悔?”


    哈克劄爾昂然道:“沒甚麽可後悔的。沙吾提把我帶到這個小鎮,我不能保護這些無辜百姓,卻已經連害了他們,本已慚愧不已。倘若再令他們受到滅頂之災,我又有何顏麵存在這個世界上?”


    江浪道:“哈克劄爾大哥,你放心,我一定誓死保護全鎮百姓的。”


    苗飛瞧瞧江浪,又瞧瞧哈克劄爾,突然間仰天大笑,伸右手往桌上重重一拍,叫道:“好,我老苗果然沒看錯人!妙極,妙極!”


    江浪心中一動,問道:“苗兄,難道你是在試探哈克劄爾?”


    苗飛一笑之後,立時收斂笑容,橫了江浪一眼,道:“江大掌門,你腦子倒是很清楚麽!”頓了一頓,又對哈克劄爾道:“適才苗某確實是出言試探。一個人在絕境之中,還能保持仁義之心,寧死不害百姓,不失氣節,這才是一國之君的胸襟。值得我和江浪兄弟全力相幫!”


    哈克劄爾一呆,問道:“你,你到底在說甚麽?”


    苗飛起身轉過屏風,躡足走到門邊,從門縫中向外張了張,見走廊上靜悄悄的並無人蹤,這才回歸己座,微笑道:“咱們三人說了許多不相幹的閑話,沒說到正題。”


    頓了一頓,低聲道:“待會兒我會請沙吾提隊長進來,讓他寫一封報喪的書信,再來個‘飛鷹傳書’,送到哈薩克汗國的軍營中。就說你本已傷重不治,又積鬱成狂,如今連灌了數碗烈酒,以致吐血而亡。至於前麵那封調動兵馬的信,就說是你臨終前悲憤之下寫的,旨在讓王兄和幾位王弟替自己報仇。還有,你寫完信之後,便不停的跟我們賭酒,又哭又鬧,勸也勸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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