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月見他逐漸逼近,心一橫,轉身一躍,從崖上跳了下去。


    馭婪既沒阻止,亦沒營救,冷眼看著她淺藍的身姿猶如蝶兒蹁躚,緩緩墜入無邊黑夜。


    夏侯月閉緊眼眸,耳邊咆哮著風聲,她知道自己在下墜,這山崖不淺,就算有玄技傍身也會被摔成肉沫。


    就在她放棄生機之時,一團青色的光暈將她團團圍住,阻止了她繼續向下墜的趨勢,此時一道黑色的錦綢飛了下來,圈住她的腰,往上一提,便將她帶到半山腰多出的一塊空地之上。


    夏侯月睜開剪水雙瞳,有人救她?不會是馭婪那個妖獸吧?


    誰知那人救了她後,看也不看她一眼,徑直走進山洞之中,仿佛這事並不是他做的。


    夏侯月隻看到一人欣長的背影,他不是馭婪,夏侯月微微放下心,剛抬起腳又收了回來,這裏這麽古怪,萬一他也是妖獸呢?


    夏侯月抬頭望著崖頂,這麽高啊…她咂了咂舌,就算是爬上去也筋疲力盡了,那時淪為馭婪的盤中餐還不如待在這呢。


    可這人沒有見死不救,或許他可以幫自己出去?


    夏侯月謹慎的朝裏麵望了一眼,一步步向洞裏麵移著,就見一身緇色玄端錦袍,身如琅琅玉樹的男子坐在大石上,拿著搗藥杵搗著壇裏的草藥,身邊還散落著不少草藥,那些草藥她不認識也沒見過。


    “喂,你…”夏侯月剛出口,那男子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她立刻閉上嘴不吱聲了。


    夏侯月見他容顏邪魅俊美,氣勢威儀尊貴,拿著搗藥杵搗藥不掉身價,這樣的男子,恐怕是大有來頭吧。


    夏侯月走到他對麵的石頭上坐下,隻是一會兒便坐不住了,忍不住出聲:“你要搗到多久?用不用我幫你?”


    “無需。”男子聲音低如魅,卻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冷意,使得夏侯月一腔熱情澆滅於胸。


    夏侯月環掃了眼山洞內雜草叢生,縮了縮肩膀,又問:“你就住在這種地方?住了多久?”


    男子停下手,狹長的鳳眸瞥了她一眼,勾著嘴角,“隻是路過。”


    “路過?這種地方也能路過?”


    男子瞧著她明顯不信的目光,冷笑一聲,“你想不想去崖底看看?”


    夏侯月知道他是在威脅自己,保不準一個順手再給她扔下去自由落體,可心底的好奇蔓延上來,擋都擋不住,“獸妖馭婪說許多人為了草藥上山,難不成你也是為了草藥,就是你手裏的這些?”


    “路過采藥。”男子邪魅輕笑,將搗藥杵收了起來,大手一揮,散落在地的草藥悉數進了他寬大的衣袖之中,四個字便回答了七個問題。


    “你…你要走了麽?”夏侯月拍著衣裙,連忙站了起來,她很怕這孤傲冷覺的男子將她扔在這。


    男子挑眉,回望著她,涼涼一笑,“你要同本…同我走?難道你不怕我也是獸妖?”


    夏侯月有些不自在的看著他,小聲嘀咕了一句,“你怎麽我怕你也是獸妖。”


    男子並未理會她,抬步便走了出去。


    “喂,你等等啊!”夏侯月忙提著衣角跟在他身後跑了出去,在男子要飛身而起時一把拽住他的手將他扯了下來。


    男子回眸,不悅地看著她,冷聲道:“放手!”


    “可以。”夏侯月點頭,“我也要走。”


    “你自己想辦法。”男子甩開她的手,不予理會。


    夏侯月急忙上前抱住他,“我想到了辦法,就是你帶我走啊!”反正他也要走,順道帶個人走能怎麽樣嘛,這人怎麽這麽小氣?


    男子身形一頓,眸光落在她抱著他腰的手上,緩緩開口,聲線頗冷,“放手!”


    夏侯月意識到自己對一個男人投懷送抱,臉頰一紅,不但沒鬆,反而抱緊了他,“除非你答應帶我走,誰要留在這個鬼地方!”


    “你先放手!”男子鳳眸內充滿了寒意,夏侯月在這眸光中緩緩鬆了手,扭捏的盯著自己的腳尖。


    男子冷瞥著她,足尖一點,飛身而起,將她扔在原地。


    “喂!”夏侯月反應過來時人已經飛遠了,玄色身影似乎與黑夜融為了一體,她心下一慌,向前跑了兩步猛地刹住,碎落的石子順著滾了下去,她看了眼猶如深淵的崖底,順著胸口怒罵:“這什麽破人啊!我夏侯月還沒見過你這樣的,說好聽了你是棄人於不顧,說難聽點你就是給臉不要臉!”


    臉字剛脫口而出,那道黑色錦綢淩空而來,先是纏住了她的嘴,接著纏住了她的四肢,淩綢一端那人手腕上抬,便將她帶離原地。


    這姿勢綁的她難受極了!


    夏侯月嗚咽兩聲,在空中掙紮著身子,耳邊傳來一道邪魅的聲線,“看來你真想下去看看風景。”


    聞言,夏侯月立即停止掙紮,一雙水眸怒意凜然的望著他聲音傳來的方向,想象著封住她嘴的綢子就是那人身上的肉,牙齒咬住一個小邊,狠狠磨著。


    男子看到了她的小動作,眸光輕閃,卻沒說什麽,提速飛的更快。


    一炷香的功夫,男子帶著她落在地麵上,夏侯月渾身被綁著站立,蹦跳了幾步,示意他給解開。


    男子眸光悠悠的看著她嘴邊的淩綢有些濕潤,邪魅一笑,“你要想好了,要是給你解開,便自己出馭婪關,要是不解,我會將你送到你想要去的地方。”


    夏侯月思量了片刻,蹦跳著轉身,向前跳了幾步,示意大爺您先走,她還是覺得綁著好。


    接著就見一男子悠閑的扯著一根綢子,身後的女人蹦蹦跳跳的跟著,眼神極其哀怨。


    “姑娘真是命大。”馭婪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夏侯月眼眸陡然睜大,看著自他身後走出今日在城中路遇的那些人,包括裕欄客棧的焱叔,小翀,客棧小二哥,還有許多她沒見過的人。


    或許,不能稱之為人,他們都是獸妖。小翀抬起頭一笑時她沒看錯,他的牙齒內有銀鉤,當時她還不解,現在想來便是由獸妖幻化的!


    男子雙臂環胸,手中拽著一根綢子,嘴角勾起的冷意彰顯著他並不將這些人放在眼裏。


    夏侯月快速跳了兩步,跳了玄色錦袍的男子身後,借以遮擋那些獸妖詭譎的目光。


    “我就說這小姑娘的滋味必定不錯,你看看,小翀都來了。”將她引來馭婪山的鬥篷男子流著口水,直勾勾的盯著她,像是盯著一道美味的晚餐。


    “嗚嗚嗚。”能不能把我嘴上的這塊布拿走?夏侯月用頭撞了撞他的後背,見他回頭,以眼神示意著。


    男子挑眉,“之後要閉上你的嘴!”


    “嗚。”好。夏侯月像撥浪鼓一樣點頭,束起的長發有些淩亂的遮蓋著她柔美婉麗的容顏,那雙秋水的瞳子令人如何也看不夠。


    男子仿佛無欲無情般等著她的答複,見她點頭,大手一扯,刺啦一聲,封住她唇的布帛撕裂,她先是大口的喘著氣,看著對她垂涎欲滴的獸妖,對男子說道:“你打得過他們嗎?”


    “打不過。”男子見那些獸妖跪趴在地上,方向是馭婪所站的位置,顯然,馭婪是獸妖之王。


    “那怎麽辦?”夏侯月著急地說著,她心裏真的害怕,尤其是他們直勾勾的眼神,讓她很想縮在這男人懷裏。


    “將你獻出去。”男子幽深的鳳眸內劃過一抹戲謔,看向由人形幻化成獸狀的獸妖們時眸色倏地冷冽起來,眸底暗藏幾分嗜血與殺氣。


    “啊?”夏侯月信了他的話,急的哭了出來,小臉上沾了斑斑淚痕,“那你還不如讓我去崖底欣賞風景呢,你救我做什麽啊!”


    男子看著她仿佛鑲了燦燦明珠的水眸,扯著嘴角,毫不憐惜地說道:“你要是喜歡哭,我就真將你留在這!”


    夏侯月被嚇的憋了回去,搖著頭,眸中充滿了希冀,對他說道:“我就知道你有辦法。”


    “姑娘,此番下去你便帶個男人上來,要是早知道你如此想要男人,我便不會看著你跳下去了。”一直不開說話的馭婪此時出聲。


    “你會將我抓回去任你蹂躪?”夏侯月看著那些獸妖的瞳子竟是翠綠色的,嚇得往男子身後一縮。


    “不會。”馭婪搖頭,淡淡出聲,“我會給你找無數男人,直到你滿意為止。”


    男子似乎笑了一下,揚起嘴角,“是無數獸妖吧。”


    夏侯月打了個哆嗦,這男人說的沒錯,是無數獸妖。


    馭婪眺了眼男子,“有何區別?隻要姑娘說什麽我也定會為姑娘做到。”


    “若我想離開你也會放我走?”夏侯月反問,她就不信馭婪會放她走!


    “會。”馭婪笑著看他,突然轉過身,看著一群跪地匍匐的妖獸,“隻要姑娘留下你那雙眼睛,你說什麽,我都會為姑娘做到!”


    夏侯月牙關打著顫,簡直是妄想!真是極其變態的妖獸!


    “要是姑娘不願,我手底下這些人也不會放你二人離開。”馭婪對著眾妖獸抬手,妖獸們起身,目光凶狠的盯著她。


    “你不會為獸作倀的是嗎?”夏侯月看著男子,希望他可以立刻帶自己離開,這裏她還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男子不看她,對馭婪冷笑道:“就憑你也想困住我二人?”


    “你雖為王者,可以你區區凡人之軀就想反擊?”馭婪麵上譏諷,緩緩吐出幾個字:“毫無可能!”


    “嗬…”男子俊美邪魅的容顏勾起一抹冷嘲,“你還真是自大,容你猖狂了許久,今夜也是時候了。”


    話音剛落,男子身形迅捷而出,夏侯月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男子帶著飛身向前。


    夏侯月麵色一白,他不是打不過麽?怎麽還敢進人家的包圍圈?


    馭婪擰了擰頭,發出咯吱的聲響,猛地張開尖長的獠牙,幻為本體的利爪撕裂臉上的麵皮,露出一張猙獰萬分,恐怖至極的獸相。


    “啊——”夏侯月驚得尖叫一聲,閉著眼睛不敢去看,卻被男子帶著左右橫飛,不知方向。


    她不敢睜開,四周包圍著這種可怖可憎的獸妖,她怕再看到什麽畫麵便直接令她昏了過去。


    雖然她閉著眼,可仍能感覺到周遭的光亮大盛,猶如白晝,極其刺眼,不知何時綁著她的錦綢已經被男子收進袖中,而她被男子攥著手腕,在獸妖之中穿梭。


    馭婪提起玄氣,紅色光暈暴漲,晃得那些獸妖閉了閉瞳子,又睜開才得以適應。馭婪大喝一聲,雙手推送出凝聚的光球,光球夾雜著黑風滾滾襲來,離得近的古樹也因此遭殃,被狂風連根拔起,卷著向男子與夏侯月砸來。


    男子冷嘲,勾著嘴角,“八段,也敢再我麵前耀武揚威,簡直找死!”說著,一手聚起濃紫色的光圈,光圈越積越大,越來越亮,男子手掌一推,紫光迎上紅色光球,砰的一聲炸開,大地一顫,碎裂出一條縫隙,身處於光圈之中的獸妖來不及慘叫便被炸得四分五裂。


    男子順勢帶著夏侯月向後倒退著飛去,無聲冷笑,揚袖一揮,有寸寸金粉迎風簌簌而落,沾了金粉的獸妖立即化為血水,連渣都不剩。


    馭婪被男子的玄技震得大吐了一口碧綠的血,金粉襲來,見到獸妖們遇粉成水,無處躲閃之際轉身跳下山崖,亦有幾名獸妖跟著跳了下來。


    這馭婪山是他的,他自然知道什麽地方最適合養傷!


    馭婪憤恨的看著被男子帶走的夏侯月,又看向被男子傷的所剩無幾的獸妖,仰天咆哮數聲,最後虛弱的聲音小了下來,可那聲聲的憤怒與不甘帶著強烈的恨意,他,一定會報仇!


    夏侯月被男子一路帶著飛出了馭婪關,天色也漸漸明亮起來,有一絲陽光穿透層雲,驅離了昨日星辰。


    “喂!”夏侯月被他放下,剛出聲便被男子睨了一眼,悻悻地開口:“你不是說可以送我去我想要去的地方嗎?我想去鸞焰,你能送我嗎?”


    “可以。”男子低魅開口,沒多問,也沒多說,僅用了一天的時間便將夏侯月送上鸞焰的領地。


    夏侯月站在鸞焰與雪月邊關的錦水城,即便身邊人聲鼎沸,可看著他孤傲離去的身影,心便不由自主的向前跑去,硬生生跑到他身前才停下,小心地問著:“我能知道你叫什麽嗎?”


    男子狹長的鳳眸深邃如潭,並沒回她,反而警告道:“以後你可沒這種運氣了!馭婪山也不是人人都進得去的,若你去尋,反而才尋不到,所以你以後便該老實些!”


    夏侯月撥開額前碎亂的長發,“我問你我能知道你叫什麽嗎?”


    “不能!”回答的果斷利索,男子不再理她,抬步逐漸走遠。


    那是雪月的方向?他是雪月人?什麽人嘛!這麽小氣,連名字也不肯說,想報恩都難報。


    夏侯月望著他離去的身影,直至身影消失,這才轉回身,拽了拽肩上半條的垂帶,失望的走進錦水城。


    “剛剛和你在一起的人好像雪月太子墨盵嘢,墨殿下。”一人突然開口,讓她忽而停下的腳步。


    夏侯月失落的眸光染上幾分喜悅,猛地轉頭看向說話那人,一見是名女子,心中泛起敵意,語氣不好地開口:“你怎麽知道他是誰?”


    女子見她的臉上有些灰塵,一身衣裳雖豔麗貴氣,可卻破的不成樣子了,心底想著沒準是這人跑去對麵雪月的天雪城撿來穿戴的呢,還是人家墨殿下好心給她送了回來,一想到這人還是他們鸞焰人,便鄙夷地打量著她,


    女子趾高氣昂的開口:“本姑娘以前去過天雪城,那裏有賣墨殿下的畫,據說是從宮裏流傳出來的,一幅畫就價值百兩。”看著她的模樣,譏諷笑道:“你不是去過?怎麽沒看見?這墨殿下是不是可比字畫上麵的好看多了?”


    “我沒去過天雪城。”夏侯月咬了咬唇,連她鸞焰的一名女子都知道他是誰,可她卻不知,心裏不免有些吃味。


    女子哼了一聲,轉身就走,“是沒臉說你去過吧。”


    “你…”夏侯月想要說什麽,正好對上女子嫌棄的目光,她微訝,難不成這還是那人的魅力?


    原來他叫墨盵嘢,是雪月的太子殿下,原來他是墨盵嘢,他就是墨盵嘢。


    夏侯月心中有些喜極而泣的滋味,幸好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墨盵嘢,有一日,我夏侯月要去找你,親自去雪月找你,你可不許在我之前娶哪家的姑娘,不然我夏侯月就是攪翻了雪月的天也要讓你心裏有我!


    記憶到此,躺在床上盯著棚頂的夏侯月唇角漫出一抹微笑,眼角淌出幾近透明的淚珠,她真的來了,來到雪月,來到墨盵嘢身邊。


    也幸好,墨盵嘢沒有妻,沒有妾。


    你心裏沒我,那又如何,我有你便夠了,我夏侯月遲早會讓你像我愛你一樣愛著我,我夏侯月,隻是為你而來。


    真的,隻為你而來。


    ------題外話------


    兩章加起來足夠萬字,大墨自己給自己一個字,棒!


    ps:明天更新推遲到下午五點前,先滾去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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