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易不在,父親兄長也不在,這個年,上官鳳綰想偷懶過個安穩年,所以早就讓人準備了年禮,給各府有往來的都送了,等到過年的時候,就能躲在自己的院落裏陪著孩子清淨清淨。


    可是,她想的是好,但是有些人卻並不這樣想。


    還沒到時間的時候,各府的帖子就跟下雪似的往鎮國府裏送,連宮裏也送來了帖子,是由皇後主持的,上官鳳綰根本連推脫的機會都沒有。


    接了帖子之後,上官鳳綰連續幾天沒有休息好。她知道,這一趟後宮之行,定然是不會安寧的——可是,不去的話,對皇後不敬,事情更麻煩。


    仔細想想,她好像把後宮最得力的兩個女人給得罪了,而那兩個女人竟然還是敵人,竟然因為她而聯手,弄的她是哭笑不得。


    什麽時候,她有那麽大的本事了,竟然被她們給盯上,而且,還能活到現在。


    「夫人,奴婢跟著去吧?」青竹出聲請示道。


    上官鳳綰瞥了青竹一眼,知道她的心思,嘴角揚起一抹苦笑,無奈的說:「你就算跟著去了,也沒有什麽用,」總不能在皇宮裏大打出手吧?出手了,誰能動的過十萬禁軍呢。


    「可以拒絕嗎?」青竹遲疑的問。


    搖搖頭,她揮揮手,讓青竹下去,自己想冷靜冷靜。


    這樣的宴席,是女人下手的好機會,就是不知道被算計的對象是誰。以她現在的身份跟得罪的人來看,八成是她了。在明知道會被人算計的情況下,她還要進宮,那真的是夠傻的。可是,拒絕又不好辦,讓她真的為難了。


    原先,皇後舉辦的宴席是隻請府中各位夫人,姑娘的,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竟然連各府未成親的少爺都請了,大有相親的架勢,弄的京城議論紛紛的。


    那些心懷美夢的姑娘們,都在美美的想著,若是能得到皇後的賜婚,那是最榮耀的事了。而且,太子跟二皇子都沒有成親,若是能成為太子妃,皇子妃,那也是最好不過的事……。


    個個都在細心的準備著,唯有上官鳳綰在日子臨近的時候,越來越焦躁,總覺得會出什麽事,心裏沒個安心。


    不管怎麽抗拒,安排好的時間總要到來,她在出門之前,細細的叮囑陳嬤嬤,照顧好兩個孩子,讓梅朵跟桃紅留在府裏看著,若是有人借著身份闖進來,不管是誰,不聽勸就動手,後果,由她擔負。


    青竹跟柳蕊則隨著她進宮,以防萬一。


    「夫人放心,院裏的人都在小廚房吃著,不會隨意打開遠門,會照顧好兩位小主子的,」陳嬤嬤雖然也想跟著去,但也知道她什麽都幫不上,隻能留下照顧兩個小主子。


    「多留個心眼,」上官鳳綰交待好了之後,才領著兩個丫鬟走了出去。


    到了府門口,她突然發現容緋月跟呂氏還有容耀竺都在,個個打扮的光鮮亮麗的,都快要把她這個鎮國將軍夫人比下去了。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對上他們耀眼生輝的目光,她想忽略都不行。


    「進宮啊,」容緋月搖著手裏的帖子,笑眯眯的說:「皇後也給我跟二哥下了帖子,所以我們要跟你一起進宮,」上官鳳綰的馬車是華貴又隆重,她才不要坐府裏的馬車去丟人呢。


    「你們也要進宮?」上官鳳綰的雙眸凝視了他們一眼,心裏閃過一絲疑惑,總覺得這一出,安排的有些詭異。


    「我總不能拿著假的帖子進宮吧!?」容緋月得意的炫耀道。


    能進宮,那是她做夢都沒有想到的。


    表麵上,她是嫡女,可誰真正的看得起她,不要說進宮,就是一些真正大族裏的宴席,她都沒有參與過一次,所以這一次得到進宮的機會,心裏高興的跟什麽似的,早早就開始準備,還小心的瞞著不讓上官鳳綰知道,就怕她會下手阻礙。


    上官鳳綰見狀,想著容緋月膽子再大,也不可能有那個膽子,就沒有再說什麽,而是轉身往自己的馬車而去,卻被呂氏攔住了。


    「綰兒,不管你們有什麽矛盾,進了宮,那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事,就多多關照他們,別讓他們闖禍,」她是沒那個命,所以特意交代幾句。


    「老夫人說錯了,他們姓容,龍易姓龍,哪裏來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呢?」上官鳳綰才不會對呂氏和顏悅色,這個老傢夥,利用到的時候,「綰兒綰兒」的,利用不到,怒目圓睜,恨不得吃了自己,若真的跟她是一家,才是倒黴的事。


    不等呂氏翻臉,她上了馬車,完全不給他們任何的機會……容緋月跟容耀竺想要跟她一起進宮的目的也達不到,隻能恨恨的坐自己的馬車去。


    「進了宮,看著他們一點,」雖然不想管,但都是龍易名義上的弟弟,妹妹,真出了什麽事,龍易是難逃其咎的,所以還是看著點為好。


    「是,」青竹跟柳蕊對視一眼,默契的點頭道。


    宮裏大宴,來的人自然多,所以宮門口是馬車來來回回的走,很多相熟的人遇到了,都是歡喜的交談,一起往裏去,也有遇到敵對的,冷哼一聲,各自不搭理,但誰都不敢在宮門口放肆。


    「綰姐姐,」上官鳳綰才下馬車,就聽到了甄羽茉驚喜的聲音,隨之自己的身體就被抱住,讓她一陣好笑。


    「都要及笄了,還跟個孩子似的,」扶著她站好,上官鳳綰沒好氣的說道。


    「嘿嘿,」傻笑兩聲,她看著穿著誥命服侍的上官鳳綰,羨慕的說:「綰姐姐,你今天可真威風,」


    「別亂說話,」


    她明白甄羽茉的意思,如她一樣的年紀,能穿上誥命服侍的,那是少之又少,所以投射過來的嫉妒眸光,她都看在眼裏。


    當上官鳳綰跟甄羽茉一起要往宮門走去的時候,就看到了在不遠處站著的裴玲瓏,兩人的目光對上,各自陰冷,早已經沒有了以往的親昵。


    想起以前的日子,上官鳳綰也是唏噓不已。


    若裴玲瓏對她真的好,想來,自己是真的甘願為她做任何事,可惜,她不是。


    在經過裴玲瓏身邊的時候,上官鳳綰連個眼神都不曾停留,因為她早就是個陌生人,不值得她做任何事。


    裴玲瓏的心裏也複雜,看著上官鳳綰穿著誥命服侍進宮,想到以前跟在自己身後,傻乎乎的被自己利用都不知道的上官鳳綰,心裏閃過一絲無奈的後悔——若老天再給一次機會,她還會那麽做嗎?


    也許還會……也許不會,她自己也不知道。


    隻是,她知道,窮期這一生,上官鳳綰都是她的夢魘,得不到的,失去的……都因為上官鳳綰。


    她們兩人,也是一生敵對,再也不會有一起笑,一起鬧的日子了。


    看到甄羽茉在上官鳳綰麵前笑臉自如,那歡喜的樣子,有種莫名刺痛她的感覺,尤其是上官鳳綰暖暖的笑意……那種笑容,曾經是屬於她一個人的。


    「去宮門口等著,」當青竹跟柳蕊被攔住,不許進到禦花園的時候,上官鳳綰冷靜的吩咐著——不單單是她,所有人,都不許帶丫鬟進宮,所以她隻能這麽安排。


    「夫人,萬事小心,」青竹離去的之前,小心的提醒道:「若真的有萬不得已的,還有將軍!」


    話外之意,就是告訴她:若真的被人為難,性命攸關的時候,可以抬出將軍,畢竟她是將軍夫人,想要拿捏她,也要看看將軍答應不答應。


    上官鳳綰聽到這樣的提醒,微微一笑,揮揮手,讓她們先行離去。


    禦花園,擺宴的地方,自然熱鬧。


    冬日裏,唯有梅花開的最好,所以梅園成了最熱鬧的,個個興致到了,還比賽詩詞,到是熱鬧的很,看上去,也是一片融洽。


    皇後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就到,除非是所有參加宴席的人到了,她才會出現,所以這個時候,大家最是輕鬆。


    「龍夫人,也來一首,可好?」看到上官鳳綰出現,有人直接笑盈盈的提出來,根本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


    在上官鳳綰沒有成親之前,京城裏謠傳著這樣的一個流言:裴家有女,蕙質蘭心,才貌雙全。將軍府有女,蠢笨可笑,有貌無才。


    裴家是裴玲瓏,將軍府自然是上官鳳綰了。


    這樣的話,很明顯的就說上官鳳綰無才,所以大家都等著看她的笑話。


    生了孩子之後,上官鳳綰的身上洋溢著一種柔和的氣息,看上去更溫婉柔和,讓人不由的想靠近。當她沒有發出蕭殺之氣的時候,雙眼彎彎的笑著,看著和氣,讓人喜歡。


    「好啊,」不用掩飾什麽,她自然不會再當個蠢笨無知的。


    見她張口答應,眾人驚愕,都睜著雙眼看著,想知道她是個笑話呢,還是真的有才。


    上官鳳綰抬頭看了看滿眼的梅花,微微一笑,張口就說了一首,頓時驚艷住了眾人,尤其是剛進來聽到的裴玲瓏,她用不可思議的眸光看著上官鳳綰,眼裏的詫異根本來不及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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