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覺得上官鳳綰是膚淺無知的人,至少很多人都那麽認為。


    以前,但凡是跟著她出去的場合,上官鳳綰永遠都是她的陪襯,誰都知道裴家玲瓏有顆玲瓏心,才華精絕,讓人羨慕,多家求娶。而上官鳳綰則是眾人嘲弄的對象,說她身為將軍的女兒,空有一身蠻力,一點才華都沒有。


    她對這樣的說法自然是竊喜的,也跟更喜歡帶著上官鳳綰,好讓人做出更多的對比。


    但是現在,上官鳳綰信手捏來就是一首讓人驚艷的詩,讓人驚愕中帶著許多的疑惑——以前的上官鳳綰到底是真的不懂,還是在假裝?


    「龍夫人好才華,」有人鼓掌讚嘆,其餘的人都懷著狐疑的目光猜測著,想著那是不是她的手筆。


    「哪裏的話,」上官鳳綰的才氣跟和藹的脾氣,讓很多對她不了解的人放下了成見,對她親近有加。


    裴玲瓏一直站在那邊看著,等到眾人都散了,上官鳳綰獨自一個人的時候,才上前攔住她,清亮的眸子裏滿是探尋,「上官鳳綰,你一直在騙我?」雖然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想親口聽到。


    對上裴玲瓏不善的眼神,上官鳳綰微微一笑,看著不遠處開的絢麗的紅梅,輕聲道:「裴玲瓏,你知道我娘是誰嗎?」


    裴玲瓏一愣,剛想說什麽,就被上官鳳綰搶先了。


    「我娘甄氏出自甄家,是甄家嫡女,書香門第,自身才氣逼人,會允許有個目不識丁的女兒嗎?」有些事情,她想知道,那就讓她知道吧。


    裴玲瓏的臉色一白,有些惱羞成怒的質問道:「那……那你以前為什麽要裝成什麽都不懂?」


    「我娘說,女兒家的太奪目,也不是太好,所以我一直裝成什麽都不懂,看著所有人嘲弄,恥笑我,」娘親是對的,瞞住了所有,才有現在的一切。


    不然,裴玲瓏還不知道又有什麽陰謀算計呢。


    裴玲瓏看著氣勢淩人的上官鳳綰,不由的倒退了一步,覺得上官鳳綰說以前的人在嘲弄她,不如說是她在嘲弄所有人。


    那些嘲弄她的人,都覺得自己才華驚人,卻不知道上官鳳綰是完全不屑為之努力。


    想到這裏,她就覺得自己就像是跳樑小醜,那些算計,同情,隻不過是上官鳳綰眼裏的笑話。


    「我知道,你拉著我,無非是為了襯托你的好名聲,因為你護著我,所以我甘願這樣做,寧願自己頂著蠢笨的名聲一輩子,也要讓你驚艷!」隻是,這份心,被利用的千瘡百孔,再也容不下這份友情了。「可惜,你不值得我在這樣了!」


    上官鳳綰說完之後,就轉身離去,連多看一眼裴玲瓏都不願意。


    「可惜,你不值得……,」裴玲瓏的腦海裏,一直徘徊著這句話,麵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在轉變著,沒人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隻是看人的眼神更加清冷,對誰都沒有笑臉。


    「每年都是這樣的宴席,一點意思都沒有,」睿世子看著花枝招展的人群,立刻皺眉抱怨著,恨不得躲到一邊去清淨清淨。


    他的身份讓他一出現,就引來了如狼似虎的眸光,讓他渾身不自在。


    「什麽時候,你能給你父王母妃選個好兒媳婦,這樣的宴席,就不會那麽讓你討厭了,」秦致遠一身精緻的紫色五爪繡金龍長袍,襯的渾身氣質卓越,五官更是突出,吸引了不少未出嫁姑娘的眸光。


    「就知道說本世子,你自己呢?德妃娘娘是急著要抱皇孫呢,」睿世子不甘示弱的反駁著。


    秦致遠沒有回答,而是看著不遠處的身影,滿臉戲虐的說:「當初,我們三人一起的時候,覺得最不會早早成親的,就是龍將軍了,沒想到他不但成親,而且是兒女雙全了!」世事難料,誰知道老天安排了什麽呢。


    「羨慕的話,趕緊挑一個,」睿世子詼諧的回答著,眼眸卻無意的緊了緊。


    「若是世子也挑一個,本皇子今日就陪著你一起,」秦致遠別有深意的道。


    睿世子撇撇嘴,睨著滿場搔首弄姿,想引起他們注意的女人,不屑的說:「本世子的世子妃可不要這些虛偽做作的,隻要能本世子的心,就算是農女,商女,也可以!」


    他若是娶的家世太好的,就會成為皇族忌諱的,還不如低調一點,娶個不是朝中人的更好。


    「那些身份出生的人,怎麽堪配你的身份?」秦致遠不以為然。


    「隻要本世子高興就好,管什麽配不配的,」看多了父王跟母妃之間的恩愛,他到願意找一門更簡單的,沒有那麽多的算計,也沒有後顧之憂。


    秦致遠想到他的身份跟勤王對他的寵愛,不由羨慕的說:「那到是,隻要你高興了,就算找個乞丐婆,你父王也是高興的。可惜啊,本皇子沒那個命,這皇子妃,一定得出身名門,不然啊,母妃第一個就接受不了,」


    他要走的路很長,結親更是最重要的,以後可是他的助力,不能掉以輕心。


    睿世子沒有再回答,而是用肅然無味的眼神看著場中的人,眼神深處閃過一絲嘲諷……。


    福氣的傳說,讓很多人對上官鳳綰有了另外的看法,至少不再敵視輕蔑,唯有幾家跟她有直接仇恨的,依舊保持那樣的心態,想要讓上官鳳綰出糗,甚至是出事,可都被她巧妙的躲過了。


    「皇後娘娘駕到,太子駕到,德妃娘娘駕到……,」隨著太監的高唱,身著華貴鳳袍的皇後走在最前麵,隨後的是德妃跟太子……一行人一到,眾人皆下跪請安……。


    「都起來吧,」皇後坐上了主位,看著一群跪在地上的人,含笑開口道。


    「謝皇後娘娘,」


    等到所有人都起來了,各自站隊,身份卑微的靠後,身份尊貴的往前……。


    當上官鳳綰看到容緋月湊到自己身邊的時候,眉頭不由的皺了一下,低聲說道:「你來這裏做什麽?」她有誥命在身,自然是往前的,而容緋月能進宮已經是格外開恩了,再逾越了身份,就會招惹更多的麻煩,而首當其衝的,就是自己得承受。


    容緋月聽到上官鳳綰不悅的聲音,有些難堪的變了變臉色,壓低聲音委屈的說:「我誰都不認識……有點怕,」進了宮之後,才知道自己以為的富貴那是微乎其微,裏麵才是最奢華,讓人閃花眼的。


    「你怕什麽?回去自己的位置上坐著,」她要是不惹事,就這麽安分的坐著,就不會出事。要是不安分,心裏想著那些不該想的,就別怪她到時候什麽都不管。


    容緋月悄悄的看了一眼上座的太子跟二皇子,咬著唇,猶豫著不肯離去——好不容易能靠近看到最最尊貴的兩個男人,她自然想要得到更多的。


    若是能更往前,那就更好了。


    容緋月眼裏閃過的野心,被上官鳳綰看到了,她在心裏冷笑了一下,覺得有些人,真的是沒那個命,卻心比天高,蠢的可憐。容緋月也就比上官薇薇好了那麽一點,大概就是她娘從姨娘變成了正室,她也從庶出的變成了嫡出。


    可是,這種嫡出是整個上流貴族間最不屑的,她能嫁給貴族當正妻就算是燒高香的了,竟然還想肖想太子跟二皇子,當真是不想要命了。


    若真的被他們倆人中的一人看中了,第一個不讓她活著出宮的,就是上麵兩個女人了。


    「跟在我麵前,不會得到一點好處,容緋月,你確定你要留在這裏?」在她們的心裏,自己就是個壞人,她不介意自己當個更壞的。


    容緋月對上上官鳳綰陰沉的黑眸,想到她不客氣的狠辣手段,立刻咽咽口水,在有些人戲虐的眸光中,灰溜溜的往後麵去,不敢再靠前一步。


    「龍夫人,哀家還未恭喜你呢,」皇後看到上官鳳綰穿著三品誥命服坐在那邊,滿臉淡然,就抿嘴笑著恭喜道。


    「多謝皇後娘娘牽掛,臣婦惶恐!」上官鳳綰起身行禮之後感激道。


    「哀家聽說是龍鳳胎呢,那是最有福氣的,今日怎麽不帶兩個孩子給哀家看看呢?」


    「孩子不懂事,臣婦怕衝撞了皇後娘娘,」提起兩個孩子,上官鳳綰的心就緊了一下……她不想孩子小小年紀就被那些醃臢給淹沒了。


    「龍夫人說的好笑,」德妃在一邊不甘寂寞,笑著說道:「才幾個月的孩子,能衝撞誰呢?不就是寶貝兩個孩子,不讓皇後娘娘看罷了,」


    德妃這麽做,簡直就是把上官鳳綰推到了風尖浪口上,讓她的臉色變了變。


    她可以無視自己的生死,但不能不顧孩子的安危,隻能隱忍。


    「臣婦不敢!」上官鳳綰壓抑著自己內心的不安,沉聲回答道。


    「那就抽個時間,帶兩個孩子進宮給哀家瞧瞧,」皇後到沒有生德妃的氣,而是順著她的話往下感嘆道:「哀家可是許久不曾見到軟糯的孩子了,可真是懷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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