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了嗎?可還有不適?”周颺細心的替她擦淨了身子,然後抱著她合蓋一張被子。


    陸黎詩淺笑著搖了搖頭,“除了有些酸脹,其他倒還好。”


    周颺又吻了吻她的唇,後在她耳邊低聲道:“習慣就好了,不過不知道為夫的這個禮物……夫人可還滿意?”


    陸黎詩知道他指的是什麽,小臉不由一紅,繼而略帶嫌惡道:“唔,並未達到我的期望值,有些差強人意,嗯,就是這樣。”


    周颺挑了挑眉,“差強人意?那你之前是如何期望的?”


    陸黎詩看出他那眼神明顯是在說,隻要她敢說一句不中聽的,就後果自負,可她偏偏不怕“死”的說道:“不是我說,你會否太快了一些?嘖嘖,真沒想到,堂堂的颺王殿下,也不怎麽樣嘛!”


    “都不知道是被誰害的!不過也行,為了挽回我的男兒氣概,我不介意陪你酣戰到天亮……”周颺咬了咬牙,說著說著,就又帶著懲罰xing的俯下身去吻you住她那張不坦白的小嘴,同時開始上下其手了。


    陸黎詩一邊躲,一邊笑,而就在他的手又要對她進行開采的時候,她才求饒道:“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麽?我家殿下最威武,我很滿意啦,真的很滿意啦!”


    “下次再這樣,看我如何饒你。”聽到這話,周颺才喘著粗氣放過了她。


    雖然已經赤誠相見了,但陸黎詩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見他一直趴在她身上不動,便伸手推了推,“你都……不會累的麽?”


    “我是挺累的,但‘它’不累,我也很為難呢,你看,該如何是好……”周颺雙眼迷離的望著她笑,說著就牽著她的手去找“它”,似隻有這樣,才能證明他並沒有說謊。


    陸黎詩是又羞又氣,收回手就輕捶了他一下,“休要說那些個濕話,你個不正經的!”


    周颺愛極了她這模樣,又吻了吻她,才乖乖的與她平躺在一起,“說道禮物,我倒是真有兩樣東西要送給你。”


    陸黎詩有些狐疑的瞅了瞅他,“真的假的?可不許你再動歪心思!”


    “原來夫人對那事如此期待啊……”周颺原來要去取衣裳的手,就因著她這話收了回來,話音剛落,就又俯了過去。


    陸黎詩這次學聰明了,立刻伸手擋開他,“我錯了!快給我禮物!趕緊的!”


    周颺知道她是真的累壞了,也不著急,笑著拍了拍她的頭,就去取衣裳了,待到找到東西以後,便執起她的手,把東西放在了她的掌心。


    等看清了那兩樣東西,陸黎詩猛地抬頭看他,“這是……這就是你說的,要給我的禮物?”


    周颺輕輕點了點她的鼻頭,“雖然這東西是你拖司徒給我的,那便是我的了,所以我有權利再把它們送人,不是嗎?”


    陸黎詩微微皺眉,猶豫了片刻,不由垂下頭道:“可惡的司徒,我明明叫他……算了,不過你又把這兩個東西還給我,為什麽?”


    沒錯,這就是之前她拜托司徒幫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可她明明說過讓他等周颺大婚第二天再送的,沒想到居然提前送了,這個司徒真是……


    又低頭看了看這兩樣東西。


    一個是她找阿峰小師傅幫忙打磨的那兩條沉香手釧中的一條,那條蓮花花苞形狀的偏女性,就送給了嬸嬸,而這條帶經文的便是給他的,其實她本意是希望他婚後平平安安,從此與災難隔絕,如此而已,東西的確不算貴重,但心意是好的。


    至於另外一個,則是她從陸府離開前,阿爹半糊塗半清醒的時候給她的那枚戒指,雖然她一直沒有打聽到這戒指到底是幹嘛用的,但她知道袁澤玉一直想要這個東西,周璟也想要,還有他,她也知道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支開世伯,就是為了這個東西,既如此,給他就是了,他為何又……


    周颺環過手將她摟進自己的懷中,“不要怪司徒,他也是為你我好不是嗎?這條手串,我知是你對我最後的祝福,我收下,再給你,則意味著我把我的未來交給你來保管,你好好的,我就能好好的,明白嗎?”


    “好,我一定替你好好保管著,我們都要好好的。”聽到這話,陸黎詩情不自禁的摟緊了他的腰,心中的感動,自是難以隱藏。


    周颺吻了吻她的額頭,又道:“至於這枚戒指,你可知道它真正的用途?”


    陸黎詩很誠實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周颺笑著將戒指戴在她的手上,後柔聲道:“其實這個東西,本來不是一枚戒指,它是從一顆來自於九天之外的彗孛流隕打磨而成的印章,也可以算是我家的傳家寶吧。”


    陸黎詩微微一怔,想了會才道:“彗孛流隕?啊,你說這是隕石啊?怪不得我一握著它,就覺得磁場特別強烈呢。”


    她記得那一世看過一本介紹隕石的雜誌,裏麵有說在中國古代,隕石被稱為彗星、流星和隕星,也有蓬星、長星等叫法,而隨著朝代的更換,怕不好記錄,則統一稱為“彗孛流隕”,起初她還以為是一枚質地非常好的水晶,真沒想到居然會是隕石。


    周颺又笑,“在你們那個年代,叫隕石是嗎?唔,隕落的石頭,倒是貼切,那在你們那裏,這東西很多嗎?”


    陸黎詩答:“多算不上,不過也談不上什麽稀罕物。哎,先不說這個,你說這是皇室的傳世之寶?也就是說,這東西本來就是你家的?那為何會落到我阿爹手中?”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究竟了解多少關於你阿爹流放期間的事?”周颺不答反問。


    陸黎詩想了想才道:“我聽我姨母說,當年我娘親的娘家人與官府中人勾結,害我阿爹不得入仕不說,還被流放到了邊疆,我娘親也是在那個時候同白家恩斷義絕,去追隨我阿爹的,之後呢,我記得姨母說的是,他們好像在那裏遇到了一個年長一些的男人,那人也不知跟我爹娘說了些什麽,總之後來就跟著他來到了京城,再後來就成為了京城的第一富商了。現在聽你說來,莫非那人是你的……”


    周颺帶著獎勵性的吻了下她的唇,“果然什麽都瞞不過你,你猜的不錯,他們遇到的人,正是我父皇。”


    說到這裏,他又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摟著她接著道:“那個時候,是我雲陽國的建國初期,各地的局勢都不太穩定,幾個皇叔都不安分,建國的功臣太功高震主,當時的皇後,也就是現在的皇太後的外戚也想插一腳進來不說,那些被殲滅的外族,還有餘黨在四處流竄,可謂是內憂外患,以至於我父皇覺得身邊沒有一個可信之人了,於是就決定重新培養一批人起來,也是那個時候,你阿爹的才能,入了我父皇的眼。”


    “那我明白了,先皇是以赦免我阿爹為條件,讓他從商填補國庫的空檔,順便打壓一下那些外戚,以及功臣們的勢力,給我阿爹這個東西,則是為了方便他盡快的在京城站穩腳步,是這樣嗎?”陸黎詩如此分析道。


    周颺又笑,“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父皇開始的確是這麽打算的,但是你要知道,能入朝為官的,能當建國功臣的,又豈是泛泛之輩?他們一發現苗頭不對,就開始全方位的打擊我父皇所扶持的新人,我父皇被逼無奈,就斷了同你阿爹的一切聯係,給你阿爹的這枚信物也收了回去。然則,那時我父皇有同你阿爹說,隻要你阿爹能陪他打完這場硬仗,他便保你陸家世代無憂。”


    “不是我說,那個時候先皇自己都自身難保,又如何保我陸家?”陸黎詩很不給麵子的說了這麽一句。


    真不是她當他麵奚落他老子,就當時那個情況,可不就是自身難保麽,所以這絕對是一句不帶任何情緒的評價。


    周颺輕咬了下她的手背,“真是一隻牙尖嘴利的小野貓!不過你說得不錯,我父皇那個時候確實自身難保,而你阿爹也有了退意,可偏巧在那當口,身子一直不是很好的陸夫人卻有了身孕,你阿爹同她商量了一下,就決定陪我父皇打那場仗了。”


    聽到這裏,陸黎詩沉默了。


    原來阿爹是為了那個陸黎詩才會硬著頭皮往前衝的……她一直知道阿爹有多愛“她”,卻不曾想過竟然到了這種地步,哎,看來想讓阿爹接受她,比讓太皇妃接受她還要難呢。


    周颺見她不做聲,又接著道:“說到你阿爹,真的是一個硬漢,我都是打心底佩服他的。想他在一個明爭暗鬥那麽激烈的地方打拚,又沒有任何的靠山,談何容易?而事實是,他就是用那樣一雙手,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奇跡,最後穩穩的占據了整個京城的商會會長的寶座,也重新贏回了這枚印章,贏得了我父皇的尊重。”


    陸黎詩苦笑一聲,“誰說不是呢,雖然我不曾了解他的過去,但我知道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一直都知道。”


    周颺察覺到了她的失落,摟著她的手就又緊了緊,“阿黎,我跟你說這些,不是為別的,隻是想告訴你,你阿爹是個不一般的人,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他很聰明,接收新鮮事物的能力也很強,我相信他其實早就接受了你,隻是不善於表達罷了。那後來的事,你想接著聽嗎?”


    陸黎詩知道他在哄她,便溫順的點點頭,“你接著說。”


    周颺能猜到她並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不由默默歎了口氣,“剛剛我不是說父皇許諾保你陸家世代無憂麽,可因著你阿爹的出色,作為對他的報答,我父皇便把那條承諾換成許你陸家後人一個心願,不管將來你陸家誰拿著這東西進宮見聖,也不管當朝的皇帝是誰,都必須答應。”


    這話一出,陸黎詩大驚,“任何心願?那要是想要那個位置呢,也得給?”


    周颺笑著刮了刮她的鼻頭,“你都能這麽想了,那些真正有野心的人,又如何不是?這麽跟你說吧,我皇兄,也就是當今聖上,很擔心這樣一個東西留到外麵會是一個很危險的禍患,同時,又念著你阿爹同我父皇的一場交情,隻讓我悄悄把他取回來就好,不會做危害陸家的事,所以你家最後弄成那樣,和我可沒有任何關係。”


    陸黎詩癟了癟嘴,“撇得可真幹淨,哼,我家後來的生意逐漸被打壓,跟皇室沒有關係?袁家為什麽執意要娶我一介商女,跟這東西沒關係?你那個時候刻意支開張世伯,這叫悄悄的?還有,我家家底那麽厚,怎麽敗,也得敗個三年五載吧,又豈是柳氏那個廢物胞弟輕鬆敗得光的?”


    周颺被她這語氣逗樂了,似覺著側著頭看她不過癮,索性把她抱到腿上坐著,“我說夫人哪,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剛剛才洞房呢,這麽快就同我翻舊賬了?”


    陸黎詩想從他身上下去,可被他抱得緊緊的,根本沒辦法,於是很傲氣的把頭偏向一邊,隻留給他一個“我在生氣”的後腦勺。


    周颺把下巴擱在她勁窩,軟語道:“阿黎乖,別生氣了,就算判一個人死刑,也得給他最後的辯護機會不是?”


    陸黎詩輕哼了一聲,沒有回頭,也沒有動,其實她是不敢動,因為她分明的感覺到他的某處跳動了幾次。


    此刻的周颺明顯有些心猿意馬了,卻還是強忍著道:“皇室又並非隻有我和皇兄兩人,你忘了我還有一個弟弟麽?更不用說其他的皇親國戚了,再說了,你阿爹咬著那麽大一塊肥肉,誰不想分一杯羹?包括你那繼母,柳氏的家族在內,你知道你阿爹那一病,給整個雲陽國帶來多大的影響麽?”


    陸黎詩不做聲,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周颺知道她在聽,便又道:“你阿爹生意做得最大的那個時期,真的可以說是他在撐著將近一半的國庫,而我們的俸祿,也可以說是靠他在發。正所謂樹大招風,想動他的人,其實並不在少數,隻不過你阿爹朋友多,人脈甚廣,廣到如張世忠這種很正派的官員都願意同他為伍,所以在他病之前,最多小打小鬧,沒有人能真的弄垮他。還有,你覺得如他這樣什麽沒見過的人,為何會察覺不到自己中毒了?”


    陸黎詩歎氣,“我覺得他不是沒有察覺,而是一種自我的放棄,畢竟娘親走得太早,而對他來說,那個他在這世上唯一的,也是最後的羈絆,又被柳氏‘賣’給了袁家,雖然他可以求同袁家最不對盤的世伯幫忙,可那時世伯偏偏又回去探親了,這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他暗示皇室要動他了,所以與其坐等家破人亡,不如早一點隨娘親而去,我說的可是?”


    她完全可以想象那是怎樣的一種絕望的畫麵,哎,他真的是一個傻得可敬,又可憐的男人。


    “唔,雖然我很不想提到這個男人,但是為了洗清我的冤枉,就不得不說了,袁家……袁澤玉是我三弟的人,你是知道的吧,袁家娶你是為了那東西,這點我不否認,哼,好在那小子自視甚高,看不起商賈之女,不然我絕對不會輕饒他!”周颺說著說著,表情就變得陰暗了起來。


    陸黎詩知道他是為了她在這故意耍寶呢,不由把身子往他那邊靠了靠,“誰家醋壇子被打翻了,真酸。”


    周颺就是喜歡這種不需要把話說得太明白,就能互通心意的氛圍,繼而情不自禁的輕撫起她的臂膀來,“至於那個時候支走張世忠,我承認這是我的私心,因為當我看到你拉著你家信兒去對付柳明揚的時候,我就對你產生了興趣,我隻想看看一個深閨淑女還能做出何種出格的舉動來,”


    陸黎詩笑,“光看不盡興,索性加速毀了陸家,然後把我拐來這裏,好讓你從旁觀者變成當事者?”


    周颺也笑,“知我者,莫過於阿黎也!最後說到柳明揚,那純粹屬於我三弟的個人報複行為,因為找不到想要的東西,加上你和同你阿爹又連夜離開了陸府,他就讓袁擇玉找了許多世家公子去接近他,拉著他去吃、喝、賭,當然,因為你,他是想piao也沒辦法piao。柳氏畢竟隻是一個婦道人家,生意完全不懂,隨著越賭越大,就拿鋪子去抵押,等那些個世家公子再一合計,給柳楊明下套是一下一個準,與此同時,其他想上位的商家,自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所以到最後,除了我三弟賺了一筆,入國庫的真沒多少。”


    陸黎詩哼哼一句,“周璟我遲早會收拾他的,不過在此之前……你呢,你就這麽看著我孤兒老父被人欺負?”


    周颺狠狠的吻了下她的唇,“我是那樣的人麽?我的小玩物,隻有我能欺負,其他人想都別想。”


    “是這樣嗎?”陸黎詩微微眯眼,大有一副他不把話說清楚,她絕不會跟他善罷甘休的意味。


    周颺討好性的抱了抱她,“我承認最先開始是想你陪我玩,可你得知道,這個世間,有資格陪我玩的人,一個手都能數完,而你正是其中之一,誰想之後會演變這這樣啊!”


    陸黎詩冷笑道:“如此說來,我該謝您看得起我咯?還有,這樣是那樣?”


    周颺最怕她這表情,終是“投降”,“真是怕了你了!你還記得當你同信兒合謀算計柳楊明的時候,本來抵不過一個大男人的力氣,誰想他居然昏倒了,於此,才讓你們得手,你以為他為何突然昏倒?”


    陸黎詩順著他的話細細回想了一下,後略帶驚訝道:“你別說他是被人弄暈的,而且很不巧的是,那人正好是你啊!”


    周颺輕咬了她一口,“什麽叫很不巧?那就是我!還有,你以為你們帶著這麽個東西,還能平安無事的離開京城?而你願意著我的道,又是為什麽?”


    陸黎詩嘴巴張合了幾次,最後用沉默表達認可。


    好吧,他說的不錯,她承認她來這裏,就是為了利用他的勢力安全離開,雖然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這股勢力到底來自何處,也不知道會否是另外一個陷進,然則她要的就是這段時間,畢竟多活一天,就能多一天時間想辦法不是?


    周颺擔心她著涼,又緊了緊裹在她身上的被子,接著道:“雖然你阿爹很聰明的把這東西做成了戒指,讓我三弟的人怎麽都找不到,不過你可別忘了我去你家的目的是什麽,隻要我想查,就沒有查不到的,比如你覺得你把它偷偷塞進平一寒的醫藥箱裏,就能瞞天過海了?那不過是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陸黎詩略帶鄙夷的望了他一眼,“是啊,您是誰啊,翻牆可能是您的拿手本領呢,還專翻未婚少女的牆,你這個可惡的采花賊!”


    周颺拿鼻子蹭了蹭她的勁間,同時低笑道:“此言差矣,在下此生隻翻過一個女子的牆,也隻想采一朵花,而這朵花,此刻正在對在下生氣呢。”


    陸黎詩毫不客氣的推開他的臉,就這麽坐了會,才又說道:“說到這枚戒指,你當時是打算告訴我它的真正用處,然後讓我去向皇上求嫁給你,是嗎?”


    聽到這話,周颺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直視著自己,後溫言道:“阿黎,你不要太小看了我皇兄,也不要太小看我,他讓我娶穆玨敏,不過是同你義父賭氣,順便讓你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哪一國的人罷了,畢竟你成了斡亦剌八公主的事,他是知道的,也知道我中意你,而我若是不想成親,誰也沒辦法bi我,包括我皇兄和母妃。”


    陸黎詩沒做聲,安靜的等他說下去。


    周颺順著她的下巴,劃過臉頰,輕輕的撫上她的耳朵,“我與皇兄之間,是手足,是君臣,也是一個戰壕裏的戰友,他犯不著明知我想娶的人是你,卻因為一場意氣用事而同我鬧僵不是?他很清楚,在這世間,隻有我才是他最大的威脅,既然不能與我樹敵,便隻能牢牢的栓緊我,如此,你還覺得我會讓你去求他嫁給我麽?你那麽聰明,你想啊,聖旨是隨便什麽人能代為宣的麽?穆玨敏自作聰明的找劉常貴來宣旨,事後,我完全可以殺了劉常貴,再告他一個假傳聖旨,然則,這並不是你想看到的,我說的對嗎?”


    陸黎詩望了他良久,而後將臉貼向他撫弄她耳朵的手,“周颺,事情發展到現在,我隻能說句抱歉,為我那時的任性和無理取鬧,真的很抱歉。”


    可不就是任性和無理取鬧麽,現在回想起來,她當時就跟得了失心瘋似的,一味的拒絕聽他解釋,一味的將他推得遠遠的,也一味的拒絕冷靜的分析問題,她真是……哪還有半點像她啊。


    周颺笑著把她拉進懷裏,手也隨之輕撫著她的後背,“不用說抱歉,我知道你是因為太在乎我才會如此,若不然,我會開始懷疑,這個女人到底值不值得我把她視為生命般重要。”


    到這個時候,陸黎詩也不知道對於能遇到一個這麽了解自己,又同自己這般心意相通的男人,到底是幸還是不幸,一時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唯有更貼近他一些,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明確的感受她擁有著這個男人。


    “這傷……”周颺的手流連於她的背脊,感受到不甚平滑的觸感,潦潦兩字,似有著說不清的情愫。


    陸黎詩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不由輕歎一聲,“這傷是一次意外造成的,很難看對吧?這些年來,長卿想盡了辦法,都沒能將其恢複,唔,也怪我拖得太久,錯過了最好的治愈時間。”


    聽到這話,周颺冷哼一聲,“他這麽盡心,本就是應該的,若非如此,我又豈會留他?”


    陸黎詩笑,剛想安慰他兩句,隱隱抓到些什麽,便立刻偏過頭去看他,“這傷……你知道?”


    她去救長卿和信兒的時候,周圍明明沒有人啊,而且為了不讓那倆孩子自責,她有勒令他們不準說出去,所以這事除了他們三個,不可能再有第四人知道啊?


    等等!她依稀記得在她意識還清醒的時候,有將擋住門的櫃子撞開,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麽,她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周颺瞥了她一眼,也學著她歎氣,“說你記性差吧,卻連那些個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記得,可說你記性好吧,偏偏該記的地方又不記。”


    “你這話……居然是你!”陸黎詩起初還想反駁兩句,然而無意間與他眼神的一個接觸,腦中那段模糊的畫麵,竟一點一點的清晰起來,到最後也終於想起她究竟忘記了什麽了。


    她就說呢,當時的濃煙,烈焰,稀薄的空氣,加上透支殆盡的體力,眼皮子越來越沉,意識越來越渙散,顯然已經到極限了,而就在她以為就要把小命交代在那裏的瞬間,突然感覺有什麽東西在眼前晃動,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但她確定那不是煙,不是火光,哪怕她也不清楚自己哪來的自信,她就是那麽的確定著。


    於是她狠狠的咬住自己的舌頭,強迫自己凝聚起意識,如此,一個高大的男人就那麽……可以說極具戲劇化的印入了她的眼簾,於此,她知道閻王爺還不打算招她入夥,於此,她憑著一股求生的本能,穩住身形同他一道救人出去,隻是……隻是等她醒過來後,竟忘了這個人的存在,原來是他啊,嗬,這男人!


    周颺笑著刮了下她的鼻子,“想起來了?其實說到這個,最應該怪的人是我,抱歉,總是眼睜睜的看著你一次次受傷卻無能為力。”


    這是心裏話,那天,他看著她被袁澤玉邀去酒樓,而對於那場火災也不是不知內情,也看到她不顧一切的衝進火海救人,開始時是震驚,他知道她是一個對別人和對自己都很狠的人,卻不知道能狠到這樣一個……讓人覺得愚蠢的地步。


    是的,後來看到她用蠻力去撞擊那個死死卡住門的櫃子,還是一個燃火的櫃子,不停的撞,不停的撞,他腦中反應出的第一個詞,就是愚蠢,這天下為什麽會有人蠢到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範圍以外的事呢?而且等察覺到自己做不到了,還不懂得放棄,這不叫蠢又叫什麽?


    可是直到她終於成功的將那櫃子撞開了,他突然又不那麽確定了,是巧合嗎?或者……她真的愚蠢嗎?不,她不愚蠢,不,她還是很愚蠢,隻不過她的執著和頑強的毅力,毫無懸念的打敗了她的愚蠢,同時也贏得了他的尊敬,再同時,他又想,如果讓這樣一個人,就那麽死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誰想這一念頭剛起,身體就有了行動,他不顧司徒他們的阻攔,衝進去救了她,以及她重視的人,也還好他這麽做了,不然會後悔一輩子吧?


    其實到現在回想起來,他是否從那時起就對她產生了不一樣的感覺呢,具體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大概是一種叫做相信的東西吧,所以她一來到這個地方,他就給了她一座山,是因為他相信她會回他一個驚喜,跟著,他又把招待斡亦剌大汗一行和京官一行,這項看似會一戰成名,實則處處暗藏殺機的任務交給了她,因為他相信她能做的很好,而事實也是如此,這讓他一次又一次的慶幸救她是值得的,還有,能戀上她,也是值得的。


    陸黎詩望了他一會,下一刻,熱吻就情不自jin的送了過去,一個每每在她境遇最艱難的時候,還願意向她伸手的人,一次不能代表什麽,但次次如此,她還需要說些什麽?所有的語言,所以的感覺,所有的愛,都用肢體來回答,也是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對這個男人的依戀,遠比她想象中要來的深厚。


    於她的主動,周颺又豈會拒絕?全情的回應,以至於天蒙蒙亮起,他們依舊在*中,他不準她安然入睡,她亦不想睡。


    “主子,該回王府了。”


    等屋內不再有動靜,司徒的聲音,適時的從屋外傳來。


    彼此互望,沉默數息,周颺不自覺的皺起眉頭,想說些什麽,倒是陸黎詩先一步微笑道:“回去吧。”


    聽到這話,周颺那皺起的眉頭,立刻染上了滿滿的歉意和無可奈何。


    “幹嘛用這種表情看著我?人都是你的了,還怕我跑了不成?趕緊回去吧!”陸黎詩懂他的眼神,還是微笑,說完話,就起身穿衣去了。


    穿好衣服,剛準備去拿周颺的衣服,就被他從背後緊緊的抱住,而後在她耳邊說道:“阿黎,與周颺拜堂的人是你,與周颺洞房的人是你,所以周颺的妻子,隻有你,也隻能是你,可明白?”


    陸黎詩側過頭在他臉上輕啄了一下,“我明白的,來,快把衣裳穿好,小心著涼了。”


    周颺沒動,就那麽抱住她,不知道為什麽,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把自己的心意告訴她,也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她真的明白。


    “主子,時辰……真的不早了,咱趕緊回吧。”


    司徒的聲音再次傳來,這讓陸黎詩不得不“板”著臉掰開他的手,繼而“板”著臉替他穿好衣裳,也是等穿戴好以後,才又笑道:“回去吧,路上小心。”


    凝望著她的笑顏良久,周颺將所有的情緒化作一聲暗歎,又吻了他一會,才肯隨司徒而去。


    輕輕推開窗戶,透過縫隙朝外看,待到那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陸黎詩的視野,她便把窗戶完全的敞開來,不止是窗戶,連門都大大的敞開了,為什麽?因為房裏處處彌漫著他和她*過後的味道,她要讓這味道消散,她……不能讓別人知道他來過。


    回身靠坐在床邊欣賞窗外的飄雪,低頭又看到那一抹格外刺目的落紅,眼神微動,後無言的起身換下褥子,再並著同樣落了紅的絲質睡衣拿去樓下清洗,當然,下了樓,也把樓下的窗戶都打開了,她不是不覺得冷,也不是一味的想快些讓那氣味消散,隻是她想感受這份寒冷,習慣寒冷,盡快的……習慣。


    因著兩對新人的婚宴要大擺三天,昨天過了一天,還有兩天,黎園山莊依舊熱鬧非凡,客人是來一批,走一批,走一批,又來一批,不同於第一天,後兩天兩位新娘子倒是出來見客了,信兒的性子向來活潑,不怕鬧,蕊娘的話,就遭罪了,好在陸黎詩一直在旁邊護著,也沒人敢真的“欺負”她,敬酒什麽的,全由陸黎詩擋著,反還喝趴了一堆男子,真真有些女豪傑的氣魄。


    三天過去,賓客散了,山莊恢複正常的生意,迪娜也要回斡亦剌了,臨走前,想著陸黎詩這次是把太皇妃得罪了個透,擔心她不好過,就留了一隊武士給她,陸黎詩本想拒絕,後來思量著這段時間確實算是非常時期,也就沒推遲了。


    送走迪娜一行,陸逸卓等也要回萬榮居了。


    山莊大門口,作為知情者,白憐蕊左看陸逸卓一直望著馬車,沒動,右看到陸黎詩笑望著他們,也沒動,猶豫了會,便低聲問她是否一道回去,而陸黎詩的回答也在她預料之中,不回。白憐蕊知道她和陸逸卓還有心結,剛想再勸,就看到陸逸卓隻身一人進到了馬車內,這個舉動一出現,就讓其他人意識到了什麽,陸黎詩不想大家擔心,就先一步笑著趕他們上車,並承諾過幾天就回去了,其他人見此,唯有順著她來,說了幾句注意身體的話,就也跟著上車了。


    再說兩對新人,信兒是大肚婆,雙方都沒有家長,自然是跟著回萬榮居,有陸宿家的和白憐蕊照顧著,想來大家都會放心。至於李易和蕊娘,則是回了李易自己置辦的那處宅子,還把蕊娘的父母接過去一塊住,倒也離萬榮居不遠,彼此都有個照應。


    “小東家,宋夫人已經在女客室等著了,您要過去嗎?”等馬上走遠,站在一邊的史亮才對陸黎詩這麽說道。


    陸黎詩笑,“嗯,我這就過去了,山莊的事,就交給您了。”


    史亮拱了拱手,沉默了片刻,便又在她越過自己半人的距離後說道:“小東家,您……打算在這裏住多久?”


    “再說吧。”陸黎詩知道他這話的含義,也沒回身,還是笑著說道,說完就朝著女客室走去。


    史亮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暗歎了一聲,也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來到女客室,陸黎詩起先對女工交代了兩句,而後上樓進到最裏邊的貴賓室。


    看到她來,甄芙立刻笑著起身迎了過去,“我說你可真夠慢的,要不是夫君一直拉著我逛山莊,三天前我就想來試試了,快快快,咱們躺下聊,躺下聊!”


    陸黎詩望了眼候在門口的女工,然後依言躺下,“我說芙姐姐,你好歹是大戶人家的千金,現在又是堂堂將軍夫人,什麽世麵沒見過,我這小地方,也值得您這般惦記啊?”


    甄芙舒舒服服的躺好,由著女工替她蓋好被子,束好發,後毫不在意的說道:“大家都一樣,你少說我,你的事我可是都知道的,像咱們這樣的人家,沒出嫁以前,隻能在家做深閨淑女,出嫁以後吧,倒是隨著夫君去過不少地方,這樣的地方也不是沒有,可沒有一家像你家的這般精致,也是你來之前,我才從那位女大夫那知道原來每個人的肌膚情況都是不同的,還有護發、美甲什麽的,嘖嘖,你快說說,你究竟是怎麽想到這些的。”


    不待陸黎詩答話,那“女大夫”就先一步不鹹不淡的說道:“小東家,全套嗎?您這個怎麽算?”


    陸黎詩聽到這話,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自然是算我的,全套吧,您趕緊的。”


    這些人,熟了之後,還真是沒一個人怕她了,瞧瞧,這是對東家說話的態度麽?


    “女大夫”依舊不鹹不淡道:“您那是什麽表情,我這不是按規矩辦事麽,得,冰兒,幹活吧。”


    她們的對話內容讓甄芙大感興趣,不由側過身撐著頭說道:“你們在說什麽呢,什麽你這個怎麽算?”


    陸黎詩笑著搖了搖頭,“她呀,在說替我做臉怎麽收錢呢,芙姐姐你瞧,我這個小東家當的多委屈,誰都不尊重我呢,不過她就是這個性子,本事倒是一等一的。”


    甄芙想了想,點點頭,後又笑道:“那倒是,剛剛和她聊了許多,看得出她醫術不錯,我的一些小毛病,她都瞧出來了,比我家的大夫還瞧得準呢,我說,‘鬼手公子’就算了,這位也是個厲害的,你究竟從哪找來的這麽些能人誌士?”


    陸黎詩瞥了她一眼,“芙姐姐這是打算挖牆腳麽?”


    甄芙微微一愣,繼而給氣樂了,將帕子揉成一團就向她砸去,“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是這樣的人麽!不過說真的,你們的感情真好,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有個敢這麽和我說話的朋友,不知道多高興呢。”


    陸黎詩歎氣,“得了吧,芙姐姐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多幾個她這樣不省心的,我不知道要少活多少年呢。”


    “那也是你慣的呀,再說了,人活一世,怎麽快活怎麽來,有一票能和你並肩作戰的知己,少活幾年又何妨?”甄芙衝著她眨了眨眼,重新平躺好,又接著說道:“對了,她說的全套是什麽意思?”


    陸黎詩想想也是,後聽到她這麽問,便答道:“所謂的全套,就是潔麵,敷臉,艾灸,護發,美甲,再加上全身的精油按摩。一般來說,願意做全套的人很少,通常就是麵部護理加手部護理,當然,芙姐姐來了,自然要用最好的來招待啊。”


    聽到這話,甄芙很是受用的點了點頭,“就你會說話,那全套做下來,豈不是要花許多時間?”


    陸黎詩挑了挑眉,“怎麽,芙姐姐很趕時間麽?”


    甄芙一噎,“倒也不是,哎,算了,難得享受一番,且讓他一個人多玩會就是了。”


    陸黎詩這才聽明白她是擔心自家夫君久等,反正這兩位感情很好,想來宋時揚也不會為這個生氣,就也沒再說什麽。


    突然想到什麽,甄芙又道:“阿黎,這次借著我夫君年休,我們也沒什麽事情要做,就在你這呆個十天半個月的,你不會介意的吧?”


    陸黎詩微微一愣,等反應過來她真正的意思,不由感激的笑了笑,“談何介意,能讓宋大哥和芙姐姐看上眼,黎園山莊自然是歡迎的,隻是芙姐姐不想念孩子們嗎?”


    她知道他們明則是度假,實際上是想留下來護著她,有他們在,太皇妃多少會顧慮些,對於這份用心,她又如何不感激?


    說到孩子,甄芙臉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為人母的柔情,偏偏硬著嘴皮子道:“就那兩個小家夥,正是嫌死狗的年紀,每天鬧得人不得安寧,離個兩天倒清淨了。”


    陸黎詩笑,“可是怎麽辦呢,聽到芙姐姐有一雙聰明伶俐的小兒女,我很想見見呢,要不我去求宋大哥把孩子們接過來?”


    哪有做母親的不想念孩子的,她很清楚芙姐姐是擔心孩子的安危,不讓孩子們來,大概也是他夫妻二人商量後的結果。但是現在黎園山莊有宋時揚的護衛在,有斡亦剌的武士在,還有周颺的暗衛在,隻要太皇妃不是太蠢,應該不會把兩個孩子怎麽樣,而她之所以不願意回萬榮居,也是不想阿爹他們跟著她身處危險當中。


    果然,甄芙一聽到這話就忍不住坐起身來,可是一個女工正在替她護理秀發,她突然這麽一動,那女工即便反應再快,也多少扯到了她。


    “哎喲!”


    “宋夫人息怒,小的……小的不是有心的,傷到宋夫人,還請夫人饒命!”


    “沒事沒事,起來吧。”甄芙哪還有心思在乎那些,很爽快的擺擺手,後對陸黎詩道:“你說真的?”


    陸黎詩本還有些擔心她有沒有傷著,見她如此,便又笑道:“自然,自宋大哥和芙姐姐賞臉參加婚宴後,同芙姐姐交好了,理應請二位多住些時日的,倒讓芙姐姐先開了口,所以再請孩子們過來玩,不是很正常的麽?”


    甄芙心中一喜,卻故作平靜道:“既然是你的心意,那我也不好拒絕,等我們做完了,就過去找他。嗯,你們繼續,繼續!”


    陸黎詩點點頭,“好。”


    接下來,兩女一邊愜意的享受著全套的護理,一邊天南地北的閑聊著,悅耳的嬌笑聲,時不時的從屋內傳出,倒是給這寒冬臘月帶來了一分暖意。


    隔天正午,當陸黎詩陪同宋時揚夫婦圍坐在桌前準備吃火鍋的時候,就從門外傳來了兩道稚嫩的童聲。


    “父親!母親!”


    “阿爹!娘親!”


    這兩道聲音一出,桌前的三位立刻朝門口看去,就看到兩個裹著小小披風的小小人兒,邁著小小的腿,蹭蹭蹭的往這邊跑,惹得三個大人都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其中最開心的莫過於甄芙,不等兩個小兒近前,她就先一步蹲下身迎他們,再等抱住了兩個小家夥,就一人臉上親了一口,“真是的,都多大了,還這般毛毛躁躁的,特別是你這丫頭,半點淑女樣沒有,待會你阿爹要教訓你,娘親可不替你說話!”


    “娘親壞,阿爹才不會教訓曦兒呢,對吧阿爹?咦?這位是……”小丫頭承襲了父親的驕傲,揚起小下巴就還起嘴來,說著就望向自己的阿爹,然這一望卻看到了旁邊的一位從沒有見過的女子。


    甄芙見他們發現了人,便起身牽著他們走向陸黎詩,“來,飛兒,曦兒,這位是娘親的義妹,快叫姨姨。”


    這話一出,陸黎詩下意識的看向甄芙,甄芙衝著她眨了眨眼,什麽也沒說,又看向宋時揚,宋時揚但笑不語,於此,她唯有感激的回以一笑。


    “外甥宋飛,見過姨姨。”宋飛聽母親這麽說,便上前一步行禮道,姿勢標準,表情嚴肅,看得出宋時揚平日沒少管教這個孩子,從另一方麵也看得出他很受宋時揚的器重。


    陸黎詩先朝著一邊的女工使了個顏色,待到那女工拿出兩個托盤出來,她才取過其中一個托盤上的東西遞給宋飛,“乖,姨姨第一次見到飛兒,也不知道飛兒歡喜什麽,這是一把黑竹製成的短劍,就送給飛兒玩吧。”


    “這把短劍飛兒很是歡喜,飛兒謝過姨姨!”宋飛一看到那把短劍,眼睛都亮了起來,想伸手接,但又怕父親不準,瞟向父親,等得到了父親的允許,才歡歡喜喜的接了過來,當然,這次喊姨姨,就顯得親熱多了。


    他自幼跟在父親身邊,每每看到父親練劍的模樣,都激動得不行,後來父親知道他喜歡練劍,也有教他,可娘親擔心他小,怕他傷到自己,不讓他碰真劍,父親就給他做了一把木劍,然木劍就是木劍,輕不說,攻擊力也不夠,不像這把黑竹劍,重量夠了,任性和攻擊力也快趕上了真劍,叫他如何不歡喜?


    陸黎詩笑著拍了拍他的頭,“飛兒歡喜就好,不用謝。”


    “哥哥不要亂叫,姨姨長的像姐姐,該叫姨姨姐姐才是!”宋曦兒這顛三倒四的話一出,逗樂了一屋子大人。


    甄芙沒好氣的點了點她的額頭,“什麽話,姨姨是娘親的義妹,你叫姨姨姐姐,那管娘親叫什麽?”


    宋曦兒歪著腦袋望了望自己的娘親,似覺得娘親的話有道理,最後咬了小嘴唇“妥協”道:“那好吧,外甥女曦兒,見過姨姨。”


    陸黎詩哪裏會不知道這小家夥的心思,也不介意,笑著從另外一個托盤上取了物價遞給她,“曦兒乖,同飛兒一樣,姨姨不知道曦兒歡喜什麽,這套衣裳曦兒瞧著可歡喜?”


    隨著她把衣裳展開對著宋曦兒的身子比對著,宋曦兒是越瞧越歡喜,“哇,這衣裳好漂亮,曦兒好歡喜!娘親娘親,曦兒可不可以現在就去換上?”


    “這……”甄芙瞧著也是滿意的,但這丫頭說現在就要去換上,未免太失禮了,也太丟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難道第一次送禮就合了心意,吉兒,快帶小姐去換衣裳,記得房裏多添些炭盆,可別讓小姐著了涼。”陸黎詩握了握甄芙的手,後對著一邊的女工說道。


    “你呀,夫君總說我太寵孩子,你倒好,第一次見她就這般寵著,你等著吧,往後她要來往你這跑,可別怨我!得,你們幾個陪著一起去吧。”甄芙實在拿這個小家夥一點辦法沒有,唯有歎氣,後麵的話自然是對著自家的侍女說的。


    瞧著女兒高高興興的去換衣裳,又瞧見兒子望著黑竹劍傻樂,想到什麽,甄芙便拿眼橫著她,“老實交代,這兩個是怎麽回事?怎麽就猜到兩個小家夥會喜歡?”


    陸黎詩笑著眨了眨眼,“這多虧了阿姐啊!”


    甄芙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由得看向自家夫君,宋時揚則笑著搖了搖頭,“夫人,你別忘了咱們這義妹是做什麽的,和她說話啊,仔細把自己賣了,還得幫著數錢呢。”


    陸黎詩攤手,“宋大哥,不待這麽拆台的,賣什麽也不能賣了自家阿姐啊!”


    宋時揚又笑,“那可說不一定哦,倒不是你真有那麽黑心,隻能說你家阿姐人太單純,不然又豈會被我拐走?”


    甄芙來回看了看他們,終於會過意來,不由“老”臉一紅,“你才單純!我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好不好!我說阿黎,敢情昨個你是套了我一天的話啊?虧得我對你掏心掏肺,你你你……”


    陸黎詩趕緊求饒:“好了,我錯了還不行麽?再說了,又不是什麽貴重東西,且念在我一番心意,隻要飛兒和曦兒歡喜,不就好了麽?芙姐姐就不要同我計較了嘛!”


    甄芙還想再說些什麽,就見宋曦兒換好衣裳從樓上下來了,眾人的目光也隨之移到了她的身上。


    陸黎詩送的是一套絲質的騎束裝,所謂的騎術裝,就是緊袖口,緊褲口,無裙,無長擺,方便活動的上下套裝,也可以當做練功服來穿。


    因著頭一天從甄芙那裏套來的話,知道宋曦兒從小就崇拜宋時揚和宋飛,看到宋時揚教宋飛練劍,更是羨慕的不得了,可甄芙一直把小女兒當公主來養,給她的衣裳全是漂亮的裙裝,壓根不讓她拿劍,某次宋曦兒偷穿哥哥的練功服,還被甄芙罰默了一天的書,但是即便如此,小丫頭骨子裏的英雄兒女氣概絲毫沒有消失,偷穿練功服的次數是越來越多,久而久之,甄芙也懶得管了,隻要她不鬧出大動靜就行。


    “阿姐你瞧,曦兒像不像個小女俠?”看到這身裝扮的宋曦兒,陸黎詩情不自jin的挽住了甄芙的手。


    說實話,雖然宋曦兒的容貌結合了爹娘的優點,但她的眉毛更像父親一些,穿上這身俏皮又不失端莊,幹練又不覺單調的衣裳,更是將她骨子裏透露的英氣展現的淋漓盡致。


    宋曦兒本還有些怯怯的,聽到這話,就大膽的搶過宋飛手上的那把黑竹劍,後走向宋時揚,還甩了個漂亮的劍花,“阿爹,曦兒穿這打扮好看嗎?”


    “自然是好看的。”宋時揚從不反對女兒習武,要不是礙著自家夫人,他早就讓曦兒和飛兒一道練功了,這會瞧著,倒還真像那麽回事。


    宋曦兒暗喜,又走向甄芙,“娘親,好看嗎?”


    甄芙寵溺的替她緊了緊領口,“我們家曦兒當然好看啊!”


    宋曦兒趁機提要求,“那曦兒以後可以經常穿嗎?可以穿著和哥哥一起練功嗎?”


    甄芙沒好氣的戳了戳她的腦門子,“一碼歸一碼,想穿就穿,至於練功,哼哼,到時候再說吧。”


    昨天和阿黎聊到過關於曦兒好動的事,她其實不太滿意那丫頭過於好動,一點也不像曦兒的堂姐堂妹們那麽溫順,但阿黎說為什麽要一樣呢,孩子的性子擺在那裏,與其一味的反對,不如順著孩子自己的喜好來,能不能成事,還得看孩子自己,隻要父母正確的引導,一般都不會有大問題。


    她當時隻道是阿黎善意的安慰,可誰想直到阿黎把衣裳送給曦兒,她才確定她是認真的,於此,她才真的正視起這個問題來,哎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既然喜歡,就隨她吧,總之本性沒有養成偏差就夠了。


    “曦兒就知道娘親對曦兒最好了!謝謝娘親!”宋曦兒很聰明,一聽就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似覺得還不滿意,又跑去宋飛那邊,“哥哥,曦兒好看嗎?”


    宋飛像個小大人似的點點頭,“好看的,妹妹穿什麽都看。”


    宋曦兒鬼靈精的衝著哥哥擠了擠眼,最後走向陸黎詩,“姨姨,曦兒好歡喜好歡喜這身衣裳,謝謝姨姨,往後姨姨會再送這樣的衣裳給曦兒嗎?”


    陸黎詩笑,“當然啦,隻要曦兒歡喜,往後每年姨姨都讓人做這樣的衣裳送給曦兒,可好?”


    宋曦兒聞言大喜,繼而惦著小腳抱住了她,“謝謝姨姨!姨姨最好了!和娘親一樣好!”


    甄芙聽到這話,哭笑不得,也不待陸黎詩接話,就先一步把她拎去飯桌旁,“你真是越大越回去了啊,還學會向姨姨掏東西了?知道害臊兩個字怎麽寫麽?”


    宋曦兒毫不示弱,“娘親!姨姨歡喜曦兒,才不會介意那些呢!曦兒也歡喜姨姨,等曦兒長大了,好好孝順姨姨就是了嘛!”


    “嗯,飛兒也歡喜姨姨,等飛兒長大了,也會孝順姨姨的!”宋飛知道每次妹妹惹娘親不高興了,娘親才會這麽拎著妹妹,就趕緊過去幫腔,兩個小家夥倒是兄妹情深。


    “好了好了,就算曦兒不這麽說,我這個做姨姨的,也得表示點什麽吧?阿姐快坐下吃飯吧,宋大哥也坐,還有飛兒曦兒也是,坐姨姨旁邊可好?”陸黎詩走過去做“和事老”,說著還向兩個小家夥招了招手。


    兩個小家夥反應很快,知道這位新姨姨可以當他們的“盾牌”,二話不說就跑去了她身邊,見此,那夫妻二人唯有相視一笑,後跟著入座了。


    吃完火鍋,宋曦兒不知道從哪裏知道新姨姨有一匹汗血寶馬養在這裏,就纏著她要去看,宋飛聽到後,也一臉殷切的望著她,陸黎詩無法,隻能帶著這一家子一道去她私人的馬廄。


    她的這匹馬叫踏雪,雖然是匹母馬,但畢竟是品種優良的汗血馬,性子難免裂了些,她訓了很久才讓踏雪聽話,然則,宋曦兒一看到這匹通體奶白,無一絲雜毛,且光順得發亮的馬兒,就情不自jin的想伸手去摸它。


    陸黎詩自然擋住了她,後牽著她的小手走向飼料槽那邊,“曦兒,飛兒,馬呢,是這世上最聰明的動物,越好的馬,就越是懂得人性,所以踏雪和人一樣,遇到生人,會不安,會焦慮,遇到熟人,才會放心,才會親進。來,咱們先送喂食開始,讓踏雪熟悉了你們的氣味,才會慢慢的對你們放下戒心。”


    “是這樣啊!”兩個小家夥似懂非懂,倒也很聽話的去取了飼料。


    “果然是一匹好馬,隻是沒想到阿黎會如此懂馬,甚至比我手下的那幫家夥還懂呢。”這話出自宋時揚,常年與馬為伍的人聽不出門道來?如此,對陸黎詩的欣賞就更上了一層樓。


    陸黎詩回頭笑了笑,“宋大哥莫要取笑我,想你也清楚這家夥的來處,我又不能丟著它不管,你是不知道我訓它訓了多久,就它那爆脾氣,可沒少折騰我,到現在除了我,沒人敢給它喂食。”


    “啊,是這樣嗎?那它會咬掉我的手嗎?”宋曦兒畢竟是女孩,一聽到這話,就下意識的朝陸黎詩身後躲了躲。


    感受到了她的緊張,踏雪很是不安的踏了踏蹄子,還連著打了幾個響鼻,嚇的宋曦兒和宋飛都往後退了幾步。


    陸黎詩抬手撫了撫踏雪的頭,等它漸漸安靜下來,才又笑著抱起宋曦兒道:“曦兒莫怕,姨姨剛剛說了,馬懂得人性,你緊張了,它也會跟著緊張,但是呢,一旦你相信它不會傷害你,它也會無條件的相信你不會傷害它。來,放輕鬆,不要害怕,你再喂它試試。”


    宋曦兒猶豫了會,就按照陸黎詩說的那樣,讓自己放輕鬆,然後試著把捧著飼料的小手伸到踏雪的麵前,踏雪瞅了瞅自己的主人,又瞅了瞅這個小丫頭,似覺得能和主人這般親近的,應該不會有問題,於是就很給麵子的舔了一口。


    “曦兒別怕,記著姨姨的話,你相信它,它就會相信你。”見小家夥縮了縮手,陸黎詩不得不出聲安慰。


    也許是真的想和踏雪親近,宋曦兒就壯著膽子繼續喂,喂著喂著,咯咯的笑聲就從她的口中傳來,“呀,好癢,好粘,姨姨,踏雪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口水啊?”


    陸黎詩笑,“你看,踏雪的頭那麽大,舌頭那麽長,而我們的頭這麽小,舌頭也就這麽小,我們流的口水少,它流的多,難道不是應該的麽?”


    宋曦兒歪著腦袋想了想,而後睜著大眼睛說道:“曦兒明白的,姨姨的意思是,任何東西,都要相比較而言,是這樣嗎?”


    陸黎詩滿意的點了點頭,“曦兒真聰明,就是這個意思呢。”


    “夫君,你瞧阿黎,才多大會功夫,就把那兩個小搗蛋鬼製的服服帖帖的,嘖嘖,比我這個當娘的還會教孩子呢。”站在後方的甄芙不自覺的挽住宋時揚的手感歎道。


    宋時揚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誰說不是呢,我相信她將來會是一個很了不起的母親,隻可惜差的大了些,不然讓我們家飛兒去拐她家丫頭回家,倒是一樁美事。”


    這話一出,甄芙的眼睛頓時放光,想著就要過去把這門親事定了,好在宋時揚幾時的拉住了她,“你呀,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呢,小心把你的義妹給嚇跑了。”


    那夫妻倆的“預謀”,陸黎詩自然聽不到,因為她的注意力都移到了宋飛那邊。


    “姨姨,飛兒也想給踏雪喂食。”宋飛看到陸黎詩抱著妹妹給踏雪喂食,羨慕極了,想到妹妹是女兒身,讓姨姨抱著沒關係,可他是男兒身,怎麽都不好意思讓姨姨抱,但他也是真的很想很想喂,最後終是扭捏的扯了扯姨姨的袖子。


    陸黎詩知道他在別扭什麽,轉頭望了望宋曦兒,宋曦兒很大度的稱換哥哥來喂,她就把她放下來了,然後過去牽韁繩,壓低踏雪的頭,好讓宋飛站著喂,宋飛感激的朝陸黎詩笑了笑,繼而專心致誌的喂了起來。


    直到踏雪吃飽了,開始自己圍著馬廄小跑消食,宋曦兒又不“安分”了,不由抱著陸黎詩的手臂撒嬌道:“姨姨,現在曦兒和踏雪熟了吧?那曦兒可以騎一下踏雪嗎?”


    “這……”陸黎詩猶豫了,她倒不是不敢讓曦兒騎,就是怕人爹媽不放心,於是乎直接看向他們。


    接收到陸黎詩眼神的詢問,宋時揚不得不走過來對著宋曦兒道:“你這孩子,都是你娘親把你寵壞了,踏雪是你姨姨的馬,也隻會聽你姨姨一個人的話,讓你喂踏雪已經不錯了,你還想如何?”


    被父親訓斥,宋曦兒委屈的不行,“曦兒不想如何,就是……就是……好嘛,不騎就不騎嘛,幹嘛凶曦兒……”


    “你……”宋時揚頭疼得不行,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黎詩打斷了。


    “宋大哥,孩子從小願意同動物親近,也不是壞事,勇於嚐試,這對她更多,更快的了解這個世間,是有幫助的,要不我帶著曦兒騎兩圈?”陸黎詩默默歎氣,雖然她不想替別人關鍵孩子,但看到曦兒那惹人疼的小模樣,就沒辦法了。


    宋時揚有些尷尬笑了笑,“這樣會不會太麻煩?”


    陸黎詩擺擺手,“曦兒是我外甥女,有什麽麻不麻煩的?曦兒走,姨姨帶你起兩圈,但就兩圈哦,等到了上麵,你一定不許亂動,不然姨姨就再也不讓你碰踏雪了,可明白?”


    宋曦兒見她答應了,完全不看自家爹的“臭臉”,乖巧的把臉埋在陸黎詩的腰間蹭了蹭,“嗯,曦兒會乖乖的,姨姨最好了,比阿爹還要好!”


    陸黎詩搖頭失笑,突然想到什麽,便又望向宋飛,“飛兒要不要一起?”


    宋飛似早就在等這句話,同樣不看自家阿爹,忙不迭的用力點頭,“要!飛兒也會乖乖的!就兩圈!”


    於此,陸黎詩就打開了馬廄的門,牽踏雪出來,然後一個一個的抱著兩個小家夥上馬,最後自己利落的蹭了上去,也如她所言,真的帶著他們在馬上小跑了兩圈。


    “這兩個鬼東西,還知道找靠山了啊,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他們!”這話是甄芙說的,她知道自家夫君有些生孩子們的氣,所以她明則罵他們,實際上是在替他們求情。


    多日夫妻,宋時揚又如何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可是想對她凶,又凶不起來,唯有幹瞪眼,“你呀,就寵著吧,遲早有天要出事!”


    被拆穿,甄芙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反還很得意的說道:“好了啦,你也瞧見了,阿黎的為人,你我還不清楚麽,你對她好一分,她就會對你好十分,她是有寵飛兒和曦兒,但也沒有縱容不是?再說了,多一個人替我們管教兩個小家夥,不好嗎?”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宋時揚被說得沒了脾氣,後想到什麽,不由把目光移向陸黎詩,“如她那般的女子,委實難得,哎,我們護得了她一時,卻也護不了一輩子,真希望周颺那小子盡快把事情給解決了。”


    聽到這話,甄芙順視望去,沉默了會,便歎道:“誰說不是呢,說真的,雖然同阿黎認識不久,但有一種人,是你一見到就會不自覺的歡喜,阿黎與我來說,正是這樣的人,我很想和她做一輩子的朋友呢。”


    如此,大半個月過去了,因著宋時揚夫婦在,倒也相安無事,可俗話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宋時揚夫婦終是要離開,而同一時刻,陸黎詩又接到了吳長卿傳給她的信,等送走了那一家子,她也就在斡亦剌武士的陪同下回萬榮居了,至於信的內容,自然是新鄰居搬進來了,沒錯,雲陽國太子,周子喆到了。


    進了家門,陸黎詩簡單的同信兒他們說了幾句話,就跟著司徒和阿忠一道從後門繞去了隔壁。


    見到與半年前相比,臉色明顯好看多了的周子喆,陸黎詩由衷的笑道:“小公子,識別多日,如今小公子的氣色好多了呢,相信會越來越好的。”


    周子喆也笑,“承八公主吉言,往後的半年,還請八公主多多照料。”


    陸黎詩欠了欠身,“小公子客氣了,若有需要,我自當竭盡全力。小公子剛到,理應多休息幾日,好把身體狀態調整到最好,如此,我就不打擾了。”


    周子喆見她要離開,猶豫了片刻,便說道:“八公主,關於我父皇的那道旨……還請八公主見諒,事情……或許還有挽回。”


    陸黎詩默默歎氣,又不得不回過身,再次欠身,“小公子多慮了,我雖是斡亦剌的八公主,但我現在還站在雲陽國的國土上,便不敢忘自己是雲陽國的子民,還請小公子多多休息,告辭。”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周子喆很想解釋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而且他說那話的重點在後一句,嘴巴張合幾次,終是什麽也沒說。


    大家都是心如明鏡的人,想來不用他多說,她也能明白,算了,總歸是皇叔同她的事,也輪不到他這個做小輩的幹涉,況且他自己還命懸一線著呢,自求多福吧。


    陸黎詩的歸來,讓大家都很高興,不停的拉著她說話,但也很默契的對周颺的事隻字不提,陸黎詩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麽,能體會到他們對自己的關心,便把宋飛宋曦兒這對活寶的趣事說給他們聽,聽得眾人是笑聲不斷,當然,除了陸逸卓一直默默的聽著,始終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


    深夜,陸黎詩安靜的躺著自己的房間,不多會,周颺躍窗而入,陸黎詩再次歎氣,對於這男人每天夜裏都來找她的行徑,她除了歎氣還能做什麽?


    一番*過後,陸黎詩說道過幾日會回黎園山莊,讓周颺這些天不要來找她,周颺雖有不滿,倒也能理解,陪她到天明,便安靜的離去了。


    然而,這次周颺前腳剛走,信兒後腳就黑著臉推門而入了。


    望著那個表情的信兒,陸黎詩一時很是無措,“信兒,你……”


    如今的信兒,已經知事了,一進來就聞到那個氣味,臉色就變得更黑了,“小姐,您不要告訴我,您這些時日之所以不回來,就是為了方便與他……”


    “不是這樣的,我……”陸黎詩下意識的想要否認,可話說到一半,怎麽都說不下去了。


    不是這樣又是怎樣?信兒說的不錯,不管她到底為什麽不回來,每天與他*,也是無法否認的事實,叫她如何說?


    信兒氣急,“小姐,您何必如此糟蹋自己?他都已經娶了別人了,還要這般對您,且不說他置您於何地,您呢,有必要做到這樣嗎?”


    陸黎詩錯開臉不看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不用你們擔心。”


    聽到這話,信兒氣得眼淚都出來了,“什麽叫不用我們擔心?您還知道我們在擔心您麽?您這般胡來,不覺得同窯館裏的那些個狐媚子無二麽?”


    “信兒!不可如此同小姐說話!小姐需要休息,跟我回去。”這話出自阿忠,他進來還把門關上了,礙於陸黎詩現在不方便見人,他說話的時候,始終站在門邊。


    “我說錯了麽?她敢做,憑什麽不讓我……”信兒已然快失去理智了,猛然間意識到什麽,不由冷著臉對阿忠道:“等等!這麽說來……你一直都是知道的?那你……”


    阿忠快速的看了信兒一眼,後低著頭移過去拉她,“跟我出去,我們出去再說。”


    信兒哪裏肯依,一邊憤怒的甩開他的手,一邊吼道:“不要碰我!你明明知道……為何不阻止?你們到底把女人當什麽了?”


    被她推開,阿忠再度抱住她,“信兒,你現在懷著身孕,不宜情緒過大,你跟我回去,我們回去再說,可好?”


    “懷著身孕怎麽了,我就是生氣,生小姐的氣,生你家主子的氣,還生你的氣,阿忠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你太讓我失……”信兒對他是又打又踹,半刻不消停,然則,她那個“望”字還沒說出口,就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信兒!”陸黎詩緊張得不行,裹了件披風就衝了過去。


    阿忠見她過來,立刻抱著信兒背過身去,“信兒沒事,是我點了她的穴,她現在太激動了,我不得不這麽做,您……歇著吧,不要多想,我會和她解釋的。”


    陸黎詩微微啟唇,而後默默的回床上躺著,終是什麽也沒說。


    她知道信兒是真的在乎她,才會這麽生氣,雖然話不是太好聽,但與有婦之夫夜夜行那事,不就和窯姐無二麽,嗬,她在糟蹋自己麽,大概是吧。


    過了一個時辰左右,陸宿家的來喚陸黎詩去吃早膳,陸黎詩沒有理由不去,來到膳廳,發現信兒沒有來,她也沒有多問,自顧自的吃著。


    “咦,信兒呢,怎麽不出來吃?”這話是白憐蕊說的,現在的她,算是這個家的半個長輩了,對於小輩的事,自是關心的。


    阿忠有些勉強的笑了笑,“信兒說她胃口不是太好,估計是妊娠反應吧,姨母無需擔心,待會我弄些白粥給她吃。”


    白憐蕊微微皺眉,“要說妊娠反應,那就沒辦法了,隻是信兒可有其他的不適?現在已經五個多月了,可別出了岔子。”


    “長卿,你待會去看看信兒。”陸黎詩淡淡的看了吳長卿一眼,說完話繼續低頭吃東西。


    吳長卿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好,我吃完就去。”


    阿忠和司徒互看一眼,不好說些什麽,唯有跟她一樣,默默的進食。


    用完早膳,陸黎詩和陸宿家的說了幾句,就拿著她的寫生工具出去了,司徒現在是十二個時辰跟著她,斡亦剌武士亦然,對於他們的這種貼身保護,陸黎詩沒說什麽,由著他們跟著,反正她也不會去太遠的地方,隨便吧。


    黑天之前,陸黎詩返回家中,到了飯點,她出來吃飯,信兒依舊沒有現身,她不聞不問,吃完就去書房寫寫畫畫,到了一定的時間,就回房睡覺,隔天便重複頭一天。


    幾天之後,大家漸漸發現陸黎詩和信兒的不對勁,比如有一個在,另一個就覺得不出現,接著還發現信兒也不是太搭理阿忠,他們不是沒問,但阿忠和信兒互稱鬧了些小矛盾,陸黎詩也說估計他們鬧了,其他人就隻能勸著。


    如此小半個月又過去了,陸黎詩每天早出晚歸,其他人去店裏忙生意的,就去店裏忙著,養胎的養胎,看家的看家,看病的看病,除了吃飯在一起,其餘時間都安心又不太安心的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


    直到某天,陸黎詩吃完早膳,剛準備起身去書房,突然眼前一花,幸好及時的扶住了桌子,不至於跌倒,但還是把大家嚇了一跳。


    “小姐,您怎麽了?可有哪裏不適?”陸宿家的坐在陸黎詩旁邊,一見她這樣,趕緊伸手扶她坐下。


    陸黎詩淺淺一笑,“不礙事,可能是起得急了,坐會就沒事了。”


    白憐蕊倒了杯溫水遞給她,“快喝點水,不是姨母說你,整天往外跑,飯也隻吃這麽點,身子怎得受得了?”


    陸黎詩又笑,“姨母別擔心,我有分寸的,等該做的事情做完了,就不會亂跑了。”


    陸宿猶豫了會,便說道:“小姐,卓詩福今天準備做年前最後一次新品促銷,可要隨我和老爺去店裏看看?”


    陸黎詩想了想,點點頭,“好,我先去書房拿點東西,一會門口見。”


    說完,她就起身回書房了,誰想她前腳進去,吳長卿後腳就跟了進來,她回身,就見他把門給關上了。


    “長卿,怎……你要做什麽?”陸黎詩想問他怎麽了,可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他抓著她的手腕把起脈來,她目光一閃,下意識的收回手,後一句話,明顯帶著冷漠。


    “你知道我要做什麽的。”吳長卿皺著眉頭直視著陸黎詩的眼睛,一邊說,一邊固執的去抓她的手。


    陸黎詩掙紮了幾次,掙脫不過,最後默默歎了口氣,就老實的由著他替她把脈。


    把著把著,吳長卿的眉頭是越皺越緊,看了陸黎詩數次,每一次看的眼神皆不一樣,有震驚,有倒吸氣,有不敢相信,有憤怒,也有心痛。


    “現在滿意了嗎?”陸黎詩偏過頭不看他,不想看,也不敢看,因為他的每一個眼神,都讓她覺得自己是那麽的……


    “是他的?”吳長卿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但微顫的聲線還是出賣了他。


    陸黎詩垂目,“不關你的事,陸叔還在等我,我要走了。”


    “什麽叫不關我的事?好,就算不關我的事,那關不關你的事?信兒之所以同你鬧,怕也是因為這個吧?你……”吳長卿被這話點燃了,想要罵她,罵醒她,可看到她那樣的表情,就怎麽都罵不下去了,忍了又忍,後也錯開視線說道:“這麽做……值得嗎?”


    陸黎詩沉默了片刻,繼而揚了揚嘴角,“事情已經這樣了,再去糾結那些,又有什麽意義?”


    吳長卿緊緊握拳,突然抓到了什麽,不由瞪著她道:“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究竟想做什麽?”


    “你多慮了,我能做什麽?時候不早了,你該過去那邊了。”陸黎詩又笑,說完繞過他走向門口,隻是當她一隻腳已經邁出門檻的時候,又停下了來,“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諾,你答應過他,一定會治好他的。”


    聽到這話,吳長卿再次皺眉,總覺得她這話有哪裏不對,特別是在這個時候說,但又找不到究竟哪裏不對,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依舊站在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去到卓詩福,果然如陸宿說的那樣,卓詩福要上新品的消息一傳出去,不多會就門庭若市了。


    因著陸逸卓病好後有投入到生意當中,加上他本身就是一個極厲害的生意人,那些潛意識裏覺得陸黎詩不過仗著周颺的庇護,實際根本沒什麽本事的同行、半同行們,在見識過陸逸卓的手腕後,都起了結交之心,今日也很給麵子的來捧了場,於此,陸黎詩就跟著他們一起忙到天黑才回去。


    到了家,吃過晚飯,陸逸卓回房休息,片刻後,陸黎詩敲門進來。


    看到來人是她,特別還看到她手裏抱著一大摞東西,陸逸卓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後平靜的說道:“何事?”


    陸黎詩猶豫了會,便把手裏的東西堆放到桌上,“這些是我設計的圖紙,以及接下來的計劃,包括每一季首飾的樣式,首飾盒的樣式,蠶絲麵膜紙的改良,藥泥的新配方,還有茶鋪各果茶、花茶的新配方,您看看吧。”


    陸逸卓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而後拿起一本看了看,雖然他早就知道她所設計的東西,這世上沒幾個人能設計出來,但這會看到,還是不自覺的流露出極欣賞的表情,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她前些時天天拿著畫筆往外跑,是在做這個。


    陸黎詩一直在觀察著他的表情,見此,便淺笑道:“您看看可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如果有,您就和陸叔,還有各掌櫃的商量著改進。”


    這話一出,陸逸卓表情一頓,隱隱意識到什麽,便把自己手中的這本翻到最後一頁看,看完又拿起另外一本,同樣是最後一頁,如此看了好幾本,越往後看,心中某種莫名的不安感越是強烈。


    “你……把這些給我是何意?說這話又是何意?”陸逸卓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絕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她這些計劃,每個店鋪怎麽發展,產品怎麽更新換代,都寫到了十年後,內容之詳盡,細節之周全,可謂方方麵麵都注意到了,她……到底想做什麽?


    結果陸黎詩依舊淺淺一笑,“沒有什麽意思,本來就打算等您的病好了以後,把這些東西交給您的,前段時間……真的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一段時日,哎,你就當我想偷個懶吧!唔,就這樣,您歇著吧,我去瞧瞧信兒。”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陸逸卓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在他“生病”的時候,他知道一直是她在當家,也知道她很累很累,所以一切聽著都那麽合情合理,可是為何他會覺得太過合情理的事……有些刻意呢?


    “阿忠,讓我和信兒單獨聊兩句,可好?”來到信兒和阿忠的臥房,隔著屏風,陸黎詩隱約看到信兒靠坐在床上繡花,阿忠則坐在客廳的桌前看書,兩人完全沒有任何的互動,就知道他倆還在鬧,不由微笑著上前拍了拍阿忠的肩。


    阿忠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信兒,而後頗為憔悴的歎了口氣,“您聊吧,我去找司徒說些事。”


    等人走後,陸黎詩才笑著繞過屏風,坐到信兒床邊。


    “您來做什麽,我不想見您。”信兒也沒抬頭,繼續心不在焉的繡著帕子。


    陸黎詩還是笑,“你放心,明天你就看不到我了。”


    聽到這話,信兒猛地抬起頭來,可因著手裏還拿著針線,一個沒注意,針就紮到了手指頭上,“呀!”


    陸黎詩略帶無奈的搖了搖頭,抽走她手中的針線,然後用自己的帕子替她包紮,“你這丫頭,幾時能讓人放心哦。”


    “先不說這些,您這話什麽意思?何為明天就看不到您了?”信兒由著她擺弄,眼睛卻不離開她的臉。


    陸黎詩笑,“麗娘好像還有幾天就要生了,我明個就去山莊陪著。”


    信兒皺了皺眉,“她那邊有穩婆,有老吳大夫,有她的家人在,您去做什麽?”


    陸黎詩衝著她眨了眨眼,“好賴是我gan兒子不是?再說了,你不是不想見我麽?”


    信兒有些別扭的閃躲了下視線,“我不是那個意思,就算……就算不想見您,起碼知道您在家啊。”


    陸黎詩又笑,“好啦,我知道你舍不得真的同我生氣,我們和好吧!”


    望著她的笑容,信兒可一點也笑不出來,終是歎氣道:“我當然不會同您生氣啊,我隻是太心疼您,您要能力有能力,要容貌有容貌,要身份又有身份,何愁找不到好人家?何苦如此委屈自己?”


    陸黎詩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我還是那句話,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幾時讓自己受過委屈?”


    “話是這麽說,可是……”信兒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然則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黎詩打斷了。


    陸黎詩沒好氣的戳了戳她的額頭,“別可是這可是那了,不是我說,我和周颺如何,那都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同阿忠鬧什麽?”


    信兒一聽到這話就火了,“你說的這是什麽話?要是司徒大哥也就算了,可他是阿忠啊,是我夫君啊,明明知道我最在乎的人是您,舍不得您受半點委屈,他倒好,不但不攔著,還幫著一起隱瞞,這至我於何地?讓我如何有臉見您?您知道這叫什麽麽,背叛!赤果果的背叛!”


    陸黎詩搖頭失笑,“淡定,淡定,你都是要當娘的人了,怎麽還這麽管不住脾氣?我可告訴你哦,在我們那個年代,有醫學研究證明,懷孕期間,母親的心情直接影響胎兒,若因此影響了孩子的心性,我看你將來怎麽辦!”


    信兒嚇了一跳,“真的嗎?真的會這樣?那我往後可不能隨便發脾氣了。”


    “可不是,你以後要多笑,心態也要放平和一些,好了,你歇著吧,我也回房了,明天還得早些走呢。”陸黎詩替她緊了緊披在肩上的冬襖,說完就起身走了。


    “小姐,您……幾時回來?”在她臨門前一腳,信兒如此說道,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問這麽一個問題,就是問了。


    “再說吧。”陸黎詩回眸一笑,後轉身,關門,消失,留的信兒一個人在那望著門口發呆。


    等回到自己的房間,陸黎詩把早就收拾好的包袱打開來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遺漏,便再度係緊,然後靠坐在床上想事情。


    想著想著,嘴角不自覺的上揚,手也輕輕的撫上自己的小腹。


    “寶貝,咱們是時候該離開了呢,媽媽帶你去另外一個地方,看看不同的風景,可好?”


    而同一時刻,颺王府的某個房間內,確切的說,應該是周颺同穆玨敏的臥房內。


    瓷器被砸碎的聲音,一聲接一聲的充斥著整個房間,跪了一地的人,哪裏還有功夫想那些碎片有沒有砸到自己身上,皆低著頭跪著,半點聲音不敢發出。


    “表哥,你何必如此待我,既不想娶我,又何必與我拜堂?”似發現沒有東西可以砸了,穆玨敏頹廢的跌坐在椅子上,望著空空如也的床,自言自語。


    “嗬,也是,那叫什麽拜堂?可笑啊可笑,我滿心歡喜的同他拜堂,誰料他卻同……我原以為我是勝利者,不想我居然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都怪那個jian人……一個月了,別以為我不知道表哥夜夜留宿書房,其實是去找她了!jian人!都是jian人!”自嘲過後,穆玨敏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了起來,似想到什麽,不由起身一腳用力的踹向一個護衛打扮的男人,“還有你們!一群廢物!連個弱女子都殺不了,我留你們何用!”


    那個被踹倒在地的護衛,又立刻重新跪好道:“王妃息怒!屬下……屬下並非沒有盡心,之前有宋將軍的人在,屬下等不好行事,終於等到那女子回家,不想屬下等還未靠近,就被颺王殿下的暗衛給解決了,屬下也是僥幸才撿回了一條命的。”


    “你還有臉說僥幸?要我說你就該死在那!沒用的東西,全都是沒用的東西!”穆玨敏怒不可遏,一邊罵,一邊不停的扇他巴掌。


    這個扇完了,又去扇旁邊的,手扇疼了,就改拿藤條抽打,護衛還能忍著不吭聲,那些嬌滴滴的侍女就沒辦法了,一時間,砸東西的聲音就被哀嚎聲和抽打聲取代。


    “王妃娘娘,敢問您這是在做什麽?”


    正在這時,一道略顯冷淡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看到來人,穆玨敏本能的一慌,但想到自己現在是王妃了,於是沉著氣坐下道:“原來是紫娥姑姑,不知姑姑來有何指教?”


    哼,這個老東西,以前仗著自己是颺王府的第一侍女,又是姑媽身邊的第一紅人,她不得不對她低聲下氣的,現在怎麽說她都是正牌王妃了,憑什麽還要看她臉色?叫她一聲姑姑,不過是給姑媽……不,是給婆婆麵子,不過是一個低jian的婢女罷了!


    紫娥又豈會不知她在想什麽,也不在意,就那麽站著俯視著她,良久後才不溫不火的說道:“王妃娘娘,您好歹也算整個王府的半個女主人了,如此這般亂打亂砸,傳出去,怕是會有損王府的顏麵吧?”


    穆玨敏冷哼一聲,“這裏都是我的人,隻要您不說,我不說,想傳出去,也不是那麽容易吧?”


    似在分析著她這話,紫娥微微點頭,後淺笑道:“倒也是,心裏不痛快了,找人撒撒氣,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這樣有用嗎?”


    穆玨敏被這話氣得不輕,狠狠瞪她一眼,終是偏過頭負氣道:“紫娥姑姑有事但請直言,若隻是來看笑話的,還恕本王妃不奉陪了!”


    “唔,明日太皇妃要帶王爺去寺裏進香,本來奴婢是受太皇妃的吩咐,來問問王妃願不願意一道去,現在看來,王妃怕也沒那個心情了吧?如此,奴婢便告辭了。”紫娥還是不鹹不淡的笑,說完話就轉身離開了。


    穆玨敏反應很快,一聽這話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趕緊起身道:“多謝紫娥姑姑特意過來傳話,隻不過本王妃進來偶染風寒,怕傳染給了婆婆,就沒辦法陪婆婆一道去,還勞請紫娥姑姑代為轉達媳婦的歉意。”


    紫娥也沒轉身,輕哼一聲算是應了,而後幹脆利落的離開。


    什麽東西,還真把自己當王妃了?不過是太皇妃手裏隨時可棄的一枚小棋子!得,事情辦完了,趕緊回去複命吧,嗬,明日……就坐等看好戲了!


    待到紫娥的身影消失,穆玨敏的目光再次變得冷冽了起來,想了想,便對之前被他打得渾身是傷的護衛說道:“你們過來,明天……”


    ……


    隔天一早,陸黎詩同大家一起吃完早膳,就拿著包袱,帶著司徒和斡亦剌武士去了黎園山莊,結果她一到黎園山莊,不待她去找麗娘,就看到史亮滿頭是汗的向她跑來。


    陸黎詩淺淺一笑,“史先生,您這是怎麽了?是家裏走水了,還是兒媳婦要生了?”


    史亮匆忙的行了個禮,“生是要生了,不過可不是我兒媳婦,是麗娘。”


    陸黎詩聞言一驚,“麗娘要生了?不是說還得幾天嗎?還有,生就生啊,您急個什麽勁啊?”


    史亮答:“就是因為吳大夫說還有幾天啊,咱們請的那穩婆家中突然有事,就請假回去了,誰會想到麗娘這會陣痛得厲害,隻能臨時去附近找別的穩婆,已經讓工人去了,我這不是看人半天沒請來,就到這來等了麽。”


    “史先生!史先生!出大事了!”不等陸黎詩接話,另一道聲音就從他們後方傳了過去。


    史亮瞪了他一眼,“有事細細說來,瞎嚷嚷什麽?”


    那男工趕忙賠禮,瞟眼看到陸黎詩也到,便直接對她說道:“小東家,小東家,踏……踏雪不見了!”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氣,特別是陸黎詩,她的表情更是難看,但還是強壓著情緒說道:“你先緩一緩,再細細的把從你發現踏雪不見,到你來找史先生這段期間發生的事說與我聽。”


    那男工很聽話的順了順氣,後闡述道:“是……是這樣的,其實小……小的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早前一會吧,喂馬的飼料曬好了,小的就拿去您的馬廄放著,結果還沒靠近,就發現外頭的門是開著的,小的心下一驚,趕緊跑進去看,如此,又看到馬廄的柵欄也是開著的,再往裏看,哪裏還有踏雪的影子。小的很著急啊,連忙喊人幫忙找,可哪都找不到,這才來通知史先生的。事情就是這樣,總而言之,小的也不清楚踏雪究竟是幾時沒的,不過從小的等開始裏裏外外的找,到現在已經快半個時辰了。”


    聽完他的話,又想到穩婆還沒請過來,這接二連三發生的事,讓陸黎詩的頭疼得不行,一時也拿不出主意來。


    見她這樣,司徒便說道:“小姐莫著急,我這就派手下的人去找,相信很快就能找回了。”


    “不。”陸黎詩立刻攔住司徒,司徒回以不解的眼神,她暗自分析了會,就側過身對斡亦剌武士道:“布裏亞特,踏雪是你帶過來的,所以相比較而言,它更熟悉你的氣味,既如此,踏雪就由你們負責找吧,不管怎麽樣,山莊找不到,就出山莊找,總之一定得給我找回來!史先生,麻煩您去給門衛說一聲,在踏雪找回來期間,他們幾個的馬匹可隨意出入!”


    史亮不疑有他,“是,我這就去!”


    “是,末將領命!”以布裏亞特為首的一眾斡亦剌武士也相繼離開。


    他們散去以後,陸黎詩緊接著又對司徒道:“司徒,麻煩您找幾個人去請個穩婆過來,一定要快!我就在這等你,交代完了,再陪我去麗娘那看看。”


    “好。”司徒看了她一眼,點頭應了聲,後去找人了。


    不多會,司徒返回,陪著她去麗娘那邊,途中一直無話,猶豫了片刻,他終是忍不住問道:“小姐,難道您一點也不擔心踏雪麽?畢竟它是極難得的汗血馬,加上外觀又格外出色,想來連不識馬的人,都能看出它的不凡,若被人拐走……”


    陸黎詩聞言,不由苦笑一聲,“我怎麽可能不擔心?不管踏雪是不是汗血馬,都是我親力親為養了半年的,早就有感情了,也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讓布裏亞特去找啊,聽說他們有一種很特殊的馴馬法子……哎,別跟我說話了,我現在煩得很,還是那句話,這裏找不到就出去找,外麵也找不到,我就挨家挨戶的找,我還不信找不到了!”


    “……”司徒無言以對,隻能默默的跟著她朝著麗娘那邊走。


    ……


    守在“產房”外的麗娘的夫家人,一看到陸黎詩來了,就急忙過去行禮,“小東家來了。”


    陸黎詩勉強的點了點頭,“嗯,史先生他們已經去請穩婆了,相信很快就能把人帶過來,你們不用太著急,麗娘現在還好嗎?”


    麗娘的丈夫一臉疲憊的指了指產房門,“您聽,這聲音從剛剛起,就一直沒有停過,我都快崩潰了,哎哎,我也是到現在才知道生個孩子原來這麽遭罪,真是……”


    陸黎詩略帶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所以你以後可得待麗娘好才是。對了,現在裏頭就麗娘和木玲木大夫在吧?想來木大夫一個人也忙不過來,要不我進去搭把手?”


    聽到這話,麗娘的丈夫不由的麵露難色,“呃,怕是不好吧?小東家還是未出閣的女子,這種地方,血煞氣太重,小東家還是不要進去得好。”


    陸黎詩擺擺手,“這有什麽,身為女子,總歸是要經曆這些的,就當提前見識一下,好讓心裏有個準備吧。”


    “小姐,我也以為,您還是在外頭等著比較妥當。”見她說著就往裏走,司徒不得不閃過去擋在她身前。


    陸黎詩再次苦笑,“司徒,我現在心裏就想著兩件事,一件是麗娘,另一件你知道的,若不讓我進去,我絕對會去找布裏亞特,如此,你還要攔著我嗎?”


    “這……”司徒明顯猶豫了。


    因著今天主子要陪太皇妃去進香,雖然護在小姐周圍的暗衛並沒有調動,然則,之前好歹有斡亦剌的武士跟著,現在他們都去找踏雪了,能夠保護她的人,明顯少了三分之一,如果再讓她跟著去外頭找踏雪,出事的幾率絕對會隨之增加……


    “別這啊那的,就當我是想找點事讓自己分心吧。”在他還在猶豫的期間,陸黎詩如此說道,且說完話就繞過他,推門入了“產房”。


    司徒再次無語,想了想,反正這裏怎麽都比外頭安全,也就隨她了。


    看到陸黎詩進來,一直在床上“哀嚎”的麗娘,便有氣無力的說道:“您,您可算是來了……”


    陸黎詩勾了勾嘴角,“我說你不去當戲子,真是可惜了,嘖嘖,裝得真像。”


    麗娘聞言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誰,誰說我的裝的!”


    陸黎詩微微一愣,細看了會麗娘的表情,心思飛轉,而後下意識的望向一邊的木玲。


    木玲瞥了她一眼,“您說的不錯,若她真有那樣的演技,早就去當戲子了。”


    陸黎詩瞬間會意,不由大驚,“你們……她真的要生了?”


    這次木玲沒有看她,一邊燒水一邊答道:“我替她紮了兩針,就將她的生產期提前了。至於您,趕緊做自己的事吧。”


    陸黎詩有些複雜的來回看了看她們,繼而對著她們倆各鞠一躬,“今逢陸姓黎詩大難之時,能得二位全力相助,大恩大德,永記心間,他日,定當湧泉相報!”


    這兩個女人,一個的生產期明明在後天,卻為了她提前了,而另一個,明明承諾不再行醫,又為了她破例動針……這讓她說什麽,似乎什麽都無法表達她對她們的感激,以及……深深的歉意。


    麗娘勉強的笑了笑,“說,說什麽傻話呢,您是我孩兒的gan,gan娘,能為您做些什麽,也是應該的,不是嗎?”


    陸黎詩很是自責的替她擦了擦額前的汗水,“可疼?辛苦了。”


    麗娘輕輕搖了搖頭,“沒,沒事,今天生是生,後天生,也是生,如此,我還得謝您,謝您讓我早點解脫呢。”


    陸黎詩借著換洗帕子錯開身子,明顯現在的她有些無法直視麗娘的眼睛。


    “麗娘最多還有半個時辰就生了,您也隻有半個時辰時間準備,不要再拖拖拉拉的了。”這話出自木玲,她說話時依舊沒有轉身。


    陸黎詩皺了皺眉,“可是你一個人能應付的來嗎?”


    木玲微微偏頭,輕哼一聲,“您這是不信我麽?有我在,她即便想出事也難。”


    “……好吧,陸黎詩再次拜謝二位大恩!”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再說什麽,再度鞠躬,而後提著包袱移去了隔壁的一個房間。


    小半個時辰後。


    木玲和麗娘看到從隔壁間返回的陸黎詩,皆是一愣,愣到甚至讓麗娘暫時忘記了“哀嚎”,沉默良久,麗娘才很是無語的笑道:“我說,我說小東家,要不是……要不是這小樓裏就我們三個,我還真以為進來第四個了呢,您真是……真是一次一次讓我們驚訝啊。”


    陸黎詩自嘲一笑,“有什麽好驚訝的,不就是換了張臉而已麽,若非事出無奈,我也不會如此。”


    是的,陸黎詩去隔壁間的這小半個時辰,沒做別的,一直在專心致誌的塗膠,粘假皮,等gan燥,上妝,染發,最後換衣裳,如此這般,再出現的她,已變成了一位六旬的婆婆,當然,這便是司徒之前教她的易容術。


    沉默了片刻,木玲便拿著銀針走向陸黎詩,“時間不多了,開始吧。”


    陸黎詩點點頭,“好。”


    接著,木玲就用銀針對著她的咽喉處紮了幾針,等紮完以後,她又道:“就像我們之前試過的那樣,我沒有吳公子那麽厲害,最多維持半個時辰,您可得抓緊機會。”


    “好,我知道了。”陸黎詩再度點頭,而這次她所發出的聲音,就如同她現在的裝扮一樣蒼老。


    “來,來了,我……我要生了……啊!”這時,麗娘感覺到有什麽東西一直在往下墜,那架勢就像是要從她的體內衝出去一樣,可偏偏又出不去,於此,她便意識到是孩子要出來了。


    容不得她們多想,陸黎詩立刻過去擰帕子塞麗娘嘴裏,然後一邊緊握著她的手,給她加油打氣,一邊替她擦汗;木玲也同步跪坐到她雙腿前,並最大限度的分開她的雙腿,手也很有節奏的按壓著她的腹部。


    而同一時刻,“產房”外頭。


    “司徒公子,您……”見司徒突然動了幾步,麗娘的丈夫不由起身走了過去,剛想問他怎麽了,又見他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說話,他也就閉上了嘴。


    司徒現在哪有心情理會不相幹的人?他轉過身望了望遠處,雖然誰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望什麽,可片刻後,他的表情就變得異常的難看了。


    “跟我來。”


    這話是司徒對著麗娘丈夫說的,麗娘丈夫本想問要幹嘛,但司徒說完就先一步朝著“產房”後邊繞去,他唯有跟上,誰想一到後頭,就看到緊挨著小樓的牆角起火了。


    麗娘丈夫大驚,“呀,怎麽會突然起火的!這這這……”


    “先滅火再說。”司徒沉聲說了句,就先一步去滅火了。


    其實他早就聞到了濃煙的氣味,之所以沒有動,是因為這種事暗衛會解決,結果他不僅沒有收到暗衛的傳信,自己去尋,竟連暗衛的影子都沒有找到,這才意識到出狀況了。


    這場火是意外還是人為?若是人為,又是誰放的?還有,暗衛到底去哪裏了?是被什麽拖著抽不開身,還是已經……


    想到此,司徒便加快了滅火的動作,等把火滅了,他立刻返回前頭,這一看,就看到前麵突然多了一堆人,其中包括史亮。


    史亮看到司徒是從後麵過來的,有些驚訝,倒也沒有糾結,“司徒公子。”


    司徒微微皺眉,“史先生,這些是……”


    史亮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便解釋道:“哦,方才史某在山莊門口接到了穩婆,正準備過來,就看到這幾位也帶了穩婆出現,於此就一道過來了,至於其他人,聽說麗娘的生產期提前了,就跟著過來湊熱鬧了。”


    司徒看了看那幾個被自己派出去的暗衛,得到他所言不假的眼神回答,後又對著史亮道:“那穩婆呢?”


    史亮再答:“自然是已經進去了。”


    司徒聞言眉頭緊了緊,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聽到了一聲清脆而又響亮的嬰兒啼哭聲,接著又聽到了眾人對麗娘丈夫,以及夫家人的道喜聲,唯有用眼神示意那幾個暗衛隨他到一邊說話。


    過了幾刻鍾,一個穩婆便抱著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嬰兒出來,那穩婆很機靈,見一個男子大步走向她,就猜出這是孩子的父親了,不由賀喜道:“恭喜這位大人,尊夫人替大人生了個胖小子呢,大人府上算是有了香火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聽到這個消息,麗娘丈夫大喜,掀開一個被角,看到肉嘟嘟的兒子,更是高興的塞了一袋金豆子過去,“如此,還要多謝穩婆勞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隻是不知道我家夫人她現在可好?”


    穩婆笑眯眯的把那袋東西塞進袖籠,後恭敬的回答道:“大人客氣了,其實小的等幾位穩婆來的時候,尊夫人已經快臨盆了,倒是小東家娘子和那位木大夫出了不少力呢,這不,到現在那兩位還在裏頭忙著。大人放心,尊夫人剛剛跨過生死門,很是虛弱,但這都是正常的,月子做好了,就會恢複得很好。小公子才剛來到這個世間,可受不得涼,小的這就把小公子抱進去了啊。”


    麗娘丈夫拱了拱手,“穩婆所言極是,您進去吧,府上在山莊擺了酒,稍後還請您和另幾位賞臉過去多喝幾杯酒水才是。”


    那穩婆賠笑,“大人如此盛情,小的等自是會去討幾杯酒水喝的。”


    那天說完了,穩婆進去了,司徒這邊也從暗衛那裏了解的目前的情況,不由冷笑一聲,“穆玨敏這次好算計啊,我倒是小瞧了她。”


    原來那些“消失”了的暗衛,一發現後頭起火了,便悄悄過去查探,由此驚動了穆玨敏派來潛伏在周圍的殺手,那些殺手意識到自己的行蹤被暴露了,立刻撤退,暗衛自然奮起直追,不料這一追才反應過來,那些殺手並非是撤退,而是伺機勾他們過去,因為等把他們勾到了山莊更高位,潛伏在那邊的殺手便蜂擁而至,也就是這樣,暗衛才脫不開身回來。


    司徒往山莊高處的某個位置望了一眼,然後對著身邊的人低語了幾句,那幾人領命而去,再然後把目光鎖定在“產房”的二樓,且就那麽筆直的站著,看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麗娘喜得貴子的事,以及麗娘夫家大擺宴席的事不脛而走,圍在“產房”邊的人,也就隨著麗娘夫家人一道去吃酒了。當然,麗娘丈夫有鄭重的邀請司徒過去,司徒職責在身,肯定是不能去的,也不想去,麗娘丈夫勉強不得,客氣了幾句就高高興興的離開了。


    又過了一小會,之前出來報喜的那個穩婆再度現身,她看到板著一張臉的司徒,似乎有嚇倒,但畢竟是“老江湖”了,很快就陪了個笑臉,而後往擺宴席的地方走去,隻是她還沒走幾步,就被司徒叫住了。


    那位穩婆有些警戒的看向他,後試探性的問道:“不知這位……爺原何叫住老身?”


    司徒拱了拱手,“婆婆莫驚,在下冒昧問一句,婆婆是哪裏人士,又夫從誰家?”


    穩婆遲疑了會,便如實答道:“老身本地人士,且在本地活了六十來年,夫家是南門口藥材鋪的劉家,這位爺去打聽打聽就知道了,別的老身不敢說,南門口附近倒是都認得的。”


    司徒又道:“問這些,實乃職責所在,望見諒,最後還想問一下,小東家娘子可還在上頭?為何到現在還不下來?”


    聽到這話,穩婆似終於放下了戒心,又笑道:“原來這位爺是想問小東家娘子啊,爺放心,因著那位夫人生產時,小東家娘子一直握著夫人的手,方才沒敢對那位大人說實話,其實小公子落地後,夫人因體力透支出現了昏迷,而小東家娘子的手又被夫人抓著,老身等另幾位是怎麽掰也掰不開。說到這個,小東家娘子還真是個人物,她完全不在意,就那麽安安靜靜的坐在邊上等夫人醒來。這位爺要等小東家娘子的話,還請再等會吧,相信小東家娘子不久就會下來了。”


    司徒一直看著她說,直到她說完,又沉默了片刻,才再度拱手,“多謝婆婆告知實情,請自便。”


    “爺客氣了,老身告辭。”那穩婆笑著伏了伏身,說完話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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