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中宮的時候,君莫離坐在宮殿禦座上,陰暗的臉色凝視著單膝跪地的福伯,道,“什麽叫她跑了?”


    福伯汗顏,年老的身子不停的顫抖。


    誰也沒有想到慕晴染會跑,而且是在這種時候。


    福伯的沉默讓君莫離的手緊扣在龍雕扶手上,差點捏碎。


    其餘的人都屏氣凝神,不敢喘言。


    直到君莫離冷冽的聲音再度響起,“多久了?”


    “如果估的沒錯,應該有五個時辰了。”


    五個時辰?那估計已經跑很遠了。


    眾人不知慕晴染為何會逃婚,但隻怕這一逃,就尋不著了。


    堂堂天子,居然被人這麽堂而皇之的逃婚,不知道君莫離心裏怎麽想,連他們都覺得麵子上有些掛不住。


    這女子也太目無皇權了些,當下百官都紛紛交流著神色,麵露不滿,可誰也不敢說什麽,擺在麵前的美味佳肴,一瞬間就覺得難以下咽。


    氣氛壓抑的緊,宛如拉展的弓弦,隱隱迸發著即將崩斷的顫抖。


    君莫離雙眸斥火,淩唇再度抿了抿後,冷聲宣布道,“傳三軍將領,全部去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一名中將早已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飛身跑去傳令的時候,高聲道:“擒拿…”


    一句話還沒說完,殿內紫光一閃,眾人還沒看到人影閃過,就聽“砰”一聲,那名中將就被抵在了柱子上。


    一身紅袍的男子雙眸斥出猩紅,宛如修羅,別樣駭人。


    “本王什麽時候說擒來了,敢傷到她一根寒毛,就提頭來見。”


    說罷,君莫離憤然轉身,一腳踢開殿門轉身步入後宮去。


    …


    與此同時,宮攆中的顧傾城實在按捺不住心頭的疑惑,怎的走了這麽長時間還沒到?理智告她不可能會發生什麽突變,畢竟昨夜君莫離剛剛找了自己。


    可心底說不出哪裏就是有股不放心,厚重的鳳冠和點翠壓的她一點兒視線都沒有,實在想掀開看看,但沒到中宮就掀點翠是忌諱…


    又走了兩刻鍾左右隻,聽漫天的鞭炮聲炸響,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她心念一動,到了?!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些什麽,就被隨行而來的侍女喜娘從宮攆中牽了出來,疑惑中,她被牽進了一偌大的喜房,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隨行的喜娘們急衝衝的退去,將她丟下。


    這不是封後大典的流程?現在是什麽情況?


    顧傾城心中的疑惑更甚,心也莫名緊張了起來。


    她的心砰砰亂跳,感覺到一個人的腳步越走越近,在她麵前立定,透過點翠的縫隙,她能看到他祥紅色的婚衣,金紋勾芡,風擺曳搖。


    頓了很久,對方似乎從嗓子眼兒淡淡擠出一絲歎息,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探來,緩緩摘下她的鳳冠…


    五月初暖,水蓮初開。


    琉璃青瓦光磐殿的偏殿內,燭火憧憧。


    君莫離冷著臉,坐在羅漢殿上,一言不發。


    消息一遍遍往回傳,十裏,二十裏,三十裏,甚至方圓四十裏的地方都被黑羿軍踏過。


    沒有見到她。


    蕭炎他們已經猜測了無數種可能性,會不會是易容了,還是女扮男裝,亦或者是憑借那可以看到任何景象在躲著他們?


    看著君莫離此刻已經不能用寒冰來形容的臉,他們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麽話來寬慰。


    她為什麽要逃?


    這個原因似乎成了大家關注的重點。


    高山巍峨的宮殿壘,水磨的石磚地板透著絲絲滲涼,襯的君莫離一個如萬年冰封的雪山。


    漸漸,伴隨著一波又一波人馬的回來,大家的臉上,已經從開始的隱忍不滿,變為不甘的憤怒。


    頓了頓,在君莫離起身準備親自去找的時候,終於有將領受不了,單膝跪地叩首道,“君主,就讓這個下堂婦滾不行嗎?”


    君莫離身子一頓,銳眼瞟去,下一瞬,將領就被揪著衣襟提起,兩指如鷹勾般掐上了將領的脖子,“你說什麽?”


    冷冽的話沒有讓將領恐怯,反而帶著更義正言辭道:“君主,我周孝正隨你厲兵秣馬四年,打過無數陣仗,刀裏來過,血裏去過,你剛果決斷,英勇無雙,我等眾兄弟打心裏佩服,可如今,你為了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興師動眾的號令三軍,如果你是把她抓回來懲治,我周孝正二話不說立刻去抓人!


    如果不是,君主,這等妖女,已經徹底蠱惑了你的心智,你隻要不殺我,我就殺她!”


    “威脅本王?真以為本王不敢殺你?”君莫離黑瞳一眯,迸出冷煞。


    周孝正的話似乎如一擊石子隻投到了湖心正中,看著君莫離抬手間紫氣縈繞迸出的冰冷絕情,各個將領心裏如鞭在喉,心中氣憤更如點燃的鞭炮,劈啪作響。


    幾乎一瞬間,所有將領都應沉下麵色,跪下地來。


    “君主,周將軍忠心耿耿,雖然魯莽,卻是衷心之語,並非挑戰天威,不能殺!”


    “君主,這妖女身份詭異,是青麟的細作也說不定,而且她本來就是一個下堂妃,你納她為妃,本就實屬不適。”


    “是啊,君主,她前幾日同夫人吵架,夫人手下留情,並末動她,他卻字字如金任夫人南通言行舉止,形如潑婦今日更是膽大妄為你不計前嫌的娶她,她居然敢…君主,這等於就別說羞於做我月離公主,若為帝妃實屬丟人現眼!”


    “君主,殺了這妖女!”


    “君主,這妖女惑心,紅顏及是禍水,望君主懸崖勒馬。”


    此起彼伏的聲音越來越多,金莫離環顧一周,看著眾人臉上的不甘,最終落在蕭炎名靖臉上。


    深瞳冷然,緩緩起身,“這幾日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本王不知道的事情?”


    蕭炎對視一眼,恍然大悟遲疑了一下,終究沒逃過那淩厲的目光,頷首道,“有些突然傳出來的流言蜚語,說小小姐是妖女,青麟細作,就是為了禍害君主的。”


    蕭炎說的簡單,但君莫離明白流言之威,冷然掃視一圈後,看向周孝正,緩緩鬆手,冷笑道,“所以,你們終於肯說出實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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