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公子,第八十四章 娘子,朕要封你做皇後!(萬更)


    魅綃柔媚的聲音傳進來:“好了,大家都別鬧了。舒愨鵡琻明王,我們兩個合力也打不開結界。這布界之人似乎是很有信心,知道就算我們找到門眼也無可奈何呀。”


    孔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臉色異常灰敗。


    魅綃道:“明王,有句話---魅綃不知當講不當講。”


    琅夜沒等魅綃開口就截斷她:“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賣什麽關子。”


    魅綃略一停頓,接著說:“天女給的丹丸還在我們手裏,隻要明王你服下,恢複了法力,還愁出不來?”


    琅夜忽然扳住孔瑄的肩膀,臉對著臉,眼對著眼,“孔瑄,這是唯一的方法,你可要想好了。”


    孔瑄別過頭,垂下眼睛似乎很用心的看地上的琉璃碎葉,魔界長年沒有陽光,植物草木根本就不能生長,這裏有的不過是些玉石琉璃做的假樹假花。


    當年,就是為了一縷陽光,他率眾魔破印而出,直搗玄天,他身披甲胄,耀武揚威,破三仙八島,九王十星,滿天神佛,無一能敵,可是,可是…….那場交易他們最後一刻撕毀了偽善的麵具,讓魔界從新墮入這無間深淵中,他,孔瑄,最後隻是個神佛天帝茶餘飯後的笑料。


    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可是孔瑄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來,當然他也記得那個經常在父親的宮殿裏見到的天女---梨伽。


    和梨伽的親事是父親鳳凰給定的,那時自己不過是一個閑散妖神,還沒和如來在雪山決戰。


    猶記得那日天女梨伽捧著大紅嫁衣站在花樹下,笑盈盈的說:“瑄哥哥,我來給你送衣服,試試合身嗎?”


    孔瑄伸手就把衣服打落:“想嫁我,再等個五千年吧。”說完便駕著五彩祥雲去找狐朋狗友吃喝玩樂,一百年都沒有回家。


    再後來,孔瑄和如來決戰雪山,而後被貶魔界,他的世界裏太多變數和跌宕,唯獨忘了梨伽這個人。


    現在,人家找上門兒了,在孔瑄最落魄的時候施以援手,要是受了這個恩惠,要孔瑄拿什麽去還?


    琅夜見孔瑄沉默不語,急的直搓手,但是他卻不敢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孔瑄抬頭望天,似乎是長歎:“破軍,你和天女說,孔瑄今日欠下她這份恩情他日必用性命為報。”


    還命不還情,他孔瑄的情不是誰都可以給的。


    聽他這麽說,破軍倒是鬆了一口氣,他再次和魅綃合力把結界撕開小口,然後把天女的丹丸送進來。


    丹丸被孔瑄拿到手裏,他沒有任何遲疑便吞下去,以至於琅夜想說藥不會有問題都沒有來得及出口。


    孔瑄在藥滑到腹腔的那一瞬,一個念頭在腦中忽閃而過:結界隻給留了一顆丹藥的空子,真是巧呀!


    服下丹藥,孔瑄便閉目打坐,琅夜在他身邊溜來溜去就像一隻護著主人的大狼狗。片刻功夫,隻見孔瑄頭上冒出白煙,在越來越弄的白霧中,他的人已經看不見。


    又過了一會兒,霧氣裏透出宛如朝陽初升的燦爛光芒,那光芒越來越盛,反射著滿地的石晶碎片和琉璃葉子,就像黃金融化在星空裏,整個宮殿卻給鍍上最純淨的鉑金獨有的輝煌色澤。


    接著,就在這光芒中一隻雪冠白羽的巨大孔雀一飛衝天,滿天一片雪白華光。


    他發出清脆的鳴唳,雙翅完全展開斜斜上衝,濃黑的烏雲給他撕開裂縫,一團團棉絮般*消逝,接著孔雀的白翎長尾完全開放,那層看不見的結界氣流給它如利劍般戳穿,大氣球漏了氣,於是乎,結界完蛋了!


    孔雀落地,頭頂上的三根翎羽晶光幻彩,長尾如少女的裙裾曳地,琅夜巴掌拍的山響:“鳥兒,終於看到你的真身了,三百年了,掉了好多毛。”


    “滾。”孔雀口吐人言,搖身一變又是玉樹臨風風華絕代的孔大美人,他大搖大擺打開門,對著外麵的老虎和狐狸說謝謝。


    破軍有些激動,他握住孔瑄的胳膊似乎不知道如何開口,孔瑄卻徑直對魅綃道:“你帶著水晶球嗎?給我看看子蘇發生了什麽事?”


    魅綃點頭,他們進屋,魅綃把水晶球放在桌子上,然後催動咒語,一會兒水晶球上就出現了子蘇。


    孔瑄一見那畫麵,簡直是五內俱焚,他踉蹌著退後張開就嘔出鮮血。


    水晶球上的畫麵正是子蘇在煉骨台上的樣子,她像個死屍一樣趴在地上,鬢發蓬亂,臉色慘白,若不是身體因為痛苦一陣陣顫抖,根本都不像個活人。


    “孔瑄,明王。”大家七手八腳過來扶他,孔瑄擺擺手,低聲說:“我沒事。”


    孔瑄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腰背,然後對大家說:“破軍魅綃,你們兩個留在山上,仔細查探到底是誰布下結界,琅夜,你隨我去救人。”


    孔瑄一聲清唳,又化身孔雀,然後對琅夜說:“上來,我也給你騎一回。”


    現在這個情形完全就不適合開玩笑,所以琅夜特別懂事的閉了嘴。


    破軍喊:“等等。”


    孔瑄道:“你還有什麽話快說,我趕著去救人。”


    破軍道:“孔瑄,值得嗎?你這麽一個睿智的人卻一次次栽到女人身上,值得嗎?”


    孔雀綠色的眼瞳看了破軍一眼,然後淡淡道:“琅夜,你來告訴他值得不值得。”


    琅夜霸氣的一甩頭發:“小喵喵,喜歡的,就是白菜蘿卜你也當人參燕窩,不喜歡的,就是人參燕窩你也當白菜蘿卜。我們是妖,但是卻有和人一樣的能愛的人的心,這愛有時候就是往心上插刀,但是挨插的卻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孔瑄問:“你說完了?”


    琅夜點頭:“說完了。”


    “說完了還不快走,真囉嗦。”


    “好咧,爺可來鳥!”


    望著天上遠去的白影,破軍哂笑:“我又怎麽會不懂,我不比你們懂得少。”


    魅綃不知為什麽忽然打了個哆嗦,她抱著肩膀說:“虎王,他們走了,我們進去收拾一下吧。”


    孔瑄帶著琅夜從無間魔界衝出來,恰似雲霧中一道淺淡的明光躍出,不一會兒,天邊就血染了似的一片紅,金光層層濃烈的向外鋪展,正是東方日出。


    琅夜似是怔怔瞧住了,出口卻不是風月:“神祠到底發生了什麽,子蘇為什麽會被關到那裏,軟軟又去了哪裏?”


    軟軟被她嬸娘派人綁走之後,就直接穿紅掛彩送到了張家。


    米大嬸也是怕夜長夢多,不敢把軟軟往家裏帶,這一送過去張家立即就要成親。


    張二毛從被怨靈附身以後醒來一直渾渾噩噩瘋瘋傻傻的,他爹娘也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說要個命格至陰的女人衝喜,這個連算都不用算,全孔雀穀都知道米軟軟命格至陰,克父克母,直接就選定了她,不過張家真的打算娶軟軟嗎?錯,他們盤算著先娶軟軟過門,等兒子好了再休掉她,果真是如意算盤打的叮當響。


    這種缺德帶冒煙的事情自然不能聲張,當夜,他們就給軟軟和張二毛辦了婚禮。雖然也是披紅掛彩收拾了洞房,可是沒有鞭炮和鼓樂,又是在漆黑的夜晚裏,那紅紅的喜服都染上夜的黑沉,看著像一場冥婚。


    軟軟被綁著,兩個高大的仆婦強行按著她拜堂,高堂上並沒見張大戶夫婦端坐,他們可膽兒小了,給她拜了真成了他們家的媳婦,再克死他們可不是好玩的。


    草草行完禮,便給送入了洞房,張大戶再三拉著傻兒子的手叮囑:“二毛,今晚你一定把她給辦了,拿出你去招的勁兒來,狠狠辦踏實了她,高人說隻要你沾了她的處子血你病就好了,你好了我們趕緊把她送走,這樣的人喲,看多了都會倒黴。”


    張二毛隻看著自己爹的山羊胡子一動一動根本也沒聽明白他說什麽,拍了拍他爹的小身板兒,張二毛笑得傻乎乎:“爹,回回回去吧,我我我洞房。”


    張大戶笑哈哈轉身:都說傻了,幹這事兒咋就急的跟個猴兒似得。


    張二毛晃晃悠悠進了房,對著被綁在chuang柱子上的軟軟就鞠躬:“娘娘娘,娘子。”


    軟軟拚命搖頭想把頭上的紅巾搖下來,張二毛看的很好奇:“娘娘娘,娘子,你這是幹什麽,比搖頭,我也會。”


    說完張二毛也跟著晃起來,小腦袋瓜子跟個撥浪鼓似的,搖了一會兒他就覺得眼冒金星,便一屁股坐在chuang上。


    “嗚嗚嗚,嗚嗚。”軟軟嘴被堵著,隻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張二毛伸手把紅巾揭下,又把軟軟嘴裏的破布拿出來:“娘娘娘,娘子,你你幹嘛?”


    “我不是你娘,更不是你娘子,你快放我走。”軟軟大眼睛通紅顯然沒少哭過。


    “不不不放,你你和我拜堂了,就就是我娘娘娘,啊娘子。”張二毛很堅持。


    “張二毛,我是不會嫁給你的,我是個不詳的人,誰娶我會倒黴的,會死全家。”


    “你你你你胡說,我爹說你會會治病。”


    軟軟真是給結巴磨瘋了,以前張二毛小眼睛滴流轉,可是個精明主兒,今天這麽看著都真像傻了,不過傻了也很難纏呀。


    軟軟想了想說:“張二毛,你先放開我。”


    張二毛歪著腦袋流哈喇子:“不放,你跑了怎麽辦?”


    軟軟簡直想咬死他,這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呀?


    “我不跑,你看,你們這樣綁著我我會很疼的,而且你總不能幫我一輩子吧,來你先放開我。”


    軟軟溫聲相誘。


    “不和你過一輩子,我爹說和你洞房後就休了你,看著你都會短命。”


    雖然軟軟一百個不想嫁給張二毛,恨不能馬上他就休了她,可是洞房後休了是個什麽事,他們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軟軟的臉冷下來,她這一輩子除了和琅夜發火耍潑對誰都是溫和柔軟的,可是現在怒火燒上頭,她厲聲道:“你們,你們太欺負人了,不怕損陰鷙嗎?”


    張二毛剛才還覺得她挺好看的,現在看著她凶,嚇得癟嘴就想哭:“你你你你欺負我,我要去告訴我爹。”


    “別,別去,你解開我,我給你好玩的。”軟軟朝他眨眨眼睛,拚著命擠出一個假笑。


    “真的?”


    “嗯,真的。”


    張二毛繞到軟軟身後,磨磨蹭蹭的去解繩子。


    軟軟心急如火:“張二毛,解開沒有,你會不會呀?”


    張二毛:“會,我我我最喜歡玩這個。”


    軟軟:“啊,你輕點兒,勒死我了。”


    張二毛:“呀,好好好緊呀。”


    軟軟:“慢點兒,不是那裏,啊,疼,你鬆開。”


    窗外貓著腰的張大戶摸著山羊胡笑得好猥瑣,剛想直起腰來就被一雙強悍的大手捏住耳朵,“死老頭子,你不回房間在這裏作死呢?”


    張大戶跳著腳被老婆拖著走,他一邊哎呦一邊說:“你小聲兒點,我這不看看咱兒子傻不傻嗎?告訴你,咱兒子呀,一點都不傻,哈哈。”


    “瞧你這個老*樣兒,裏麵開始了?”


    “嗯,你先鬆開你。”


    張大戶他老婆放開了她,用那雙肥厚的爪子拍拍胸口:“那我總算放心了,等這回兒子好了我一定趕緊給他尋門親事安頓下來,這一回回的,真給人嚇出毛病來。”


    房間裏張二毛好歹給軟軟解開了繩子,軟軟一得到解放就站起來四處張望,看看哪裏能逃走。


    “娘娘娘子,好玩的在哪裏?”


    軟軟哪有什麽好玩的,她不過是隨便騙張二毛,誰知張二毛不依不饒,甚至有坐地上大哭的趨勢。


    “給你給你。”軟軟別無他法隻的伸手從衣服裏摸出了琅夜送她的珠花。


    張二毛伸手就搶過去:“漂漂漂亮,賣了換錢買糖。”


    軟軟張手想把珠花搶回來,又怕他哭,隻得哄著說:“這個不能賣,等明天我給你去買糖,你還給我好不好?”


    張二毛把珠花藏在背後:“不好,我就要這個。”


    軟軟咬咬下唇,眼睛巴巴的望著珠花:“那你先拿著,但是不能賣知道嗎?你要是敢賣了我再也不理你了。”


    “好好,我不賣,我我我要戴頭上。”


    軟軟眼睜睜看著看著張二毛把珠花插在發髻上,她無奈的歎息一聲,眼睛裏卻沁出淚水。


    “好好好看嗎?好看嗎?你看我好看嗎?”張二毛翹著蘭花指,拿自己的手掌當鏡子顧盼生姿。


    “好看。”軟軟的眼光隔著朦朦的水霧落在珠花上,那一顆顆圓潤的大珠子散發出柔潤的光澤,就像琅夜看著她的眼光。


    軟軟心裏抽著疼了一下,現在還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她又站起來四處張望,甚至還推開了窗。


    “你幹嘛?”張二毛忽然在她身後冷幽幽問了一句。


    “我….。”軟軟胸口一緊,隨即回頭說“太悶了,我想透口氣。”


    張二毛隨手關上窗子,眼中精光一閃而過:“這這這麽冷的天兒,小心著涼。”


    軟軟沒有錯過他眼中鋒芒,這個張二毛是真傻還是裝傻?


    一時兩個人無語,就這麽僵持著。


    桌子上照例擺著*餅栗子糕等,張二毛扯著軟軟的衣袖說:“娘娘娘,娘子,我們吃好吃的。”


    軟軟鬆了一口氣,幸虧是吃而不是洞房。


    坐在桌子前,軟軟看了看酒杯,想著灌醉了張二毛,可是轉念一想自己的酒量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她拿起一塊兒點心,心不在焉小口吃著。


    張二毛自己吃吃喝喝在沒有招惹軟軟,倒是他頭上插著那朵珠花在大紅龍鳳燭的光暈下閃閃爍爍,簡直就是對軟軟的一種折磨。


    張二毛一推筷子:“娘娘娘,娘子,我們睡吧。”


    “啊!”軟軟驚呼一聲,一口點心卡在嗓子裏,上不去下不來,吭吭吭一陣狂咳。


    她好容易順過氣兒來,手攏住衣服領子站在窗邊兒:“張二毛,我不想嫁給你,我有心上人了,你就放我走吧。”


    張二毛瞪著小眼睛似乎很不解,半天才露出傻笑:“你你你是我老婆,我我我在你心上。”


    軟軟咬著豔紅的下唇簡直想放聲大哭,這到底該怎麽辦?


    看著張二毛一步步逼近,他那黑豆似的小眼睛也越來越大,她左右顧盼忽然發現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把剪刀,她飛快的抓起來對著自己的心髒:“你,你站住,你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死給你看。”


    張二毛站住不動,小小的眼瞳像沉在水裏的卵石,閃爍著冷漠不耐的流光。他忽然很流利的說:“就那麽不想嫁給朕,朕有什麽不好?”


    “你,你,你……”現在換軟軟結巴上了。


    “我朕不是張二毛,朕是皇帝,劉琿。”那人忽然換了副表情,雖然也是猥瑣瘦小的外形,整個人卻有一種清貴逼人的氣勢。


    軟軟剛才因為心亂,什麽也不能顧及,現在忙收斂心緒,打開那隻陰陽眼。


    張二毛的身體裏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魂魄,那人二十多歲的年紀,眉宇開闊,麵容清秀,氣度雍容,最奇異的是他頭頂上盤踞著一青一白兩條龍氣。


    軟軟大駭,這龍氣不就是傳說中的帝王之氣嗎?這個人到底是誰?


    “你是誰?怎麽到了張二毛體內?張二毛呢?是不是你害死了他?”


    “朕是劉琿,你們的皇帝。”


    “你是個瘋子。”


    “姑娘,要怎樣你才肯相信


    軟軟閉上眼睛歇了會兒,手裏的剪刀卻還握的緊緊的:“你說的這些我不信,你是個生魂,也就是你根本沒死隻是離了身體,可是張二毛呢,他的魂魄又去哪裏了?”


    “朕也不知道怎麽會到了他的身體裏,朕隻記得睡前有人給盛了一碗湯,喝下去後朕就在龍案前坐著睡著了,然後一個裹著黑鬥篷的人硬是抓了朕,說要把朕帶去什麽山洞。可是在洞口有個人攔住他,二個人似乎起了爭執,最後還打起來,朕趁亂逃脫,不知怎麽就到了張二毛的身體裏,為了瞞過他的家人朕隻能裝瘋賣傻,從見到姑娘的第一眼,朕就知道你不是個平凡人,所以朕才告訴你實情,希望你能幫助朕。


    軟軟嚇呆了,眼前這個人,不,這個魂真的是皇帝?“就算我相信你也沒有用,我根本就幫不了你,放我走。”


    劉暉無奈歎息:“好吧,朕也不難為你,可是你要怎麽走,房子四處都有家丁看守,門口還有大狼狗,你出不去的。”


    “我不怕,我要走。”軟軟握著剪刀,她有她的堅持。


    “好吧,你幫不了朕,但是朕能幫你。朕現在去柴房放火,你趁亂逃走。”


    “你去放火?你真的要幫我?軟軟可不相信他有這麽好心。


    “你且等著,趁亂快逃。”


    軟軟看著他出去,剪刀鏜的掉在地上,她手指掰著桌角緊張不安的等待。


    過了一會兒,屋內屋外都騷動起來,人的喊聲狗的叫聲響成一片。在夜色墨黑的戶外,柴房方向亮起火光,接著就聽到人們呼喊著救火。


    軟軟躡手躡腳的溜到門口,果然,這裏冷冷清清沒個人影。她顫抖著吸了一口氣,把繁瑣的嫁衣下擺撩起來,準備撒丫子跑路。


    天太黑,軟軟摸了幾次都沒有找到大門,忽然前麵跑過來幾個人,軟軟迅速躲起來。


    那幾個人中明顯一個可能是管家,他一麵跑一麵喊:“快出去找人來救火,少爺還在柴房裏沒出來,那裏麵存著好幾桶火油呢。”


    他們過去後,軟軟呆了。她早該想到如果那個人真的是九五之尊肯定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怎麽又能幹了放火這種勾當,現在深陷火場出不來,這可怎生是好?


    軟軟想了想,轉身向著柴房跑去。


    柴房裏火勢很大,火焰吞噬著幹草,貪婪的火舌四處蔓延,火苗迅速茁壯成火海,嗆鼻的濃煙飄散開來,風助火勢,映紅了半個天空。


    軟軟睜大眼睛,想都沒想就衝到火裏。


    人很重要,他頭上的珠花也很重要,所以這個人必須救。


    眾家丁隻是往裏麵潑水沒有人敢進去,任憑張大戶喊破了喉嚨,不管他給人多少銀子,也沒有人願意冒這個險。


    可是卻有一個小小的身影闖進火海裏。


    火勢很大,一進去就烤焦了她的頭發,她拔下頭上的法王傘,催動咒語擋在身前。有了法王傘的護衛,她已經感覺不到烈火的灼熱,但是轟然倒塌的梁柱卻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張嘴,卻嗆了一口濃煙,她吭吭咳著大叫:“張二毛,你在哪裏?”


    回答她的隻有火焰嗶啵燃燒的聲音,屋梁倒塌的聲音,卻沒有那個結巴的一絲氣息。


    軟軟咬緊牙根,逐一把橫木頂開。但是,火焰吞噬乾草的速度,遠比她的動作快,迅速火焰燃燒到腳底下。


    咳、咳咳咳,對、對不起,我不該讓你來放火。她一邊咳,一邊道歉,眼裏都是被煙熏出來的淚水。“別急,我一定要救你出來——咳、咳咳咳——”她保證著,用疼痛不堪的肩膀,拚命的想把橫木頂開。


    接連頂開幾根橫木,她已經累得雙腿直抖,非得連連深呼吸,使出最後的一絲力氣,才把橫木移開。挪開橫木後,她已經力氣耗盡,像被抽了骨頭似的,狼狽的摔跌在地上。


    “救命。”一絲微弱的聲音傳來,軟軟大喜,她往前爬了幾下果然發現了張二毛。


    “快起來,我救你出去。”軟軟上前把張二毛攙扶在肩上,連拖帶拽往外弄。


    從這到門口的距離不過十多步,可是軟軟卻覺得想走了好久,她幾乎記不起來是怎麽把張二毛交到張大戶的手裏,也記不得自己怎麽樣暈倒在發燙的土地上。


    她醒來日頭已經老高,她身邊躺著一個男人正睜著眼看著她,她嚇了一跳:“你,你你幹什麽。”


    張二毛,確切說是當今皇帝劉暉衝她一笑,然後輕聲說:“小聲點,別讓他們聽到,謝謝你,是你救了朕,朕要封賞你。”


    軟軟無力歎息,你還是想想你怎麽能再當上皇帝吧,就你現在這樣拿什麽賞呀。


    軟軟伸手到他鬢邊,拔下珠花:“你還是先把這個還給我吧。”


    劉暉看著她把珠花收起來,問:“這個對你很重要,是你心上人送的?他人呢?”


    “他人?他人很快就回來了,對了,或許他能夠幫助你。”提起琅夜,軟軟眼睛瞬間就像那初升的太陽,爍爍發亮。


    劉暉傲嬌的轉頭:“不用,朕自己可以。”


    “你可以?你要怎麽做?”


    “考科舉,朕若考中了定能入朝為官,到時候可以看到現今的皇帝又是哪個?不對,是哪個鬼魂占住朕的身子。”


    “你太天真了,哪能像你說的那般容易,就算你能當官見到皇帝,可是你又能怎麽進入以前的身子。”


    劉暉不知怎麽回答,轉頭哼了一聲,軟軟輕聲笑了:“皇上,我幫你。”


    劉暉遽然又轉回頭:“軟軟,你若助朕奪回帝位,朕封你為後,你是朕的小福星。”


    軟軟為他的天真不知所措,她轉頭看著初升的太陽忽然想起已經過了*,不知巫女大人怎麽樣了,她*未歸,她找她一定是找瘋了。


    此時子蘇已經受了*的煎熬。


    被冰和火無盡的肆虐著,子蘇覺得自己快要四分五裂了。劇烈的疼痛從身體還有五髒六腑傳來,還有那窒息的感覺感就絲線將她密密麻麻纏了個結實。她嘴唇蒼白,麵色發青,頭暈目眩,想要嘔吐,四周什麽也看不清楚,混沌一片中到處是亂舞著的記憶殘肢和碎片,如幻影和破舊的棉絮一般被撕扯,被攪拌,分不出這些深處的記憶到底是來自誰。


    她拚命想掙紮,可是那種驚天的力量太過巨大,容不得人絲毫反抗,在一陣陣仿佛鬼哭狼嚎的淒慘破碎的奇怪聲響中,子蘇逐漸失去意識。


    外麵車流滾滾,太陽很大,子蘇穿著白t恤卡其色七分褲站在大街上,四周明明人流湧動,他卻覺得自己站在一個孤島上,沒有人看見他,也沒有在意他,他又冷又孤單,像覆蓋冰雪。


    他低頭,看見自己胸口戴著的孔雀石項鏈,他用手緊緊按住,似乎要壓在心髒裏。


    “子蘇。”一聲輕喚似在耳畔又似在天邊,他茫然四顧,就像在尋找自己失落的心髒。


    “子蘇,子蘇。”溫暖的聲音就像暖泉流淌到冰冷緊繃的身體裏,讓他陡然放鬆下來,遠處,隔著滾滾人潮他清晰的看見,一個人,白衣黑發,眉目如畫,輕笑淡然。


    “孔瑄!”


    子蘇一聲嘶吼,眼前的畫麵忽然分裂破碎,就是錐子撅著太陽穴,他覺得自己要爆炸。


    “娘親,娘親。”


    又是一聲輕喚,帶著讓人融化的酥軟,子蘇張開眼睛看見一團金光包裹著一個小奶娃出現在自己眼前。


    “你是誰?為什麽叫我娘,我是男人。”


    那小奶娃生的像一團雪,小小年紀便黑發連鬢,濃眉長睫,最漂亮的是他的眼睛,幽深如湖水卻又散著淡淡碎金,和孔瑄的一模一樣。


    小奶娃伸出處胖胖的小手拂開子蘇的長發,輕輕撫摸著她的臉:“娘親怎麽糊塗了,我是你的孩子呀,不過現在我還在你肚子裏,要十個月後才能出生,”


    “啊?你在我肚子裏,可是你…..。”子蘇指指肚子又指指孩子,這也太神奇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孩子胖胖的小手撫摸著她的身子,輕輕的揉著她的肚子,“娘親,有沒有好點,我是孔雀明王的兒子當然生來就有神力,可是如論如何娘親都要堅持下去,如果你不能挺到爹來救你,我也不會生出來了,娘,你要堅強。”


    孩子的手宛若清風細雨一點點撫慰子蘇殘破的身軀,和暖的光芒照耀在身上是一種釋然的溫暖。


    子蘇抬手摸摸他軟綿綿的小臉兒:“你真是我兒子?”


    “嗯,娘親覺得我跟爹長得可像?”


    “像,你不說,我還以為你是小時候的孔瑄,對了,你這是幾歲的模樣?”


    “娘,你是問我在你身體裏的歲數還是在我爹身體裏的歲數?”


    “這?這要怎麽算?”


    “我在你身體裏自然才不到兩個月,可在我爹身體裏至少有三百年了。”


    “算了,就當我沒問過。兒子呀,你是個小寶寶就該有個小孩的樣子,不準這麽老氣橫秋,比你爹還討厭。”


    小奶娃眉眼含笑看著子蘇:“娘親,你要堅強,等我出來後就能保護你了,我真喜歡你的樣子,娘親,我愛你。”


    子蘇瞬間心都要化了,她伸手想把孩子摟到懷裏,結果金光一閃,孩子不見了,她還是躺在冰火之中,隻是眼前不再混沌一片,隱隱看到空中懸浮著金色的咒符。


    身體不是不疼,但是子蘇卻笑著把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寶貝,媽媽也愛你,我會好好保護你。”


    這樣想著身體似乎也不那麽痛了,她掙紮著坐起來,雙手扣攏若蓮花,然後念起佛經。


    孔瑄,我會一直等著你,直到最後一刻!


    此時孔瑄正穿雲破霧飛往孔雀穀。


    琅夜騎在他背上,狂風在耳邊呼嘯,他貼著孔瑄羽毛雪白的脖頸,說:“什麽時候幫我把封印解了?”


    孔瑄道:“解印需要耗損很大的功力,等救出子蘇再解印。”


    琅夜道:“你是不是怕這次救人沒那麽順利?”


    孔瑄點頭,頭頂上雪白的翎羽華光璨璨:“恐怕早有人在等著了。”


    話剛說完一頭紮下雲層,琅夜身子晃了幾晃,忙揪住鳥毛:“槽,你要降落倒是知會聲兒,差點把老子摔成肉餅。”


    孔瑄也不和他廢話,在山穀間低低滑翔,早起的山民很多人都看了孔雀穀的上空出現一大片雪白的發光的雲。


    無量洞前,白孔雀翎羽收攏,瞬間又變成一個長身玉立的大美人,像一朵祥雲般飄飄然降落。狼王就不夠酷霸拽了,他是給孔瑄拎著脖領子給拎下來的。落了地,他還一個勁兒子啊孔瑄耳邊磨牙:“鳥兒,你不能落到地上等老子下來你再變身。”


    回答他的隻有簡介的倆字兒:“不能。”


    孔瑄前行幾步,眼眸轉冷,對著洞口抱劍打坐的人說道:“東方先生,你何時也做起看門狗的行當?”


    東方沐澤睜開雙眼,並不起身,他對孔瑄微微一笑:“好說,能看守明王的女人,東方不覺得辱沒。”


    孔瑄眼眸一眯,看著黑漆漆的洞門,想想子蘇便心如火焚,他不願再多和東方沐澤糾纏,淡然道:“請你讓開。”


    “明王說笑呢,我要讓開當然不必在這裏看守了,看來明王已經恢複了法力,已經不是那個在神祠避難的神女了,也難為明王,竟然可男可女可屈可伸,真是讓人好生佩服!”


    琅夜心裏這個氣呀,媽蛋你這個混蛋王八小白臉兒,罵人不帶髒字兒呀,你他媽的不就想說鳥兒不男不女嗎?


    孔瑄涵養很好,他知道東方沐澤想引他生氣,更想拖延時間。這個動力有什麽他比誰都清楚,子蘇在裏麵多呆一刻就要多受很多苦,當下他抽出孔雀翎合成鳳翎劍:“東方先生,既然不讓開,本尊就不客氣了。”


    東方沐澤卻並沒有抽出誅仙劍,而是上下打量孔瑄:“明王,當真是破三仙八島,九王十星?依我看,也不過如此。”


    “你可以自己試試?東方沐澤,你不過是截教通天教主四大弟子多寶道人的徒弟,你的師尊也不敢對著本尊狂,你雖然拿了誅仙劍,可是你覺得你能和本尊對陣嗎?”


    “想不到明王已經看出我的來曆,不錯,師尊在碧遊宮講過,這神佛之中有三個人是不能惹的,天帝,如來,還有一個就是你明王。東方不過是一介凡人,能和明王過招也是三生有幸。”


    孔瑄刺出一劍:“那你還等什麽?”


    東方沐澤身子微微一低,誅仙劍便自己出鞘,迎著孔瑄的劍而上,劍氣激起的滾滾寒氣仿佛將光都凍結在半空。


    孔瑄皓白手腕一翻,修長指尖輕彈,頓時將冰淩一樣的光柱激的粉碎。


    東方沐澤飛身而上,口中念念有詞,瞬間誅仙劍幻化成千萬把雨點般直取孔瑄。


    孔瑄猛然提氣,渾身殺氣大增,他舉劍當空一畫,便布下結界,那些幻化出來的誅仙劍碰到結界紛紛折落,隻剩真身凝萬丈寒光似乎要剖開結界。


    孔瑄左手虛空一劃,手中便擊出銀色掌影,那銀光中似有孔雀眼萬點,閃閃爍爍,似煙花開放,甚是好看。


    東方沐澤當然知道越是好看就越危險,他急急招回誅仙劍,禦劍相迎。


    孔瑄不願再和他周旋,他以靈力喚醒鳳翎劍,隻見空中似有一隻銀鳳上下飛舞旋轉,攻勢又急又快,似要把人吞噬。


    半空中兩劍相撞,火光四濺,都為上古神兵,鋒利程度不遑多讓。


    但是東方沐澤的真氣遠遠比不上孔瑄,他且戰且退,顯然已經居於下風。


    孔瑄兩個纖長的手指在空中一夾,一片雪白的羽毛變像暗器一樣向著東方射過去。


    東方沐澤腳下一滯,那羽毛已經到了麵前,他偏身一迎,噗,正釘在肩膀上,瞬間變把露在外麵的羽柄染成紅色。


    孔瑄一聲冷哼,單掌迎著東方的麵門直劈下來,東方沐澤眼看躲閃不及,隻得閉眼硬生生接下他一掌。


    忽然空氣中黑風狂亂,接著風中出現一個渾身裹在黑霧裏的人,他戴著黑紗手套的手掌接住了孔瑄一掌,頓時孔瑄覺得勁力已給對方化解,接著眼前黑霧在颶風中旋轉,等霧氣消散,他人和東方已經杳無影蹤。


    琅夜狠狠擊掌:“槽,讓他給跑了。”


    孔瑄顧不得這些,大步跑進洞裏:“先別說這個,救人要緊。”


    長長的甬道回響著孔瑄的心跳,他覺得自己每一步都是踩在心上,斑駁的壁畫晃過眼睛,假的碧水蓮依然盛放,他瞪著那麵畫著地藏菩薩的那麵牆,輕輕用手一推,石門開了。


    孔瑄深吸一口氣,忐忑著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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