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旺醫院是一家民營醫院，目前的實力等級是三級乙等。</p>
骨科就隻有一個病區，沒有分區，總共床位三十八張，雖然看起來不咋的，但這也是龐德發一手建立起來的。</p>
雪旺醫院建立的時間不長，才短短十幾年，骨科的發展也是龐德發一手帶起來的。</p>
在親自出麵，頗費了一些代價，安穩好了病人及家屬的情緒後，痛罵了徐能一頓。</p>
龐德發才沉下心坐在辦公室裏，點了一根煙，抽了半截後，找到了通訊錄中，存在但從未聯係過的，嚴駭涵。</p>
備注：八醫院嚴駭涵。</p>
撥了過去。</p>
電話很快接通了，似乎嚴駭涵也存了他的電話，開口便說：“龐將軍，這麽晚了，還給我打電話，有何指教啊？”</p>
龐德發，除去發，便是與三國末期的名將龐德同名，所以給龐德發博得了一個‘將軍’頭銜。</p>
名字是父母給的，更改不了，而且龐德發也並不覺得將軍就是在刻意取笑他。</p>
沒在意嚴駭涵的稱呼，便直言道：“嚴主任，指教不敢當，隻能說向您請教一下。”</p>
</p>
“你們科室，今天是不是收治過一個肩關節脫位的病人啊？”</p>
嚴駭涵故作不知道：“這個我不太清楚欸。龐主任你怎麽這麽問？”</p>
“是我們科室的病人，勞煩到龐主任你了嗎？”嚴駭涵假正經問。</p>
八醫院是三級甲等醫院，說病人轉去沙市其他幾個醫院或者省級，或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這樣的部屬醫院，都合理些。</p>
龐德發也不好生氣，嚴駭涵是主任，值班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他還真可能不知道。</p>
道理是說得通，可後來那個老娭毑的媳婦兒啥都招了，龐德發便隻能道：“原來嚴主任不清楚這個病人的具體情況啊，我還以為嚴主任你知道一些，特意打電話谘詢一下。”</p>
“也可能是病人家屬認錯人了吧。”</p>
龐德發也故意給嚴駭涵留了個話茬。</p>
好嘛，那個病人還真去了雪旺醫院，嚴駭涵頗為蛋疼的想，也不知道她們究竟怎麽想的。</p>
“龐主任，開個玩笑。”</p>
“這個病人來我們科室的時候，我正好在場，較精得很嘞。”</p>
“我們強烈建議她們做核磁共振，非不同意，可把我們臭罵了一頓，甚至於發狠還把急診病曆本都給撕了。灑了一地。”嚴駭涵解析著。</p>
主要是給龐德發說明，不是我們醫院的醫生不負責任啊，是病人家屬太狠，沒辦法。</p>
龐德發聞言，嘴角顫了顫，想起那個病人的媳婦的脾氣，覺得還真有這種可能。</p>
不僅隱瞞了在八醫院看的診療經過，後來她交待了，問她病曆本去了哪裏，也支支吾吾的。</p>
急診病曆本，作為患者就診醫院的證據，病人自己撕了，八醫院現在甚至都可以不承認她們去過八醫院。</p>
就算掛了號，也可以說你人沒來啊，不然的話，給證據啊，把病曆本拿來。</p>
你說沒有病曆本，那就更說不通了，人家每個人都有病曆本，而且病曆本是所有醫院都必須要給病人的就診證據，就你沒有，這肯定說不通。</p>
龐德發隻能無奈道：“原來是這樣啊。”</p>
“嚴主任，你肯定也猜到了，後來這個較精的病人，來了我們科室，被我們科的值班醫生收了。頗為有點棘手，所以我打電話過來問問情況。”</p>
龐德發沒說自己科室給她複位了八次都沒成功的狗屁倒灶事，隻是問下病人既然去了八醫院，而且八醫院也猜到了有肱二頭肌腱的後繞，怎麽一點提示都不給。</p>
現在得到了答桉，龐德發也隻能是自認倒黴了。</p>
管天管地，你還能管病人撕病曆本麽？</p>
嚴駭涵聲色不動地回：“那這個病人，現在怎麽樣了？已經搞定了吧？”</p>
“搞定了就好。”</p>
龐德發感慨道：“準備明天手術複位……”</p>
嚴駭涵：“……”</p>
……</p>
嚴駭涵掛斷了電話後，頓時從陽台走進了書房，坐在沙發上點煙開始沉吟起來。</p>
說實話，在白天的時候，嚴駭涵的心裏是有想法的。</p>
一個狗屁的肩關節前脫位，你周成和羅雲兩個都處理不了，還讓病人的家屬順帶著把我請過來的左葫副教授連帶著罵了，他甚至在想，是不是二病區也要學一病區那樣，把這個關節脫位的手法複位，想辦法再次抹掉。</p>
畢竟這才開始幾天，就出了這樣的亂子。</p>
不就是一個常見的前脫位嘛，我都能複位上去，你偏偏要病人去做個檢查幹嘛？</p>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p>
但還好，嚴駭涵當時選擇了偏袒和相信羅雲與周成的專業性，挺了他們。</p>
不然的話，他如果那時候要為病人出頭，為自己博名聲的話，那麽恐怕現在龐德發的遭遇，就是他的境遇。</p>
嚴駭涵敲打著桌麵。</p>
如此看來，今天這個周成，不僅是沒有給科室裏帶來麻煩，還避免了一個大麻煩。</p>
他並不莽撞，而是做事都深思熟慮的。</p>
今天值班的當班醫生是郭磊。</p>
周成看完了前麵的關節脫位後，來上了課，這才讓郭磊有機會去單獨找病人談話——</p>
如此說來，今天這個病人在科室裏發難，倒是自己也有不對的因素在裏麵了。</p>
如果自己不把左葫請來，那麽周成就不可能來聽課，然後放任郭磊這個不懂關節脫位的人與病人單獨接觸和談話。</p>
關節脫位——</p>
保守治療——</p>
中醫特色。</p>
曾主任科室已經放棄掉的東西，我們二病區得把它支棱起來啊。</p>
想到這裏，嚴駭涵就又打了一圈電話，旁敲側擊，終於是把雪旺醫院今天發生的事情給弄清楚了。</p>
頓時有點目瞪口呆——</p>
好家夥，雪旺醫院的這些人，不得不說，膽子是真滴大。</p>
手法複位了五六次不成功之後，還敢繼續複位到第八次，這擱誰身上，也難以接受啊。</p>
將軍的稱呼，果然名不虛傳，這膽識，是一般主任都比不了的。</p>
換位思考，嚴駭涵自己，最多隻敢搞五次，就認慫。</p>
最終還沒複位上去，這麽一說，周成的診斷是對的，他早就看出來了，這個肩關節前脫位，不一般，所以才必須要病人做一個核磁來證實自己不能手法複位的理由！</p>
繼續沉吟了片刻後。</p>
嚴駭涵給蔡東凡打了個電話。</p>
直接就開口道：“蔡東凡，你安排一下，明天周日，你們組的下級醫生值班。周一換成你們的手術日，自己安排幾個病人。”</p>
“我去給曾主任打個招呼，後天周一的時候，就開始著手安排給周成提前授予II級手術和操作授權的事情。”</p>
“你這邊，能安排妥當麽？”</p>
本來，嚴駭涵都還沒決定好具體的時間。但現在看來，這個時間必須得提前一些了。</p>
不然的話，周成那邊不僅有些畏手畏腳，形成束縛，他也不太放心。</p>
早些安排周成擁有II級手術授權，在醫務科備了桉，萬一出了點什麽幺蛾子，那也是能在醫院裏說得通的——</p>
我們科的醫生是有實力的，是有資格拿到II級手術授權的。</p>
關節脫位的手法複位，才是I級手術和操作。</p>
出了問題，那也是病情複雜的原因。</p>
而且，周成絕對是個人才啊！</p>
雪旺醫院又不是什麽大貓小貓兩三隻的小醫院，他們沒看明白，不代表是他們傻，而是這個脫位，肯定非常不常見。</p>
這樣的人才，雖然是到了蔡東凡的組上，但畢竟他是在為科室做事。</p>
自己科室把手法複位和特色醫療撐了起來，對自己是有莫大好處的。</p>
而嚴駭涵又探過周成的口風，周成也沒想來他這邊的意思。</p>
但作為主任的話，還是要大肚一點。</p>
蔡東凡聞言，先愣了愣，說：“嚴主任，這麽著急嗎？”</p>
“安排肯定能安排，就是手術病人的種類的話，我這邊可能不太夠。才兩台。”</p>
“周一不可能隻看周成做一台手術，而我們明天收治的病人，也不能馬上就安排手術。”</p>
“您看這個難題，該怎麽解決得好？”</p>
蔡東凡的確是有些為難，但凡嚴駭涵早一天說，他都能去想辦法搞一些病人來，但今天說的話，這都晚上了，蔡東凡哪裏去找病人。</p>
嚴駭涵就說：“那我再安排兩台手術，周成來主刀。”</p>
“你那邊，絕對不能給我出了什麽岔子，提前和周成溝通好，把明天要手術的病人，提前讓周成吃透。”</p>
“這一次，曾主任下了這麽大決心，把王主任都拉到了評審團隊裏，隻許成功，不許失敗。”嚴駭涵言辭灼灼地命令著。</p>
這都不是和蔡東凡商量了，想來他也是下了大決心的。</p>
曾異為了骨二科這個不是骨一科的人，都有這麽大魄力，如果嚴駭涵這裏還畏首畏尾，肯定說不過去。</p>
“好！我懂了，嚴主任。”蔡東凡立刻接過了軍令狀。</p>
……</p>
蔡東凡當即就給羅雲轉述了這件事，讓羅雲安排張正權明天值班，以及，務必要把周成叫到科室裏熟悉病例的事情。</p>
羅雲聽完，稍微有點驚訝：“嚴主任竟然會想著提前做這個事？這應該不會是開玩笑吧？”</p>
“嚴駭涵他除非腦殼被驢踢了，才會用這種事開玩笑。”</p>
“不管怎麽說，周成也是我們組的人，我們得幫他一把，你做一下張正權的工作，如果張正權不同意的話，我再喊嚴軍來頂班。”</p>
“現在我們科室屬於關鍵的轉型期，嚴駭涵也能夠看清楚這一點。”</p>
說到這，蔡東凡又沉吟了一陣後，說：“而且羅雲，我們科要往關節外科，或者說我們組要往關節外科轉型的話，那也不是一天兩天說轉就轉的，得有一個過渡期。”</p>
“你和周成慢慢把關節脫位做起來，這就是這個過渡期。”</p>
“另外，你現在也是主治了，如果你做得好，很快就能夠申請關節外科的專科門診，你可以往科室裏收病人，我到時候給你三張固定床和幾張流動床，這都不是問題。”</p>
“隻是，羅雲，你有想好，你到底要通過什麽樣的方式，把關節置換術的手術權限給拿到嗎？”</p>
“這個，說實話，我都幫不了你呀，我對關節外科這一塊也不熟。”蔡東凡說出了自己的為難處。</p>
關節和創傷，是兩個亞專科，走動不多。如果是要給羅雲授予創傷外科的IV級手術權限，蔡東凡可以咬牙想辦法。</p>
但這個，蔡東凡實在是無能為力。</p>
羅雲如今隻是主治。</p>
羅雲就笑了笑說：“蔡主任，這個事情您放心，隻要醫院願意給我安排關節外科的專科門診的話，手術權限的事情，我會找醫務科去講的，應該不難。”</p>
不難？</p>
蔡東凡愣了愣。</p>
“你去找他們說？說得通？”</p>
“還是要保險一些啊。”蔡東凡不解問。</p>
羅雲才主治，甚至不算資深主治，勉強做III級手術還能要一下手術權限，去要常規開展IV級手術的權限，恐怕醫務科不敢隨便給的。</p>
“我有東西給他們看，蔡老師，您就放心吧，我肯定不會莽撞的。”羅雲自信滿滿說。</p>
“好！既然你心裏有了主意的話，那我就不多問你了。”</p>
“其實我之前並不是。”蔡東凡繼續想給羅雲解釋些什麽。</p>
羅雲便打斷了蔡東凡的話：“蔡老師，創傷和骨折是骨科的基礎，這幾年我沉下心來，也學了很多東西。這對我隻有好處而沒有絲毫的壞處。”</p>
這是羅雲的實話，創傷和骨折是骨科的基礎，這是放眼全世界都通的理。</p>
蔡東凡也就不婆婆媽媽了。</p>
……</p>
周成此刻還在科室裏陪著郭磊值班。</p>
主要是因為郭磊白天那件事，讓周成心有餘季，生怕郭磊再搞出什麽事情來，所以該小心還是得小心點。</p>
接到了羅雲的電話後，周成都頗感意外。</p>
問了羅雲具體的原因，可羅雲也沒說出來。</p>
郭磊看到周成接了電話後，便在床上沉吟，於是問道：“周成哥，是有什麽事嗎？如果你有事的話，你可以回去休息的嘞。”</p>
“我在科室裏值班能搞得定，不會也不敢再隨便說話了。”</p>
周成忙回過神，對郭磊說：“不是，我在想其他的事情。”</p>
“磊哥，你其實不用自責的，今天的那個病人，是極為罕見的脫位，這個是我提前也沒想到過的。”</p>
郭磊笑了笑，沒說話，也知道周成是在安慰他。</p>
他不懂就是不懂，倒也沒必要太強的自尊心。</p>
因為不懂還可以學啊。</p>
羅雲的話，郭磊死死地記在了心裏。</p>
可以不懂，但一定要有學習的心……</p>
翌日。</p>
周成和郭磊兩個人差不多同時被鬧鍾叫醒的時候。</p>
同時問對方：“磊哥你昨天晚上起來了嗎？”</p>
“周成哥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人叫你了？”</p>
問完，兩個人都是一笑，郭磊便道：“周成哥，看來我們兩個的運氣還不錯，睡了一個飽覺。”</p>
說完，郭磊看了看時間，已經是翌日的七點五十。</p>
郭磊立刻打著哈欠，坐起身來。</p>
然後趕去洗漱。</p>
他是當班醫生，所以和衣而睡的，避免晚上被急診叫的時候來不及穿衣服。而周成則是換成了睡衣。</p>
待郭磊走後，周成才換成新的換洗衣服，等郭磊從洗手間出來後，他才拿著牙刷等去洗漱……</p>
當周成從洗手間走出時，發現，張正權竟背著包趕到了科室。</p>
周成稍稍一愣——</p>
張正權平時裏不都不提前來科室裏了嗎？怎麽今天周日，還趕來了科室？</p>
但馬上又反應了過來，好嘛，昨天晚上都睡湖塗了。</p>
今天是改成他值班了。</p>
於是說：“權子，吃早飯了嗎？”</p>
“要不要給你帶一份早餐來？”</p>
在家裏的時候，周成都是在六點多晨跑的，不過今天沒調太早的鬧鍾，倒是沒去跑步了。</p>
張正權聞言馬上說：“周成哥你也在科室裏啊，早知道我給你也帶幾個包子了，我在來的路上吃過了。”</p>
一邊說著，一邊放包，一邊換工作服，然後一邊問：“昨天晚上很忙嗎？”</p>
“昨天晚上十點半，睡到現在。”周成笑笑。</p>
張正權立刻有些羨慕說：“真希望我今天也能一覺到天亮。”</p>
“會的！”</p>
“……”</p>
八點半左右，蔡東凡和羅雲就早早地趕來了科室裏，然後直接從辦公室把周成擰進了主任辦公室裏。</p>
明天周成要主刀四台手術，並且還要被曾主任和王主任評審，以獲得手術授權，這個羅雲和蔡東凡兩個人都不敢太大意，實實在在地拉著周成去看手術的教學視頻了。</p>
然後蔡東凡還在一邊講解。</p>
羅雲則是帶人去查房，安排手術這些。</p>
說實話，周成整個過程，非常困，很想睡覺，很想對蔡東凡說，這也太無聊了。</p>
但不敢這麽說，強打起精神仔細看，一邊點頭還要一邊假裝蔡東凡說得非常好，他一副乖乖受教的架勢。</p>
蔡東凡這是為他好。</p>
周成總共才演戲演了三個小時。</p>
便感覺到了演員的不容易，演戲演幾個月，這真不是人能幹的事情，還好自己沒去當演員，不然的話，肯定是演技賊差的那種，得餓死！</p>
好不容易熬完！</p>
蔡東凡再三問周成都看明白看清楚了沒有？還有沒有什麽問題。</p>
有問題咱們可以再來一次。</p>
周成趕緊搖頭，覺得如果再要繼續三個小時，非得把他逼死在主任辦公室不可。</p>
蔡東凡這才揉了揉眼睛，然後離開了主任辦公室。</p>
周成在無聊強打精神假裝的時候，他是全神貫注地在對周成進行講解和教學……</p>
周成看著蔡東凡的背影，莫名的心裏一暖。</p>
蔡老師是個好人啊。</p>
周成這才出門去接羅雲的班。</p>
羅雲準備離開前，給周成再多說了一嘴：“小成，你明天做手術的時候啊，記得穩重一點。”</p>
“如果曾主任和王主任術中說什麽，你都點頭說好。不要爭辯。”</p>
“這隻是一次通過性的考試，並不一定要求滿分。”</p>
“明白了麽？”</p>
“嗯嗯嗯！”周成忙不迭點頭。</p>
看來，給自己提前拿手術授權的事，蔡東凡和羅雲比自己還緊張。</p>
“記在心裏啊，你沒經曆過研究生的答辯，所以我怕你心態放不穩，經曆過這一遭後，你再回頭看很多事情，其實就沒必要緊張了。”羅雲解釋著。</p>
周成心裏感慨了一下——</p>
假如自己在本科畢業那年，就考上了研究生，恐怕也很快就要畢業答辯了吧？</p>
隻可惜啊……</p>
周成和杜嚴軍正在吃中飯的時候，杜嚴軍發現，莫名其妙地進來了幾個人，對著周成一頓道謝之後，留下了一堆果盤和兩副錦旗，便離開了科室。</p>
這絕對不是科室裏的住院病人。</p>
杜嚴軍問：“周成哥，他們是誰啊？”</p>
周成就說：“他們是之前我看過的一個小孩的家屬。”</p>
“也是關節脫位的？”杜嚴軍恍然大悟。</p>
“嗯。算是吧。”周成點頭。</p>
杜嚴軍就笑了笑道：“周成哥你真是厲害。現在你複位的病人，就開始給你送錦旗了，我們科，就連蔡主任和嚴主任他們，也沒收到太多麵錦旗。”</p>
周成卻苦笑說：“我沒給他家小孩做複位，他們離開時，差點把我罵得狗血淋頭，隻是比昨天的那個家屬好點。”</p>
來人正是前天他看過的那個肩關節脫位的小孩的家屬。</p>
當時周成說他小孩可能有癲癇，可沒把周成臭罵一頓。</p>
杜嚴軍頓時就有點搞不明白這個世界運轉的基本規律了，腦殼宕機了……</p>
——</p>
周一早上，周成又睡了一個好覺。</p>
因為今天有關鍵性的手術，周成昨天八點多完成了三次模擬後，在十點鍾左右就提前入睡了，為了養足精神，準備今日要進行的手術。</p>
可周成睜開眼睛後，當時整個人就是嚇得一個激靈——</p>
仔細地揉了揉眼睛，再細看時。</p>
好家夥啊——</p>
對門的上下鋪，不知道什麽時候，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幾具‘屍體’，都沒蓋被子，都穿著綠色的手術衣，戴著藍色的帽子和藍色的口罩。</p>
而其中一個人，周成是認識的，絕對就是羅雲，此刻鼻腔裏好像是塞了幾斤棉花似的打著鼾，在下鋪……</p>
上鋪則是鄭玄臨、董千盛耷拉著手垂釣著，也是鼾聲如雷……</p>
一個個人都累成狗一樣……</p>
周成趕緊下床，然後還看到了自己的下鋪，也躺著人，正是杜嚴軍與閔朝碩。</p>
周成撓著頭，擰起自己的白大褂，一邊套上，一邊低聲喃喃。</p>
“這我不是睡了一個世紀吧？”</p>
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p>
日期沒錯，時間也沒錯，才七點二十差不多的樣子。</p>
走到醫生辦公室。</p>
張正權此刻如同工蜂一樣的在醫生辦公室忙來忙去，十分焦頭爛額的樣子，黑眼圈格外濃。</p>
見到周成後，便馬上委屈巴巴地看了他一眼，揉了揉眼角，正要說：“周成哥。”</p>
但，護士站一聲長嘯，讓端坐著的他當時就是一個冷顫：</p>
“值班醫生，急診科打電話，急會診……”</p>
張正權立刻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臉色煞白煞白的。</p>
“十七個。”張正權發狂一般地聳了聳眼睛，趕緊抱著不知道哪一床的病曆本出門，路過周成的時候，麻木地說。</p>
周成愕然——</p>
十七個？</p>
昨天科室怕不是打了個大滿貫哦？</p>
打大滿貫，其實就是通宵做急診手術。</p>
這簡直就是臉黑到姥姥家了啊！</p>
為什麽沒人叫我？</p>
但這個問題飄出來後，周成心裏立刻明白了過來。</p>
他今天要拿II級手術授權，所以蔡東凡他們希望自己多休息。</p>
不禁內心一動，主動跑上去，道：“權子，你休息下準備交班吧，我替你去急診科跑會診。”</p>
張正權則咬牙說：“好，辛苦你了，周成哥。”</p>
這聲音，周成隻是聽起來，便覺得心疼。</p>
而蔡東凡與羅雲，為了讓今天有重要手術的自己休息，愣是沒把自己吵醒！</p>
“你該叫醒我的。”周成拍了拍張正權的肩膀。</p>
張正權咧嘴一笑，沒說話。</p>
……</p>
早上交班的時候，嚴駭涵的心情大好！</p>
所以在張正權和值班的護士交完班後，馬上鄭重其辭地對眾人宣布道：“昨天科室裏的病人數量很多，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p>
“我知道這肯定會很累，但是，我們一定要保證好醫療安全，這是第一位的。”</p>
嚴駭涵這麽一說，護士長就忍不住開口了，說：“嚴主任，昨天收了十七個。我們值班護士整個晚上腳上都是穿著風火輪在跑，根本跑不贏。”</p>
“還有六台急診手術周轉，這病人數量，一下子暴增這麽多，如果今天還有病人來的話，那怎麽是好啊？”作為大管家，護士長不得不考慮這一點。</p>
如今科室裏的加床都滿了。</p>
嚴駭涵則點頭道：“昨天的值班醫生和值班的護士，都辛苦了！”</p>
“以後我們科室的晚夜班，值班費全部都增加一倍！如果績效不夠加的話，就從我績效裏扣。規培生也算在裏麵。”</p>
嚴駭涵這麽說著，護士長的臉色當即一變，正要說話。</p>
嚴駭涵就繼續道：“大家請放心，後麵肯定不會有昨天這麽多病人了。其實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p>
“我們骨一科和骨二科的病人數量突然暴增，是因為骨一科有一個病人的家屬啊，是120急救車隊的負責人，他有個家屬正好在我們這裏住院。”</p>
“曾主任花了不小的力氣幫了忙，所以他才私下裏受益，往我們這邊多送了些病人。”</p>
“不過曾主任已經和他溝通過了，這好意肯定是心領了，不過這全都送過來，我們八醫院肯定接不了。所以大家請放心，這樣的情況，肯定是不會發生了的。”</p>
嚴駭涵這麽一解釋，所有人都恍然了。</p>
隻有張正權患得患失地呆在了那裏。</p>
心裏暗苦，所以，我長得黑，臉也就這麽黑嗎？</p>
這樣意外的事情，也就正好發生在了我頭上？</p>
並且僅此一次？</p>
其他人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知道情況的蔡東凡、羅雲和胡明三個人，包括嚴駭涵的眼神，都有意無意地在往周成的身上瞥。</p>
今天這麽多病人，都是這個逼鬧出來的啊。</p>
這一下子突然暴增的病人，就讓他們科都吃不下了。</p>
可不是？</p>
那個家屬，把昨天晚上120的急救車，基本上都打發到這裏來了，120救護車的目的醫院，本該是就近原則，但是可以做一定程度的調整……</p>
周成簡直就是科室裏的福星啊。</p>
不過，周成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隻以為啊，自己是因為今天有手術，才被這麽關注的。</p>
……</p>
交完班。</p>
蔡東凡便馬上把羅雲和杜嚴軍與張正權三個人叫到了一邊，說：“羅雲，等會兒你查完房，下來手術室幫忙。”</p>
“嚴軍，正權，你們兩個趕緊回去休息。”蔡東凡頗為有點心疼地說。</p>
這是真的，不是在假裝。</p>
“師父，我不累。”杜嚴軍趕忙回。</p>
“蔡老師，我也不累。”張正權則是強撐著回。</p>
“不累個屁，老子不需要你們成為醫院裏的烈士和最佳好醫生，上手術的機會多的是。趕緊給老子回去休息。”蔡東凡對兩個人，一人凶了一下。</p>
“師父。”杜嚴軍還想掙紮下。</p>
“別說廢話了。如果真想來學習，下午過來！”</p>
“我和羅雲三個人還搞得定。”蔡東凡堵住了杜嚴軍的話，滿是關心。</p>
“好！”杜嚴軍和張正權這才點頭。</p>
“去查房吧……”蔡東凡一聲令下，查房的大隊伍便開拔。</p>
查完房，杜嚴軍留在了科室裏處理後續病人，張正權則是被直接趕回了病房。</p>
可以說，昨天最累的人，就是張正權這個值班醫生了。</p>
當蔡東凡和羅雲與周成三個人，從手術室的更衣室往手術室上樓的時候。</p>
蔡東凡才道：“周成，以後你拿到了手術授權了的話，我和羅雲遇到了II級手術，就會多關注到嚴軍和正權兩個人身上，你不能有什麽想法啊。”</p>
周成趕忙說：“應該的。蔡老師。”</p>
“嗯！”蔡東凡點頭。</p>
歎了一口氣：“他們兩個就是資質，太一般了。”</p>
……</p>
蔡東凡便吩咐周成和羅雲兩個人，先去了手術室準備術前的準備工作。</p>
他則是去和嚴駭涵、骨一科的曾異和王永勁主任還有醫務科的來人溝通與交涉。</p>
八醫院，提前給住院醫師正式授予II級手術的事情，這次真的是破天荒頭一例！</p>
以往，即便科室裏有越級手術的存在，那也是偷偷摸摸的，這骨科還是第一次這麽搞。</p>
醫務科的人本來是不想來的，不想開這個頭的。</p>
可骨科的三個主任同時出麵，他們也不得不深思熟慮下，最終還是看在王永勁和曾異兩個人的麵子上，同意了這件事，不過聲明了，不能為了授權而授權。</p>
要隨時接管手術，要做好麻醉生命體征的守護。</p>
而這個，蔡東凡自然又邀請到了自己的好朋友·禦用麻醉師——曾毅主任。</p>
所以，當看到醫務科的人與曾異兩人來時，蔡東凡立刻熱情地上前去招呼：</p>
“竇科長，您怎麽親自來了？辛苦，辛苦了！”</p>
竇成鵬翻了翻白眼道：“你們骨科鬧這麽大陣仗，我能不親自來嗎？”</p>
“給住院醫師破格授予II級手術，還是這麽正式的，這可是稀奇得很嘞。”</p>
竇成鵬雖然內心裏把這件事罵成了狗，但事已至此，也是陪著笑。</p>
“辛苦辛苦。”</p>
“曾主任，也辛苦你了。”</p>
“王主任也來了……”</p>
……</p>
手術室。</p>
安若小妹子此刻一邊勤勤懇懇地打著麻醉，一邊跟自己的老師都囔：“老師，為什麽又是骨科的手術呀？”</p>
眼神裏滿是生無可戀，嗔怪之意滿滿。</p>
曾毅則解釋說：“安若，你不能對骨科存在著偏見啊。骨科手術好啊，一般都能提前下班。”</p>
“你平時不都在抱怨，看書時間短麽？”</p>
安若則辯解：“那也不要來骨科啊，骨科就。”</p>
本來說沒幾個好東西，但當著自己的麵，安若不敢講這話。</p>
“骨科人挺好啊，你看，我們上個星期不還請了骨科的小楊來給我們打麻醉麽？”</p>
“小楊打的那個麻醉，可不是一般情況下可以見到的啊。你上次看了，肯定也是收獲不小吧？”曾毅斜著眼睛問。</p>
安若低聲都囔：好個屁，一點都不好。</p>
不就是神經阻滯麽。</p>
一副二五八萬的樣子，就看不慣他。</p>
曾毅聽到了，忙說：“話可不能這麽講。”</p>
“神經阻滯雖然都是神經阻滯，但主支神經阻滯和分支神經阻滯的難度不一樣，皮神經精準阻滯，和分支神經阻滯，那難度又不一樣了。”</p>
“安若，你可要曉得，這樣的麻醉，在我們麻醉科是極為少見和罕見的。”</p>
安若不屑，誰稀罕。</p>
他做的什麽麻醉，我都懶得看。</p>
雖然有點厲害，但厲害有什麽用？</p>
人品不行，腦殼還有問題。</p>
曾毅繼續說：“今天骨科的手術很重要，所以骨科的曾主任才特意邀請了我。”</p>
“你也知道，骨科的曾異兄弟，是我的同門兄弟，我也不好拒絕啊。”</p>
“安若，你放心，今天的手術又不是手法複位，肯定周轉不會很快的。”曾毅給自己的學生打著預防針。</p>
安若正好把椎管內麻醉的管子固定好，把病人也恢複了仰臥位，問自己的老師：“真的嗎？”</p>
“肯定是的。”曾毅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p>
“而且他們也肯定不敢做得很快！”</p>
“因為這一次手術，是他們要為科室裏的小同誌破格正式授予II級手術的權限，這可不能馬虎了事的。”</p>
安若聞言一怔，有點失神。</p>
骨科的誰呀？破格授予手術權限？</p>
這不相當於把越級手術直接抬到了醫務科的明麵上麽？</p>
不過這麽想著，安若又想到，骨科有一個魔鬼，連III級手術，都當著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教授麵給做了。</p>
II級手術，和III級手術比起來，有點小巫見大巫的意思。</p>
也就覺得見怪不怪了。</p>
隻希望不要是楊弋風吧。</p>
而且，因為自己老師的解釋，安若也是放下了心來。</p>
既然這次手術如此重要，他們恐怕也不敢太快了吧。</p>
正想著的時候，安若便看到了骨科的辣個魔鬼，走了進來。</p>
當時安若便是嚇得一個哆嗦——</p>
這是留下了心理陰影，忙求助一樣地看向了自己老師，眼神裏放著無助的光芒：似乎在說，老師，你沒告訴我今天主刀的這個人，就是這隻魔鬼呀？</p>
他做手術？</p>
能慢？</p>
安若又想起，那次就連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副教授，都好像有點跟不上周成的節奏，這叫慢？</p>
曾毅則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閉目養神。</p>
不說話了。</p>
安若也是捏了捏小手掌，暗自對自己說了一聲：安若，加油，不怕，不就是個魔鬼嗎？</p>
直麵他就是了。</p>
熬過去，今天就結束了。</p>
……</p>
羅雲和周成可不知道，安若此刻心裏還有這麽多的小心思。</p>
隻是看到了病人麻醉打好後，羅雲就說：“曾主任，辛苦了啊，謝謝你們配合，這麽早就把我們的病人給麻醉好了。”</p>
這為骨科節省了不少時間。</p>
曾毅抬了抬眼皮，澹澹道：“談不上辛苦，份內之事而已，也都是我學生打的麻醉，我就是坐下場子的。”</p>
羅雲便看了眼安若，說：“辛苦你了啊，安醫生。”</p>
安若聲音很低地回：“應該的，羅老師。”</p>
語氣非常客氣。</p>
——</p>
等到蔡東凡、王永勁、曾異等人走進時，羅雲和周成兩個人已經站在了手術台上，做完了手術前的所有準備，就等著蔡東凡再上台，吩咐手術開始，便馬上可以開始手術了。</p>
竇成鵬看了，笑著說：“骨科的執行力很強啊，我們剛到，竟然這些都準備好了。”</p>
“不敢浪費竇科長您的時間啊。王主任，曾主任，嚴主任，我就洗手去了啊，今天的手術不少，我們就不浪費大家時間了。”蔡東凡趕緊客氣道。</p>
曾異和王永勁兩個人都?
??了點頭，然後分發給每個人一張評分表。</p>
並且同時偏頭對竇成鵬解釋道：“竇主任，這些表格，就是詳細的評分內容，你隻要根據操作的具體步驟和流程來客觀打分就好了。”</p>
</p>
竇成鵬雖然也是醫生出身，但不是骨科的。</p>
看到這張手術評分表，就說：“你們骨科準備得真的很周全啊！”</p>
曾異笑了笑，說：“既然和醫務科要這種授權，自然不敢馬虎了事，來應付竇科長你啊。”</p>
“隻是提前準備了一下，讓我們的評審更加客觀，少夾雜私人情愫在裏麵而已。”</p>
“竇科長，您可以盡管按照這些詳細步驟來評分。”</p>
“……”</p>
蔡東凡去洗手的過程中，安若看著自己老師打盹，倒是很好奇地看了看周成，與周成的眼神對視了一下，然後又害怕地縮了縮頭，仔細麻醉監護麵板上的生命體征了。</p>
骨科就隻有一個病區，沒有分區，總共床位三十八張，雖然看起來不咋的，但這也是龐德發一手建立起來的。</p>
雪旺醫院建立的時間不長，才短短十幾年，骨科的發展也是龐德發一手帶起來的。</p>
在親自出麵，頗費了一些代價，安穩好了病人及家屬的情緒後，痛罵了徐能一頓。</p>
龐德發才沉下心坐在辦公室裏，點了一根煙，抽了半截後，找到了通訊錄中，存在但從未聯係過的，嚴駭涵。</p>
備注：八醫院嚴駭涵。</p>
撥了過去。</p>
電話很快接通了，似乎嚴駭涵也存了他的電話，開口便說：“龐將軍，這麽晚了，還給我打電話，有何指教啊？”</p>
龐德發，除去發，便是與三國末期的名將龐德同名，所以給龐德發博得了一個‘將軍’頭銜。</p>
名字是父母給的，更改不了，而且龐德發也並不覺得將軍就是在刻意取笑他。</p>
沒在意嚴駭涵的稱呼，便直言道：“嚴主任，指教不敢當，隻能說向您請教一下。”</p>
</p>
“你們科室，今天是不是收治過一個肩關節脫位的病人啊？”</p>
嚴駭涵故作不知道：“這個我不太清楚欸。龐主任你怎麽這麽問？”</p>
“是我們科室的病人，勞煩到龐主任你了嗎？”嚴駭涵假正經問。</p>
八醫院是三級甲等醫院，說病人轉去沙市其他幾個醫院或者省級，或是湘南大學附屬醫院這樣的部屬醫院，都合理些。</p>
龐德發也不好生氣，嚴駭涵是主任，值班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他還真可能不知道。</p>
道理是說得通，可後來那個老娭毑的媳婦兒啥都招了，龐德發便隻能道：“原來嚴主任不清楚這個病人的具體情況啊，我還以為嚴主任你知道一些，特意打電話谘詢一下。”</p>
“也可能是病人家屬認錯人了吧。”</p>
龐德發也故意給嚴駭涵留了個話茬。</p>
好嘛，那個病人還真去了雪旺醫院，嚴駭涵頗為蛋疼的想，也不知道她們究竟怎麽想的。</p>
“龐主任，開個玩笑。”</p>
“這個病人來我們科室的時候，我正好在場，較精得很嘞。”</p>
“我們強烈建議她們做核磁共振，非不同意，可把我們臭罵了一頓，甚至於發狠還把急診病曆本都給撕了。灑了一地。”嚴駭涵解析著。</p>
主要是給龐德發說明，不是我們醫院的醫生不負責任啊，是病人家屬太狠，沒辦法。</p>
龐德發聞言，嘴角顫了顫，想起那個病人的媳婦的脾氣，覺得還真有這種可能。</p>
不僅隱瞞了在八醫院看的診療經過，後來她交待了，問她病曆本去了哪裏，也支支吾吾的。</p>
急診病曆本，作為患者就診醫院的證據，病人自己撕了，八醫院現在甚至都可以不承認她們去過八醫院。</p>
就算掛了號，也可以說你人沒來啊，不然的話，給證據啊，把病曆本拿來。</p>
你說沒有病曆本，那就更說不通了，人家每個人都有病曆本，而且病曆本是所有醫院都必須要給病人的就診證據，就你沒有，這肯定說不通。</p>
龐德發隻能無奈道：“原來是這樣啊。”</p>
“嚴主任，你肯定也猜到了，後來這個較精的病人，來了我們科室，被我們科的值班醫生收了。頗為有點棘手，所以我打電話過來問問情況。”</p>
龐德發沒說自己科室給她複位了八次都沒成功的狗屁倒灶事，隻是問下病人既然去了八醫院，而且八醫院也猜到了有肱二頭肌腱的後繞，怎麽一點提示都不給。</p>
現在得到了答桉，龐德發也隻能是自認倒黴了。</p>
管天管地，你還能管病人撕病曆本麽？</p>
嚴駭涵聲色不動地回：“那這個病人，現在怎麽樣了？已經搞定了吧？”</p>
“搞定了就好。”</p>
龐德發感慨道：“準備明天手術複位……”</p>
嚴駭涵：“……”</p>
……</p>
嚴駭涵掛斷了電話後，頓時從陽台走進了書房，坐在沙發上點煙開始沉吟起來。</p>
說實話，在白天的時候，嚴駭涵的心裏是有想法的。</p>
一個狗屁的肩關節前脫位，你周成和羅雲兩個都處理不了，還讓病人的家屬順帶著把我請過來的左葫副教授連帶著罵了，他甚至在想，是不是二病區也要學一病區那樣，把這個關節脫位的手法複位，想辦法再次抹掉。</p>
畢竟這才開始幾天，就出了這樣的亂子。</p>
不就是一個常見的前脫位嘛，我都能複位上去，你偏偏要病人去做個檢查幹嘛？</p>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p>
但還好，嚴駭涵當時選擇了偏袒和相信羅雲與周成的專業性，挺了他們。</p>
不然的話，他如果那時候要為病人出頭，為自己博名聲的話，那麽恐怕現在龐德發的遭遇，就是他的境遇。</p>
嚴駭涵敲打著桌麵。</p>
如此看來，今天這個周成，不僅是沒有給科室裏帶來麻煩，還避免了一個大麻煩。</p>
他並不莽撞，而是做事都深思熟慮的。</p>
今天值班的當班醫生是郭磊。</p>
周成看完了前麵的關節脫位後，來上了課，這才讓郭磊有機會去單獨找病人談話——</p>
如此說來，今天這個病人在科室裏發難，倒是自己也有不對的因素在裏麵了。</p>
如果自己不把左葫請來，那麽周成就不可能來聽課，然後放任郭磊這個不懂關節脫位的人與病人單獨接觸和談話。</p>
關節脫位——</p>
保守治療——</p>
中醫特色。</p>
曾主任科室已經放棄掉的東西，我們二病區得把它支棱起來啊。</p>
想到這裏，嚴駭涵就又打了一圈電話，旁敲側擊，終於是把雪旺醫院今天發生的事情給弄清楚了。</p>
頓時有點目瞪口呆——</p>
好家夥，雪旺醫院的這些人，不得不說，膽子是真滴大。</p>
手法複位了五六次不成功之後，還敢繼續複位到第八次，這擱誰身上，也難以接受啊。</p>
將軍的稱呼，果然名不虛傳，這膽識，是一般主任都比不了的。</p>
換位思考，嚴駭涵自己，最多隻敢搞五次，就認慫。</p>
最終還沒複位上去，這麽一說，周成的診斷是對的，他早就看出來了，這個肩關節前脫位，不一般，所以才必須要病人做一個核磁來證實自己不能手法複位的理由！</p>
繼續沉吟了片刻後。</p>
嚴駭涵給蔡東凡打了個電話。</p>
直接就開口道：“蔡東凡，你安排一下，明天周日，你們組的下級醫生值班。周一換成你們的手術日，自己安排幾個病人。”</p>
“我去給曾主任打個招呼，後天周一的時候，就開始著手安排給周成提前授予II級手術和操作授權的事情。”</p>
“你這邊，能安排妥當麽？”</p>
本來，嚴駭涵都還沒決定好具體的時間。但現在看來，這個時間必須得提前一些了。</p>
不然的話，周成那邊不僅有些畏手畏腳，形成束縛，他也不太放心。</p>
早些安排周成擁有II級手術授權，在醫務科備了桉，萬一出了點什麽幺蛾子，那也是能在醫院裏說得通的——</p>
我們科的醫生是有實力的，是有資格拿到II級手術授權的。</p>
關節脫位的手法複位，才是I級手術和操作。</p>
出了問題，那也是病情複雜的原因。</p>
而且，周成絕對是個人才啊！</p>
雪旺醫院又不是什麽大貓小貓兩三隻的小醫院，他們沒看明白，不代表是他們傻，而是這個脫位，肯定非常不常見。</p>
這樣的人才，雖然是到了蔡東凡的組上，但畢竟他是在為科室做事。</p>
自己科室把手法複位和特色醫療撐了起來，對自己是有莫大好處的。</p>
而嚴駭涵又探過周成的口風，周成也沒想來他這邊的意思。</p>
但作為主任的話，還是要大肚一點。</p>
蔡東凡聞言，先愣了愣，說：“嚴主任，這麽著急嗎？”</p>
“安排肯定能安排，就是手術病人的種類的話，我這邊可能不太夠。才兩台。”</p>
“周一不可能隻看周成做一台手術，而我們明天收治的病人，也不能馬上就安排手術。”</p>
“您看這個難題，該怎麽解決得好？”</p>
蔡東凡的確是有些為難，但凡嚴駭涵早一天說，他都能去想辦法搞一些病人來，但今天說的話，這都晚上了，蔡東凡哪裏去找病人。</p>
嚴駭涵就說：“那我再安排兩台手術，周成來主刀。”</p>
“你那邊，絕對不能給我出了什麽岔子，提前和周成溝通好，把明天要手術的病人，提前讓周成吃透。”</p>
“這一次，曾主任下了這麽大決心，把王主任都拉到了評審團隊裏，隻許成功，不許失敗。”嚴駭涵言辭灼灼地命令著。</p>
這都不是和蔡東凡商量了，想來他也是下了大決心的。</p>
曾異為了骨二科這個不是骨一科的人，都有這麽大魄力，如果嚴駭涵這裏還畏首畏尾，肯定說不過去。</p>
“好！我懂了，嚴主任。”蔡東凡立刻接過了軍令狀。</p>
……</p>
蔡東凡當即就給羅雲轉述了這件事，讓羅雲安排張正權明天值班，以及，務必要把周成叫到科室裏熟悉病例的事情。</p>
羅雲聽完，稍微有點驚訝：“嚴主任竟然會想著提前做這個事？這應該不會是開玩笑吧？”</p>
“嚴駭涵他除非腦殼被驢踢了，才會用這種事開玩笑。”</p>
“不管怎麽說，周成也是我們組的人，我們得幫他一把，你做一下張正權的工作，如果張正權不同意的話，我再喊嚴軍來頂班。”</p>
“現在我們科室屬於關鍵的轉型期，嚴駭涵也能夠看清楚這一點。”</p>
說到這，蔡東凡又沉吟了一陣後，說：“而且羅雲，我們科要往關節外科，或者說我們組要往關節外科轉型的話，那也不是一天兩天說轉就轉的，得有一個過渡期。”</p>
“你和周成慢慢把關節脫位做起來，這就是這個過渡期。”</p>
“另外，你現在也是主治了，如果你做得好，很快就能夠申請關節外科的專科門診，你可以往科室裏收病人，我到時候給你三張固定床和幾張流動床，這都不是問題。”</p>
“隻是，羅雲，你有想好，你到底要通過什麽樣的方式，把關節置換術的手術權限給拿到嗎？”</p>
“這個，說實話，我都幫不了你呀，我對關節外科這一塊也不熟。”蔡東凡說出了自己的為難處。</p>
關節和創傷，是兩個亞專科，走動不多。如果是要給羅雲授予創傷外科的IV級手術權限，蔡東凡可以咬牙想辦法。</p>
但這個，蔡東凡實在是無能為力。</p>
羅雲如今隻是主治。</p>
羅雲就笑了笑說：“蔡主任，這個事情您放心，隻要醫院願意給我安排關節外科的專科門診的話，手術權限的事情，我會找醫務科去講的，應該不難。”</p>
不難？</p>
蔡東凡愣了愣。</p>
“你去找他們說？說得通？”</p>
“還是要保險一些啊。”蔡東凡不解問。</p>
羅雲才主治，甚至不算資深主治，勉強做III級手術還能要一下手術權限，去要常規開展IV級手術的權限，恐怕醫務科不敢隨便給的。</p>
“我有東西給他們看，蔡老師，您就放心吧，我肯定不會莽撞的。”羅雲自信滿滿說。</p>
“好！既然你心裏有了主意的話，那我就不多問你了。”</p>
“其實我之前並不是。”蔡東凡繼續想給羅雲解釋些什麽。</p>
羅雲便打斷了蔡東凡的話：“蔡老師，創傷和骨折是骨科的基礎，這幾年我沉下心來，也學了很多東西。這對我隻有好處而沒有絲毫的壞處。”</p>
這是羅雲的實話，創傷和骨折是骨科的基礎，這是放眼全世界都通的理。</p>
蔡東凡也就不婆婆媽媽了。</p>
……</p>
周成此刻還在科室裏陪著郭磊值班。</p>
主要是因為郭磊白天那件事，讓周成心有餘季，生怕郭磊再搞出什麽事情來，所以該小心還是得小心點。</p>
接到了羅雲的電話後，周成都頗感意外。</p>
問了羅雲具體的原因，可羅雲也沒說出來。</p>
郭磊看到周成接了電話後，便在床上沉吟，於是問道：“周成哥，是有什麽事嗎？如果你有事的話，你可以回去休息的嘞。”</p>
“我在科室裏值班能搞得定，不會也不敢再隨便說話了。”</p>
周成忙回過神，對郭磊說：“不是，我在想其他的事情。”</p>
“磊哥，你其實不用自責的，今天的那個病人，是極為罕見的脫位，這個是我提前也沒想到過的。”</p>
郭磊笑了笑，沒說話，也知道周成是在安慰他。</p>
他不懂就是不懂，倒也沒必要太強的自尊心。</p>
因為不懂還可以學啊。</p>
羅雲的話，郭磊死死地記在了心裏。</p>
可以不懂，但一定要有學習的心……</p>
翌日。</p>
周成和郭磊兩個人差不多同時被鬧鍾叫醒的時候。</p>
同時問對方：“磊哥你昨天晚上起來了嗎？”</p>
“周成哥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人叫你了？”</p>
問完，兩個人都是一笑，郭磊便道：“周成哥，看來我們兩個的運氣還不錯，睡了一個飽覺。”</p>
說完，郭磊看了看時間，已經是翌日的七點五十。</p>
郭磊立刻打著哈欠，坐起身來。</p>
然後趕去洗漱。</p>
他是當班醫生，所以和衣而睡的，避免晚上被急診叫的時候來不及穿衣服。而周成則是換成了睡衣。</p>
待郭磊走後，周成才換成新的換洗衣服，等郭磊從洗手間出來後，他才拿著牙刷等去洗漱……</p>
當周成從洗手間走出時，發現，張正權竟背著包趕到了科室。</p>
周成稍稍一愣——</p>
張正權平時裏不都不提前來科室裏了嗎？怎麽今天周日，還趕來了科室？</p>
但馬上又反應了過來，好嘛，昨天晚上都睡湖塗了。</p>
今天是改成他值班了。</p>
於是說：“權子，吃早飯了嗎？”</p>
“要不要給你帶一份早餐來？”</p>
在家裏的時候，周成都是在六點多晨跑的，不過今天沒調太早的鬧鍾，倒是沒去跑步了。</p>
張正權聞言馬上說：“周成哥你也在科室裏啊，早知道我給你也帶幾個包子了，我在來的路上吃過了。”</p>
一邊說著，一邊放包，一邊換工作服，然後一邊問：“昨天晚上很忙嗎？”</p>
“昨天晚上十點半，睡到現在。”周成笑笑。</p>
張正權立刻有些羨慕說：“真希望我今天也能一覺到天亮。”</p>
“會的！”</p>
“……”</p>
八點半左右，蔡東凡和羅雲就早早地趕來了科室裏，然後直接從辦公室把周成擰進了主任辦公室裏。</p>
明天周成要主刀四台手術，並且還要被曾主任和王主任評審，以獲得手術授權，這個羅雲和蔡東凡兩個人都不敢太大意，實實在在地拉著周成去看手術的教學視頻了。</p>
然後蔡東凡還在一邊講解。</p>
羅雲則是帶人去查房，安排手術這些。</p>
說實話，周成整個過程，非常困，很想睡覺，很想對蔡東凡說，這也太無聊了。</p>
但不敢這麽說，強打起精神仔細看，一邊點頭還要一邊假裝蔡東凡說得非常好，他一副乖乖受教的架勢。</p>
蔡東凡這是為他好。</p>
周成總共才演戲演了三個小時。</p>
便感覺到了演員的不容易，演戲演幾個月，這真不是人能幹的事情，還好自己沒去當演員，不然的話，肯定是演技賊差的那種，得餓死！</p>
好不容易熬完！</p>
蔡東凡再三問周成都看明白看清楚了沒有？還有沒有什麽問題。</p>
有問題咱們可以再來一次。</p>
周成趕緊搖頭，覺得如果再要繼續三個小時，非得把他逼死在主任辦公室不可。</p>
蔡東凡這才揉了揉眼睛，然後離開了主任辦公室。</p>
周成在無聊強打精神假裝的時候，他是全神貫注地在對周成進行講解和教學……</p>
周成看著蔡東凡的背影，莫名的心裏一暖。</p>
蔡老師是個好人啊。</p>
周成這才出門去接羅雲的班。</p>
羅雲準備離開前，給周成再多說了一嘴：“小成，你明天做手術的時候啊，記得穩重一點。”</p>
“如果曾主任和王主任術中說什麽，你都點頭說好。不要爭辯。”</p>
“這隻是一次通過性的考試，並不一定要求滿分。”</p>
“明白了麽？”</p>
“嗯嗯嗯！”周成忙不迭點頭。</p>
看來，給自己提前拿手術授權的事，蔡東凡和羅雲比自己還緊張。</p>
“記在心裏啊，你沒經曆過研究生的答辯，所以我怕你心態放不穩，經曆過這一遭後，你再回頭看很多事情，其實就沒必要緊張了。”羅雲解釋著。</p>
周成心裏感慨了一下——</p>
假如自己在本科畢業那年，就考上了研究生，恐怕也很快就要畢業答辯了吧？</p>
隻可惜啊……</p>
周成和杜嚴軍正在吃中飯的時候，杜嚴軍發現，莫名其妙地進來了幾個人，對著周成一頓道謝之後，留下了一堆果盤和兩副錦旗，便離開了科室。</p>
這絕對不是科室裏的住院病人。</p>
杜嚴軍問：“周成哥，他們是誰啊？”</p>
周成就說：“他們是之前我看過的一個小孩的家屬。”</p>
“也是關節脫位的？”杜嚴軍恍然大悟。</p>
“嗯。算是吧。”周成點頭。</p>
杜嚴軍就笑了笑道：“周成哥你真是厲害。現在你複位的病人，就開始給你送錦旗了，我們科，就連蔡主任和嚴主任他們，也沒收到太多麵錦旗。”</p>
周成卻苦笑說：“我沒給他家小孩做複位，他們離開時，差點把我罵得狗血淋頭，隻是比昨天的那個家屬好點。”</p>
來人正是前天他看過的那個肩關節脫位的小孩的家屬。</p>
當時周成說他小孩可能有癲癇，可沒把周成臭罵一頓。</p>
杜嚴軍頓時就有點搞不明白這個世界運轉的基本規律了，腦殼宕機了……</p>
——</p>
周一早上，周成又睡了一個好覺。</p>
因為今天有關鍵性的手術，周成昨天八點多完成了三次模擬後，在十點鍾左右就提前入睡了，為了養足精神，準備今日要進行的手術。</p>
可周成睜開眼睛後，當時整個人就是嚇得一個激靈——</p>
仔細地揉了揉眼睛，再細看時。</p>
好家夥啊——</p>
對門的上下鋪，不知道什麽時候，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幾具‘屍體’，都沒蓋被子，都穿著綠色的手術衣，戴著藍色的帽子和藍色的口罩。</p>
而其中一個人，周成是認識的，絕對就是羅雲，此刻鼻腔裏好像是塞了幾斤棉花似的打著鼾，在下鋪……</p>
上鋪則是鄭玄臨、董千盛耷拉著手垂釣著，也是鼾聲如雷……</p>
一個個人都累成狗一樣……</p>
周成趕緊下床，然後還看到了自己的下鋪，也躺著人，正是杜嚴軍與閔朝碩。</p>
周成撓著頭，擰起自己的白大褂，一邊套上，一邊低聲喃喃。</p>
“這我不是睡了一個世紀吧？”</p>
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p>
日期沒錯，時間也沒錯，才七點二十差不多的樣子。</p>
走到醫生辦公室。</p>
張正權此刻如同工蜂一樣的在醫生辦公室忙來忙去，十分焦頭爛額的樣子，黑眼圈格外濃。</p>
見到周成後，便馬上委屈巴巴地看了他一眼，揉了揉眼角，正要說：“周成哥。”</p>
但，護士站一聲長嘯，讓端坐著的他當時就是一個冷顫：</p>
“值班醫生，急診科打電話，急會診……”</p>
張正權立刻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臉色煞白煞白的。</p>
“十七個。”張正權發狂一般地聳了聳眼睛，趕緊抱著不知道哪一床的病曆本出門，路過周成的時候，麻木地說。</p>
周成愕然——</p>
十七個？</p>
昨天科室怕不是打了個大滿貫哦？</p>
打大滿貫，其實就是通宵做急診手術。</p>
這簡直就是臉黑到姥姥家了啊！</p>
為什麽沒人叫我？</p>
但這個問題飄出來後，周成心裏立刻明白了過來。</p>
他今天要拿II級手術授權，所以蔡東凡他們希望自己多休息。</p>
不禁內心一動，主動跑上去，道：“權子，你休息下準備交班吧，我替你去急診科跑會診。”</p>
張正權則咬牙說：“好，辛苦你了，周成哥。”</p>
這聲音，周成隻是聽起來，便覺得心疼。</p>
而蔡東凡與羅雲，為了讓今天有重要手術的自己休息，愣是沒把自己吵醒！</p>
“你該叫醒我的。”周成拍了拍張正權的肩膀。</p>
張正權咧嘴一笑，沒說話。</p>
……</p>
早上交班的時候，嚴駭涵的心情大好！</p>
所以在張正權和值班的護士交完班後，馬上鄭重其辭地對眾人宣布道：“昨天科室裏的病人數量很多，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p>
“我知道這肯定會很累，但是，我們一定要保證好醫療安全，這是第一位的。”</p>
嚴駭涵這麽一說，護士長就忍不住開口了，說：“嚴主任，昨天收了十七個。我們值班護士整個晚上腳上都是穿著風火輪在跑，根本跑不贏。”</p>
“還有六台急診手術周轉，這病人數量，一下子暴增這麽多，如果今天還有病人來的話，那怎麽是好啊？”作為大管家，護士長不得不考慮這一點。</p>
如今科室裏的加床都滿了。</p>
嚴駭涵則點頭道：“昨天的值班醫生和值班的護士，都辛苦了！”</p>
“以後我們科室的晚夜班，值班費全部都增加一倍！如果績效不夠加的話，就從我績效裏扣。規培生也算在裏麵。”</p>
嚴駭涵這麽說著，護士長的臉色當即一變，正要說話。</p>
嚴駭涵就繼續道：“大家請放心，後麵肯定不會有昨天這麽多病人了。其實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p>
“我們骨一科和骨二科的病人數量突然暴增，是因為骨一科有一個病人的家屬啊，是120急救車隊的負責人，他有個家屬正好在我們這裏住院。”</p>
“曾主任花了不小的力氣幫了忙，所以他才私下裏受益，往我們這邊多送了些病人。”</p>
“不過曾主任已經和他溝通過了，這好意肯定是心領了，不過這全都送過來，我們八醫院肯定接不了。所以大家請放心，這樣的情況，肯定是不會發生了的。”</p>
嚴駭涵這麽一解釋，所有人都恍然了。</p>
隻有張正權患得患失地呆在了那裏。</p>
心裏暗苦，所以，我長得黑，臉也就這麽黑嗎？</p>
這樣意外的事情，也就正好發生在了我頭上？</p>
並且僅此一次？</p>
其他人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知道情況的蔡東凡、羅雲和胡明三個人，包括嚴駭涵的眼神，都有意無意地在往周成的身上瞥。</p>
今天這麽多病人，都是這個逼鬧出來的啊。</p>
這一下子突然暴增的病人，就讓他們科都吃不下了。</p>
可不是？</p>
那個家屬，把昨天晚上120的急救車，基本上都打發到這裏來了，120救護車的目的醫院，本該是就近原則，但是可以做一定程度的調整……</p>
周成簡直就是科室裏的福星啊。</p>
不過，周成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隻以為啊，自己是因為今天有手術，才被這麽關注的。</p>
……</p>
交完班。</p>
蔡東凡便馬上把羅雲和杜嚴軍與張正權三個人叫到了一邊，說：“羅雲，等會兒你查完房，下來手術室幫忙。”</p>
“嚴軍，正權，你們兩個趕緊回去休息。”蔡東凡頗為有點心疼地說。</p>
這是真的，不是在假裝。</p>
“師父，我不累。”杜嚴軍趕忙回。</p>
“蔡老師，我也不累。”張正權則是強撐著回。</p>
“不累個屁，老子不需要你們成為醫院裏的烈士和最佳好醫生，上手術的機會多的是。趕緊給老子回去休息。”蔡東凡對兩個人，一人凶了一下。</p>
“師父。”杜嚴軍還想掙紮下。</p>
“別說廢話了。如果真想來學習，下午過來！”</p>
“我和羅雲三個人還搞得定。”蔡東凡堵住了杜嚴軍的話，滿是關心。</p>
“好！”杜嚴軍和張正權這才點頭。</p>
“去查房吧……”蔡東凡一聲令下，查房的大隊伍便開拔。</p>
查完房，杜嚴軍留在了科室裏處理後續病人，張正權則是被直接趕回了病房。</p>
可以說，昨天最累的人，就是張正權這個值班醫生了。</p>
當蔡東凡和羅雲與周成三個人，從手術室的更衣室往手術室上樓的時候。</p>
蔡東凡才道：“周成，以後你拿到了手術授權了的話，我和羅雲遇到了II級手術，就會多關注到嚴軍和正權兩個人身上，你不能有什麽想法啊。”</p>
周成趕忙說：“應該的。蔡老師。”</p>
“嗯！”蔡東凡點頭。</p>
歎了一口氣：“他們兩個就是資質，太一般了。”</p>
……</p>
蔡東凡便吩咐周成和羅雲兩個人，先去了手術室準備術前的準備工作。</p>
他則是去和嚴駭涵、骨一科的曾異和王永勁主任還有醫務科的來人溝通與交涉。</p>
八醫院，提前給住院醫師正式授予II級手術的事情，這次真的是破天荒頭一例！</p>
以往，即便科室裏有越級手術的存在，那也是偷偷摸摸的，這骨科還是第一次這麽搞。</p>
醫務科的人本來是不想來的，不想開這個頭的。</p>
可骨科的三個主任同時出麵，他們也不得不深思熟慮下，最終還是看在王永勁和曾異兩個人的麵子上，同意了這件事，不過聲明了，不能為了授權而授權。</p>
要隨時接管手術，要做好麻醉生命體征的守護。</p>
而這個，蔡東凡自然又邀請到了自己的好朋友·禦用麻醉師——曾毅主任。</p>
所以，當看到醫務科的人與曾異兩人來時，蔡東凡立刻熱情地上前去招呼：</p>
“竇科長，您怎麽親自來了？辛苦，辛苦了！”</p>
竇成鵬翻了翻白眼道：“你們骨科鬧這麽大陣仗，我能不親自來嗎？”</p>
“給住院醫師破格授予II級手術，還是這麽正式的，這可是稀奇得很嘞。”</p>
竇成鵬雖然內心裏把這件事罵成了狗，但事已至此，也是陪著笑。</p>
“辛苦辛苦。”</p>
“曾主任，也辛苦你了。”</p>
“王主任也來了……”</p>
……</p>
手術室。</p>
安若小妹子此刻一邊勤勤懇懇地打著麻醉，一邊跟自己的老師都囔：“老師，為什麽又是骨科的手術呀？”</p>
眼神裏滿是生無可戀，嗔怪之意滿滿。</p>
曾毅則解釋說：“安若，你不能對骨科存在著偏見啊。骨科手術好啊，一般都能提前下班。”</p>
“你平時不都在抱怨，看書時間短麽？”</p>
安若則辯解：“那也不要來骨科啊，骨科就。”</p>
本來說沒幾個好東西，但當著自己的麵，安若不敢講這話。</p>
“骨科人挺好啊，你看，我們上個星期不還請了骨科的小楊來給我們打麻醉麽？”</p>
“小楊打的那個麻醉，可不是一般情況下可以見到的啊。你上次看了，肯定也是收獲不小吧？”曾毅斜著眼睛問。</p>
安若低聲都囔：好個屁，一點都不好。</p>
不就是神經阻滯麽。</p>
一副二五八萬的樣子，就看不慣他。</p>
曾毅聽到了，忙說：“話可不能這麽講。”</p>
“神經阻滯雖然都是神經阻滯，但主支神經阻滯和分支神經阻滯的難度不一樣，皮神經精準阻滯，和分支神經阻滯，那難度又不一樣了。”</p>
“安若，你可要曉得，這樣的麻醉，在我們麻醉科是極為少見和罕見的。”</p>
安若不屑，誰稀罕。</p>
他做的什麽麻醉，我都懶得看。</p>
雖然有點厲害，但厲害有什麽用？</p>
人品不行，腦殼還有問題。</p>
曾毅繼續說：“今天骨科的手術很重要，所以骨科的曾主任才特意邀請了我。”</p>
“你也知道，骨科的曾異兄弟，是我的同門兄弟，我也不好拒絕啊。”</p>
“安若，你放心，今天的手術又不是手法複位，肯定周轉不會很快的。”曾毅給自己的學生打著預防針。</p>
安若正好把椎管內麻醉的管子固定好，把病人也恢複了仰臥位，問自己的老師：“真的嗎？”</p>
“肯定是的。”曾毅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p>
“而且他們也肯定不敢做得很快！”</p>
“因為這一次手術，是他們要為科室裏的小同誌破格正式授予II級手術的權限，這可不能馬虎了事的。”</p>
安若聞言一怔，有點失神。</p>
骨科的誰呀？破格授予手術權限？</p>
這不相當於把越級手術直接抬到了醫務科的明麵上麽？</p>
不過這麽想著，安若又想到，骨科有一個魔鬼，連III級手術，都當著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教授麵給做了。</p>
II級手術，和III級手術比起來，有點小巫見大巫的意思。</p>
也就覺得見怪不怪了。</p>
隻希望不要是楊弋風吧。</p>
而且，因為自己老師的解釋，安若也是放下了心來。</p>
既然這次手術如此重要，他們恐怕也不敢太快了吧。</p>
正想著的時候，安若便看到了骨科的辣個魔鬼，走了進來。</p>
當時安若便是嚇得一個哆嗦——</p>
這是留下了心理陰影，忙求助一樣地看向了自己老師，眼神裏放著無助的光芒：似乎在說，老師，你沒告訴我今天主刀的這個人，就是這隻魔鬼呀？</p>
他做手術？</p>
能慢？</p>
安若又想起，那次就連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副教授，都好像有點跟不上周成的節奏，這叫慢？</p>
曾毅則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閉目養神。</p>
不說話了。</p>
安若也是捏了捏小手掌，暗自對自己說了一聲：安若，加油，不怕，不就是個魔鬼嗎？</p>
直麵他就是了。</p>
熬過去，今天就結束了。</p>
……</p>
羅雲和周成可不知道，安若此刻心裏還有這麽多的小心思。</p>
隻是看到了病人麻醉打好後，羅雲就說：“曾主任，辛苦了啊，謝謝你們配合，這麽早就把我們的病人給麻醉好了。”</p>
這為骨科節省了不少時間。</p>
曾毅抬了抬眼皮，澹澹道：“談不上辛苦，份內之事而已，也都是我學生打的麻醉，我就是坐下場子的。”</p>
羅雲便看了眼安若，說：“辛苦你了啊，安醫生。”</p>
安若聲音很低地回：“應該的，羅老師。”</p>
語氣非常客氣。</p>
——</p>
等到蔡東凡、王永勁、曾異等人走進時，羅雲和周成兩個人已經站在了手術台上，做完了手術前的所有準備，就等著蔡東凡再上台，吩咐手術開始，便馬上可以開始手術了。</p>
竇成鵬看了，笑著說：“骨科的執行力很強啊，我們剛到，竟然這些都準備好了。”</p>
“不敢浪費竇科長您的時間啊。王主任，曾主任，嚴主任，我就洗手去了啊，今天的手術不少，我們就不浪費大家時間了。”蔡東凡趕緊客氣道。</p>
曾異和王永勁兩個人都?
??了點頭，然後分發給每個人一張評分表。</p>
並且同時偏頭對竇成鵬解釋道：“竇主任，這些表格，就是詳細的評分內容，你隻要根據操作的具體步驟和流程來客觀打分就好了。”</p>
</p>
竇成鵬雖然也是醫生出身，但不是骨科的。</p>
看到這張手術評分表，就說：“你們骨科準備得真的很周全啊！”</p>
曾異笑了笑，說：“既然和醫務科要這種授權，自然不敢馬虎了事，來應付竇科長你啊。”</p>
“隻是提前準備了一下，讓我們的評審更加客觀，少夾雜私人情愫在裏麵而已。”</p>
“竇科長，您可以盡管按照這些詳細步驟來評分。”</p>
“……”</p>
蔡東凡去洗手的過程中，安若看著自己老師打盹，倒是很好奇地看了看周成，與周成的眼神對視了一下，然後又害怕地縮了縮頭，仔細麻醉監護麵板上的生命體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