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放心了。”


    “……”


    胡亥抬眼看了下萇笛,默默的收回目光。


    萇笛見他似頭痛的扶額,關心道:“你沒事吧,要不要傳禦醫?”頭痛了,就該讓禦醫來瞧瞧。


    胡亥驀地又看她一眼,眼神滄冷,複而無語的把頭別到一邊去。


    “怎麽了,我說錯什麽了嗎?”萇笛不明就裏的問道。


    胡亥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仿佛那裏很痛。


    萇笛討好的伸手為他揉額角,舒緩神經。


    萇笛的手法剛好,不剛不柔,但對胡亥的頭痛治標不治本。


    “你不是來看我,是來故意氣我的吧。”


    “沒有啊。”揉了揉,萇笛放緩手中的速度,嘴上說道:“我確實是擔心你的傷,才來看你的。”


    胡亥不想再和她討論這個沒有意義的話題,便了個話題,“芙蓉宮,你住的可還習慣?”


    應該是習慣的,吃完就睡,睡夠之後才來看他。


    想到這裏,胡亥的唇角不自覺上揚了一個弧度,很細微,萇笛沒有察覺。


    萇笛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道:“崔柔安好,我很開心。”


    胡亥抬眸道:“不謝謝我?”


    “我們之間,還需要說謝謝這個生分的詞嗎?”萇笛眨眨眼睛,分外認真的道。


    胡亥唇邊的弧度再次提高,貌似還真不用,但是,“但是我想要個獎勵,怎麽辦?”


    萇笛繼續眨了眨眼睛,懵道:“什麽獎勵?”


    胡亥淡定的把頭撇下左邊,把右臉頰露在萇笛麵前。


    “……”萇笛更懵了。


    “你還能再無理取鬧一點嗎?”萇笛撅嘴道。


    索性轉了個身,去看旁邊書架上的書,不想理會突然變得不正經的胡亥。


    好好的胡亥,怎麽說變就變了呢?


    還變得,這麽不正經……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小動靜,萇笛歪著頭掃視書架上掛著布條的書卷。


    ——《論女子》。


    萇笛伸手從一堆書裏麵抽出這卷書,手撚起陳舊的布條看了看,似乎有些年頭了。


    “你怎麽會有這些書……”萇笛捧著書一個轉身,書的另一端直直戳在胡亥的胸口上了。


    !!!


    萇笛立馬吧嗒的丟下書,緊張的扶住身子一晃的胡亥,“啊,我不是故意的,胡亥你沒事吧,痛不痛?”


    胡亥的臉色白了白,還算鎮定的搖了搖頭,邁著微沉的步子坐回了龍椅。


    胡亥坐下,吃力的呼出一口氣,眼神飄散的望了萇笛一眼,神色複雜的偏頭。


    “需要傳禦醫嗎?”萇笛小心翼翼的問道。


    萇笛急得在偏殿裏轉了好幾圈,想找找有沒有藥箱什麽的,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熟悉這裏的布局。


    “你右手邊的壁櫃裏,有閻樂準備的傷藥。”胡亥微微弱弱的聲音傳來,聽得出,他現在很虛弱。


    “你等著。”


    諾大的嵌在牆壁裏的櫃子,從外表看起來就似一副雕刻的木畫,誰能想得到裏麵是層層疊疊的櫃櫥。


    “從左往右,上距三尺的那個櫃子。”


    萇笛彎腰半蹲,找到那個不起眼的位置,用指尖在不明顯的邊緣深深扣住,往外一拉,那櫃子就抽出來了。


    胡亥無奈的聲音再次傳來,“中間有個暗樞,按一下就好了。”


    “我……”萇笛為自己的智商哀悼三秒,迅速找到金瘡藥和藥紗布,奔回案邊。


    胡亥慢慢的撐起身子,又站起來,向隔間走去。


    “你去哪兒?”


    “過來。”


    胡亥招招手,示意讓她過去。


    萇笛瞅了眼,隔間被布置成臥房的樣子,有龍床禦榻。


    胡亥坐在龍床邊,解下腰帶,萇笛看見後立刻拎著藥箱後退一步。


    “過來。”


    萇笛哼哼唧唧,“過去幹嘛?”


    胡亥眉毛一豎,擺出生氣的模樣,“過來上藥。”


    “上藥就上藥,那麽凶做什麽。”萇笛嘟嘟囔囔,拎著藥箱上前。


    這時胡亥已經脫得隻剩下一件薄白的褻衣了,上衣挎在腰間,隱約露出胸廓的曲線。


    黑色的龍袍褪下,薄白的褻衣胸口處血跡斑斑,透過褻衣甚至再往下滴血,蔓延。


    “你……”怎麽會留這麽多血?


    萇笛保持著冷靜,翻開藥箱取出傷藥,再細細輕輕的幫胡亥褪掉上衣,露出半邊左肩。


    那裏是烏黑色的血,褻衣上染的血是紅色的。


    “你中的箭傷,箭傷居然還有毒。”萇笛緊抿著唇,又出去找了條幹淨的毛巾,水房裏端了盆水進來。


    清洗了傷口,再灑上能使傷口快速愈合的上好金瘡藥,粉粉白白的藥粉落在傷口上,胡亥微微皺了下眉宇。


    “痛嗎?”萇笛的手抖了一下,“都是我不好,戳破了你的傷口。”


    胡亥涼涼的抬起頭來看她,道:“知道錯了?”


    唇邊的笑意卻在擴散。


    萇笛點點頭,委屈得跟個小媳婦似的,“下次不戳你胸口。”


    胡亥危險的眯了眯眼,“那你下次想戳哪兒?”


    “肩膀,手臂,頭……”萇笛被胡亥瞬的瞪住,半天說不出話來。


    半晌,胡亥歎了口氣,挪了挪位置,拉著萇笛的手讓她坐下。


    “在我麵前,何必要裝,我隻喜歡最真實的你,我不要這樣虛偽奉承笑得不真實的你。”胡亥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明白嗎?”


    萇笛神色躲閃,別開臉,胡亥用右手捧住她嬌小的臉,生生的扳回來。


    “看著我的眼睛。”他幾乎用的是命令的語氣。


    初生牛犢不怕虎,萇笛也不怕已經脫了龍袍的胡亥,大膽的睜著眼睛瞪回去。


    “長本事了你。”胡亥啪的一巴掌打向萇笛的後腦勺,力道不輕。


    萇笛就那麽睜著大眼睛,倔強的不肯低頭。


    胡亥最終是沒下去手,轉而摸了摸萇笛的頭,就像萇笛時不時摸子嬰的頭一樣,寵溺又無奈的唇角始終帶著淺笑。


    但,胡亥的唇角,始終不能撇開那層苦意。


    “那你呢,天天帶著麵具,不累嗎,何時才會卸下偽裝,不笑得那麽假。”萇笛明鏡似的眼眸倒映這胡亥略微慘白的臉。


    胡亥蹙著眉道:“那你說,要我怎麽辦,你才肯用你最真實的麵目麵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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