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人在徐銘的攙扶下走進房間,徐烈關上房門,囑咐不許外人打擾後,武夫人推開攙扶著她的徐銘,一步一步走向徐奶奶身旁的武多身邊。


    雖然隻有幾步路,武夫人卻走的萬般沉重。每邁一步都像是攜了一座山般步履維艱。


    她在他身邊半米遠的地方停住,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他的確像換了個人,不再是那個整天穿著破爛衣衫要飯逗笑的野孩子。更像個被寵壞了的富家公子哥兒!


    雖然他低著頭並不看她,局促的站在那裏。但武夫人知道,他肯定也在偷偷的打量她。


    這些年他總是,背地裏跟著她看著她,悄無聲息的窺視她!


    “你,抬起頭來看著我。”武夫人說道。那聲音因為極力的控製忍耐而尖細顫抖,變得不像是武夫人自己的聲音。武夫人自己聽來都覺得陌生。


    武多站在那裏沒有動,肩膀略微有些抽搐,但旋即又恢複了平靜。徐銘聽到他吸鼻子哭泣的聲音,這聲音在武多離開武家村兒消失前去找武夫人時,徐銘也聽過。


    他大概現在還因為發生的事難過後悔呢,可事實是難過後悔有時候真的一點兒用都沒有。既安慰不了受害者也開解不了施害者。


    並不是所有錯誤都能通過懺悔來獲得原諒的,所以有些錯,還是不能犯。犯了就沒有回頭路了。


    徐銘輕輕的走近武夫人身邊,卻並沒有上前抱住她,拉開她。他知道,現在,她想自己處理和武多的糾葛。他在旁靜靜的看著,觀察武多的反應。準備在武多失控有所行動之時搶在武夫人身前保護她。


    他足夠了解武夫人,卻不夠了解武多。武多對武夫人的愛或許不夠沉穩冷靜,但絕對不比他徐銘少。他現在恨不得武夫人撕爛自己,自己撕爛自己,哪有可能再去傷害她。


    “你!武多!你抬起頭來!你看著我!”武夫人有些聲嘶力竭,旁邊的徐奶奶和徐烈嚇了一跳,有些目瞪口呆。敢在徐奶奶麵前如此大呼小叫的還不曾有第二個。


    過了許久,武多才緩緩的抬起頭來,眼角臉頰早已掛滿淚水。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遇到武夫人,這一切,太戲劇化,他還沒來的及做好麵對她的準備。此時他心裏被懊悔和愧疚深深占據,他也沒有時間思考。


    隨著啪的一聲響,武夫人一巴掌落在武多的臉上。


    “這一巴掌,是為了我死去的孩子。”


    徐奶奶想起身阻止,卻被一旁的徐烈拉開阻止了。


    “啪”


    “這一巴掌,是為了王媽媽!”


    “啪”


    “這一巴掌,是為了我。”


    “啪”


    “這一巴掌,是為了這麽些年的兄妹情誼!”


    伴隨著四個響亮的耳光,武多的臉腫了起來,嘴角也溢出斑斑血跡。旁邊的徐奶奶再也忍不住不管,上前擋在武多麵前,對武夫人大喝一聲:“夠了!夠了!”


    武夫人冷冷的笑著:“夠了?哼!”夠了?他對她的傷害就值這幾個巴掌?本來,還有武大的一巴掌要送他,不過現在,那一巴掌,不該是由她來打了。


    他挨幾個巴掌就脫了罪了?武夫人知道,要不是顧念他孤苦伶仃,她會毫不猶豫的把他送進監獄!


    “你不要太過分,畢竟一切都過去了!你見好就收吧,別太放肆!”徐奶奶說道。


    “不,是我對不住她,您讓她打,讓她狠狠的打!我應得的。”武多推開身邊的徐奶奶重新站到武夫人麵前。“你打吧,打了我,我心裏也能好受點,我,我當初好是糊塗,我對不住你!”


    “哼,好受點!!怎麽還有臉說出這種話!”徐銘憤憤的說道。


    “好了,一個個都反了天了,這是我的地方,我說了算!”徐奶奶氣急敗壞的說道:“現在他是我的大孫子,誰也不能動他。”


    武夫人身邊的徐銘疑惑的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徐奶奶和武多。武夫人則是再次冷冷的笑了。


    她早就該想到吧,武多的身世,徐銘的遭遇,為什麽徐奶奶會慫恿徐銘去武家村兒發展?大概不隻是那是自己下過鄉的地方那麽簡單吧。地球如此之小,緣分如此之妙,但也不是全部來的平白無故。早有各種前塵往事交織埋伏,他們的相遇或許在偶然中存在那麽一丟丟必然因素。


    “奶奶,你說什麽!?”徐銘上前質問道。


    “他就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徐奶奶說道。“他就是你爸爸和那個小保姆生的孩子!”


    “哈,哈哈,你開玩笑吧。奶奶,想拆散我們,不至於下這種功夫。”徐銘說道。“就算是我的親弟弟,大不了兩不相認,和我們有何關係。你這招拆散不了我們,反而會讓我們更加緊密!他媽媽拆散了我的家害了我和我母親!他還傷害了我最愛的人,我們會因為他而分開?卑鄙!”


    “你說什麽!?卑鄙?這是你該對奶奶說的話麽?奶奶一把年紀了,認了失散的孫兒有什麽錯?他媽媽是有錯,不該拆散你的家庭,可他有什麽錯?你竟然為了一個外人如此說你的奶奶,枉我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不是常說兄弟情誼最重要!當年那徐萬入族譜,做了老大,你不是也從未嫌棄過!還積極促成!怎的,現在這有個弟弟你到不認了?!!”


    “徐銘,快跟奶奶道歉!”徐烈上前說道。


    徐銘並不理會徐烈,牽起武夫人的手說道:“走,我帶你離開。我在這一分鍾都呆不下去了!”


    “我沒事,我和武多的事遲早都是要解決的,徐奶奶這樣做也有她的原因。你不要為了我責怪奶奶,相信她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武夫人安撫徐銘說。


    “我現在腦袋一團亂,我不想繼續呆在這裏,我們還是一起離開比較好。我會瘋掉爆炸的!”徐銘說完便不由分說帶著武夫人離開了。


    留下了一屋子怔怔發呆的徐奶奶和武多還有徐烈。徐奶奶怎麽也沒想到,她自以為想要推走武夫人那種小女子的招數,傷害的會是自己的兩個孫子。


    徐銘一向最看重兄弟情誼的,他以為他會因為那女人是胞弟深愛的女人而放手。誰成想,他不但不接受這個胞弟,還把他歸為仇人之列。


    徐奶奶原本還以為,武夫人會在看到武多的第一眼的時候就會哭泣著跑開,畢竟,她麵對的是傷害自己至深的人。她以為她無知怯懦,她更會因為傷害自己的人是徐銘弟弟而遷怒徐銘,會在重重壓力下躲避逃跑,沒成想她絕地反擊,反而處變不驚冷靜的可怕。她絕對,是低估了孫子喜歡的那個女人了。


    “我也以為,她隻不過空有一身美貌而已。”徐奶奶身邊的徐烈了然的說道。


    “我的任務完成了?”武多問道。


    徐奶奶想要解釋,她千辛萬苦尋來武多,以為徐銘會顧及兄弟情誼和自己的反對,放開那女人。主要也是想讓武多和徐銘相認相交,畢竟都是她徐家血脈。可現在,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你別誤會奶奶,奶奶本意是讓家人都接受你的。”徐烈給武多解釋說道,奶奶的所有盤算計劃,他都清楚的知道大概。他之所以提前打電話給武夫人,是想著她會六神無主知難而退,早早的主動離開徐銘。誰成想,她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也不怪他們失策,他們怎麽知道兩個人相愛著的人是何等的堅決。他們的身份地位雖然在外人看起來天差地別,但兩個人相愛絕不僅是機緣巧合。他們在彼此的絕境中相遇,又共同在其中扶持著走出來,這種絕境中堅定下來的情感,豈是一個小小的過去就能拆散的?!


    “不管怎麽樣,以後還是不要見我了。我也不想再成為他們的苦惱和困擾。”武多說完便走出了房間。


    他離開武家村之後,就來到了自己的生身母親身邊。武家村的鄉民們知道他父母的種種過往,卻並不知道其實他和母親一直都有聯係。隻是,他那時候並不理解自己母親拋棄自己的做法,心裏不屑於投奔依賴她。而母親也尊重他的決定,不打擾他的生活。


    他之所以日日借酒澆愁,也不單單隻是為了武夫人。


    此後他決心離開武家村兒,想要重新開始新生活。無處可去的他隻好來到母親身邊,進了學校,改了名字,他現在叫徐多福。


    徐奶奶說要帶他和家裏人認識,本來他是不情願的,但母親為了改善爸爸和徐奶奶的關係,特意求了他前來。說是要他代替爸爸盡孝道。誰知,他竟是奶奶對付武夫人的一枚棋子。他早就知道,徐奶奶不可能這麽輕易的接受他和母親的。


    他不該妄想,他本就是個野孩子,現在回到母親身邊也不過是權宜之策,哪還能奢求什麽家族認可和濃濃親情。就連他也是此刻才知道,徐銘原來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怪不得當初,一見麵,他就備感親切。原來,他們有血緣相連。


    想到這些,武多不禁冷笑。笑自己傻,笑命運糙。隻是笑過之後,心裏更多的是愧悔和自責,那夫人呢,此刻她該有多傷心難過?


    自己實在是不該在這時候出現在這裏的。還要離開麽?離開能去哪兒?自己離開這一切便都會好起來麽?離開是不是就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武多不再想,再想也想不出答案。幹脆一個人悄悄的走向沒有燈光的暗街小巷,可這裏不是武家村,暗街也實在不是很好找。他一時茫然的站在路口,不知道該走向哪裏。


    這時,已是子夜時分,天空遠處綻放出一片絢爛的煙花,美麗奪目卻悄無聲息。那綻放的聲音太遙遠,早就被城市的車水馬龍聲掩蓋了下去。


    煙花爆裂的時候會疼麽?武多呆呆的想。


    而此刻這樣想的,還有開車載著武夫人疾馳在路上的徐銘。


    “你慢點開,我沒事的。”徐銘身邊的武夫人說。


    “嗯,我知道。”徐銘緊緊的的握住方向盤。他想多說些安慰武夫人的話,可現在他腦子翻江倒海的厲害。他說不出安慰的話,偏偏在她最需要自己保護安慰的時候,他卻不能安慰她。反而需要她處處小心的安慰自己。


    “放心吧,我不會離開的。我們永遠在一處!”武夫人說。


    那煙花在遠處不斷綻放凋落,就像武夫人此刻忽明忽暗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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