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的發育本來就比男孩子早, 加上她之前雖然生活在孤兒院, 但是因為表現優秀待遇一直都不錯,被雲雀收養後也算是被當做大小姐照顧,發育起來自然也好。


    結果到夏天的時候, 雲雀看著懷裏沒良心睡得香甜的砂糖,腦袋隱隱作痛。後者穿著圓領睡裙, 本來她睡覺時就不安分,側臥的姿勢也容易顯得胸部飽滿, 視線稍微下移都是引人犯罪。


    盡管雲雀平時對女人的態度都很冷澹, 生理方麵還是很正常的,數下來這個人優點也多到爆炸,從沒有任何花邊新聞, 哪怕知道雲雀的性格和背景都不好惹, 女人們還是很喜歡他的。


    獻殷勤的不在少數,拿身體來誘惑人的也不是沒有, 隻是無一不失敗而返。


    問題是這種事, 不放在心上和放在心上的差別,要多大有多大。


    雲雀轉過身背對著砂糖,本想著拉開距離,結果砂糖睡得迷迷糊糊直接自己抱了上來。她夏天的時候睡覺貪涼,空調溫度打得偏低, 偏偏睡著後又會冷,都是拿雲雀當調節溫度的抱枕。


    這麽一抱就麻煩了,砂糖跟雲雀的體型差擺在那裏, 她又喜歡縮起來睡,手臂待在他腰上,手掌的位置就錯到了極致。雲雀吸了口氣,覺得還是轉回來吧,閉上眼睛不看就是了。


    砂糖倒是壓根沒有注意到雲雀的問題,隻當他是天氣太熱導致心情惡劣,睡眠質量也不好。偶爾周末在家,她就會看到雲雀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補覺,想想便拿著毯子給他蓋上,開著中央空調坐在地毯上,背對著雲雀看書——明年她就要升高中,學習上半點不能馬虎。


    看得膩味了扭頭看看雲雀,權當做洗眼睛了,一邊想著“這人怎麽這麽好看”,一邊想著她真的沒辦法喜歡別人了。於是悄悄挪過去,親一下,又臉紅心跳地縮回腦袋,繼續鎮定下來看書。


    完全不知道背後的雲雀睜開眼睛,望著她的眼神發沉,好一會兒才重新閉上。


    要考上好的高中對砂糖來說不難,然而好巧不巧,她這屆入學後不久,學校就因為改建搬到了新的校區,在郊外不說,還統一要求住校,隻有到周末的時候才能回家。


    砂糖對這件事也不是不能接受,不過倒是想耍小心思,回去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雲雀,等著看他的反應。雲雀的表情沒什麽變化,隻是問過住宿條件後說還不錯。


    還不錯——砂糖的不爽就差寫在臉上了,哼了一聲扭頭回房寫作業,隻是等關上房門,才呆呆地靠著門站了會兒,然後趴在床上動也不想動。所以說雲雀對她根本無所謂吧?她把腦袋埋在被子裏,眼淚沒掉出來,反而是低低地笑了起來。她果然想得太早了,也太天真了。


    住宿生活過起來還算輕鬆,隻是晚上睡得不太好,長達數年的習慣想改也改不掉。砂糖好不容易捱到周五下午,放學後就直接衝回家,晚飯都沒吃。到了家門口才發現鑰匙沒帶,雲雀又不在家,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砂糖直接給雲雀打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客氣的女聲:“您好?”


    砂糖本來想說的話就堵在了嗓子眼裏,停頓幾秒才壓低了聲線,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沉穩一些,說道:“你是恭先生的秘書嗎?”“是的,”秘書應聲道,“您是誰?找恭先生有什麽事?”


    “恭先生現在不方便接電話嗎?”砂糖問道,“是的,他正在參加招待會。”秘書回答。


    “那就不打擾了。”砂糖說完便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盯著手機發呆。


    能確定的事是——雲雀壓根沒有存她的手機號。不管是“雲雀”這樣標注姓氏的,還是“砂糖”這樣一看就會讓人明白關係親近的,秘書都不會是這種反應才對,至於昵稱就更不可能了。


    砂糖也沒打電話給草壁或者其他風紀財團的人了,她一個人站在門口,忽然有點暴躁,一把拎起包就轉身跑了,也不知道要往哪裏跑,反正不想留在那裏。


    漂亮的女孩子大晚上一個人走在路上,會被人纏住的發展實在是很普通,砂糖盯著麵前把她圍住的幾個青年,正想著是從圖鑒裏拿出防狼噴霧還是美工刀,斜側裏突然伸出一隻手,拽住她拉著跑。砂糖一頭霧水地跟著跑到沒人的地方,對方確定把人甩開後,才停下來喘氣。


    “我來的時候還真是巧啊。”麵前的青年和雲雀可以說是截然相反的類型,笑容溫潤,一舉一動都讓人覺得安心。褐色的短發看上去蓬蓬鬆鬆的,在月色下也不顯得冷清。


    他微笑著說道:“雖然不太一樣,但是也很讓人懷念啊。這個世界的砂糖,好久不見了。”


    後半句話像是提示,砂糖猛地回想起了小時候的事,猜測著問道:“你是小時候見過一次的平行世界十年後的……那個和裏包恩先生一起的人?”她都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而且那個時候的他還是少年,現在怎麽看都是和雲雀差不多大的青年。“可是,十年後火箭筒,不是隻能待上五分鍾嗎?”從他拽著自己跑到現在,早就過去五分鍾了吧?砂糖還是有些警惕的。


    “我不是通過十年後火箭筒來的。”褐發青年擺了擺手,“具體方法不能詳說,不過,這麽晚了你怎麽在外麵,還是一個人?雲雀他人呢?”這幾個問句,頓時讓砂糖暴躁起來。


    “你管我啊!”砂糖剛叫完又後悔了,對著不認識的人發脾氣,怎麽想都太過分了。


    褐發青年沒有在意,隻是溫和地說道:“看來你是和雲雀吵架了嗎?還是回去吧。”換了個人來說出這種話,對心裏還不好受的砂糖來說壓根沒有,隻會火上澆油。不過這個人的話,砂糖居然聽得進去,她猶豫了會兒,還是點了頭:“那我回去。”


    “我送你吧,如果再遇到剛才那種事就不好了。”褐發青年說著走在了砂糖身邊,隔開半個身位的距離,不遠不近,既不會因為太靠近讓人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會在發生什麽事來不及反應。


    砂糖有點好奇,當年的事雖然過去快十年,但是努力想想還能想得起來,她記得當時這個人稱呼她為“十年前的學姐”,難道說,那個平行世界的自己比他大嗎?


    “那個,你所在的平行世界的我,是什麽樣的人?”砂糖試探著問道。


    “是個很可愛的人啊。”褐發青年流露出溫柔的表情,“聰明理性,不過偶爾會有點孩子氣,對他人的好感有些遲鈍,但是意識到會很害羞。以前經常會勉強自己,把自己偽裝起來,現在好多了。太過為別人著想,不過這也正是她的優點。學習上非常優秀,能力也很出色……”


    青年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那份喜歡的心情,也多得快要溢出來。


    砂糖的眼睛亮晶晶的:“你喜歡那個我嗎?”“當然喜歡。”青年歪過頭,“我很愛她。”


    “那你們在一起了嗎?”砂糖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不過還是很興奮期待地問道。“嗯,你看。”青年彎起嘴角,向砂糖展示了自己手指上款式簡約而精致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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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好啊。”砂糖高興得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臉,“那個我一定很幸福!”


    青年收回手,微笑道:“難道說你不幸福嗎?”砂糖一下子失落起來,垂著腦袋踢開石子,悶悶地說道:“不是的,和大多數人比起來我很幸福,隻是……”


    “隻是你想要的幸福,還沒有得到吧?”青年澹澹地說道,“你喜歡雲雀?”


    被戳破心思的砂糖漲紅了臉,隨即卻是咬住下唇點頭:“我喜歡他啊,可是他好像不喜歡我。”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她的眼淚也掉了下來,“我知道的,在他眼中我就是個孩子,他本來也對感情的事比較無所謂,也許到最後他都不是喜歡我,隻是覺得可以接受和我過一輩子……”


    “可是我想要他對我說喜歡啊!本來暗戀就很痛苦了,明麵上的暗戀就更痛苦了。他明明知道,為什麽不給我回應?這不是說明他不喜歡我嗎?我付出的喜歡那麽多,得到的回應卻隻有那麽點……我不是悲傷,也不是憤怒,隻是害怕。害怕我哪一天會被自己的求而不得逼瘋,害怕我變得討厭他。隻要一想到我會討厭自己那麽喜歡的人,我就會陷入對自己的厭惡裏。”


    厭惡自己的貪婪,厭惡自己醜陋的內心……這樣的她沒有喜歡雲雀的資格。


    “這些都隻是你自己的想法。”青年輕聲說道,“在他親口說出來之前,不要做無謂的猜測,也不要討厭自己。”他撫摸著砂糖的發頂,“你很好,值得被所有人喜歡。”


    “真的嗎?”砂糖抬起頭看著他,青年笑著點頭:“對啊,你看我就很喜歡你。”


    “又不一樣。”砂糖抹掉眼淚,他喜歡的是他的砂糖,又不是她。


    “也沒什麽不一樣。”青年朝前指了指,“那個人是在找你嗎?”兩個人走著聊著,也到了雲雀家所在的街道。砂糖朝著他指著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看到草壁一臉嚴肅地吩咐著別人什麽。


    “大概是的,那我先走了。”砂糖連忙點頭,和青年匆匆道別後就朝著那邊跑了過去。


    青年在原地站了會兒,又轉身走了,在轉角處他停了下來。


    “聽到了的話,就好好想辦法說清楚吧。”他的語氣裏透著無奈。


    “……可是你把她弄哭了。”身形浸在陰影裏的男人語氣有些惡劣。


    “別把對你自己的怒氣轉移到我身上。”青年挑起眉,“她本來就容易想得太多,你不說清楚,她隻會一直誤解下去。還是說,你真的想看到她哭著跟你說‘對不起我沒資格喜歡你’嗎?”


    男人沒有說話,半晌才冷聲道:“你也經曆過這種事吧?”


    “差不多。”青年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強迫自己表現得完美無缺,害怕被我發現她真實的模樣——事實上,那個樣子的她一點也不令人討厭,隻讓人想要抱住她。”


    “嘖。”男人皺起了眉,盡管知道那個砂糖相當於另一個人,還是會不爽。


    “我受到的刺激可比你多得多。”青年揉了揉太陽穴,“反正也隻能說服自己不在意了,畢竟她能獲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事。老實說,看到她哭的時候我隻想把你打一頓。”


    “要來試試看嗎?”男人亮出了浮萍拐,青年瞥了他一眼再次邁開腳步,語氣裏多了幸災樂禍:“我可沒空理你這個弄哭她的罪魁禍首。實驗數據收集得差不多了,我走了。”


    說完,青年的身旁就冒出了大量的粉色煙霧,散開時他整個人也消失不見。


    雲雀從陰影裏走了出來,眼神複雜地看著青年消失的位置,又重新看向家的方向。


    剛才砂糖的話彷佛還在耳旁回響,所以說,他真的做得不夠嗎?的確,他對砂糖很好,可是那份“好”目前有超出家人的界定嗎?倒不如說,是他自己一直克製著不想表現得太過超出,嚇到砂糖,現在反而不知道該如何轉變過來了。而且,砂糖能接受轉變了的他嗎?


    不管怎樣,至少現在他很清楚,他的做法讓砂糖痛苦了,那就必須說出來,讓她清楚自己的想法才行。雲雀淺淺地呼了口氣,隨即朝著屋子走了過去,這也算是另一種戰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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