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爺轉頭看著周先生,周先生沉吟片刻,湊在張四爺耳邊低聲說道:“自從我們敗給嚴景天那些人以後,嚼子們受了火攻,傷了鼻子,一時分辨不出他們的氣味。所以我們一路尋到山西境內,眨眼間過了數月,還是毫無蹤跡。嚴景天既然說了鏡子在他手上,就算是假話,他必然也知道鏡子的下落,我們還是以抓住他為主。自從進入山西,卻感覺到賊氣漸盛,到了這個王家堡,更是賊氣衝天,連山東的灰毛虱居然都能在此逗留。恐怕王家堡這一帶有群賊聚集,不是針對王家的,就是另有圖謀。我們不妨就在王家堡住下來,先審出灰毛虱為何來山西,再多多派人在附近觀察,沒準能發現些線索。”


    張四爺低聲回道:“周先生說得有理,我看我們就賣他們一個人情,一則休養人馬,二則另議對策。”


    周先生點了點頭,說道:“那好。”


    張四爺轉頭說道:“王先生,既然盛情難卻,我們也不好推辭,麻煩各位了。”


    王興滿臉高興,站起身喊道:“來人啊,給張四爺他們準備酒菜,再騰出一個安靜的院子,讓張四爺好好休息!”


    仆人們齊齊應了,匆匆忙忙下去收拾。


    張四爺、周先生和一眾鉤子兵,就算在王家大院住下了。


    子夜時分,張四爺他們終於安頓下來,王家大院內又恢複了平靜。


    “踏踏踏”,急促的腳步聲在王家大院一條僻靜黑暗的走廊中響起來。一個男仆提著燈籠在前方引路,身後王興緊緊跟著,神色緊張,疾步不停。


    這兩個人奔至一個別致的小院落內,男仆退下,王興獨自前行,進了一間大屋。


    有個丫鬟上前,低聲說道:“老太爺在書房等著你呢。”


    “好。”王興並不停步,繼續向房內走去。


    王興走至一扇古色古香的門邊,輕輕推開房門,叫了聲:“爹,我來了。”


    屋裏書桌旁坐著一個花白頭發、白麵無須的老者,正借著燭光讀書。這老者看著十分精神,絲毫沒有病態,並不抬頭,仍然專心看著書,問道:“王興啊,把人都留下來了?”此人就是王家大院的老太爺,乃是王興的父親,名叫王全。


    王興站在屋內,畢恭畢敬地躬身說道:“留下來了,十分穩妥,住的院子也是爹爹安排的那套。”


    老者說道:“那就好,辦得不錯。王興啊,你明天在大街上多多鼓噪,說是禦風神捕蒞臨王家大院,王家堡要連唱十天大戲,請眾位鄉親多多捧場。”


    王興說道:“知道了,我立即去安排。”


    老者說道:“還有,他們要去哪裏,找人留意一下即可,千萬不要驚擾,隨便他們。”


    王興說道:“明白了。”


    老者說道:“好了,那你下去吧。好好款待張四爺他們,每頓飯至少花一兩金子的價錢,多多益善。”


    王興應了聲,說道:“爹,您也早點休息,外麵的事,您就放心吧。”


    老者揮了揮手,王興緩步退出了屋內。


    老者歎了口氣,把書放下,自言自語道:“禦風神捕啊,你們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湊熱鬧。嗬嗬,也罷也罷,就讓他們熱鬧一下吧。”


    王家大院中的一處院落,是張四爺他們的住處。


    院內,有的鉤子兵在給馬匹喂草料,有的圍坐在一起抽煙聊天,有的打磨著自己的三爪鉤,看著十分平靜。院子一角,三隻豹子犬懶洋洋地趴在地上,麵前是一大堆連皮帶肉的骨頭,看樣子也吃了個十成飽,張開大嘴打哈欠,無所事事。它們數月奔波,難得有這番清閑安穩。


    這院落中的一間房內,火燭通明,照得屋內如同白晝。


    張四爺坐在房間正中的一張椅子上,周先生則坐在一旁,而他們麵前的地上,躺著捆成粽子一般的灰毛虱。張四爺手中拿著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黑石,翻來覆去地仔細打量,這石頭正是火小邪也有的黑石火令,乃是火家招弟子的信物。


    張四爺對周先生說道:“這黑石上一個‘火’字,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周先生一直盯著黑石,說道:“難道又和五行世家有關?這個‘火’字,代表火家?”


    張四爺說道:“這倒很難說。”


    張四爺把黑石捏住,用腳踹了踹地上的灰毛虱,罵道:“你想清楚沒有,說還是不說?你既然知道我張四的名頭,早點說了,我饒你一命。”


    灰毛虱哧哧哧地尖聲笑了幾聲,說道:“張四,別太看得起自己了!俺灰毛虱從來沒讓人抓到過,今天讓你抓到了,俺真的佩服你!但你想從俺嘴裏問出點事情,卻比登天都難。”


    周先生說道:“灰毛虱,知道你是條好漢。我是覺得你劃不來……”


    灰毛虱尖聲笑道:“你這老哥,你好本事,俺也佩服你。想耍花招套出俺的話,你還是想都不要想了。來來來,痛快點,要麽給俺身上撓撓癢,要麽就一刀送俺見閻王老子喝酒去。”


    周先生笑道:“灰毛虱,我不打你,也不罵你,就是想和你交個朋友。”


    灰毛虱說道:“朋友?你這老哥,是不認識俺吧?俺灰毛虱,啥時候有朋友?廢話說得多了,俺累得慌,莫問了莫問了,要打要撓,你們隨便。”


    張四爺說道:“周先生,我看不用問了,這種江洋大盜,哪問得出半句真話?”


    周先生說道:“不妨,咱們還有時間。”


    周先生站起身,把灰毛虱扶正,將他腦袋上的頭巾揭開,牢牢地看著灰毛虱的眼睛,眼神猛地迷離起來,如同囈語一般問道:“灰毛虱,這黑石和五行賊王有關嗎?”


    張四爺看見周先生這個樣子,神色頓時嚴肅起來。


    灰毛虱看著周先生的眼睛,腦袋猛地一晃,抖擻了精神,尖聲罵道:“你還會讀心?好玩,好玩!俺看你能讀出個啥。”


    周先生並不搭理他,還是喃喃自語:“灰毛虱,這黑石和五行賊王有關嗎?”


    黑夜沉沉,王家堡萬籟俱靜,仿佛所有人都已經睡去。誰能知道王家堡現在發生了什麽?未來又會發生什麽?


    火小邪倒是睡得踏實,一夜無夢,一覺睡到了天亮。


    火小邪並非忘了在張四爺來之前,似乎有水妖兒在睡夢中叫他,而是覺得如果是水妖兒他們,要出來見就見了,如果刻意躲著他,就算去找也找不到,還不如安心睡大覺。火小邪不似那些優柔寡斷的情種,念叨一個女人整夜不眠,他有自己的想法,天下之大,我就是我,犯不著巴結任何人,期望別人給你什麽奇跡,更不必刻意為別人活著。


    火小邪睡醒之後,到院內的水井邊簡單地洗漱了一番,抖擻了精神,打算今天去西邊找找青雲客棧的線索。


    此時王家大院張四爺所住的院子內,眾鉤子兵已經吃過了早點,聚在院中各自操練。


    張四爺和周先生推門而出,鉤子兵們停下手,都向張四爺和周先生問好。張四爺笑了笑,示意大家繼續操練。


    張四爺和周先生慢慢走到豹子犬身邊,三隻豹子犬別看個頭巨大,見張四爺和周先生來了,還是異常興奮地用大頭在兩個人身上亂蹭,十分親熱。張四爺和周先生摸了摸豹子犬的大腦袋,繼續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一個角落。


    張四爺問道:“周先生,辛苦了!很久沒見你用讀心術審問了。”


    周先生說道:“倒不辛苦!這讀心術再不用,就生疏了。說是讀心術,其實也就是提出一個問題後,觀察對方心裏想的是‘是’還是‘否’,問題問得多了,好像就能讀心了,嗬嗬,不算什麽大本事。隻是這個灰毛虱,能名震山東,果然不是平常人,我花了一個晚上,也沒讀出多少東西。而且我們對灰毛虱為何來山西毫無頭緒,不容易提出問題,進展艱難啊!”


    張四爺問道:“那現在有些什麽線索了?”


    周先生說道:“目前隻能判斷出,這個灰毛虱來山西的確和五大賊王有關,而且是和火賊王有關。他要在王家堡落腳,找一個什麽東西,這個東西可能關乎他以後的出路。”


    張四爺說道:“嗯,那的確還摸不著頭緒。”


    周先生說道:“不過我們時間還多,問個十天八天的,應該能夠搞清楚六七成。”


    張四爺點了點頭,兩個人慢慢走了幾圈,活動了一下拳腳。見時候不早,便安排鉤子兵整裝,打算去王家堡周邊巡查。


    他們正在收拾行裝,隱隱約約聽到遠處有咚咚鏘鏘的鑼鼓聲傳來。


    張四爺十分納悶,這一大早的就敲鑼打鼓,是有什麽喜慶的事?


    火小邪剛剛走到大道客棧前廳,就聽見門外鑼鼓喧天,十分喜氣。張老板、店小二和幾個房客正擠在客棧門邊看熱鬧,火小邪湊過去,和大家打了個招呼,向外看去。


    火小邪不看不要緊,一看就樂了。


    火小邪麵前的街麵上,一隊彩妝的人馬敲鑼打鼓正在遊街,打頭的一個小醜打扮的大嗓門男人,走不了幾步就大聲唱道:“禦風神捕蒞臨王家堡,抓獲山東大盜灰毛虱,王大老爺喜迎貴客,連唱十天大戲,鄉親老少爺們都去看熱鬧咧!”這男人身後,除了鑼鼓隊以外,還跟著一輛兩匹馬拉著的平板大車,上麵四個戲子,三個裝扮成鉤子兵的樣子,揮舞著不倫不類的三爪鉤,一個則是扮成灰毛虱,一來一往地用唱戲的路子對打,直到按住灰毛虱,如此往複表演個不停。一大堆小孩跟在車後,不斷地跳著腳拍掌高喊:“哦,抓到賊嘍,抓到賊嘍!”


    這一隊人馬熱熱鬧鬧地沿街行去,一路張貼迎客喜報,引得王家堡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從屋裏出來,駐足觀看。


    店小二樂得眉開眼笑,嘟囔著:“嘿嘿,有大戲看咧!好久沒看戲了咧!”


    張老板一個響指敲在店小二腦袋上,罵道:“有你什麽事?你敢溜出去看戲,打斷你的腿!”


    店小二捂著腦袋,叫苦不迭,揉了半天腦瓜,說道:“老爺,昨晚上來的那些耍鉤子的天兵天將,就是禦風神捕嗎?好厲害啊!”


    張老板說道:“估計就是他們,那身手,唰唰唰唰,在屋頂上跑得跟飛似的。別說是人了,就算是個成精了的黃鼠狼,也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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