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笑道:“哥,你們來怎麽不告訴我一聲。”


    陸原說:“活兒是我幹,告訴你幹嘛。


    丁一笑了,說道:“窗子進去水了嗎?”


    陸原說:“沒有,我剛打開。有機會應該把這些窗戶全部換成塑鋼的,好多都變形了,關不嚴。對了,陽台上擺的那些本子和文稿,你是不是想把它們曬幹?”


    “是的,怎麽了?”


    陸原說:“哪有伏天晾曬書本的?反而更潮了。我看還是別收了,等過幾天立秋收潮後你再收起吧,這幾天還是繼續晾曬吧。”


    丁一笑了,說:“還真是這樣啊?江帆也是這麽說的,說越曬越潮。”


    陸原看著丁一,感覺妹妹的氣色不錯,就問道:“這麽熱的天,怎麽騎車來了?江大市長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丁一摘下草帽扇著涼風,說道:“本來我們今天想回家看他父母的,可是他昨天接到通知,今天日本客人要來,他要接待。所以他們今天不放假,正常上班。”


    陸原說:“哦,是不是跟閬諸友好戰略夥伴的什麽株式會社中國委員會的代表?”


    丁一說:“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哥哥,你怎麽知道是什麽會社的代表?”


    “我也是昨天聽省政府那邊的人說的,說要考察兩個地級城市,一個是閬諸,還有一個是省會城市。”


    丁一說道:“晚上看新聞就知道了。我都是從當天的新聞裏知道他幹什麽了。”


    陸原見妹妹的臉上掛著幸福的笑意,他低頭笑了笑,說道:“我看閬諸新聞裏報道他的活動不是太多。”


    丁一說:“是的,好多他不讓報,他說多報道市委書記的活動,多報道基層,還說,電視台就是人民的電視台,總是圍著當官的轉悠有不了大的出息。當然,後麵的話是跟我私自講的。”


    陸原點點頭,說:“他做得對。小一,你現在還去福利院嗎?”


    丁一說:“去啊,上周我幫助孩子們排了一個節目呢?”


    這時,正在屋裏看電視的小虎聽見姑姑這樣說,就走出來問道:“姑姑,你在福利院排練什麽節目了?”


    丁一摸著他圓乎乎的腦袋說:“這個節目是如果你幸福就請拍拍手。我是領唱的。”


    “你們排節目幹嘛?”陸原問道。


    丁一說:“是福利院準備在開學的時候,搞一場感恩聯誼活動,是姑姑策劃和倡導的,以答謝社會各界人士對福利院的關懷。


    小虎又說道:“我也給他們捐款捐物了,是不是我也在被答謝範圍裏麵?”


    丁一笑了,說道:“當然了,但他們不會一對一答謝的,隻是由各界代表出席。”


    “我知道,他就是答謝我,我也沒時間去,我那時候要上學了。”


    小虎說完,就又回屋看電視去了。


    丁一看著小虎,笑著跟哥哥說:“小虎太可愛了,怎麽嫂子舍得讓他出來玩了?”


    陸原說:“男孩子就得出來玩,出來調皮,哪能像女孩子那麽安安靜靜,那麽他的天賦就都給磨沒了。暑假作業寫完了,寫課外作業,課外作業寫完了還給他加量,不是上補習班就是遊泳、練乒乓球,哪個也不是孩子自己真正喜歡的,喜歡的不讓玩,說花錢多。”


    “嗬嗬,是啊,我聽說現在的航模都升級換代了。”丁一說道。


    “嗯,這個小子自己在琢磨給他的航模升級呢。”陸原的口氣裏有一種寵愛。


    丁一說:“哥哥,你該好好培養一下小虎這方麵的興趣,江帆就很看好他這個天賦,很少有哪個男孩子從小到大喜歡一樣東西的。”


    陸原說:“你說得對,但是你嫂子說他這個愛好是燒錢的愛好,我給他買的那些興趣讀物,都被你嫂子扣下了,不讓他看。回頭你給她做做工作,等他初三考高中的時候再努力不晚。”


    “嗬嗬,你這話敢跟嫂子說嗎?”


    “說了,這是我的經驗,男孩子,哪有死讀書的,把他們探索世界的權力(權利)和時間都剝奪了。我現在必須保證每個周末都要回來,回來帶我兒子去瘋瘋,玩玩航模,所以,他也特別盼著我回來。”


    丁一說:“那你不帶兒子玩,還來這裏幹活?你看,我今天之所以穿成這樣,就是來幹活的。”


    陸原說:“我們商量好了,一會幹完去遊泳,然後下午去飛航模。明天帶他去北京參加一個航模興趣組織的活動。”


    “不錯啊,小虎同學業餘生活蠻豐富的嗎?”


    小虎在屋裏大聲說道:“那是我完成了所有的課外作業換來的自由。”


    “哈哈哈。”丁一和哥哥都笑了。


    笑過後,陸原沉了沉說道:“我剛才的話沒說完,福利院的事你沒少管,你跟他們有利益往來嗎?”


    丁一怔住了,她知道,做為省紀委信訪室主任的哥哥要是這樣問她,想必不是隨便說的,就說:“我跟他們沒有任何利益往來,我的確幫助他們籌集到了許多社會上的幫助,包括衣物、電腦,還有資金,但從來都沒有經過我的手,他們都是直接打到福利院的賬戶上,有的像袁茵他們的太太團,就是單立一個賬號,專人保管,定期定向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孩子。”


    “也就是說,你沒有沾過一分錢的好處?”


    “我怎麽去沾這種好處?這都是些什麽錢啊?再說了,人家捐多少都是有據可查的,我不可能從中截留。”


    “你別急,我的意思是你拿過福利院的好處嗎?”


    丁一的臉立刻紅了,說道:“哥哥,你怎麽能這樣懷疑我,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難道不知道嗎?是不是有人去紀委告我了?”


    陸原笑了,說道:“別急,沒人去告你,但我的確收到了舉報院長的信件,是福利院內部職工舉報的。”


    “啊?真的?”


    陸原說:“我能拿這個開玩笑嗎?可能院長在經濟上有些問題說不清。”


    “直接舉報省裏去了?”


    “是的,我已經將信件轉給了有關科室,他們下來要進一步調查,然後還有給我們反饋調查結果。所以我才問你那些話。”


    丁一說:“哥你放心,我隻是為孩子們做了一些熱心的事,所有資助都是他們雙方直接進行的,隻是,如果問題屬實的話,那這個院長太可惡了,難怪袁茵她們不直接給福利院現金,看來她們的顧慮還是有道理的。”


    陸原說:“這個院長究竟有沒有問題,還要等其它部門調查清了才能下結論。”


    丁一點點頭,說道:“哥,你在省紀委工作,有沒有收到或者聽到反映江帆有問題的?”


    “哈哈。”陸原大笑,說道:“我就知道你該這樣問我了,我告訴你,目前還沒有,不過我保證,江帆近期不會有問題。”


    “為什麽?遠期就會有問題嗎?”丁一擔心起來。


    陸原說:“遠期我說不好,近期我可以保證,他還不具備這樣的膽子,剛剛履新閬諸,就出現經濟問題?他也太白癡了吧?”


    丁一說:“經濟問題我倒不擔心,我擔心的會不會有人寫他黑材料?”丁一想起了頭選舉前的小字報。


    陸原說:“每一個幹部尤其是一把手,都會遇到有人寫黑材料事的,這很正常,紀委接到這樣的信件是很容易區分出來的,一般都會正確對待,你不要擔心。”


    這些,丁一了解一些,她又說:“你剛才說目前他不會,是什麽意思?”


    陸原說:“他的目前我是不擔心的,我擔心的是隨著他在閬諸地位的鞏固和威望、政績的增強,難免以後就有迷失的時候,我說的迷失,不是他主觀上想要迷失,而是有時身不由己,這才是我擔心的。他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官員,他的頭腦應該是清醒的。這一點不用懷疑。”


    丁一放心了,說道:“我也是這麽認為的,首先我不會讓他去追名逐利。”


    陸原說:“那當然,我妹妹是誰呀?對了,你原來那個科長彭長宜還在亢州嗎?”


    “在,他現在在中央黨校脫產學習。怎麽了?是不是也有反映他問題的?”


    陸原奇怪她居然這麽敏感,就說道:“我怎麽隨便打聽個人你就是這個反應?”


    丁一也為自己的過激表現感到不好意思,說道:“我在組織部呆過,那個時間就聽科長他們說,組織部是戴帽子的,紀委是摘帽子的,不怕組織部談話,就怕紀委喝茶。”


    “哈哈。”陸原大笑,說道:“難怪我第一天上班接受培訓的時候就說,任何部門的人都可以隨便說話,紀委工作的人絕不能隨便開口說話,哪怕你無意打聽一個故交,都會給這個人帶來影響,所以,我剛才就是隨便問了問,你看你就聯想了這麽豐富。”


    丁一說:“哥,我不這麽認為,你肯定不是隨便問的。”


    陸原笑了一下,說道:“好吧,我告訴你,亢州有老百姓開始告狀。”


    “為什麽?”


    “具體問題我就不能告訴你了。”


    丁一看著哥哥,她明白,做為一名紀委幹部,哥哥能跟她說這些,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陸原拿起掃帚,又說道:“好了,開始幹活了,對了,你樓上晾曬的那些書本,就不怕越曬越潮?”


    丁一這才想起上次晾曬的書本,就說道:“上次江帆也這麽說,我去收了吧。”說著,她就要往屋裏走。


    小虎正在屋裏看電視,丁一把小狗放到他身邊,就來到了樓上,她來到陽台上,果然看見她上次晾曬的書本比從前更潮了。她拿起一本翻了翻後,又放回到陽台上。


    丁一打開熱水器的開關,一會陸原哥哥幹完活就會衝澡的。她也不能閑著,開始拿著抹布,準備將樓上樓下所有的家具和地板擦了一遍。


    這時,她接到了江帆的電話。


    江帆問道:“你沒在家?”


    “是的,我在老房子,跟哥哥一塊正在搞衛生。”


    “那麽熱,又去了?這樣,剛才樊部長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北京有個蠅頭小楷藝術沙龍,下午有個聯誼活動,他想帶你去參加,你要是去的話準備幾幅作品帶上。”


    丁一說:“下午幾點?”


    “正式開始是四點。你去嗎?”


    “我今天倒是不上直播,你說呢?”


    “我說你去吧,一來是也是長長見識,二來我今天也陪不了你,再有主要是樊部長邀請你,我可不敢擋道啊!”


    “哈哈。”丁一笑了,說道:“好的,正好我在這邊,可以跳(挑)幾幅作品。”


    江帆說:“我估計那些人見過你的手抄本了,因為樊部長上次就說過,他拿給這些人看過,你就帶你那兩幅出師表就行了。那兩幅作品比較經典。”


    “嗬嗬,行。”


    “好,那就這樣,我這就給樊部長打電話。”


    3.5


    丁一掛了江帆的電話,想了想,打開一個櫃子,裏麵都是她的作品。


    她找出江帆說得那兩幅《出師表》,這是她的“成名作”。


    她將它們展開在地板上,她非常喜歡兩幅作品的對稱,當年為了抄寫《出師表》,一個一個數的字數,她寫過好多幅。


    她講兩幅作品沿著原來的樣子方方正正地折好,裝進一個大信封,這才開始搞衛生。


    陸原掃完院子,又將走廊和窗台擦了一遍,這才進屋,站在空調的出風口,一邊呼扇著衣服,一邊說道:“太熱了。”


    丁一說道:“是啊,我開了熱水了,你上去衝個澡吧。”


    陸原看了看滿胳膊的土,說道:“好的。”


    等陸原洗完澡下了樓,丁一就準備走了。她說:“哥,我要走了。下午還有事。”


    陸原說:“我送送你。”


    丁一笑了,跟小虎再見。


    來到院裏的香椿樹下,丁一將包放在自行車的車筐裏,陸原將包從車筐裏拿了出來,套在她的脖子上,說道:“這麽熱的天怎麽騎車來了,為什麽不打車?”


    丁一說:“不用,那太腐敗了。”


    陸原從兜裏掏出一張存折,說道:“這是兩萬塊錢,讓江帆再給你添點錢,買輛車吧,那樣自己去哪兒都方便。”


    丁一趕緊將他的手推回去,說道:“哥,我買車幹嘛?我住他那裏,上班有公交車,再說了,還有江帆呢,而且,我都不會開。”


    陸原仍然堅持著,說:“不會開可以學,下次我回來用你嫂子的車先教你,然後你在去駕校學,這樣的話就又基礎了,用不著天天去學了,到時候撿重點的學學就行了。你不能天天讓江帆接送你你上下班,總接你影響不好。”


    丁一感覺哥哥真是一個標準的紀委幹部,她笑了,說道:“我上直播的時候,他也就是晚上來接我,而且躲得遠遠的,那個時候半夜了,別人也看不見他。”


    “那也不如你自己有車方便,別跟我客氣了。”


    丁一仍然不要,她說:“哥,小虎愛好航模,而且上初中費用也高了,我不能要你們的錢,如果想買車的話,我自己有錢。”


    “跟我見外,我跟你說,這錢是我的獎金,還有我住院的時候單位同事來看我時,給我買營養品的錢。”


    丁一笑了,說道:“哥,那你該上交嫂子,小心她治你的罪!”


    陸原笑了,說道:“趕緊拿著吧,堂堂一個省紀檢幹部賄賂你,你都不要。”


    丁一再次將他手裏的存折推了回去,說道:“我不要,堅決不要,我再說一遍,如果真的買車的話,我自己有錢。”


    陸原說:“你有什麽錢,你們連房子還沒買呢,花錢在後頭呢。”


    丁一說:“我們說了,先不買房呢,先在他那兒住著。反正也沒人攆我們。”


    陸原說:“住他那兒可以,但房子也要買,再不買就漲錢了,到時就買不起了。”


    “這個不急。好了哥哥,我要走了,再見。”丁一說著就腳蹬在自行車蹬上滑行著出去了。


    陸原緊走了幾步,追了出去,在院門口的時候說:“小一,算我借給你的還不行嗎?等我兒子結婚的時候你再還給我。”


    丁一笑了,回過頭,說道:“哥,我剛才就說了,我有錢,真的。爸爸給我的還沒花呢。這樣,你先放著,以後我用錢再去找哥哥要好吧?”


    陸原見丁一執意不要,就裝回了自己的兜裏,說道:“好吧,你想著跟我要。”


    丁一點點頭,跟他招了一下手騎上車就走了。


    回到家裏,丁一衝了個澡,她見自己的臉果真曬得紅紅的,就找出了一款清涼型、抗過敏果凍狀的麵膜,敷在了臉上,立刻,感覺臉涼涼的,舒服多了。


    穿著寬鬆的無袖睡袍,她走出浴室,就聽見家裏的電話響了,她就想肯定是江帆,果真,接通電話後,就傳來江帆的聲音:“回家了?”


    “是的,剛洗完澡。”由於臉上敷著一層厚厚的、滑滑的麵膜,臉上發皮膚有些僵硬,她說話就難免要擠著說。


    江帆問:“你怎麽了,聽著聲音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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