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繼續綁著臉上的肌肉,從牙縫裏往出擠著話:“我臉上敷著麵膜。”


    江帆笑了,說道:“嗬嗬,這就對了,我還納悶,怎麽這聲音聽著這麽費勁呢?”


    “你回家嗎?”丁一費勁地說道。


    江帆說:“我給你打電話就是告訴你回不去了,中午要招待日本客人,我們正在去酒店的路上。”


    “嗯,樊部長什麽時候來接我?”丁一一字一句地說道。


    江帆說道:“我估計兩點差不多,你吃點東西,中午休息一會,把需要帶的東西提前準備好。”


    “兩點你能回來嗎?”


    “這個,說不好,你別管我,樊部長來了你就走,我已經把你的電話給了他,你到後方便的時候給我發個信息就行了。”


    “明白了。”


    掛了江帆的電話,丁一找出下午要穿的衣服,由於這是一個文藝沙龍,而且又是跟著樊文良一起出席,她就想自己的著裝要簡單、自然,端莊、大方,這樣想著,她就找出一件靛藍色的小套頭衫,簡單的後麵開襟的地方隻有一粒扣子,沒有其它的任何裝飾,然後配了一條米色的棉麻半身布裙,一雙半高跟的白色涼鞋,整個人看上去既清新自然,又有一種文藝氣息,一點都不張揚,放在人群裏絲毫不顯眼,但是那麽的別有韻味。


    她將衣服熨好,用衣架撐起,等一會走的時候穿。


    由於職業關係,她中午為自己做了半小碗幹貝水蒸蛋,外加半片麵包片,就算吃好了中午飯。沒有江帆的午飯,她就省了許多時間,為此江帆經常說她對自己太不在意了,吃得太少,那樣的話不容易懷孕。丁一反駁他說,我吃的隻是量少,但是營養夠了。江帆說,如果她再任性下去,就以政府批文的形式,讓她“下台”。丁一笑著說:“好啊,那我有整宿的覺睡了。”


    婚後的生活,尤其是跟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生活,她的確感到了無處不在的幸福,有一次她曾經無心地跟江帆說道:“早知道跟你在一起生活這麽幸福舒心的話,我就該早點去追求你,嫁給你,唉,浪費了我那麽多的幸福——”


    也許,那段歲月是江帆和丁一都不忍回憶的,她見江帆沉默就不再說下去了。


    對於過去的苦戀,他們彼此都有著難以磨滅的記憶,好在如今他們在一起了,都倍加珍惜在一起的幸福和甜蜜。


    兩點整,丁一接到了樊文良的電話,樊文良說:“小丁啊,我是樊文良,江帆告訴你了嗎?”


    丁一感覺樊文良的語氣很親切,也很溫和,她說道:“是的,樊書記,我知道了,也準備好了,我去哪兒等您。”


    樊文良說:“我們再有半小時就能到你住的地方,你要是方便的話就在軍區大門口等我們就行,我們的車沒有通行證,進入那裏不太方便。”


    丁一趕忙說道:“好的,好的,半小時我準時在門口等您。”


    掛了電話,她便開始換衣服,穿上剛才熨好的衣服,對著鏡子簡單打扮了一下,又左右照了照,感覺非常滿意,拿出一個稍大點的米色挎包,將女孩子出門要帶的必需品統統塞進這個大包裏,看了看表,離半小時還差十分鍾,她心想不能讓樊書記等自己,就撐起一把防曬傘,下了樓。


    可是,當她來到軍區大門口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一輛奧迪停在門口的旁邊,她剛一出來,就看見那輛車的車門推開了,樊文良探出頭,衝她招了招手。


    丁一急忙跑了過去,樊文良始終給她推開著車門,丁一來到跟前,就跟樊文良一起坐在了後排,等丁一坐好後,司機便開著車駛離軍區大門口,向著閬諸北麵的高速路入口駛去。


    丁一看著樊文良,歉意地說道:“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樊文良微笑著說道:“是我們來早了。”


    前麵司機說:“剛才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快到門口了。”


    “啊?那怎麽跟我說……”


    樊文良慢悠悠地說道:“你們女孩子出門不是都要捯飭一番嗎,我給你的時間是讓你捯飭的。”


    丁一不好意思地說:“我早就準備好了,怪我,早點出來就好了,讓您等了我那麽長時間。”


    樊文良“嗬嗬”笑著說:“是我剝奪了你的休息時間,還好,小江上班去了,不然我就是剝奪了兩個人的休息時間了。”


    丁一也笑了,她看著樊文良,就見樊文良除去比十年前在亢州稍胖一點外,幾乎沒什麽變化,頭發依然的紊絲不亂,短袖白襯衣一塵不染,在丁一的印象中,他始終就是這樣的打扮。難能可貴的是,他現在身居高位,依然表現的那麽平易近人,但隻有丁一知道,在他平易近人的背後,有一種無形的拒人千裏之外的威嚴,這種感覺,丁一剛到亢州見到樊文良的那天就感覺到了。


    丁一坐在他的旁邊,心裏有點緊張,這麽長時間,這是她樊文良離得最近的一次。為了掩飾心中的緊張,她掏出手機,開始給江帆發信息,告訴他,她跟樊部長已經走了。


    樊文良換了一個姿勢,讓自己更舒服地靠在後背上,他雙手抱在胸前,說:“給小江發信息?”


    丁一笑了,說道:“是的,他說讓我走時告訴他。”


    樊文良說:“他說下午要陪客人參觀,不然就讓他陪你來了。”


    丁一笑著說:“他幾乎很少有陪我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在工作。最近稍稍好了點,前段時間更忙。”


    樊文良笑了,說道:“你要多支持他的工作啊!”


    丁一看著樊文良,說:“你們怎麽都這麽說啊?”


    樊文良扭頭看了一樣丁一,說道:“還誰這麽說?”


    “我哥哥。”丁一笑著說:“今天上午我哥還跟我說呢,說要我支持江帆,別拖他的後退,另外,他還要讚助我兩萬塊錢,讓我自己買輛車,說別總是讓江帆來接我,影響不好。”


    “哦?江帆總是接你嗎?”樊文良感覺這個問題很有趣。


    丁一老實地答道:“平時倒沒有,就是我半夜下了直播後,打車就要去對麵打,江帆不放心,就來接我。”


    “嗬嗬,他那是在為閬諸的觀眾照顧你,況且隔一天接你一次,有時他未必接的了你。”樊文良笑著說道。


    “是啊,的確有這樣的時候。”


    樊文良說:“你哥哥是做什麽工作的?”


    丁一說道:“他在省紀委信訪室工作。”


    “省紀委?哪個科室?”樊文良問道。


    “是信訪室。”


    “信訪室?陸原?”樊文良看著丁一。


    “是的,您認識他?”丁一也看著樊文良說道。


    樊文良沒有回答她,而是繼續問道:“陸原是你哥哥?”


    “是的。”丁一笑了。


    樊文良說:“我不認識他,但是他的名字和事我知道,我認識他嶽父,他嶽父前年退了。”


    “嗯,是的。”


    “陸原他當過兵,好像是空軍飛行員?”樊文良又說道。


    “是的,後來從事了一段教學工作。”


    樊文良說:“那很不錯了,怎麽轉業了?”


    丁一說:“那年正趕上部隊有個利好的政策,喬姨就死乞白賴地讓他轉業了。”


    “喬姨說誰?”樊文良似乎對丁一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感興趣。


    丁一笑了,說道:“就是他媽媽。”


    “哦?他媽媽?哈哈。”樊文良忍不住大笑了起來,說道:“他媽媽就是你繼母?”


    “是的。”


    樊文良笑著說:“那你怎麽還跟人家叫姨呀?”


    丁一臉紅了,說道:“除去這個稱呼不一樣,其餘我們在各方麵都一樣。”


    樊文良扭頭看了丁一一眼,他懂得丁一這個“一樣”指的是什麽。他理解丁一說的話,原來在亢州的時候,就聽王家棟說過她的家庭的情況,知道她十多歲就沒了媽媽,爸爸再婚,也可能女孩子心思敏感,也可能是繼母還沒有做到像媽媽那樣的標準,所以才讓丁一這麽多年她還跟這個繼母叫“姨”而不叫媽媽。


    樊文良始終認為丁一是個很善解人意而且很好相處的女孩子,他就感慨地說道:“看來你這個喬姨做得失敗啊!”


    丁一不好意思地說道:“不是,是一開始我就這麽叫,以後就一直這麽叫,習慣後就不好改了,但這並不影響我們做為一家人。”


    樊文良笑了,他覺得這個女孩子很可愛,不然江帆不會那麽死心塌地地愛上她的,他問道:“江帆也這麽叫嗎?”


    丁一說:“他不這樣叫,因為我第一次給他介紹時就讓他叫媽媽,他就叫媽媽了。”


    “哈哈。”樊文良被丁一的話逗笑了,說道:“不錯,你叫喬姨,他叫媽媽,嗬嗬,你們這個家庭很有意思,聽著也很和睦。”


    “是的,我跟哥哥很親,比跟喬姨親。”丁一說道。


    樊文良說:“是啊,你哥哥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很勇敢,做為紀委幹部,有時出去辦案是很危險的,在將涉案人員帶回的過程中,什麽情況都有可能發生,他們不同於警察,警察具備的好多手段他們不具備,這就需要格外謹慎,遇到危險,哪怕是犧牲自己,也要保護涉案人員的安全,不允許有意外發生,有時既要膽大心細,又要不怕犧牲。上次他能豁出性命保護涉案人員的人身安全,實難可貴,為此,省委給他記了一等功,並委以重任。我喜歡這樣的年輕人,有思想,有頭腦,有擔當,關鍵時刻能夠挺身而出。”


    “哦,原來紀委的工作也這麽危險啊?但是哥哥從來都沒說過,他隻是跟我們說是個意外。”丁一說道。


    丁一之所以這樣說哥哥,也希望樊文良能對哥哥有些印象。就像樊文良說的那樣,哥哥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年輕人。盡管他有著曾經省政府秘書長的嶽父,而且當年哥哥轉業的確是有著趁嶽父要退的機會,將陸原安排了這麽一個“利好”的機會。許多老幹部離退的時候,或多或少都會有這樣一些潛規則存在的,當然,陸原的確優秀。


    樊文良不再說陸原,而是向丁一介紹起此行的目的,他說:“咱們這次去參加的是一個小眾的沙龍聚會,是國家一位退下來的老幹部牽頭搞的,有幾年的曆史了,他本人愛好蠅頭小楷,自己也寫蠅頭小楷,所以每次聚會大部分都是這個領域裏的愛好者,我寫不了蠅頭小楷,但是喜歡參加他們的活動,這位老領導每次有這樣的活動也總是喜歡叫上我,我去了幾次,每次帶去的都是你寫的小字,我說你是個年輕的女孩子,他們不信,因為這個藝術沙龍有別於其它的沙龍,人員幾乎都是老幹部,他們為了一個共同的興趣聚在一起的,但是他們的身份又給他們帶來諸多不便,所以每次參加的人數都是經過嚴格審查的,防止有人利用這個活動搞藝術之外的活動,這次是他們主動提出讓我帶你來,說想認識一下這個奇女子。如今,能寫蠅頭小楷的人,尤其是像你這麽年輕而且達到一定造詣的人的確寥寥無幾,所以他們很想認識一下你,這樣,我經過請示江帆後,才帶你來參加這個活動。”


    本來,丁一跟樊文良出來都有點忐忑,一聽樊文良說參加的人都是老幹部,北京的老幹部尤其是樊文良認識的老幹部,都有著深厚的背景,她心裏難免有些膽怯。


    樊文良說:“他們有的人在你父親的書畫展上見過你的作品,說你當時抄了一個長篇幅而且是一字不錯,一氣嗬成,是《長恨歌》還是《春江花月夜》我也記不清了。”


    丁一想了想說:“如果是我父親在北京展出的那次就應該是《秦婦吟》吧?”


    樊文良說:“對對,就是《秦婦吟》,他說簡直是鴻篇巨製。當然,我後來又將你抄的兩本書給他們看了,他們就不再用‘鴻篇巨製’這個詞了,而是改成‘歎為觀止’了。”


    “嗬嗬,我隻是一個抄書匠而已,是為了練筆,我的字還不夠標準,爸爸一直還想讓我往小了寫,我一直都沒達到他的要求。”丁一謙虛地說道。


    樊文良笑了笑,當今的女孩子,能從小踏踏實實專注幹一件事的人不多,做到這麽淡泊名利的人就更不多了,就說道:“你有一個好爸爸。”


    “嗬嗬。”丁一不想再說自己,就看著樊文良說道:“到北京後,我見了這些老領導該怎麽做,您要提前指教啊。”


    樊文良笑笑,說道:“不要刻意怎樣,對於你,我沒有囑咐的,因為你不需要特別囑咐,本來你就是一個不多說話的人,做到這一點就夠了。”


    嗬嗬,丁一笑了說道:“這個沒問題。”是啊,丁一平時話就不多,到一個陌生環境中,她的話就更不會多了。


    再說江帆,送走了日本客人後,想到家裏沒了丁一,自己也懶得回家,剛在宿舍的床上躺了一會,這時,他接到了袁其仆給他打來的電話,說自己快到閬諸了。江帆就是一愣,袁其仆告訴他,是路過閬諸,如果他有時間的話,他就下高速來看看他,如果他沒有時間就算了。


    江帆一聽,從床上一躍而起,他說道:“有時間,有時間,我太有時間了,剛剛送走日本客人,正在琢磨著我什麽時候去北京看您,您就來電話了,太好了,我馬上去高速路口接您。”


    袁其仆笑了,說道:“好了,不用你來接,等你到了高速路口,我們都快到了你的大本營了,我都回來好幾天了你也不想著來看我,我今天打電話你才想起看我,有點站不住腳。”


    江帆跟袁其仆也頗有忘年交的意味,盡管他們的年齡和級別不在一個平麵上,但彼此欣賞,十分談得來。江帆在支邊生涯中,得益於袁其仆的提攜和重用,才在內蒙期間打下堅實的基礎。


    江帆趕忙說道:“自從那天知道您回來後,一直想帶夫人去拜訪您,可是她隔一天就要上新聞直播,一直趕不上,前兩天我還跟她說著,要去拜訪您,今天她突然有任務去了北京,如果我要是不想帶著她去,晚上有時間我都開車去了。”


    袁其仆知道江帆說的是實情,就笑著說:“嗬嗬,我今天也正好路過閬諸,從前也多長路過這裏,但是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這次就感覺不一樣了,這才想起了你,這不,想起就給你打電話了。”


    江帆說:“我說我這心裏怎麽一直有什麽事放不下,原來跟您有心電感應啊,太好了,我如果不去接您,司機認識路嗎?”


    袁其仆笑著說:“還有司機不認識的路?”


    江帆一聽有道理,就說道:“那好,我征求一下您的意見,我是在單位等您,還是咱們直接去賓館?”


    袁其仆說:“今天周六,單位如果清靜的話我就順便到你工作的地方看看,如果人多眼雜,我就不去了,我也好歇歇,喘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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