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有些難為情,說道:“是這麽回事,上次在礦山整頓工作中,建國個別的礦被停產整頓,通過一段時間的整改後,就又恢複生產了,褚隊知道後跟我大發脾氣,礦工登記造冊工作也沒有完成,如果這個時候恢複生產,他們就更有理由拖著不辦了。因為眼下就到了礦山生產高峰,尤其是煤礦,我們整頓,也是為了他們更好的生產,所以,本著扶持企業的原則,而且褚隊的爸爸也三番五次地跟我商量,說不行的話就讓他們先生產,後續的工作慢慢完善。”


    褚小強說:“我有意見不光是工人登記造冊這項工作。如果是從生產角度考慮,是可以先生產,後完善,但是,問題是他們現在合乎生產的標準嗎?我們驗收了嗎?這個問題李局比我更清楚。我知道,我充其量隻是領導小組的成員之一,但是,如果再出現去年的事故,我也是逃不了幹係的。我爸他是局班子成員之一,他找你,你就妥協,那麽以後找你的人多了,你能同意他們全部開工嗎?”


    “那你說怎麽辦?你爸找我我再不同意開工,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再說了,上級也有人跟我打招呼了,我同意他們開工,是僅限於那些整改合格的井,不合格的井仍然不能生產。”


    “你怎麽就能保證他們不去那些不合格的井裏作業?去年的事故是怎麽發生的?還用我細說嗎?你恐怕比我更清楚,怎麽好了傷疤忘了疼!”


    李勇漲紅了臉。


    彭長宜嚴厲地問道:“李局,咱們怎麽定的章程就怎麽執行,不能朝令夕改,因為你剛上任,如果不堅持到底的話,到時受熱的是你,而不是別人。”


    李勇尷尬地說道:“這個,褚局跟我保證了,他們會按時下去抽查。”


    褚局,就是褚小強的父親褚文,當初組建礦務局班子時,鄔友福定的褚文為常務副局長,黨組書記,這樣,褚文就由一名副科級升為正科級。


    礦務局成立後,縣政府成立了礦山整頓檢查領導小組,先後從土地局、公安局、電力等各個部門抽調了一百多人組成了執法隊伍,對三源境內的大小礦山進行安全生產大檢查,這次大檢查還有一個工作,就是采納了褚小強的建議,對所有礦山的礦工進行登記造冊,每個礦都指派了專人負責此事,新招來的礦工必須到當地派出所和礦務局備案,礦工離開後要及時注銷。


    在這次大檢查中,一個礦一個礦的查,任何一家礦井都不放過,隻要發現存在的安全隱含,不符合安全生產標準的礦井,先停業,後整改,,而那些無證照非法亂采的小礦,則一律取締,先填礦井,後開罰單。


    公安這塊,考慮到三源的礦大部分集中在黃土嶺這一帶,彭長宜提議點名讓褚小強和分管治安工作的一名副局長負責,這名副局長不久前去了省廳學習,工作暫時有褚小強全麵負責。褚小強帶著從派出所、警隊和公安局抽調上來的二十多名幹警,在黃土嶺駐紮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專門配合檢查組的工作。


    應該說,這次整頓是很有成效的,在錦安地區和京州省都產生了廣泛的影響,按照褚小強的提議,他們也對所以的礦井雇傭的工人也都在進行登記造冊的工作之中,大報小報地報道宣傳,電視台也屢次報道。


    通過這次檢查,不但政府的錢袋子一下子豐盈起來,礦山的安全生產被這些礦老板們普遍提到了議事日程上,也使縣有關部門增強了礦山安全生產的意識,有力地打擊了那些非法盜采亂采的行為,使三源的礦山,一下子整肅了不少。這也得益於那七具無名屍的影響,彭長宜就是借助去年的礦難和這幾具無名屍做的文章,如果硬性整頓礦山,必定要觸動一些人的利益,他們肯定會群起而攻之,非整頓炸了不可,弄不好還得把自己陷進去,這也是他從基層工作中得來的經驗和智慧。


    建國集團在這次整頓中,有幾個礦存在著程度不同的安全隱患。由於二黑目前身份的不便,所有對外工作都是夜玫擔了起來,她前些日子,找到了李勇,盡管李勇對夜玫存有戒心,但幾次被夜玫請過後,對夜玫的態度就有了一些轉變,再加上褚文在一旁的附和,這才有了容許他們邊生產邊整改的決定。


    如果彭長宜一味地讓李勇撤回決定,李勇恐怕難以接受不說,對樹立李勇個人形象也不利,那就真成了朝令夕改了,想到這裏,彭長宜就嚴肅地說:


    “李局,你這樣的確不對,咱們當初是怎麽製定的政策?你怎麽能不堅持到底呢?建國的礦可以帶病生產,那麽其他人的礦呢?都來找你怎麽說?人家到上邊告你怎麽辦?我們怎麽能拆自己的台呐?”


    李勇自知自己做得有些過分,臉就紅了低下了頭。


    彭長宜怎麽著也要給李勇留麵子,作為上級領導,一般情況下都是要支持下級的工作的,因為支持了下級,就等於支持了自己,況且,李勇又是彭長宜提議調上來的,所以,也會為他有所考慮的,如果強令他撤回決定,今後也不利於他開展工作。


    他想了半天,才說道:“這樣吧,你代表領導小組和他們簽定一個責任書,可以生產,但必須在規定的範圍內進行生產,那些隱患絕不能觸摸,誰摸出了事誰負責!這一點必須強調,另外,還要在規定的時限內完成整改,這期間如果出現任何安全問題,都要追究當事人的責任人。”


    聽了這話,李勇多多少少地鬆了一口氣,如果縣長硬要他撤回決定,他也是啞巴吃黃連,好在縣長給他留了麵子,也讓他有了回旋的餘地。


    彭長宜之所以讓他跟礦方簽訂責任書,也是想引起他高度重視,責任和利益相連,相信他會進行一係列的補救措施的。


    彭長宜讓李勇立刻去安排了,他把褚小強留了下來。


    彭長宜手裏拿著鉛筆,把玩了幾下,抬起頭,看著褚小強,意味深長地說道:“小強,你認為問題出在哪兒?”


    褚小強說:“有我爸爸的因素,但是主要的原因我看還是他被公關了。”


    彭長宜點點頭,這個問題他已經意識到了。


    褚小強繼續說:“有人看見,夜玫曾經請李勇吃飯,還有人看見夜玫曾經帶著李勇去過北京。”


    彭長宜轉著手裏的鉛筆,垂下眼簾,難道,自己重新啟用李勇錯了?礦難發生後,他被摘掉了烏紗帽,現在剛剛給他重新戴上,他還想再次被摘嗎?


    “縣長,我問個事,是不是局裏會有變動?”


    彭長宜一時沒從李勇身上回過神,聽了褚小強的話後說道:“怎麽講?”


    “我看最近幾天周連發就跟地震前夕的動物一樣,煩躁不安的,這幾天總往錦安跑呢?”


    “哦?那看起來是要動了。”彭長宜想起翟炳德說得公安局局長異地輪換的事。繼續說道:“你沒省裏聽到什麽消息嗎?”


    褚小強聽他這麽說,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道:“縣長,我能聽到什麽呀?”


    “哈哈哈。”彭長宜笑了,他沒繼續說什麽,因為他已經看出褚小強不好意思來了。


    褚小強說:“對了,今天,匯鑫礦的孫老板跟我說,來他們礦拉礦石的車輛,總是被一些不明身份的人截住,他的礦工出去的時候,也總是遭到別人的毆打,另外,二黑的手下找到他,說是包銷他的礦石,他沒有答應。”


    “他為什麽不答應?”彭長宜很想知道這裏的厲害關係。


    褚小強說道:“他說,如果讓他們包銷的話,就等於拱手送給他們一樣,與虎謀皮,你還指望能占到什麽便宜嗎?弄不好本錢都回不來。”


    “哦,二黑他們還能這麽幹?”彭長宜感到吃驚。


    “什麽叫還能?他們太能了!孫老板跟我說,二黑從前幾年開始,就包銷了十多家的礦品,這十多家有外地的老板,也有本地的老板,結果怎麽樣,到現在都沒有錢要回來,他總說是賬款沒有結回來,時間一長,也就不了了之了。”


    彭長宜又問道:“那不給他不就完了?”


    褚小強說道:“是啊,沒有人願意給他包銷,但是不給你的礦就開不下去,就會受到來自各個部門的製約,礦上就無法保持正常生產,今不是炸藥領不來,明天就是電力部門突然給你斷了電,還會有各種各樣的打著安全名義的檢查,不扒你一層皮你別想舒服。另外,他們還會使用一些流氓手段,強迫你自動交出礦石,比如,堵你門口,截你運輸車輛,毆打你的工人,要不就往你的礦上扔雷管,總之,無所不用其極,你最後實在走投無路了,就會主動找到他,提出讓他代為包銷礦產品,這個時候,是你自動上門求人家的,那麽,價格就不是你所能掌握的了,他們說多少就是多少,說不給就是不給。”


    彭長宜點點頭,其實,他也隻言片語地聽說過二黑在礦山上的一些惡行,但是沒想到如此令人發指。


    褚小強繼續說道:“前幾年他們專門吃外地的老板們,這幾年,就連本地的老板也開始吃了,礦上經常發生械鬥的事,自從二黑的礦發生上次那次事故以後,他們的確消停了不少,但是最近又有所抬頭。這個孫老板也夠強的,上次他把二黑派去的業務員罵了出來。”


    “哦?為什麽?”彭長宜問道。


    褚小強說:“二黑的業務員找到孫老板,說想跟他談筆生意,孫老板就問什麽生意,這個業務員大概是說,建國集團有比較成熟的銷售渠道,想包銷他一年的鐵礦石,孫老板就婉言拒絕了,哪知這個業務員對他進行威脅,把孫老板惹怒了,孫老板說,我的礦石就是填了大海,也不會交給流氓來經銷的。”


    “結果怎麽樣?”


    “結果肯定是孫老板他們的日子不好過了。”


    彭長宜說:“小強,你要多多注意,我怎麽感覺孫老板早晚要出事?”


    “我也是這麽跟他說的,他說他不怕,他已經受夠了,他還說他們幾個老板已經達成協議,絕不妥協,如果這次妥協,二黑他們會更加變本加厲,那以後這個礦根本就開不下去了,大不了就是魚死網破。另外,他們幾個老板已經商議好,準備撤出三源,到別處去開礦,最近正準備把礦低價轉讓出去,據說已經找好了買家。”


    “嗯,那他們可要做隱蔽一些,被二黑的人知道了,又轉不成了。”


    “是啊,我也是這麽跟他說的,他相信我,所以才跟我說。”


    彭長宜想了想說:“二黑他們的膽子真有這麽大?無名屍剛剛平息,而且他本身也是保外就醫?”


    “那就是您太不了解這個葛二黑葛二爺了,在他麵前,就沒有什麽法律能約束住他。”褚小強說道。


    “是嗎?就我來這段我看他目前來說還比較安生吧?至少沒有什麽明顯出格的事吧?”


    “那是因為他還是保外就醫的身份,另外他背後的那些高人們也怕您抓住他小辮子之後不放,肯定也是沒少敲打他,不然,他沒這麽老實過,別說是他,就連他那幫手下都沒這麽消停過,所以,孫老板說您是鎮妖石。”


    “鎮妖石?”


    “是啊,說你來了後,別管怎麽說,二黑老實了許多。”


    彭長宜搖搖頭,嚴肅地說道:“小強,你再見著孫老板,一定要囑咐他,這話不可向外擴散,這樣影響不好。”


    “嗯,我當時就這樣跟他說了,他說沒有跟別人說過。”褚小強說道。


    彭長宜點點頭。


    褚小強走後,小龐領著縣旅遊局局長劉傳宗和黨史辦主任馬森進來了。


    彭長宜起身,跟劉傳宗和馬森握手後,請他們坐下。小龐給他們端過來兩隻水杯,可想而知,劉傳宗和馬森之前肯定是等在小龐的辦公室裏。


    彭長宜和劉傳宗、馬森比較熟悉,因為彭長宜來到三源後,抓的第一項工作就是紅色旅遊,那段日子,彭長宜幾乎天天跟他們泡在一起,彼此熟悉的程度比那些黨委書記和鄉長們還要高。


    劉傳宗坐下後,便從茶幾下麵拿出半盒煙和打火機,抽出一支煙給馬森,說道:“老馬,按說縣長屋裏該沒有次煙,這個,咱們就湊合著抽吧?”


    彭長宜笑了,轉身,來到辦公桌旁,彎腰拉開抽屜,從抽屜裏給他們倆人一人拿出一盒煙,說道:“煙你們倆位就免了吧,我這幾天上火,聞到煙味嗓子眼就癢,這個,算對你們的補償。”說著,一人扔給他們一盒。


    劉傳宗說:“那以後我們再來的時候,隻要不在您的辦公室抽煙,是不是就有補償?”


    彭長宜笑了,說道:“如果我抽屜裏有煙就沒有問題,如果沒有我也不給你們買去。”


    馬森也笑了,他把沒有點上的煙重新放回煙盒裏,就說道:“縣長,您不該這樣慣著他。”


    彭長宜說:“嗬嗬,這段我比較忙,所以你們的工作我也沒顧上多問,就算是對你們的犒勞吧。”


    說到這裏,劉傳宗一邊把煙放進口袋,一邊說道:“您交給我們的事,我們肯定會幹好,能不驚動您肯定不驚動您,不過,這次我們來或多或少都有點小難題。”


    彭長宜說:“我看出來了,你們能組團來估計是遇到了難處。”


    劉傳宗說:“這點您冤枉我們了,我們倆是到這裏才碰上的。”


    馬森說:“縣長,您猜對了,我遇到的難處不大,盡管不大,可是我卻攻不下來,這個還得您具體指示。”


    劉傳宗也說:“的確是這樣,真正要說工作中具體有多大難處倒也不是,畢竟咱們的工作已經上路,按部就班就是了,就像老馬說得那樣,我遇到的難處也不大,眼下還能過得去,主要是人事問題,還是讓老馬先說吧。”


    彭長宜笑笑,說道:“好吧,老馬先說。”


    馬森說道:“我這塊別的難處沒有,就是在征集革命曆史文物的時候遇到一點小阻力,就是大李和二丫,他們舍不得交出那件有彈孔的舊軍服,尤其是丫丫,一提就掉眼淚,為此,我們還專門找了她兒子李勇去做工作,她還是舍不得拿出。”


    彭長宜說:“那幾個打鐵的老爐子呢?”


    “這個他們到沒反對,就是那件八路軍的舊軍服她舍不得,如果沒有這件舊軍服,那麽我們這個主題故事的策劃就不能算是成功,就會遜色不少,光有幾個老爐子太顯單薄了。”


    彭長宜說:“那件衣服寄托著她對兩個人的感情,她舍不得是在預料之中的事,如果不在意也不會珍藏了這麽長時間,想想那個時候,家裏藏著一件八路軍的軍裝,無異於窩藏著一個八路,肯定也經過了驚心動魄的考驗,才得以珍藏下來,好好做做工作,多費些口舌。”


    馬森無奈地擺擺手,說道:“縣長,如果多費口舌就能拿下來,我是不會來找您的,我是不怕跑腿不怕磨嘴皮子,有多少難收的文物我們都收了上來,這戶的確有些特殊,我跟您說,我真的是黔驢技窮了。”


    彭長宜笑了,說道:“肯定是沒窮,因為你還知道找我來,能說技窮了嗎?”


    “哈哈哈。”劉傳宗和馬森都笑了。


    彭長宜看了看表,說道:“這樣,你先到小龐那屋坐會,我跟劉局談完了咱們去一趟她家。”


    馬森一聽彭長宜要出馬,就一陣激動,說道:“太好了,隻要您出馬,這事就搞定了。”說著,就高興地走了出去。


    彭長宜看著劉傳宗,劉傳宗麵露出難色,說道:“我的問題還是老問題,就是副手太不得力了,想跟縣裏請示一下,能不能給我派個年輕能幹的來。”


    旅遊局目前的全稱是三源旅遊文物管理局,是縣人民政府的直屬單位,下轄文物管理所、一個旅行社,和霞光嶺旅遊景區,今年四月份,在彭長宜的策劃下,成立了旅遊招商部門,將來各個景區還有博物館等都要組建專門的機構,各項工作的確是百業待興。眼下,旅遊局一正三副,其中一個常年病假,另一個是個女同誌,年紀偏大。以前維持現狀沒有問題,但是今年趕上旅遊事業發展的年頭,劉傳宗感歎人不夠用、不得力,是意料之中的事。


    彭長宜剛來的時候,除去旅遊他幾乎不抓什麽其它的工作,所以,經常跟他們跑項目,那個時候他自己說他頂一個局長用,後來彭長宜一忙,就顧不上這頭了。劉傳宗就這個問題多次跟彭長宜反映過,彭長宜也跟鄔友福說過,鄔友福答應考慮旅遊局班子問題,但是這段時間,無名屍案搞得他焦頭爛額,也就把這事放下了。


    彭長宜想了想說道:“你有合適的人選也可以推薦。”


    “人選到是有合適的,就是我不敢提,唯恐縣長認為我拆台。”劉傳宗說道這裏,就看著彭長宜笑。


    彭長宜一聽,就梗著脖子說道:“我告訴你,你少打小龐的算盤!”


    小龐是學旅遊專業的,陰差陽錯被分到了縣政府,原來這個劉傳宗就跟彭長宜暗示過,彭長宜就沒撿這個茬。


    劉傳宗一聽彭長宜這話,趕忙說道:“您先別急,我的確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沒敢直接跟您提出來,小龐不給沒關係,您再給我選其他的人也行,總而言之,您到了該給旅遊局領導班子注入新鮮血液的時候了。”


    彭長宜笑了,說道:“除去小龐,你在全縣範圍內挑,誰都可以,就是小龐不可以。”說到這裏,彭長宜轉身正視著劉傳宗,說道:“我說老劉你是怎麽想的,連縣長的牆角都敢挖?”


    “嗬嗬。”劉傳宗笑了,為了博物館的事,他跟著彭長宜上上下下的沒少往市裏和省裏跑,已經了解了彭長宜這個人的工作風格和性格特征,盡管彭長宜把話說得很死,但是他知道縣長對他這個建議不會不考慮的,所以想了想說道:“這個,您不能怨我,您讓我考慮人選,我心目中最合適的人選就小龐。我考慮,是一回事,您給不給又是另一回事,我不考慮不合適吧。”


    彭長宜笑了,說道:“趁早死了這份心吧,癡人說夢。對了老劉,博物館馬上就要竣工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利用這個冬天要完成所有的布展工作,爭取明年五一前,亮亮堂堂地開展。布展可是個重頭戲啊,廟給你搭起來了,戲要唱好,唱不好我可是不答應。”


    “布展工作我想還是交給省局介紹的那家公司吧,省會那個博物館就是他們做的。”劉傳宗說道。


    彭長宜想了想,說道:“你說咱們自己能做嗎?”


    劉傳宗一聽,瞪大了眼睛說道:“這個?咱們可是做不了,人家都是正規軍,有專業資質,工程隊、燈光、安全問題,衛生問題,等等,這是一門綜合工程,您該不會想咱們自己做吧?”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確實是這樣想的,別信什麽正規軍不正規軍的,在咱們三源的曆史上,遊擊隊照樣打敗了日本的正規軍,告訴你吧,沒有他們說得那麽神秘,我如果有時間,我就能幫你琢磨,完成設計任務,那就會省下一大筆錢。”


    劉傳宗仍然瞪著大眼睛說道:“我信,但是咱們去哪裏請專業的施工隊?難道是咱們縣上那些家裝公司嗎?”


    “這倒是個問題,這部分倒是可以招標。”


    劉傳宗一聽,趕緊給他作揖,說道:“縣長啊,我求您了,咱們三源也可能就建這麽一個博物館了,不可能再建第二個,您千萬別當兒戲呀,您該不會為了省一點小錢而自己搞吧?”


    彭長宜勾起嘴角,說道:“那有什麽?完全可以自己搞!再說了,這可不是省點小錢的事,是一大筆錢!”


    “我求您了,真的求您了!”劉傳宗又開始給他作揖,說道:“您想想,咱們申請這個項目可是沒少費心,有的縣頂多就是建個陳列館,亢州那麽發達,不還隻是申請到一個陳列館嗎?錦安縣級算上咱們也就四個博物館,我求您了,要建咱們就建得規範、標準,再說了,您哪裏有時間跟我們琢磨這些問題呀,全縣那麽多的工作等著您呐,哪項工作都比博物館布展的事重要,博物館布展的事就不分您的心了,交給省局介紹的那家公司吧,人家具備專業的資質,再說了,咱們這個博物館將來吸引來好多團體參觀,人家一問,是哪家專業資質公司做的,咱們總不能說是三源遊擊隊做的吧?”


    彭長宜笑了,說道:“唉,你這話本身就有毛病,甚至理念就不對,隻要用心,我們沒有什麽做不來的事,還是那句話,如果用心,我們自己絕對能做,那麽多的真金白銀給他們,我心疼。”


    劉傳宗說道:“我萬分地相信咱們自己可以做,但是,如果做不好返工的話就省不下什麽錢了,交給專業隊伍做,咱們省心,以後所有的維修和一些後續工作他們也會跟蹤服務的。”


    彭長宜不再說什麽了,其實,他心裏也明白劉傳宗說得道理,他也是有意給他們灌輸一些這樣的思想,能自己做的就盡量自己做。他說:“這樣,人事的事,我盡管跟鄔書記商量一下,咱們現在跟老馬去趟大李家。”


    彭長宜和劉傳宗就站了起來,他們剛要往門口走,彭長宜的手機就響了,他一看是戴秘書長的電話,就跟劉傳宗說道:“我接個電話。”


    劉傳宗聽他這樣說,隨後就關門出去了。


    就聽戴秘書長說道:“長宜,江帆是怎麽回事?”


    彭長宜一愣,說道:“江……帆,他怎麽?”


    “你不知道?”戴秘書長的話裏透出懷疑,隨後說道:“他報名去支邊,剛才開常委會我列席參加了,是劉部長說的。”


    “什麽?支邊?”彭長宜吃驚地說道。


    “是啊,你真不知道?”戴秘書長問道。


    彭長宜說道:“阿姨,這個我真不知道,他要去什麽地方?


    “不是他要去什麽地方,是咱們今年的支邊任務隻有內蒙古。”戴秘書長糾正道。


    “阿姨,那常委會是不是已經決定了?”


    “這個,談不上什麽決定,市委巴不得有人主動報名呢,誰報名就是誰。”戴秘書長說道。


    “阿姨,是不是報了名就不能反悔了?”


    “這個……”戴秘書長顯然被他這個提問難住了,說道:“長宜,這不是兒戲。他既然做出這個決定,應該是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如果反悔,除非是特殊情況。”


    “什麽才屬於特殊情況?”彭長宜緊接說道。


    戴秘書長說道:“突然大病,或者體檢不合格,不適應邊遠地區環境,直接危及生命,也不是說報了名了就不能逆轉。長宜,我很看好你和江帆,他突然報名支邊,我也很吃驚,也想了解一下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因為你們倆最要好,所以我才問你。”


    “阿姨,我明白了,先這樣,我了解一下,再跟您匯報。”


    彭長宜掛了電話後,快步走了出來,他走進小龐的屋,跟劉傳宗和馬森說道:“劉局,馬主任,我現在有點緊急的事要不,暫時去不了。”說完,扭頭就回屋了。


    小龐跟了過來,就見彭長宜拿起手包,往手包塞著手機,就說道:“出了什麽事?”


    彭長宜臉色鐵青,說道:“我去趟錦安,你看家,有事打電話。”


    “好的,好的,您放心吧。”小龐不敢再問什麽了,就連聲答應著。


    彭長宜快步走了出去,小龐和劉傳宗、馬森他們分別站在兩邊辦公室的門口,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彭長宜幾步就消失在樓梯口,他到了樓下喊了一聲:“老顧!”


    老顧就急忙走了出來,他見彭長宜的表情嚴肅,沒有多問,就快步走出去,發動車去了。


    齊祥也跟著老顧出來了,他看了看表,說道:“出去?”


    彭長宜小聲地說道:“我去錦安辦點事,太晚就不回來了,你盯著點吧。”


    每次彭長宜出門都是這句話,無異於一種囑托和信任,齊祥點點頭,送彭長宜到門口,看著他上了車,消失在大門口。


    彭長宜坐在車上,心急如焚,百感交集。


    不難想象,江帆肯定是迫不得已才做出的這個決定,如果不是心灰意冷、走投無路,就憑江帆的學識和能力,他是不會這樣做的,想必他已經是萬念俱灰了,能讓他做出這樣決定的原因隻有一個,就是他這次調動工作的不得誌。


    但是最後兩次見江帆,彭長宜沒有發現江帆有什麽異樣,他很平靜,根本看不出內心有什麽不滿,上次他和鄔友福去統計局看他,感覺江帆對局長很尊重,對職工也很客氣,沒有表現出一點的不如意,沒有說過一句的牢騷話,倒是局長對江帆表示了惋惜,一個勁地說他和江帆合作不會太長,因為統計局隻能算是江帆臨時的落腳點。江帆對他的話表現出很謙虛的態度,一直在說要向班子成員們學習等等。


    本來江帆也不是一個把牢騷掛在嘴上的人,他在場麵上說話是很講究的,從不說牢騷話,甚至都很少在公開場合開玩笑,即便是開玩笑,也是那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有時候彭長宜喝酒都能表現出真性情的一麵,而江帆卻很少這樣的時候,即便喝多了,也能把握話語的分寸,不說過頭話。


    那麽,到底是什麽讓他做出的這項決定?是丁一嗎?也不可能呀?


    但是,彭長宜突然想起丁一說江帆似乎疏遠她的話來,是不是真的和丁一有關係?想到這裏,他就撥通了丁一的電話。


    丁一接通後,彭長宜措著詞說道:“在忙嗎?”


    “不太忙。”丁一說道。


    彭長宜聽不出她的情緒,就說道:“我記得你沒有閑著的時候啊?”


    “嗬嗬,我最近比較閑。”


    “為什麽?”


    “也說不上為什麽,反正就是任務少多了。”丁一的聲音有些慵懶。


    “嗬嗬,那好啊,你可以繼續練你的蠅頭小楷。”


    丁一說道:“嗬嗬。科長,你回來了?”


    “我沒有,在來錦安的路上。”


    “哦,你去錦安了?為什麽沒有帶上我們?”丁一既驚喜又失望地說道。


    聽得出,她完全不知道江帆的事。


    “我是臨時動意,來錦安辦事,想見一下市長,不過也沒跟他聯係呢,到了再說吧。你,最近跟市長聯係著嗎?”他試探著問道。


    “沒有啊——”丁一的口氣裏有了明顯的失落和孤寂。


    “哦?也沒打電話?”


    “前幾天我打給他著,他正在忙,也沒說兩句話就掛了。”丁一似乎對江帆有些不滿。


    “嗬嗬,他忙是肯定的,多理解。”


    “嗯。”


    彭長宜忽然不知說什麽好了,想了半天才說:“等過幾天我回去,帶你們去看市長。”


    “我也不太想看他了,他那麽忙,連接電話的時間都沒有,所以還是不去打擾人家吧。”


    “哈哈,怎麽我聽著這話這麽見外呀?”


    “本來就是這個道理……”丁一有些不高興。


    這兩個人是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彭長宜實在想不出來,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問題出在江帆的身上。


    既然丁一不知道江帆報名支邊的事,彭長宜也不想由自己的嘴告訴她,他說道:“那好吧,等會見麵我鬥膽批評批評他吧,先掛了。”


    彭長宜長歎了一口氣,真不知道他們這樣苦苦相戀,什麽時候是個頭?


    進了錦安市區,他才給江帆打電話,江帆沒有遲疑,很快就接通了彭長宜的電話。


    “長宜,你好。”一貫的口氣,一貫的親切,依然的平靜。


    彭長宜稍微愣了一下,說道:“市長,您在哪兒?”


    “我在單位,你在哪兒?”


    “我快到你們單位門口了,您忙嗎?”


    “哦?嗬嗬,不忙不忙,剛開完局班子會議。”江帆的口氣裏滿是歡喜。


    “如果不忙,我想請您出來,我有事找您,我就不上去了,在樓下等您。”彭長宜說話的情緒明顯不高。


    “好的,好的,我馬上下去,稍等。”江帆說道。


    彭長宜合上電話後,依然沒有從他的口氣裏聽出什麽,彭長宜甚至有些懷疑,戴秘書長說的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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