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報紙開始報道無名屍那天起,三源有關部門就不停地在接待全國各地來認屍的人,由於之前采集了屍體dna,已經為四個死者找到了他們的親屬。對於這些來認屍的家屬,三源都是免費招待,工作量大,費用高,更主要的是牽著一些人的神經。


    鄔友福說:“回頭找找老康,差不多就行了,別在這樣拖下去了,冤有頭債有主,是誰的事誰出錢不就得了。”


    聽得出,出錢賠償,他們已經認頭,於是彭長宜故意說道:“是啊,我也擔心,如果問題查實,肯定有人就要負法律責任,如果真是建國礦難死去的人,那麽他們謊報瞞報和偷埋屍體就是犯罪了,弄不好會很麻煩的。”


    “麻煩?我跟你說,我現在就感到麻煩了!這幾天,幾乎天天都有人給我打電話,你知道老首長給我打了多少個電話?問我還幹不幹,如果我不打算幹了,就一直追查下去,我趕緊說,我哪兒敢呀?您有什麽指示盡管吩咐,我聽那意思,好像還給省裏和翟炳德打了招呼,所以我說這事很麻煩,快點結案,夜長夢多。”


    彭長宜心說,快點結案?沒得你們,既然達不到自己最初的目的,拖長結案時間,讓你們惶惶不可終日,這一點還是能辦到的,他故意輕鬆地說道:“老人家是不是生氣了?您沒好好勸勸他?”


    鄔友福為難地說道:“唉,他生氣,能直接給我下指示嗎?都是讓明秀傳達的。”


    彭長宜笑了,他料定郤老不會這麽直白的說這話。


    沒錯,鄔友福早就料定了彭長宜在這件事背後起的作用了,盡管沒有明確的跡象表明,但是如果不是彭長宜,康斌不會這麽旗幟鮮明勇挑重擔的。


    鄔友福見彭長宜隻是笑,沒有說話,就進一步說: “長宜,這樣,你抽時間去跟康斌說說,差不多就行了,改天咱們研究一下,畢竟,我們需要做的工作還跟多,我們不能讓這件事拖住了我們發展的後腿。”


    彭長宜說:“行,我一會去找找他。”


    “另外,我聽說這幾家招標的公司中,順翔路橋公司是翟書記有關係?”


    彭長宜故意吃驚地說道:“這個,我不太清楚,你聽誰說?”


    鄔友福看著他,對他半信半疑,就說道:“我忘了是聽錦安誰說的了,我的意思如果真是這樣,我們還是要盡可能地照顧的。”


    “這個……這個咱們怎麽照顧,招標都是公開的,咱們隻能在同等條件下優先順翔。”


    “這樣吧,改天順翔再來人,我出麵招待他們一下,不管怎麽說,人家是到咱們這一畝三分地投資來了,那個玉瓊經理我沒見過,但是聽說過,是個很能幹的女人,據說,她參股的企業有好幾個,都是跨領域跨行業。”


    “哦?”令彭長宜吃驚的不是玉瓊參股的事,而是鄔友福怎麽知道玉瓊參與了這事。


    “對了,成立礦務局的事,我征求了兆國的意見,他考慮到自己弟兄開著好幾個礦,自己再當礦務局的局長,唯恐別人說閑話,所以,他的意見是留在土地局,礦務局局長讓咱們另行安排人選,不行,就把那個李勇弄上來,都是郤老的關係,咱們不能不照顧啊,一半天就開個常委會,把這事定下來吧。”


    彭長宜鬆了一口氣,他之所以不急著讓康斌匯報,其中之一也有這個因素在裏麵。


    幾天後,常委會作出第一步決定,先由建國集團出資賠償這五位礦工家屬,另外屍體火化,裝殮最好的骨灰盒,由家屬把他們親人的遺骨帶回家。另外兩位沒有家屬找來的屍體,除保存dna樣本外,什麽時候家屬來,建國集團什麽時候支付賠償金。家屬們獲得了當時最高額的賠付。


    接下來,第二步就是要對相關責任人進行追究,對肇事企業進行五十萬元的罰款處理。


    與會者誰都明白進行完第一步,這第二步走不走,什麽時候走,就是以後的事了,這個案子就算長期掛起來了。


    縣委給市委打了一個很含糊的報告,除去肯定了這些屍體是死難的礦工外,其它的一切都是含糊不清的。


    彭長宜知道,翟炳德不會再過問這件事了,圍繞著這件事方方麵麵的人都會把懸著的心暫時放下了,為什麽說是暫時呢?就是這個案子並沒有結案,沒有結案的案子,想什麽時候拿起來就什麽時候拿起來,這也是彭長宜和康斌密切研究後的結果。


    新組建的礦務局正式成立,李勇上任的第一項工作就是全麵整頓礦山;褚小強對礦山的治理方案得到了采納,每個礦主都將本礦的礦工登記造冊。


    那個劉工頭得了一場奇怪的病,幾乎要了他的命,基本喪失了勞動能力,整天瘋瘋癲癲,說話驢唇不對馬嘴,幾乎成了一個廢人,被礦上送了回了家。


    盡管眼下沒立刻對二黑進行二次審理,但葛氏集團也遭到了重創,連政府罰款帶賠付那些死難者家屬的錢,還有他們上上下下打點的費用,損失也在大幾百萬元。


    那些參與了偷埋屍體的人,在礦難結束後,都被二黑遣散了,褚小強找到這些人時可是費了大力氣。


    按照彭長宜的意思,康斌從錦安回來後,他和褚小強又將報告裏所涉及到的一些證人的真實身份做了模糊處理,所以,康斌在常委會上的匯報和給翟炳德的匯報是兩個版本的,他隱去了裏麵大量人證的姓名,淡化了一下主要的情節,盡可能地隱藏了這些證人的身份。


    當時,褚小強按照劉工頭提供的線索,秘密地找到參與偷埋屍體的二黑的一個打手,這個打手在礦難不久後,和另一名打手鬧不和,後來就辭職返鄉了,但是不久後他又回到了礦上,隻是沒有回到二黑的礦,而是到了外省的一個煤礦當上了一名打手。褚小強通過當地警方的配合,找到了這些人,取得口供後,又輾轉找到了他提供的另一名知情人的地址,兩個人說得一模一樣。褚小強做完一切筆錄後告誡這兩個人,永遠都不要再來三源了。


    盡管二黑沒被再次追究,但是,縣局出具屍體檢驗報告的兩位法醫被調離了工作崗位,市局參與鑒定的兩名相關人員,也被莫名其妙地調離了工作崗位,盡管沒有明確的說法,但是顯而易見,他們的調動,都和出具的鑒定證明有關。


    鬧得烏煙瘴氣的無名屍案,至此暫時告一段落,盡管沒有達到彭長宜的預期目的,但是對於落實他提出的另外兩條意見卻起到了積極作用。


    可以說,在彭長宜正式和鄔友福權力集團正麵交鋒的第一個回合中,鄔友福們沒有占到太大便宜不說,險些被他端了橋頭堡陣地,他們對彭長宜的恨,自然不是掛在嘴上的。


    借這次事件的東風,三源,掀起了一次較大規模的礦山安全生產大檢查行動。為此,縣政府專門成立了礦山整頓監管領導小組,彭長宜任組長,李勇和郭喜來任副組長,礦務局、國土、公安、電力等多個部門任成員,抽調了120多人,全部集中到了黃土嶺礦山,一家一家的查,隻要發現存在安全隱患、不符合安全生產標準的礦井,先停業、後整頓,而對那些無證無照非法開采的小礦,先填礦井,後處罰。


    在這次安全生產大檢查中,彭長宜對三源各種礦也都摸清了家底。


    褚小強帶著二十多名幹警,在黃土嶺駐紮了下來,專門配合檢查組的工作。應該說,這次整頓工作是很有成效的,先後關閉了31家非法礦井,勒令停業整頓的礦井15家。以褚小強為首的公安幹警和當地派出所的民警們,對所有礦山的礦工,明確身份,進行登記造冊,並由各個礦的法人和公安局、派出所簽訂礦工管理責任書,由於這項工作任務量大,全麵完成還需時日。


    在這次檢查中,匯鑫鐵礦達標率是最高的,建國集團的兩個礦存在嚴重問題,被納入了第一批整改範疇之內。


    葛氏兄弟急了,馬上請來鄔友福,進行商議。


    在葛氏私人會館一間豪華的私密房間裏,鄔友福,葛兆國和弟弟葛二黑正在邊吃晚飯邊密談著。


    鄔友福喝了一口酒,表情肅穆,他說道:“李勇來勢洶洶,幹勁十足,這你們也都看見了,他之所以這樣有兩個因素,一是上次礦難中對他的處理他不服,這次重出江湖有雪恥的意味,二是他也想新官上任三把火,證明自己的實力,再有,這個人自從當上礦務局局長後,明顯地有了驕傲的資本,遠有老首長,近有彭長宜在背後支持他,他認為他找到了上下兩座靠山,所以現在此人有些翹尾巴。不過這個人目前來說,對你構不成威脅,真正有威脅的還是來自彭長宜。彭長宜現在拿他李勇當槍使,廢了這杆槍極其容易,不容易的就是要對彭長宜動動腦子了,他目前和康斌聯手,所以不能掉以輕心。”


    葛兆國點點頭。


    二黑說:“我知道該怎麽做了,近期就約他出來,到時看我的。”


    “約誰?”鄔友福說道。


    “姓彭的。”


    鄔友福說:“這一段時間幹什麽你都不要出頭,所有的事都讓夜玫去辦吧,你還是避避風頭吧,盡可能少地拋頭露麵。”


    二黑說“今年損失太大,有些事我不出頭不行。”


    “你還有三四個月你就自由了,這段時間少惹是非。”


    葛兆國說:“聽見了吧,大哥的意思和我的一樣,你收收你那性子吧,從長計議,有什麽事讓小玫去辦吧。”


    二黑說:“夜玫最近一段總是不高興,見了我也愛搭不理的。”


    鄔友福瞪著二黑說道:“當然,都是你把事整糟了,別說她,我都不愛搭理你,咱們還能不能辦成點事?怎麽這麽不中用,真是蠢!”


    葛兆國這次聽了鄔友福罵二黑蠢,他不但沒有生氣,還笑了,說道:“大哥說得是,就是蠢。對了,這次我去北京,見著明秀,大哥,看得出來,她是一點都沒把你忘了,一個勁地問我,這件事到底能不能影響到你……”


    鄔友福抬起手,打斷了他的話,嚴肅地說道:“都過去了,以後注意,任何場合下都不要提了。”


    二黑見鄔友福臉上不歡喜,就說道:“對了,大哥,小雲怎麽沒來?”


    “她去錦安開會去了,順便回家看看父母。”


    “哦?”二黑說著就看了葛兆國一眼。


    這時,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穿著低胸的旗袍裙進來,把一個果盤給他們放在了桌上,轉身剛要走,被二黑叫住 了:“小翠,過來。”


    那個叫小翠的女孩子就怯生生地走了過來。


    二黑說:“來,坐下,給鄔爺滿杯酒。”


    那個叫小翠小姑娘聽見這話就嘻嘻地笑了一下。


    二黑說:“你笑什麽?”


    小姑娘也不膽怯,看著鄔友福說道:“他不是爺。”


    鄔友福一聽,這才抬頭看了一眼這個小姑娘,見小姑娘眉清目秀,白嫩而紅潤的小臉上鑲著一個秀氣的鼻子,她活潑乖巧,見鄔友福正抬頭看她,就衝著鄔友福嫣然一笑。


    鄔友福也來了興致,就說道:“你怎麽知道我不是爺,我就是爺,是三源最大的爺。”


    小姑娘顯然沒有理解這話的意思,她仍然露著兩排幹淨潔白的牙齒說道:“你不是最大的爺,是最大的官兒。”


    “啊?哈哈——”鄔友福一聽,開心地笑了。


    葛兆國起身,佯裝看了一下桌上的菜,嘴裏說道:“我去後廚看看,還有什麽好吃的沒有端上來。”說著,隨手拿了一根牙簽,叼在嘴裏就走了出去。


    葛兆國出來後,進了另一間屋子,這間屋子是夜玫的辦公室,此刻,她正坐在辦公桌邊,正在低頭算賬,麵前,是一隻大算盤,就見她修長的手指,在算盤上靈動的撥動著,把個算盤珠撥弄的劈裏啪啦的一片響聲。


    葛兆國最喜歡看夜玫打算盤了,他曾不止一次地說過,夜玫打算盤的熟練程度,應該在三源是數一數二的,像夜玫這麽年輕的女孩子,能把算盤打到這種程度,實屬不易。想當初,如果說他葛兆國對夜玫一見傾心是因為夜玫長得漂亮,那麽,當夜玫跟他來到三源,並且展示出非凡的能力時,更是十分喜愛這個女子了,他不知一次地跟夜玫說,女人,如果光有姿色那是擺設,像你,既有姿色能力又出色的女子,才是我葛兆國的最愛。


    葛兆國進來後,就坐在夜玫的旁邊,把下巴靠在夜玫的肩膀上,就這樣看著她一隻手摁住賬本,另一隻手上下飛舞,直到賬本的最後一頁,她那好看的手指才懸在了半空,半晌才無力地垂下,灰心喪氣地說道:“完了,截止到月底,我們今年淨賠了……”


    葛兆國的一隻手從後麵捂住了夜玫的嘴,說道:“不要說了,我知道。”


    夜玫挪開他的手,轉過身,撒嬌地說道:“你知道什麽呀?今年,是我們損失最慘重的一年啦——”說著,就撅起了小嘴,白了他一眼。


    葛兆國笑了,說道:“別灰心,做生意哪能總賺不賠的呀?再說了,眼下剛剛是第三個季度,別忘了,以後,這才是我們最掙錢的時候。”


    “掙什麽呀,礦幾乎都被封了,對了,過兩天雲中公路招標,我在尋思,看看這些外來的企業誰有中標,我打算做他們的石料供應商,你看怎麽樣?”


    葛兆國非常佩服夜玫的生意頭腦,他不止一次地說過,夜玫天生就是做大生意的料,別看是女流之輩,比一般的男人都有經營頭腦,如果不是夜玫,葛家的生意根本就不會做這麽大。二黑除去打打殺殺外,可以說沒有一點的經營頭腦。這也是每當老婆提起夜玫恨得咬牙切齒時,葛兆國經常說給老婆的一句話,他還會繼續跟老婆說:“你吃的,花的,還有孩子們吃的花的,有一半是夜玫給咱們掙來的,如果你再矯情的話,你就來,你來料理這一攤子事,反正我上班,又是領導幹部,是不能親自打理生意的。”一說到這裏,老婆就無言以對了。老婆本來就是逆來順受的家庭婦女,也就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反正,她不缺錢花就是了。


    葛兆國把夜玫抱在自己的腿上,說道:“你的想法很好,不過賺錢的事不用急。”


    “能不急嗎?這麽多人張著嘴等著呢?那個……”她用手指了另一間屋子,說道:“他兒子一家出國的費用,我上午已經匯出了,咱們現在幾乎彈盡糧絕了……”說完,就狠狠地捏了一下葛兆國的大鼻頭。


    葛兆國知道她說的是鄔友福。鄔友福的兒媳因為工作需要,要出國,由於孩子小,這樣,兒子和孩子就都都跟著一起出去,鄔友福的老婆離不開小孫子,這樣,他們一家五口,除去鄔友福外,就都準備出去。葛氏集團本來就是鄔友福的錢袋子,這點小錢自然就由他們擔負了。


    葛兆國見夜玫不高興,知道她心疼錢了,就開導她說道:“錢賺來就是為花的,俗話說得好:錢散,人聚。隻有把賺來的錢花出去,是讓跟你有關的人幫著你花,你才有可能再把花的錢賺回來,甚至賺得更多。錢聚,人散,如果你太拿錢當錢,賺了錢隻有自己花,沒有大家的份兒,那麽,以後你也就沒錢賺了……”


    “知道啦,你都說了一百八十遍了,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夜玫說著,又去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葛兆國笑了,他愛極了夜玫,這個任何時刻都能喚起他情.欲的女人,簡直就是天生的尤物,他不止一次地跟夜玫說,你不是人,你是老天爺專門造出來勾引男人的妖怪。夜玫聽後總是笑著說道,那是你們男人太饞,如果不饞,我就是再怎麽勾引,男人也不會上鉤的。


    此時,葛兆國就把肥厚的嘴親了過來,夜玫很機靈,就把左臉蛋挨了上來,葛兆國顯然不滿足親她的臉蛋,就板過她的頭,又肥又大的嘴唇,就蓋在了夜玫甜潤的嘴上,他狠勁親了幾下後說道:“寶貝,我知道咱們賬上還有錢。”


    夜玫一聽,佯裝生氣地說道:“有錢就都花光嗎?這麽一大攤子呢,哪天不得往出支個萬兒八千的,再說,還有你們那麽兩大家子人,所以,我才想到給雲中公路做沙石料供應商的事。”


    “嗬嗬,沒問題,隻要你看中的,盡管去做。”葛兆國對夜玫百依百順。


    夜玫抱住葛兆國的臉,說道:“嗯,另外,我看中了北京一處房子,小區很高檔,我想買下來,咱們周末也去那裏度假,也可以享受一下北京白領的生活。更主要的是,以後去北京,也有個落腳的地方,我厭煩住賓館了。再說了,以後,這房子肯定會升值的。”夜玫撅著小嘴說道,一幅我見猶憐的樣子。


    其實,隻有夜玫心裏最清楚,北京的房子早就買了,是她背著葛兆國以自己名義買的,她當時買的時候,隻想著投資,沒想要往出賣,可是最近看葛家這種局勢,每況愈下,本來她想跟著葛氏兄弟好好賺錢,這樣自己有了足夠的資本後就可以離開葛兆國了,但是她看到了二黑最近有些蠻幹胡幹,如果這樣下去,葛氏集團早晚會毀在他的手裏,那麽,自己想賺錢的夢想就會破滅,與其同歸於盡,不如早做打算,所以,這一年來,夜玫也就開始做自己的夢,在為自己退身做準備,她除去要被跟三源接壤的外省一個煤礦的股份最近要變現,還有就是北京的這套複式結構的房子,當然,這房子最好的結果是賣給葛兆國,外省煤礦的股份最好也是賣給葛家兄弟,這樣,她裏外都是賺。


    葛兆國聽夜玫又提在北京買房子的事,就說道:“沒問題,別看咱們現在資金緊張,但是拿個幾十萬、百八十萬的買個房子還是不成問題的,隻是現在就別趕緊兒了,到年底再說吧。”


    夜玫想了想說:“哎,我是這麽想的,所以也就留下了一筆機動錢,另外,我也不想總在你老婆眼皮子底下生活了,隔三差五的咱們也去北京透透氣……”


    葛兆國說:“在不在的她也沒拿你怎麽著,有我掌管著呢,眼下,我們應該想辦法,盡快讓礦上恢複生產,我聽說國際上鐵礦石又漲價了。”


    “是啊,這個彭長宜軟硬不吃,我是拿他沒有辦法了。”夜玫沮喪地說道。


    葛兆國笑了,說道:“寶貝,彭長宜不吃,不等於李勇不吃啊?這個問題,你琢磨一下,另外,你改天去趟財政局找老黃,他們答應給咱們拆借的2500萬元還差1000萬呢,現在已經有錢了,你當務之急是先去辦這事,趕緊去要,趕緊劃過來,今年的煤肯定要漲錢,加上你去年提前下的那些訂單,即便我們礦山虧損,但是我們也能從煤炭上賺到差價的。”


    夜玫知道,縣財政局的黃局長,曾經以縣財政局的名義,給縣政府打過一個報告,報告中稱,為了積極響應國家提出的向“三農”傾斜的優惠政策,建議有財政局牽頭,成立三源涉農企業擔保基金,向政策性農業擔保機構增資3000萬元,用於解決三源縣水利局打井隊和縣農機公司等多家涉農企業融資難的問題,這個報告送上去後,常務副縣長郭喜來在背後基金運作,僅用了不到一周的世界,這個報告就在常委會上通過了。


    經過一番緊鑼密鼓的籌備,涉農企業擔保基金順利成立,這個擔保基金,隻是用來做抵押的,真正掏錢的是銀行,這些企業拿到的錢,是由擔保基金抵押的銀行貸款。


    三源的涉農企業共有家,縣農機公司、縣化肥廠、縣飼料廠、縣苗圃場和三家規模不大的養殖場,全部都是要死不活瀕臨破產。在郭喜來和財政局局長黃安的運作下,這幾家涉農企業,很快就從銀行貸出了3500萬元,其中,有1500萬元隻從這幾家的賬上走了個過場,很快就轉到了建國集團的賬戶上了。


    這就是所謂的“拆借資金”,當時,財政局局長黃安答應“拆借”給建國集團2500萬元,分兩批“拆借”。眼下,葛氏兄弟遇到危機,葛兆國當然會想到這筆錢了。所以他才催夜玫趕緊去辦這事。


    一聽到錢,夜玫的眼裏就放出了異彩,她就捧著葛兆國的臉說道:“好的,我盡快去辦。”


    葛兆國說:“那個李勇呢?”


    夜玫不好意思地在他懷裏扭捏了一下,說道:“他是小意思,破點財就是了。”


    “你不要輕敵啊?這個人現在跟彭長宜走的很近,說不定也有了反骨。”


    夜玫漫不經心地說道:“我不這麽認為。”


    葛兆國哈哈笑了,說道:“那就好,那就好。”葛兆國說著,拉起夜玫的手就往裏麵的臥室走。


    夜玫說道:“別,那屋還有客人呢?”


    “哈哈,估計這會他早就老牛啃嫩草去了,哈哈。”葛兆國淫笑著說道。


    “你們就損吧,那個孩子才17歲。”夜玫瞪了他一眼。


    葛兆國說:“這叫各取所需……”說著,就用手指彈了夜玫的臉蛋一下,然後抱起夜玫就進了裏屋。


    夜玫嗲聲嗲氣地說道:“放我下來,我還有賬沒算完呢,你個饞鬼……”


    她的話還沒說完,嘴就被什麽堵住了,然後就傳來了一聲銷魂的呻吟……


    這天,彭長宜剛上班,他坐在屋裏,正在跟陳奎研究雲中公路各個投標公司的情況,褚小強給他打來電話,彭長宜說:“我這會正在有事,一會給你打過去。”


    盡管無名屍的案子已經告了一個段落,但是彭長宜和褚小強的接觸仍然不宜公開。陳奎見縣長有事,就說道:“縣長,我先把這些材料放您這裏,回屋去打個電話,一會我在過來。”


    彭長宜點點頭,見陳奎把門給他關上,就小聲說道:“小強,有事?”


    褚小強一聽他叫自己的名字,就知道可以說話了,就說道:“昨天,小竇進城辦事,她中午跟我說了這麽一個情況,她說,在街上,她看見了她爸爸單位的兩個同事,但是他們沒有看見她。”


    “嗯?”彭長宜沒有回過味,心想,在縣城碰到省裏的熟人,也屬正常,況且,小竇爸爸單位的同事,都是警察,足跡會遍布全省甚至全國各地,這有什麽新奇的?但是,小強為什麽對這事這麽敏感,而且特地向他匯報?


    “縣長,我不認為這是偶然。”褚小強說道。


    “你的意思是……”彭長宜試探著問道。


    “您想想,他們來這裏如果是追逃什麽的,為什麽沒有跟當地警方打招呼?顯然是不需要當地警方配合,那就不是追逃罪犯,有可能是來秘密執行什麽任務。”


    “那他們衝著什麽來的?”


    “我目前也不敢斷定,一切隻是猜測。”


    “她說沒說他爸爸的這兩個同事是在那個部門嗎?”


    “說了,一個在刑偵處,一個在打黑辦。”


    “打黑辦?”彭長宜驚訝地問道。


    “是的,打黑辦。”


    打黑辦的全稱是打黑除惡專項鬥爭辦公室,省公安廳主管刑偵的副廳長兼任這個辦公室主任。京州省由於毗鄰京城,是首都的門戶,所以地理位置特殊,各項工作也都中規中矩,穩定工作一直是頭等大事,所以,在全國,是最早成立的專項鬥爭辦公室的省份,這個辦公室最初成立的時候,是針對德山和成山礦區黑惡勢力而成立的。由於京州省地理環境優越,礦產資源豐富,交通運輸線路便利,一些犯罪團夥為追逐暴利不惜以身試法,非法競爭,逐漸演變為瘋狂侵害經濟社會生活中企業合法權益、群眾生活的各類黑惡痞霸。


    後來這個專項鬥爭辦公室重拳出擊,一舉斷掉了橫行這些地區多年的黑惡勢力,保證了這些地區的平安,因為效果顯著,自成立那天起就沒再解散,一直延續到現在,後來又斷掉了全省兩個非常有名的黑惡勢力團夥,在全省乃至全國名噪一時。


    許多犯罪團夥尤其是那些具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夥,提起省廳的這個打黑辦就會膽戰心驚。但是,這個打黑辦的工作人員到三源幹嘛來了?難道三源也有黑惡勢力活動?他的心一跳,難不成他們是衝著某個勢力而來的?


    想到這裏,彭長宜低著嗓子說道:“小強,你怎麽看這個問題?”


    褚小強肯定地說:“我先後兩次去省裏學習,對這個組織有些了解,據我所知,他們不會平白無故出現在一個地方的,更不會閑得沒事來旅遊觀光,應該是有針對性的?”


    “他們是為無名屍而來嗎?”彭長宜在用排他法,來確立自己剛才頭腦中閃過的判斷。


    “估計不是,如果是為無名屍而來,那就真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褚小強說道。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你們局裏沒得到消息嗎?”


    “沒有,我們局長去市裏做檢查去了。”


    “哦?”


    “就因為他說的那句話,死人的事是經常發生的,自從登了報後,這幾天他還沒得好氣呢,不是被這個領導叫去罵就是被那個領導叫去罵,一下子就出名了,嗬嗬。”褚小強的口氣裏有了嘲諷的意味。


    彭長宜知道,周連發肯定會在三源呆不長的,這是早晚的事,因為上次翟炳德就跟他透露過這個意思,所以,他始終就沒把周連發放在眼裏,周連發隻不過是鄔友福權力集團中的一名小卒而已,想到這裏,他問道:“小強,小竇還說什麽著?”


    “她沒再說什麽,隻是囑咐我萬事小心,並且保守在三源見到省廳的人這一秘密。”


    不愧是公安幹警的子女,彭長宜暗暗佩服,就說道:“小強,咱們試想一下,有可能是衝二黑來的嗎?”


    “縣長,有這個可能。”


    “如果是衝著他們來的,又不是無名屍的事,那你覺得會因為什麽事呢?”


    褚小強說道:“縣長,我這樣跟你說吧,什麽事都有可能,真的,尋釁滋事、欺行霸市、強買強賣、聚眾賭博,等等,多了去了,隻是咱們從來都沒有對他展開過調查,所以掌握這方麵的材料不多。”


    “我還是不太清楚,如果驚動了省廳打黑辦,那應該是涉黑,但是現在咱們沒有發現他有這方麵的跡象啊?”彭長宜疑惑地說道。


    “嗨,常走夜裏總有碰到鬼的時候,他養了那麽多的打手,霸占了那麽多的礦,那麽多條的運輸線路和優質礦山,肯定結下了很多仇敵,礦山的哪樁生意不是他們打出來殺出來的?為了讓他們不合法的生意合法了,他們又賄賂了上上下下多少人?這其中那個環節出了事,都有可能牽連到他們。”


    彭長宜覺得褚小強說得很在理,就點點頭說道:“小強,這個問題你多留意,有事及時聯係。”


    放下電話後,彭長宜就靠在皮椅上發呆,他的目光,正好是對麵牆上江帆的那幅攝影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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