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考烈王十一年(前252〕季春,荀子五十九歲,重返楚國,再次踏上他將儒學弓i入社會實踐之路0


    荀子與春申君一行,沿太行山東麓南行,過河水(黃河〕,穿魏國,進入楚國,車隊在一片茂盛的森林邊停下休息。荀子下車,李斯急忙上前攙抉。春申君走到荀子身邊問:“荀老夫子,累嗎?路途遙遠,上了年紀,我們走一程,停一停,不要累壞了身體。黃歇以後還要請您多指教呢!”


    朱英端水過來,荀子接過水碗感歎說:“啊!我們又進入楚國了!”李斯問荀子,我們回到楚國,您想做什麽?荀子不假思索地回答:“到蘭陵去!”


    荀子重返楚國的前一年,也即楚考烈王十年(前253〕,楚國將都城由陳遷到巨陽(今安徽阜陽市區北〕1。荀子來到都城,春申君在他的廳堂擺下豐盛酒宴,讓他的愛妾也來作陪。


    宴會之後,春申君與荀子在內室對坐促膝談心。


    “荀老夫子,您看日後楚國如何治理呀?”春申君問。


    荀子思索片刻說:“馬驚,則君子不能安坐於車上。百姓造反,則君子不能安於高位。馬驚了車,不如使其安靜;百姓造反,不如多施些恩惠。選賢良,舉忠誠,興孝悌,收養孤寡,補助貧苦,這樣,則百姓平安,君子也就能安於位。所以,君子者,若想使國家安定,任何辦法也不如平政安民。若想使國家興旺,任何辦法也不如崇尚禮義。若想建功立業,任何辦法也不如尊重賢才。平政安民,崇尚禮義,尊重賢才,是作為君子的三節。此三節恰當,其餘便沒有不當;此三節不恰當,其餘即如做得全恰當,恐將無益。”


    春申君連連點頭稱是。


    荀子接著說:“擁有社稷者,沒有不想強大的,而不久卻衰弱了;沒有不想安定的,而不久卻危急了;沒有不想長存的,而不久卻滅亡了。古時候曾有過上萬個家國,於今隻餘下十幾個。為何?沒有別的原因,無一不失之於用人。君王昏庸於上,臣子欺騙於下,國家滅亡就不要多久了。所以,作為君王,務須善辨忠奸,不可聽信奸人之言。那些人往往能言善辯,用心險惡,神秘莫測,虛偽而奸巧,講得頭頭是道。這樣的人乃是國之大禍呀!”


    荀子的這段話言簡意賅,切中要害。春申君明白荀子話語中所指,應聲道:“是的,是的,荀老夫子金石之言,黃歇日後定然遵囑而行。荀老夫子,明日大王要召見您,想請老夫子留在大王身邊,以上卿相待,隨時參與朝政。您看可以嗎?”


    “不,不,我不願在大王身邊做說客,仍願回到蘭陵去。”荀子連連搖頭。


    “您還要執意到蘭陵去?”春申君問。


    “不是有人說,我在蘭陵圖謀另建一國嗎?我要讓他們看一看,荀況是如何將蘭陵治理成楚國以政裕民的楷模。”


    春申君思索了一下,說:“好吧,以荀老夫子的學識,定會使蘭陵倉廩實,國庫滿,實現老夫子以政裕民的主張。”


    荀子問春申君,假如他在蘭陵實行的政令和大王的政令有違怎麽辦?春申君肯定地回答,大王把蘭陵交給老夫子了,一切聽從荀老夫子的號令。蘭陵是楚國推行新政的榜樣。蘭陵富則楚國富,蘭陵強則楚國強。


    聽到這樣的回答,讓荀子很激動,他站起身來,向春申君鄭重地行了一個長揖:“感謝令尹信賴。”


    春申君請荀子坐下,誇讚說:“老夫子!您不隻是對治國的辦法造詣深,對音律的造詣也很深呀!”


    荀子問:“何以見得?”


    春申君說:“我看您在觀看歌舞的時候,一麵聽歌看舞,一麵手擊節拍,十分得體。黃歇不如您呀!煩請寫一篇擊節拍的樂譜送我好嗎?”荀子點頭答應。


    第二天,荀子便讓弟子給春申君送來一卷帛書。春申君打開來看,那帛書上麵僅畫了一雙耳朵。春申君的愛妾看見了,奇怪又不屑:“這個荀老夫子,畫的是什麽呀?”


    春申君也納悶,一邊端詳著帛書,一邊思考著荀子繪畫的含義。他終於想明白了。昨天,他和荀子議論治國,順便請荀老夫子寫一篇擊節拍的樂譜,老夫子畫了一雙耳朵送來,這是告訴他,其一,擊節拍不能像音律那樣定譜,要靠耳朵聽;其二是告訴他,人最為重要的是知音。看來,老夫子對我依然心存疑慮,不放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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