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處處是頭戴虛帽,身穿圓領緊身袍,腰係帶,足蹬靴的疏勒當地人,他們留著長長的胡須,臉上洋溢的是不加掩飾的熱情。


    廣場上,更有樂者拿著奇形怪狀的樂器,吹著節奏明快的曲子,頭披紗巾,身著豔麗緊身衣衫的異域女子正妙曼而舞,高舉的雙手,柔軟的腰肢,旋轉出充滿誘惑的風情。


    疏勒的房屋與大漢也是大相徑庭,處處是圓形尖頂的建築,上麵繪滿了精美的圖騰。不時地,還有人雙手合十,虔誠地對著遠方有著正方形拱門的寺廟大禮參拜,參拜完畢後,便起身接著往向下一處。


    以諾一行人自是看得眼花繚亂,為著這裏的精美建築、純樸民風讚歎不已,待轉出一個街角,三人卻被眼前白色的宮殿震懾住了。


    那是一座通體象牙白的宮殿,高聳的琉璃反射著清晨柔和的陽光,那樣的高貴,帶著優雅的疏離。高逾過百的台階上,是十幾根通體渾圓的白色大理石石柱,每根石柱上都雕刻著太陽、月亮、山川等圖騰,還有麵露慈悲的神祉,正俯身從忘川河中掬起一抔清水,為剛出生的嬰兒賜福。


    這白色的宮殿,沒有多餘的色彩裝飾,卻是那樣地聖潔,仿佛可以滌蕩一切汙穢的靈魂。眼中有著不加掩飾的驚歎,一路的熱鬧喧囂似乎都已遠去,以諾隻覺得連心靈都安靜了不少。


    這就是疏勒的皇宮,這樣聖潔的宮殿,應該是遺世獨立的,應該是永遠受世人景仰的,但人心的貪婪,卻使得這座聖潔的殿堂也沾染上了欲望氣息!


    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以諾走上了那高高的台階,走進那權力與欲望交織的疏勒皇宮,也走進那伴隨著鐵血的疏勒政變。


    用在敕勒處所學的簡單的疏勒語向皇宮的守衛說明了要找班超大人,守衛雖眼露疑色,但還是恭敬地領著以諾三人進入了疏勒皇宮。


    一進皇宮,目之所及,一片白玉色。定睛細看,白色大理石之上是五彩寶石裝飾的窗欞拱門,窗欞拱門上是極為靈秀工整的大片透雕和浮雕,透過通透的窗欞,還可看見高高的天空中劃過白色的鴿子,伴隨著翠鳥飛掠而過。


    一路行進,殿宇疏朗,卻是占地極廣。各個配殿相互獨立,各司其職,外立麵皆描繪著各種精美圖案,各配殿的輪廓則采用極度繁複的幾何造型,環環相扣,層層擴展,宛如蓮花盛開,無與倫比。


    待行到一外表呈不規則四邊形狀,有如荷花般舒雅的配殿時,守衛示意了下,便退了下去以諾凝眉細瞧,這配殿雖比其他配殿要小些,但卻極其精巧。


    外表看並無多大擺設,隻是從二米多高的簷下,刺著精美刺繡的白色絲綢迤邐般垂下;窗欞邊,是鮮翠欲滴的和田美玉,和著微風,輕輕相扣。沒有繁複的裝飾,卻處處透著一股低調的高華。


    振城自是看得讚歎不已,三人進入配殿,觸目並沒有一個守衛,但以諾卻敏銳地感覺到了暗處多雙銳利的眼睛正緊緊地盯著三人,不由得凝聚了心神。


    轉過外殿,便到了內殿,內殿之中,正席地而坐著兩人。聽到響動,正對著外殿的一人便抬起了頭。


    這是一個三十五六,麵容普通的男子,全身並無出眾之處,唯有那雙精光四射的眼睛,充滿了生命的活力。那眼神中跳動的堅韌、執著的生命之光,隻一眼,便可使人熱血沸騰。空氣中隱隱有當歸的清冽甘味,伴著淡淡的安魂香香氣流轉,似梨花,卻比梨花更加潔淨清冽,宛若雪山冷月,無可名狀。


    “班大人”半晌回過神,直覺地,以諾恭敬開口。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以諾三人,眼神中有著了然,相貌普通的男子開口道:“你們是徐颺將軍派來的?”


    恭敬行了一個軍禮,以諾答道:“是的,班超大人,”


    班超注視以諾:“我現在可是被幽禁了,你們三個進得來恐怕也是出不去了。”


    “幽禁?”以諾心中一動,不由得憶起了剛才感覺到的暗中窺探的視線。


    “嗯,疏勒國王不甘心被我這小小的將軍長史統治,想要脫離大漢朝,獨立為國。”


    班超懶洋洋地開口,語氣中有著微微的嘲諷。“我們現在可是沒有一兵一卒,原本西域都護府配置的數千名官兵也被東南麵的莎車國拖著,無法趕過來。我已經被疏勒國王幽禁在這個配殿快半月了,估計不出幾日,就會對我們動手了。”


    還是那樣懶洋洋的語氣,有些懶散地踱著步陳述著驚心動魄的政變,突地咦了一聲,班超停下了腳步,口氣驚疑地問道:“東南麵已被莎車國封鎖,北麵又有龜茲守著,你們是怎麽到達疏勒的?”


    “出玉門關,途經鄯善,穿越鄯善與疏勒中間的沙漠,不出二十日,便可到達疏勒。”清冷的聲音響起,分毫不差地預測出了以諾等人的行進路程。


    以諾心下暗自吃驚,這班超果然如徐颺將軍所言,智謀出眾,尤其是對於地域概況,更是了解。


    “能穿越‘鬼門關’到達這裏,嗯,膽氣夠大。”有些讚歎地,班超拍了拍以諾肩膀。


    “這疏勒皇宮,看似無多大守衛,實則暗中防守嚴密。疏勒國王,更是暗中派了重兵把守這個配殿,你們三人,可是入了虎口了!”嗬嗬笑著,班超有些惡意地瞧著以諾三人。


    振城有些驚懼地瞧著班超。以諾隻覺得這班超大人相貌平凡普通,但出口的話語卻渾是不在意地懶散,還帶著微微的嘲諷與興災樂禍,膽識確實是超人一等。


    輕扯嘴角,以諾又恭敬地向班超行了一個軍禮:“班超大人英明神武,想必是早有對策了”


    有些怔愣了下,隨即大笑出聲,饒有興趣地盯著以諾,班超嘖嘖歎道:“我瞧你氣蘊內斂,應是心高氣傲永不服輸之人,想不到也會求助於他人!”


    “對於西域的形勢,我們一竅不通,與其茫目自大,不如不恥下問。”以諾注視班超,雙眼坦然。收斂了笑意,原本懶散的眼神變得犀利,有些冷峻地盯視以諾半晌,班超的眼中,真正的流露出了讚賞。


    開口問的卻是以諾:“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一共一萬餘人,其他在城外駐紮。”知道事情凝重,以諾簡潔明了說道。


    “一萬多人,比我預期地要少一點!“班超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比你預期地要少一倍,也來不及重新部署了。”“預期?”難道這次的政變,連同我們前來西域,都被計算在內了?!”


    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以諾心思百轉,極力地掩飾住內心地震驚。這看上去清淡贏弱的外表下,到底隱藏著怎麽的韜天謀略!


    “無妨,敢帶著一萬多人前來西域,想必每個人都是以一當百的。”清冷眼眸掃過,以諾隻覺得全身都似無所遁形。“另外一萬人要通知他們,三日後,疏勒皇宮必定會發生政變,要他們到時接應。”淡淡的話語,天生有著使人甘心追隨的魔力。


    以諾皺了下清俊的眉眼,仔細思考著:“班超大人說我們目前都出不去,如何通知他們呢?雖然臨走之時吩咐了他們不可妄動,但我們一日不回,他們必會來皇宮,到時不是又陷進來了?”


    “這個嘛,就不用你費心了,你隻需告訴我們他們在哪即可!”神秘地一笑,班超小心地從翹起的白玉窗欞外邊捧了個精致小巧的鳥籠進來。


    鳥籠裏是一隻全身翠綠的鳥,正懶洋洋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嘴巴尖尖,四隻爪子輕輕撓著,眼睛是深深的褐色,晶瑩剔透。在班超的提示下,在絲綢上寫了簡單的命令,卷成小卷,塞入鳥兒爪下。


    以諾有些疑惑地望著這比鴿子嬌小,卻透著靈氣的鳥兒,難道這鳥兒能聽懂人話?於是盯著鳥兒剔透地眼,輕輕地對著鳥兒說了客棧地點。


    “哈哈哈!”不加掩飾的笑聲突地響起,班超好笑地盯著以諾:“你不會以為這鳥兒能聽懂你的話吧!”


    身後,振城掩嘴偷笑的聲音傳來,以諾隻覺從未有過的窘迫,俊朗的臉龐不可控製地浮起了可疑的紅色。


    突地啾啾啾,連續跳躍的音符響起,有如廣袤森林中,雀鳥齊鳴,帶著說不出的韻律!翠綠的小鳥像是找到了離別已久的夥伴,四腳直立起來,剔透的眼中帶著熱切,優雅地展開雙翅,飛過了敞開的窗欞,向著通透的藍天而去。


    深邃的眼神逐漸變得幽深,這芸芸眾生,忙忙碌碌,誰不是上蒼的傀儡呢?


    之後的兩日,果然如班超所言,以諾三人想出去,卻被鼻目高深,魁梧凶惡的守衛所攔。


    他們完全不懂大漢語,隻是瞪著眼睛,舉著刀劍,盡職地守在配殿四周,在以諾三人退入配殿時卻並不跟入。


    因著小翠鳥的幫助,以諾也與在外的一萬名虎賁軍取得了聯係。這小翠鳥伶俐異常,平常皆是一幅懶洋洋的模樣,並不理會振城好奇的示好,隻有當碧玉笛吹響時,才一反常態,變得優雅敏捷。


    這樣幾番下來,一萬多名虎賁軍也做好了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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