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諾接聖旨後,沒有二話,率虎賁之師返回冀州清河,不想在路上碰到了尋晨曦的振城,振城執意來跟著到軍中,以諾也隻好答應了。


    待見到徐煬將軍,徐煬見以諾這一年磨礪得英氣逼人,明知道自己被構陷,還是一副泰然的模樣,知道他已經成長,這世上再也沒有難得住他的事情了。


    一日,徐煬收到一封信,看罷信後久久沉默,把以諾叫過來商量,原來呼韓長捷敗走焉支後,向西域發展,班超這幾年任西域將軍長史後兩年,西域幾個小國,一向與漢交好,但是匈奴來勢洶洶,幾個小國若無援助,定會投靠了匈奴,班超曾向大漢朝廷求救,但漢庭太尉竇憲把持兵權,口裏應著,卻不見發兵,故而向徐煬求救。


    以諾道:“將軍,我虎賁軍願領命前去救援!”


    徐煬大喜!


    三日後,以諾率振城及一萬虎賁軍一同奔向鬼譎複雜的西域,也奔向不可知的未來。一路往西,並州之後便是涼州,過涼州的玉關門外,便是莽莽西域了。


    餐風露宿,一路疾行,以諾一行人十日後便到了玉門關。玉門關外,以諾勒住戰馬,回頭深深凝視著巍峨聳立的玉門關。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裏,吹度玉門關”。玉門關,一直便是大漢長城的重要關隘,和田美玉經西域由此關隘進入大漢;大漢的精美絲綢也由此關西出入敦煌;玉門關,又是大漢與西域的必經通道,戰爭期間,更是軍事必爭之地。


    清晨的光輝籠罩著玉門關,玉門關便像被鍍上了一層金色,於古樸巍峨中越顯莊嚴,莊嚴中卻又有一股滄桑的氣息。玉門關,已曆經了太多的風雨,太多的戰爭與殺戮,微風卷起的風沙中依稀有著輕微的歎息,那是英烈的忠魂,永遠地在此徘徊,守護著這一方寸土,永不後退。


    深邃的眼神中有什麽在流動,以諾最後望了一眼亙古沉默卻永不妥協的玉門關,高高地揚起了馬鞭,心中默念著:“玉門關,希望你從此以後不要再經受血與火的洗禮!”


    而西域,形勢確實是鬼譎複雜。前朝設立的西域都護府,在此時已是形同虛設,西域十幾個國家,無不是心懷鬼胎,暗中打著算盤。龜茲,因著匈奴在暗中扶植,在西域諸國中實力無疑是最強的;西域之西的烏孫,也是一大強國,但烏孫國王懦弱膽小,在臣服大漢與靠攏匈奴之間搖擺不定;車師,一向與龜茲交好,與大漢為敵;疏勒,也是不甘屈居大漢之下,一心想恢複基業,獨立為國;溫宿、姑墨、等小國一向以龜茲馬首是瞻;焉耆、危須、尉犁三國,一向與大漢為敵;其餘小國也是觀望態度;隻有班超大人所在的鄯善、於闐兩國,一心一意與大漢交好,相助班超大人一統西域。


    以諾想起臨行前,徐颺將軍與自己所說半個月前,在與班超大人的往來書信中提及,目前他在疏勒國,正設法阻止疏勒國的叛亂。


    心下沉吟,於午間短暫的休息期間,以諾拿出了徐將軍所給的西域地形圖,仔細地研究起來。修長的手指隨著地形圖不停地遊走,以諾的眉心已是越皺越緊。


    疏勒,位於西域的西南麵,從玉門關出發,一路往西直行,不可避免地就會進入焉耆、龜茲等國,而在這敏感時期,二十幾人,想要平安通過的可能幾乎為零。


    暗中搖了搖頭,停頓片刻後,修長的食指轉向南麵,進入鄯善,往南繞道昆侖山,向北轉入蔥嶺,繼續向北便可進入疏勒。


    但沿途需翻山越嶺,且繞道太遠,花需時日,雖然安全,但並非最好策略。心念電轉下,又暗自否決,到最後,卻是眼神中精光大盛,淩厲的目光下,一條危機重重,卻又相對安全的路線已在腦海中形成。出玉門關,一路往南,不出兩日,已到達鄯善。


    在鄯善休整了半天,備足了幹糧與水,又買了二十多匹駱駝,重金聘請了當地向導,以諾一行人便來到了被人稱做是“鬼域”的地方。


    黃沙漫漫,一望無際,無一絲風聲,也沒有任何的生命特征,這“鬼域”像是被造物主所遺棄的,沒有一絲的綠色,有的隻是沉默的壓抑,生命在此時,變得如此的渺小而蒼白,似乎一粒小小的黃沙,便可把靈魂埋葬!


    向來活潑多話的人在此時,也變得安靜起來,麵對這漫漫黃沙,人力顯得是如此的弱小。以諾瞧著眾人低迷的神情,便開口說道:“這裏是沙漠,雖然表麵看上去寸草不生,但也有些頑強的植物生長著,隻要我們帶夠了水,又有向導,肯定會通過的”。


    並不是如何激昂的話語,但那股自信,從平靜的敘述中透出,卻給一種安心的感覺,馬天齊、振城眾人不由得安下心來,看著以諾,眼神中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唯有那身材瘦小,皮膚黝黑的向導,那飽經風霜的臉上卻透露出了一絲掩飾不住地擔憂。站在外麵觀看沙漠,一望無際,平靜如水;而一踏入,才知這沙漠的可怕。


    清早,太陽還沒升起,雖然有些深一腳淺一腳,但還可以行走。到了正午,碩大的太陽毫無遮攔地直射而下,沙漠便像被籠罩在蒸籠中,別說是徒步行走,便是坐於駱駝上,都能感覺到那股蒸騰的熱氣。


    這熱氣無處不在,直鑽入四肢百骸,渾身的血液都像被煮沸了,四肢酸軟得提不起一絲力氣。到了傍晚,血紅的太陽西沉,沙漠便淪入了黑暗。這黑暗,像純黑的幕布一般,鋪天蓋地的遮住了視眼所及的所有範圍,這沉沉的黑,沒有一絲的生氣,仿佛帶著死亡的氣息。


    到了夜晚,卻是狂風肆虐,卷起大堆大堆的黃沙,二十多人手挽著手,死死抓住綁在一起的二十多匹駱駝,耗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強抵抗那不可抗拒的自然之力。


    如此行進了三天,眾人已是疲憊不堪,但都知道,在沙漠中,最可怕的還不是這些,最可怕的是在這茫茫沙漠中迷失方向。明明昨晚做好了路標,清晨去看,卻隻是一望無際的沙子,那種由骨子裏散發出的絕望,便籠罩了所有人。


    隻有以諾,一襲白衫雖已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但那雙深邃的眼睛,卻愈發地明亮;三天的艱難行進,被頭巾包裹的臉頰越顯清瘦,那堅毅的線條,卻像由最鋒利的刻刀鑄就!


    這日黃昏,趁著太陽還沒落下,以諾與名喚“敕勒”的向導一同研究著明日行進的路線。


    敕勒不愧是需重金聘請的向導,對於沙漠,非常的了解,觀察太陽和影子,便可分辨方向。往哪邊走可以避開更大的沙暴,什麽時候要安營,如何更大程度的節約水,這些穿越沙漠所必須了解的全都清清楚楚。


    更重要的一點是,敕勒懂西域的十幾種語言,也會說簡單的大漢語,這對於和以諾他們的溝通來講,至關重要。凝聚心神聽完敕勒的講述,以諾深深地呼了口氣,迎著太陽的餘暉,直直站立,十天,還需十天,便可走出這片可怕的沙漠!


    天邊,最後一絲光亮隱去,天地又進入昏暗。敕勒準確地尋找到了以諾挺立的身影,那周身散發的如絕世刀劍般的淩厲氣息,似乎衝破了天地的桎錮,這風、這沙、這萬物,俱已臣服在那挺立身影的腳下!


    又過了十日後,以諾一行人終是走出了沙漠。振城原本活潑鮮亮的年輕臉龐已是憔悴不堪,那深陷的眼窩,幹裂的嘴唇,無不顯示著旅程的艱辛,這二十歲的少年,經受了風沙的洗禮,終於也成了錚錚男兒。


    一萬虎賁軍俱十多歲的熱血男兒,本著對以諾的尊崇,一路追隨,如今,更是明白了團結與信仰的力量。


    以諾,更是有了說不清的變化,在他身上,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矛盾又和諧的奇異混合著。當他收斂周身氣勢時,那麽就是一個清俊高雅,如高山流水一般的人;而當他散發出淩厲氣勢時,那種無與倫與的霸氣,令天地都為之臣服。


    向敕勒詳細詢問了去疏勒的道路,眾人與敕勒道別,敕勒最後向以諾行了個最尊貴的大禮,便轉身又進入了茫茫沙漠。遙望著一人一駱駝踽踽而行,消失在遠方,以諾的眼中也不由得露出了敬意。


    這三十來歲,瘦小不起眼的敕勒,天生便擁有敏銳的直覺,旁人視作“鬼域”的地方,他卻能勇敢地連續穿越。


    收斂起心神,最後望向一望無際的莽莽沙漠,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傑作,以諾一行人決然地轉身,奔向充滿異域的疏勒街道,奔向那群魔亂舞的疏勒皇宮。


    一日後,以諾等人經過一夜的休整,已是恢複了大半精神,因考慮到不引起太多人注意,一萬名虎賁軍留在城外,以諾帶著天齊和振城,換上了疏勒服裝,前往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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