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進入這個叫思悔淵的地方,柳清歡耳邊就一直充斥著各種悲慘的叫聲,但相比起之前那邊,這門內傳出的,隻是聽著便有不寒而栗之感,很難裏麵的人要經受什麽樣的折磨,才會發出這種已不似人聲的慘叫。


    柳清歡跟在牛二身後走進門,一眼就看到屋子中間石台上躺著一個人,其全身都被仿佛鎖鏈一樣的黑色流光束縛著,雙目鼓凸,叫聲就是從他嘴裏發出來的。


    屋內還有幾個人,對於他們的進來隻是冷漠地轉頭看了一眼,沒有理會。


    其中一人就站在那石台旁邊,手裏拿著一把薄如紙的小刀,正慢條斯理地在台上修士身上切割。


    柳清歡心中驚駭,那割下來的每一刀,除了鮮血淋漓外,上麵還附著一縷對方的神魂!


    一般來說,修士對肉體上的痛苦都極為能忍,他們在修煉過程中已經習慣了來自肉身方麵的種種痛苦,心智也被鍛煉得猶如鋼澆鐵鑄。


    然而,即使是他們這種空階的修士,神魂已凝練到某個境界,依然是極為脆弱的。神魂受傷時,那種毀天滅地的痛苦也不是靠忍就能忍下去的。


    那被綁得動彈不得的修士,一張臉都因為痛楚而扭曲得不成樣子,漸漸的已叫不出來,目光渙散而又絕望。


    柳清歡隻覺一股怒氣從心底升起:殺人不過頭點地,對方再怎麽說也是位修士,又何必如此折磨人!


    “為何要這樣?”他低聲問牛二:“即使是他做下惡事,直接將這人殺了不就完事了。”


    牛二臉色一肅,正義凜然地道:“那怎行!思悔思悔,總要給人悔過和改過從新的機會,光殺是止不了這世間的惡事的!”


    柳清歡因他這段話驚了:“以這樣的方式折磨他,他就能悔改?”


    牛二臉上浮現出不滿:“這是折磨嗎,這是刑罰,因為他以前做下的惡事該受的刑罰!”


    柳清歡忍了忍,還是忍不住道:“修士所做之善惡,自有天道來評定,也該由天道降下刑罰。”


    牛二看他的眼神中帶上了幾分審視,道:“凡間有官衙懲治罪惡,死了還有地府一支判官筆,而我們修仙界卻一直放任大奸大惡之人逍遙法外,如果隻寄望於天道,魔道隻會越來越昌盛,而正道不存!”


    柳清歡算是聽明白了,這思悔淵原來是這麽個地方,野心是不是太大了?


    要知道,即使是在冥山戰域,刑天城和罪氣宮所設的牢獄裏,也隻是將敵方修士囚禁起來,很少會做出刑罰的舉動。


    不過,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柳清歡也摸到些牛二的性情,這些話便沒說出來,隻是道:“敢問道友,你可知思悔淵是誰所建,或是屬於哪方勢力?”


    牛二露出一絲帶著得意的隱秘笑容,壓低聲音道:“咱思悔淵可了不得,聽說建起這裏的主人是從上麵下來的!”


    他手指豎起來,指了指上方。


    “上麵?”柳清歡疑惑道:“青冥?”


    “青冥算什麽。”牛二不屑地道:“我說的是仙界!”


    “仙界!”


    “唉你小聲點!自己知道就行了,別去跟別人說啊。”


    柳清歡心內震驚無比,這思悔淵竟是仙界之人建的?!


    定了定神,他問道:“那位仙人此時可在淵裏?”


    “這我哪知道。”牛二翻了個白眼:“那等大人物怎麽可能隨便出現,就算在我們也見不到啊。”


    他說完就不再理他,轉頭津津有味地看起屋內正在進行的酷刑。


    柳清歡垂下目光,陷入沉思。


    到目前為止,他還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幻境中,但如果這裏一切都是真的,思悔淵那可就大有來頭了!


    隨之,他又想到,之前進來的那座塔不會也是仙界之物吧?不然為何上麵那麽多密仙文,還把他送來了這裏。


    可是,他到現在還是沒想明白自己進來是要幹嘛,那所謂的傳承又在哪裏,難道真的去當那勞什子獄卒?


    等這場酷刑好不容易結束,牛二才依依不舍地和柳清歡回到囚獄,並說道:“咱們這裏平時也沒什麽事幹,你我二人輪流,隔幾日需巡視一下,查看法陣有沒有鬆動,裏麵那些家夥老不老實。另外,有的時候刑獄會來提人,或者送人進來,負責接一下。”


    並將一塊令牌和陣盤塞給他。


    柳清歡接過,想了想問道:“那我們可有修煉的時間?”


    “有的,每過幾年便有人來輪換,可以修煉一段時間。這旁邊還有幾間屋子,你選一間,平時也能修煉。”


    柳清歡在心裏無奈地歎了口氣,他現在找不到離開思悔淵的辦法,也不確定這裏是不是那座高塔所設下的考驗,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對於他來說,隻要有鬆溪洞天圖,在哪裏修煉都沒有區別。


    整個思悔淵的空間並不大,周圍被高聳的山脈圍繞,山脈之外便是無盡的虛空,而大陣禁製封鎖了離開的路。


    柳清歡也很快明白了那位再也沒見到的男修所說的,“呆久了會被逼瘋”是什麽意思。


    這裏關著成百上千的據說做過大惡的修士,耳邊時不時回蕩著各種慘叫哀嚎聲,氣氛壓抑而又沉重。守衛們也大都整天陰著臉,交往時各存戒備,每個人都對自己的事諱莫如深。


    但牛二不在此列。


    這人的心性大約已經扭曲,看他的樣子,顯然極為享受這樣的環境,甚至想要轉去刑獄,做一個行刑的劊子手。


    柳清歡並不想與他多來往,沒事時關在自己屋裏修煉,輪到他當值便去獄裏轉一轉。


    “喂!”這日,他巡視時,身側的地牢內傳來呼喚聲:“新來的,你過來,咱們聊聊。”


    柳清歡腳下頓了頓,便如沒聽見一樣繼續往前走。


    無論是哪裏,都存在欺生的情況,這些被禁錮於此的修士更是如此,知道怎麽抓別人的破綻,比如之前那男修在時,他們就大聲哀嚎,輪到牛二,就安靜無聲。


    因此他平時都麵無表情,也不搭理這些人。


    “喂別走啊,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們都是怎麽被抓進來的嗎,牛二是不是說我們全都做下了大惡事,是不是說思悔淵的主人是仙人,哈哈哈哈!狗屁的仙人!不過是個被從仙界踢下來的可憐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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