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悔淵?”


    柳清歡喃喃道,看向手中那截長鞭,發現這竟是件品階極高的打神鞭,能直接抽打別人的神魂,隻是上麵的煞氣極重,還有暗黑血跡殘留,而對方就隨隨便便丟給了他?


    這讓他更懷疑自己是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幻境,但奇怪的是,無論是他身上的青玉佩,還是破妄法目,都堪不破這幻境,也無法讓他確定這裏到底是不是幻境。


    柳清歡拱手道:“道友可否告知,這思悔淵在哪界哪處?”


    男修停下腳步,看向他的目光中含著一絲奇怪的同情,歎了口氣:“思悔淵是放逐之地,於虛空中穿梭來去,並無固定位置……算了,送佛送到西,你跟我來吧。”


    他招了下手,轉身推開身後的那扇門。


    一瞬間,各種嘈雜的聲音再次傳出,伴隨著怒罵和狂笑,以及不知所謂的噫語和呻吟,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衝出門來。


    柳清歡道:“本人道號商術,還未請教道友怎麽稱呼?”


    那人頓了下,冷漠地道:“名號就不用交換了吧,反正我已經準備離開這裏,以後也無可能再遇。”


    他既如此說,柳清歡便也不再問,跟著走進門去。


    門內的空間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一條長長的通道一直延伸到極深處,中間有數道岔口,也不知通往何方,乍一看似乎空空蕩蕩,所有嘈雜的聲音都是從兩側的地底下傳出來的。


    柳清歡探頭看去,透過一層覆蓋在地麵上的法陣光芒,裏麵下陷成一個個深深的凹洞,每一個都關著人或者妖獸。


    柳清歡辨認了下,發現那些並不是妖獸,而是恢複了原身的妖修。而有的妖修本體頗為龐大,隻能極為憋屈地在洞內縮成一團。


    “這是……”


    “囚獄。”男修道:“而我們,就是獄卒……叫什麽叫!再叫就把你的舌頭割掉!”


    話說到半截,他突然轉頭大吼,渾身都透出一股濃濃的暴虐氣息。


    柳清歡不由側目,為他突如其來的變化感到詫異。


    “以後你就知道了!”男修冷著臉道:“走,我們出去再說。”


    柳清歡斟酌了下話語,道:“道友也是大修士,怎會因為外界的環境而幹擾到自身心緒?”


    “這裏是思悔淵,每個進入這裏的人,都會被逼瘋!”


    兩人重回到門外,那些尖叫呻吟也隨著門的關閉而消失。男修重重喘息了幾口,又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柳清歡等他神色舒緩了些才道:“也就是說,我等是守這個囚獄的,除此之外,還要做些什麽?”


    “還有行刑。”


    說到此處,男修的臉色又變得極為陰沉,而在這時,另一側的門開了。


    柳清歡瞥到一角外麵灰暗的天色,深紅色的塵埃漫天飛揚,呼嘯的風聲猶如鬼哭。


    一個七尺大漢走了進來,一進門就聲如雷鳴地大聲抱怨:“他奶奶的,今天背到家了,那家夥整整挨了三千多刀才……咦,新來的?”


    柳清歡很納悶:“你們這裏是不是常有新人來?”


    不然為何見到他時,都是以這句話開頭。


    大漢憨厚地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倒也不是,偶爾吧,不過那些人幹不了幾天就……就跑了。”


    柳清歡疑惑道:“跑了?”


    旁邊的男修這時站起身,邊往外走邊道:“你既然回來了,那這裏就交給你了。”


    大漢“哦”了一聲:“你要走了?”


    “是。”


    “那行吧。”大漢無所謂地道:“後會有期。若是走不成,歡迎再回來。”


    男修腳下一頓,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放心,我就是去跳化凡池,也不會回來的!”


    大漢撇了撇嘴,等他出門走遠了,才冷笑道:“進了思悔淵還想出去,做你娘的春秋大夢呢!”


    “怎麽?”柳清問道:“進了這裏還不能出去了?”


    大漢一屁股在桌邊坐下,極為熟練地拿出酒壇,和一大塊血紅的生肉,一邊大嚼一邊道:“是啊,思悔淵是什麽地方,進來還想出去?反正據我所知,就沒幾個成功的。”


    柳清歡心中微凜,謹慎地問道:“那你前麵說之前來的人跑了是什麽意思?”


    “啊,我說過嗎?哈哈哈。”大漢幹笑了兩聲:“對了,別人都叫我的渾名牛二,你叫啥?”


    “商術。”


    “商術兄啊。”牛二又拿出兩大塊肉:“來來來,最新鮮的赤晴炎火獸的肉,嚐嚐!”


    柳清歡看了眼那血淋淋的生肉,婉拒了,道:“我初來乍到,不知可否請道友帶我在附近轉轉,我也好熟悉下環境。”


    牛二有些可惜地匝了匝嘴,收起肉:“好吧,那我們就從囚獄開始吧。”


    柳清歡第二次走進裏麵那扇門,嚎叫聲也立刻跟著傳來。


    相比起之前那位男修的反應,牛二在這種環境下的表現大不相同,笑咪咪的跟那些關在洞裏的人打招呼,也不管對方理不理他,看上去十分享受的樣子。


    另一個不同是,之前男修進來時,嚎叫聲會突然增大,換成牛二後反而安靜許多。


    這樣的變化,讓柳清歡不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多看了牛二兩眼。


    這囚獄,比柳清歡想象的要大得多,無數條通道交錯複雜地延伸開去,也不知關了多少人。


    柳清歡問道:“這些人,為何會被關進這裏?”


    “你叫這些妖魔為人?”牛二一臉驚詫地轉頭看他:“這些畜生都是在外麵行過大惡事的,所以才會被流放到思悔淵,他們就算被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哼!”


    一聲冷笑從他們左側那間地牢內傳出,牛二愣了下,勃然大怒:“騷娘們,你笑什麽!”


    牢內,一位即使蓬頭垢麵,依然能看出美豔顏色的女子抬起頭,臉上是冰冷的嘲諷:“蠢貨,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娘是人修,不是什麽妖魔。”


    “豔十二娘,在你屠盡一整個小界的修士那一刻起,就已經不能算作人了。”牛二露出有些猥瑣的笑:“當然,你要是肯陪我睡一覺,我就承受你是個娘們。”


    柳清歡眉頭微微皺起,那女子卻麵無表情地道:“我是殺了無數人,但你也不比我幹淨,那些被你虐殺的修士,臨死前的慘叫會不會讓你午夜夢回時良心不安?”


    “笑話!”牛二不屑地道:“我殺的都是大奸大惡的妖魔,為何會良心不安。”


    “哧!你又有什麽資格去審判別人的罪與過,你們,是天道嗎……”


    女子重新沒入黑暗中,幽幽的聲音最終沉寂。


    “瘋娘們,老子就是有資格,所以你現在被關在裏麵,而我在外麵!”


    牛二啐了口唾沫,轉身對柳清歡道:“我這人性情耿直,而且嫉惡如仇,最看不慣那些魑魅手段!走,這裏麵沒什麽看的了,我帶你去個更解氣的地方。”


    柳清歡神色淡淡地望著那處地牢,道:“好。”


    走出這壓抑的囚獄,外麵的天色也並不見得多好,塵沙漫天中,能看到好幾座龐大的殿宇。


    牛二並未走遠,而是出了門就往右轉,臉上浮起興奮的潮紅:“刑獄是行刑的地方,我之前剛從那回來,聽說後麵還有場好戲可看,我們過去應該還能趕得上。”


    柳清歡沉默地點了下頭,跟著他進入大殿,穿過幾間屋子後來到一扇門前。


    門口有兩位修士把守,一看到牛二便皺眉道:“你怎麽又來了,還沒看夠嗎?”


    牛二笑嘻嘻地朝兩人拱了拱手,道:“這不是我們囚獄那邊來了新人嗎,正好帶他過來轉轉。”


    那兩人打量了下柳清歡,厭惡的神色稍微緩和,不耐煩地道:“行了行了,想看就進去吧。”


    他們解開門上的法陣,隻一刹那,便有極為淒厲的慘叫穿過薄薄的門板,像尖針一般紮進所有人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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