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歡停下腳步,走近那間地牢:“被仙界踢下來的……可憐蟲?”


    這是他第一次對這些人有所回應,整個地牢瞬間熱鬧起來,各種尖叫、狂笑、口哨聲都響了起來,鬼哭狼嚎差點掀翻屋頂。


    “新來的終於不裝啞巴了哈哈哈!”


    “這小白臉老子第一天就看不順眼,真想擰斷他那脆弱的小脖子。”


    “擰斷多可惜,我隻想在上麵咬一口……”


    柳清歡沒理其他人,俯視著最先喊他那人貼在陣法光幕下扭曲的臉:“你說此地主人是被仙界放逐下來的?”


    “對!”對方語帶挑釁地道:“那家夥自己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還自喻為什麽天刑者,要代天道降刑,掃盡人間一切惡事——可把老子大牙都笑沒了哈哈哈!他那麽厲害,怎麽不去蕩平魔界?跑來凡間界裝什麽大頭蒜!呸!”


    柳清歡覺得有些匪夷所思,道家主修自身,以無為、虛靜為修煉主旨,像這種私設刑獄,妄圖懲惡掃邪之作為,多少有那麽點好管閑事的意味。


    說起來,倒是與那些講究普渡眾生的佛修有些相像。


    他若有所思地道:“你好像對對方很了解?”


    “老子就是他抓回來的!”那人咒罵了一聲,又咕噥道:“還不如幹脆點給老子一刀,死了也比關在這鬼地方還要被拉去受刑好!”


    其他地牢內響起各種附和和怒罵聲,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柳清歡見問不出什麽了,而對方的話也真假難辨,便也懶得再與對方交談,站起身準備離開。


    “喂別走啊!”那人喊道:“我還有事問你。”


    柳清歡頓下腳步,考慮了下才道:“你想問什麽?”


    那人臉擠在陣法光幕上:“你不是才從外麵進來嗎,跟我們說說外麵的事吧。”


    “對,說說外麵的事!”一眾人跟著喊道:“咱被囚在此境,整天暗無天日,一身本事全被禁錮,可太苦熬了。”


    “小子,你去沒去過風魔界,風魔界現在怎樣?”


    “洞陰界滅界沒有?”


    “赤煉仙子跟無天大尊有沒有雙修?”


    柳清歡心想,你們這些人還真會順棍子就上,真當他好脾氣?再說問的事他又從何知道去?


    正待不加理會,就聽人又喊道:“冥山戰域的仙寶是不是落到了歸不歸之手?”


    柳清歡一愣,看向傳出聲音的地牢:“什麽?”


    那地牢裏住的是位原形為黑虎的妖修,隻看得到黑暗中有兩隻發著滲人光芒的眼睛。


    “我問你,冥山戰域的仙寶是不是落到你們青冥的手中了?”


    柳清歡心中浮起一絲怪異,問道:“你進來時,仙寶是不是剛出世?”


    “不錯。”


    “那你在這思悔淵多久了?”


    “嗯……”那雙虎目閃了閃,然後道:“大概幾十年了吧。”


    而萬木崢嶸甘露瓶早在幾百年前,便已在他身上。


    一個可怕的猜想浮上心頭,柳清歡怔了半晌,才回了一句:“仙寶在那之後就失蹤了。”


    說完也不再管那些還喋喋不休的人,出了地牢,回到自己那間小屋,臉上終於現出震驚之色,以及濃烈的迷惑。


    他竟回到了幾百年前?!


    這思悔淵到底是什麽地方,而那座塔,難道……


    “跟時間法則有關?”


    柳清歡在屋內來回走了幾趟,情緒稍稍平複了些,但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妖修似乎並無理由在此事上說謊,畢竟對方也不知他從何處來,或者從什麽時間來的。


    “幻境,這裏一定是幻境!”


    思來想去,他隻能將此歸咎於幻境的猜測,隻是思悔淵裏的一切實在太過真實,這些日子來他都沒找到一絲幻境的蛛絲馬跡,心裏實在是沒底。


    或許還是因為他修為太低吧,才會看不透此地的真相,但那座高塔為何將他送入思悔淵,到如今他也沒有任何頭緒。


    各種迷惑充斥心中,柳清歡對現狀頗為不滿,目中閃過冷意,低聲道:“不管是幻境還是時空回溯,總有一日,破綻會慢慢露出,我倒要看看這背後到底藏著什麽隱秘!”


    隻要性命不受到威脅,他就可以慢慢等,且看事態如何發展。


    柳清歡所不知道的是,這一場意外卻讓他再一次逃過了鳲鳩的追殺。


    “失蹤了?”


    一座大殿內,鳲鳩俯視著跪在下方的修士:“失蹤了是什麽意思。”


    “回稟尊上,那人被太清送回幽關界後,便再沒現身過,我們埋在半山書院的探子傳出消息,他們那邊也在找他,但也沒尋到蹤跡。”


    鳲鳩神色陰鷙,道:“可查清楚了,他確是我要找的人?”


    “是的尊上,他原名柳清歡,來自萬斛界雲夢澤的文始派,於多年前出現在青冥天,後加入半山書院,又化名商術進入幽關界,破壞了我們的七絕魔運丹的煉製……”


    “廢物!”鳲鳩隨手將手邊一物砸過去,怒不可遏地道:“查到的全是無用的東西,人呢?人跑哪去了卻查不到!給我滾出去!”


    下麵那位修士被嚇得瑟瑟發抖,連忙往外退,又被喝住。


    “慢著,他最後出現的地點在何處。”


    “尊上,因為界門的落地處存在偏差,目前隻查到他在幽關界餓鴉嶺附近失蹤。但我們派人搜索了整片山域,都沒發現他的蹤跡……”


    見鳲鳩突然起身往外走,那修士愣了愣,結結巴巴地道:“尊上,您、您難道要親自去?”


    鳲鳩陰沉著臉道:“不然呢,靠你們這些廢物有用嗎。”


    “可、可是,那不過是個陽實境修士……”


    他不敢說話了,因為鳲鳩的臉色明顯變得更黑,怒氣似乎也在上升。


    是啊,一個小小的修士,當年甚至才化神修為,就能從他的指縫中溜走。原本還以為他已被虛洞撕成碎片,沒想到竟然還活著,這一次,休想再逃出他的手掌心!


    大乘修士的手段,自然不是其他人能比的,因此鳲鳩並沒用多久就來到了那個大湖之上,對著滿湖黑水露出冷笑。


    湖底,四隻石雕同時睜開眼,擋在了他麵前。但暴躁的厭篌此時慫在蛇形石雕身後半句話不敢說,由那隻生著鱷頭龜背的石雕開口道:“大修士,此地並無你需要的東西,還請速速離去。”


    “有意思。”鳲鳩將整個祭壇掃盡眼底,邪笑道:“沒想到這裏竟還有件仙界遺物……本尊問你,之前可有一位陽實境男修來過這裏?”


    鱷頭石雕沉默了下,十分識實務地道:“是。”


    鳲鳩命令道:“很好,現在給本尊把門打開。”


    鱷頭石雕又陷入沉默,好一會兒才道:“大修士若執意要進,我們也攔不住。不過,進入之後會遭遇何事,我兄弟四人可不敢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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