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怕小動物


    不要讓孩子有“怕”。不怕小動物,也不怕“大灰狼”,不怕“警察”,不怕“鬼”——道理都是一樣的。


    很多人都懼怕某種小動物,那是一種痛苦的體驗。沒有懼怕或懼怕不深的人,體會不到那種折磨。


    我非常害怕一種小動物,不光怕活物,也怕圖片,甚至連文字也害怕。原本很喜歡看電視《動物世界》,就因為偶然在鏡頭上看到這種小動物,從此後就再也不敢看這個節目了。即使節目講毫不相幹的其他動物,也不敢看,怕萬一遇到。所以在這裏寫到這個問題,都不能寫出這個小動物的名來,否則這篇文章也寫不下去。


    我知道這很病態,但克服不了。它不是毅力的事,就像人不可能靠毅力治愈疾病一樣。


    我曾在大學裏選修過一門心理谘詢課。有一節課就是講如何克服懼怕小動物。老師采用的是“脫敏療法”,讓我們閉上眼睛,想象自己害怕的那個東西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然後讓它一點點地慢慢地往自己跟前移。每當感覺害怕時,就停頓一小會兒,讓自己適應一下,能接受了再往前移。


    一些同學通過這個方法,慢慢地覺得自己害怕的某種小動物不那麽可怕了,可以接受了。隻有幾個人做不到,我就是其中之一。因為我根本不能接受那個東西的存在,更不要說讓它往近處移,隻要視線中有一點影像,就嚇得趕快把眼睛睜開了。


    用心理學來治療我的恐懼看來比較難。我常想,如果這個問題放在我幼年時代解決,也許會容易得多。


    我仔細回想懼怕的根源,覺得可能和我母親也怕這種小動物有關。


    我依稀記得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媽突然看到這種小動物時那種驚恐的神情。當她發現我也害怕這種小動物時,就很注意保護我不被嚇著。比如哥哥要是拿這種小動物玩具來嚇我,媽媽就會批評他說:“你不知道妹妹怕這個嗎?”這對我可能也是個心理暗示。


    不管什麽原因,既然已被種上這樣的恐懼,並深為此事苦惱,那我就希望我的孩子不要有這類困惑。尤其女孩子,容易害怕什麽,這方麵我們就很留心,盡量讓圓圓什麽都不怕。


    我帶著她觀察和欣賞各種小動物,玻璃箱裏的蛇,土坯下的潮蟲,甚至欣賞蜘蛛。


    本來我有些害怕蜘蛛,但怕得不太厲害,可以忍受,為了讓圓圓不害怕,就硬著頭皮和她一起觀察,最後甚至大著膽子用手去抓。我表麵上總是做出一點都不害怕,甚至是喜歡的樣子。而對於我最害怕的那個小動物,則多次讓她爸爸領著她去看。


    她爸爸在和圓圓一起看時,故意以欣賞的口氣談論它,暗示這個小動物多麽可愛。


    不知是遺傳還是受到過我某種表情的暗示,圓圓第一次看到這個小動物時,似乎也有些要躲的意思。經過爸爸的引導,她慢慢就接受了。現在她一點都不害怕這種動物,也不害怕別的小動物。有些小動物她不喜歡,但最多是不用手去抓它們,不需要忍受任何懼怕的痛苦。


    這方麵我得出的幾條經驗是:


    第一,大人害怕什麽,不要在孩子麵前表現出來,尤其是孩子小時候。比如圓圓小時候我從來不讓她知道我怕那個小動物。在給她講故事時偶然會在書上遇到。要是按以前的樣子,我會嚇得一下子把書扔掉。但為了不嚇著圓圓,就硬是忍下來了,找個借口趕快翻過這一頁就是了。爸爸領著她去看那個小動物時,我隻是假裝去做別的事,不讓她知道我是因為害怕才不過去一起看。等她長大些後才知道我害怕那種東西,那也就影響不到她了。


    第二,如果孩子已表現出害怕什麽,要創造機會讓他慢慢接觸那個東西,一點點接受,如果能想辦法讓他接受了第一次,以後就會越來越容易。我記得我小時候有一次差一點要接受那個小動物了,因為幾個小朋友都在玩它,我也開始有些興趣了,但當時沒有人鼓勵我,就在我快要接受時被人提醒,你怕這個,別玩了。


    第三,不要出於保護孩子而強化他對某種東西的恐懼,隻要轉移注意力就可以了。比如孩子表現出對某種東西害怕時,不要以憐愛的口氣安慰孩子說“不要怕,我們不怕它”,這種安慰是一種無意識的獎賞,讓他覺得害怕是應該的。大人這時應該用輕鬆的口氣談別的事,轉移孩子的注意力,讓他覺得家長沒在意他的恐懼,這樣他就會覺得自己的恐懼可能沒必要。


    第四,不要當著孩子的麵,對別人說他怕什麽東西。大人的這種議論會更加強化他的恐懼心理。


    好像有一種說法,在所有消極感受中,比如悲傷、焦慮、壓抑等,懼怕是最折磨人的。人生“無怕”也是一種難得的境界,這需要從童年開始,從具體的小事上開始。


    不要讓孩子有“怕”。不怕小動物,也不怕“大灰狼”,不怕“警察”,不怕“鬼”——道理都是一樣的。


    5 如何讓孩子自覺地少看電視


    要盡可能減少環境中的誘惑,而不是勸說孩子去抵抗誘惑;要用“人性”來體恤孩子,而不是用“神性”來要求孩子。我認為每個孩子都是非常懂得感恩的,如果家長在和他的相處中很體貼他,他也會反過來以他的“懂事”和“聽話”回報家長。


    台灣作家李敖尖銳地說:“電視是批量生產傻瓜的機器。”他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據研究資料顯示,人在看電視時的腦電波和睡眠時的腦電波非常接近。坐在電視機前,大腦無須主動去反應任何問題,身體也是一種鬆懈狀態,這對大腦和身體正處於發育時期的少年兒童非常不利。


    學齡前經常看電視的孩子和經常閱讀的孩子相比,上學後智力差異明顯。


    因為兒童早期是智力啟蒙的最佳機會,而智力發育需要獲得不斷的信息刺激。電視是被動的、生活化的活動,孩子能從電視上了解到一些東西,但和閱讀相比,它對兒童的智力刺激作用很小,所以智力啟蒙效果也很小。用電視啟蒙而不注意閱讀啟蒙,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還有習慣的問題。孩子從小長時間地在電視前待著,容易形成離開電視就無所適從的狀態;任何需要付出意誌努力的事情,對他來說都有困難,都提不起興趣。這種惰性會遷移到學習上,使他對學習這種需要主動意識和意誌努力的活動望而卻步。


    一般來說,圓圓想幹什麽我們都不會阻攔,唯獨在看電視這個事上,曾對她控製比較嚴。


    但這“控製”從沒有被她察覺,因為我們基本上沒對圓圓說過“別看電視了”這樣的話,也沒給她規定每天隻能看幾個小時電視,更沒有強行關閉過電視。所以就她個人的體驗來說,沒覺得家長在這件事上管過她。相反的是,我們的一些行為看起來倒像是縱容。


    比如在她上小學時,電視劇《還珠格格》火爆一時。本來我家很少看連續劇,我覺得看連續劇太浪費時間。這種觀念從小就影響著圓圓,她一般情況下不會主動要去看一個連續劇。《還珠格格》剛播出時我們不知道,她在學校聽同學們說這個很好看,就回來找到這個節目,一看就被吸引住了,裏麵的主角小燕子讓她著迷。


    電視劇每晚放三集,從七點半到十點,而這個時間原本是圓圓寫作業、練二胡、讀小說的時間。按她的習慣是每天回家先寫作業,再練二胡,然後讀小說或玩耍,九點半睡覺。現在,到電視劇開的時候,她一般剛寫完作業,等到電視劇放完了,已經過了平時睡覺的時間,二胡肯定是不能練了,小說也沒時間看了。


    小說暫時不看倒沒什麽事,她剛學二胡不久,必須天天練。我心裏有些著急,這時很自然地想到建議她每天少看一集電視劇。但這個念頭馬上被否定了,她那麽喜歡看,劇情一環扣一環,今天看完了等不到明天,怎麽能忍心讓她每天少看一集呢。況且,就算我忍心,強行讓她少看一集,她也不可能在那個時間有練二胡的心,沒有心怎麽能練好呢?


    其實圓圓自己也著急。看電視的時候她很陶醉,等到看完了,卻發現已經沒有練二胡的時間了,她也很內疚。但以她當時的意誌力,她還做不到主動要求少看一集。


    我開始動腦筋去想一個解決辦法。


    經過斟酌,我和圓圓商量,能不能以後回家先練二胡,然後再寫作業。也就是說,電視劇開始之前練二胡,練完二胡後電視劇差不多就要開始了,然後一邊看電視一邊寫作業——我這個建議在許多人看來真是瘋了,怎麽可以教唆孩子一邊寫作業一邊看電視,孩子最怕的是學習不專心,他們應該從小養成好的學習習慣。


    我是這樣想的:小學生的作業其實多半是體力活,他們在完成作業時並不需要動用多少腦力,不需要深入思考,孩子們隻要調動一部分注意力就可以完成作業;而看電視本身又是件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就可完成的事。寫作業和看電視這兩件事都比較簡單,應該可以同時進行。這是一心二用,但並不影響什麽,如果說有些影響,也並不嚴重,總體權衡還是個好辦法。


    圓圓一聽我的建議,非常樂意,這樣她就可以把寫作業和練二胡這兩個最當緊的事情都完成,又不耽誤看電視。由於家長的信任,孩子心裏沒有任何不自在,她果然把這幾件事協調得很好。電視劇開始之前先練二胡,然後邊看電視邊寫作業。


    事實上,在電視劇播放過程中,圓圓總因為看得太投入忘了寫作業,但隻要一插廣告或片頭片尾曲時,她就會趕緊抓住時間寫一些。她寫作業的速度因此明顯加快了。同時她也更懂得利用學校的時間。為了晚上回家看電視方便,她在學校就盡量利用各種零散時間,回家後見縫插針地寫一些,作業都能完成。


    大約是隔了幾個月或是一年的時間,電視台開始播《還珠格格》第二部,圓圓又開始了一個看電視的“狂歡期”。我記不清她每天回家後具體時間是如何安排的,因為我已無須在這些事情上插手或過問,隻記得她電視劇一集不落地看了,作業該寫的都寫了,二胡也天天練,還買了和劇本配套的全部《還珠格格》書,好像有一二十本,電視劇結束前這些書也都看完了。


    一些家長可能會擔心地說:“我的孩子不聽話,如果我這樣放開了,他就會完全管不住自己,他就會總是邊寫作業邊看電視,看了一部又一部,這肯定是要影響學習成績啊。”


    我理解這些家長的擔憂,這些家庭中的孩子似乎很不懂事,很不自覺。我想對這些家長說的是,不要孤立地看待一件事和一種現象,孩子“不自覺”的形成原因有多方麵,它多半反映了家庭中有積澱已久的教育問題。最主要的,就是遇到什麽事情時,家長在處理方式上充滿強權作風,不注意體貼孩子的情緒、麵子、能力、願望等,多是采用直接告知的方式來教導或批評孩子。比如數落孩子看電視時間太長,強行關電視,要求孩子回房間學習等。


    采用這類處理方式的家長應該想一想,關了電視,就關了孩子看電視的願望了嗎?讓他離開電視坐到書桌前,他就是去學習了嗎?如果不是出於自覺自願,不僅當天的學習談不上用心,接下來明天後天他也不想去好好學習。他看電視的願望在壓抑中更被強化,他的內心在看與不看間充滿矛盾和痛苦——這樣不是在教育孩子,隻是一再損傷他的自覺和自信。


    請相信孩子是一棵禾苗,潤物細無聲的教育對他最有好處。


    孩子身上原本有一種積極的自我完善的天性,如果一種“控製”對他的個性及意誌沒有損傷,而是幫助他更好地適應一些事情,他就會在這種適應中更加健康地發展自己的天性,並在體內生長出“自我控製”的力量——這就是孩子“懂事”“自覺”的來源。


    所以,我的“縱容”隻是疏導,疏導也是控製的一種,它是一種不讓孩子難受的控製。圓圓沒有為看電視的事情苦惱過,在我家裏從未發生過因為看電視和孩子相衝突的事。


    還記得圓圓上初中時,電視台播了一個叫《嫁到非洲》的連續劇。說的是一個上海的女孩子和一位非洲留學生相戀,她衝破種種阻礙,跟隨小夥子到了非洲,然後在非洲經過一個由不適應到適應的過程。這個故事很特別,我倆在一個周末無意中看到,然後一起被吸引了。那個電視天天放兩集,但圓圓當時住校,隻能在周末回來看兩次。我發現她眼裏流露出遺憾,而當時我們也沒有設備把電視錄下來,於是就趕快想辦法,告訴她我把周一到周五的內容用文字記錄下來,她周末從學校回來就可以知道誤過的劇情了。


    雖然不希望她看連續劇,可一旦看開了,我就理解她希望看下去的心情,將心比心,大人看一個連續劇,中間被突然打斷也很不舒服,孩子肯定也一樣。於是我天天一邊看電視一邊在本上記,每個情節,人物對話,甚至一些場景,我都盡量記錄下來。圓圓周末回來先從本上“看”幾集,再跟我坐在電視機前看。兩種“看”加起來,一集沒誤。


    我這種做法在圓圓看來很正常,她已習慣我的種種“縱容”之法,但她從來不會利用我的縱容。總的來說,圓圓對自己該在什麽時間看電視、什麽時間不看掌控得很好。尤其隨著年級升高,她越來越懂得如何珍惜時間,更不會讓電視無端地浪費自己的時間。


    少看電視的行動如果從孩子很小的時候就做起,實現起來則容易得多。而且家長一定要以身作則。家長如果在孩子小時候縱容他無度地看電視,實際上是在給孩子製造一個大麻煩。


    我家的電視機也天天打開,看的時間卻不長。一般情況下是晚飯前後看,飯後我們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電視就關了。這件事做得並不嚴格,比較隨意,偶爾遇到很想看的電視,也會花不少時間去看,但不養成天天在電視前耗著的毛病。總的來說我家看電視的時間比大多數人家少得多,人們談論的熱播電視劇我們大多數都沒看過。圓圓從小受這種影響,很自然地形成了“電視不能無節製地看”這樣一個觀念,一般的節目她是不會去看的,除非是特別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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