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在手中的玉簫長不過五寸,周身通體碧綠,散發著熒熒綠光。一看便知是用上好的綠熒翡翠所鑄,簫身頂端布著十二粒音孔,顆顆寬圓一致,周遭光滑圓潤。


    將音孔放到嘴邊,試吹一聲,聲音悅揚悠遠。


    不得不說,這是一柄極好的簫。


    上下左右,仔細的查看過一遭,易無風並沒有絲毫的發現。玉簫的簫體幹幹淨淨,沒有刻留著有關主人的任何信息。簫身的末端,也不帶著任何的吊墜。


    一時之間,易無風也是覺得極其為難。


    細細的思量一番之後,易無風轉念一想,驀然想起一些斷斷續續的片段。他忽爾的想起,第一次聽到那支曲子的時候,他在仙履林外,遇見音嬪。


    對,就是音嬪。


    “來人,擺駕沉音宮。”不由得喜出望外,易無風朝著門口喝一聲。


    守在門口的宮人不敢耽擱,備著步攆,將易無風送到沉音宮宮前。


    一聲聲激昂的高喊,在宮前響起,一聲連著一聲,傳入沉音宮內,


    “皇上駕到!”突如其來的聖駕,讓音嬪心中猛然綻開一朵歡悅的蓮花,淡淡隱香漂浮在她的心底,逐散成她眼角那片柔和的餘光。


    整理好自己的著裝,急急忙忙的邁開腳步,親自迎到門口。還沒等的那道明黃色的身影靠近,音嬪已經自行福下身軀,


    “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聖安!”


    “起來吧。”沒有如往常一樣,伸手去扶音嬪。易無風隻是淡淡的回應一句,踱步走到沉音宮的主殿上,翩然落座。


    音嬪站起來回過身,跟這易無風走回到殿上。還沒有開口,先聽的易無風將宮中伺候的奴才盡數遣退,


    “你們都下去吧。”


    “是。”不敢違抗易無風的命令,沉音宮裏的宮人紛紛退下。


    看不明白易無風眼前的心思,音嬪也不敢貿然的開口。極其不解的睜著一雙漂亮的眸子,惶然的看著易無風。等候許久,終於等的易無風開口,


    “你我相遇的那晚,你可曾吹奏過洞簫?”


    說出口的來意,表達的如此直白。言語之下,音嬪極難回答。不管是或者不是,她都是欺君之罪。再說,易無風能有此問,必定是心中已經有數。


    不敢在隱瞞,音嬪一下子跪到地上,


    “啟稟陛下,那晚臣妾並沒有吹奏洞簫。那晚月色太好,臣妾一時睡不著,忽爾聽得窗外想起空靈的簫聲,本著仰慕那位樂者的才華,臣妾迫切的想與其切磋一番。待臣妾帶著洞簫出去後,剛走到仙履林外,簫聲就沒有了蹤跡,後來尋找的時候,遇見陛下您!”


    後麵的事情也不需要音嬪多加解釋,易無風已經清楚明白。


    易無風如今在意的,是到底那個吹奏清音的人是誰。挑了挑劍眉,易無風省度一樣的看著音嬪,


    “那你知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這個……”經易無風此一問,音嬪腦海中飛快的閃過一道白色的身影。定了定神,音嬪不敢斷然確定,


    “臣妾不知。”


    瞧著音嬪吞吞吐吐的神色,易無風根本就不信她說出口的話。當下眉色冷去幾分,


    “你當真不知道?別忘了欺君之罪,莫說你擔待不起,連你整個寧家也擔待不起。”


    壓迫下來的淩厲氣勢,逼的音嬪瞬間駭白了臉色。不停的磕著響頭,求著易無風高抬貴手,


    “陛下恕罪,臣妾該死。”


    “該不該死,如今就看著你知道的到底有多少了?”無視著音嬪眼底的惶恐,易無風漫不經心的答。


    “是,是。”驚魂未定的點著頭,音嬪將心底的猜測和盤托出,


    “臣妾在仙履林中,曾聽到過於妃娘娘吹奏此曲。還有,臣妾曾見過於妃娘娘執著此玉簫。”


    “於緋詩?”像是不敢相信一樣,易無風挑了挑劍眉。心中黯然,如果真是於緋詩,那她跑什麽?


    仍是沒有想明白。散去心中的疑問,易無風擰眉看向音嬪,


    “罷了,看在你悔改的份上,朕今日就不處置你。好好在你的沉音宮守著吧。”說完,明黃色的衣袖在音嬪麵前輕輕的揮過,揚起的風撩起音嬪落在鬢邊的碎發,眉眼間點綴的寂色清晰可見。


    等的眸色清明時,哪裏還有易無風的影子。


    愴然之中,音嬪清楚的知道,她已經失寵了,就是這麽的簡單。


    疲憊的癱坐到地上,音嬪開始為自己的後半輩子悲涼。忽然間,明黃色的身影不知何時折了回來,徑直的走到音嬪的跟前,


    “音嬪,不如你幫朕做一件事情,如何?”


    在清朗的男音中,音嬪緩緩抬起頭,


    “陛下請吩咐?”


    “朕想讓你幫朕傳一句話。”易無風答,


    “你去一趟芳華宮,想辦法引得她去雅芳園。然後,朕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玉簫的主人。”


    天子聖意,哪能輕易反駁。跪在易無風跟前,音嬪虔誠的領旨。


    然而,音嬪還沒來得及去芳華宮,玉宸宮安排在沉音宮裏的眼線已經先行一步,回玉宸宮中稟報。


    規規矩矩的跪在柳煙兒的跟前,沉音宮的宮女琪雅不敢有絲毫的隱瞞,將在沉音宮中聽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全部脫出。


    “你是說,其實陛下想找的人是於緋詩?”


    “回娘娘,是的。”恭謹的點頭,琪雅如實作答,


    “如果音嬪說的不假,那麽玉簫的主人極有可能是於妃娘娘。”


    “可是,如果真是於緋詩的話,她為何不親自出來承認。反而把這大好的機會讓給音嬪,說不過去。”想不透其中緣由,柳煙兒微微擰起柳眉。


    “如果,連於緋詩自己都不知道皇上要找的那個人是她呢?”緊隨著柳煙兒的疑惑,東柯從柳煙兒一旁踱步走出。躬身在柳煙兒跟前,不卑不亢的開口。


    “你的意思是說……”柳煙兒恍然明白過來。


    “嗯哼。”東柯點了點頭。


    “如果真是這樣,事情就不是那麽難辦了。於緋詩想當玉簫的主人,癡心妄想。”想著易無風先前對音嬪的寵愛,柳煙兒根本沒有辦法想象。在易無風知道玉簫的主人就是於緋詩後,會有什麽的結果。


    柳煙兒自然是不願意見到這樣的結果的,故作若無其事的掃過東柯一眼。東柯會意的蹲身到她唇邊。貼著東柯的耳畔,柳煙兒輕呼幾句。


    東柯明白柳煙兒的意圖,規矩的回答,


    “奴婢明白,娘娘放心。”


    隻是,當真的可以那麽放心麽?


    將易無風送離開沉音宮後,音嬪立馬疾行匆匆的來到芳華宮。免去宮人迎麵而來的禮儀,音嬪直行走到芳華宮的大殿,走到於緋詩跟前,盈盈拜身下禮,


    “臣妾沉音宮音嬪拜見於妃娘娘。”


    見到極少來往的音嬪上門見禮,於緋詩亦是非常的驚訝。不過眨眼的一瞬,於緋詩就回神過來,望過懷袖一眼,示意懷袖扶著音嬪落座。於緋詩喚的音嬪起身,


    “妹妹不必多禮,請起。”


    “謝娘娘。”在於緋詩的示意下,音嬪大方的坐到於緋詩榻下的木椅上。


    看著一直在大殿裏伺候的懷袖跟點紅,音嬪自覺的提醒一句,


    “臣妾有要事與娘娘相商,事情極為重要,隻能由娘娘一人聽。”


    音嬪說的這麽明白,於緋詩又怎會聽的不明白。給著音嬪麵子,於緋詩將大殿裏伺候的宮人全部遣出去,包括懷袖跟點紅。


    “現下宮人已經退下,妹妹有話就直說吧。”


    音嬪也不再客氣,徑直的開口,


    “臣妾鬥膽,問娘娘一句,那日在仙履林中吹奏清音的人,可是娘娘?”


    心中微然一愣,沒想到音嬪如此的糾纏不休。於緋詩當下就感到不悅,


    “不是跟妹妹說過了麽,十五那晚,本宮哪裏都沒去過,一直留在芳華宮。”


    從於緋詩的言語中,音嬪聽出極端的不悅,急忙解釋著,


    “是這樣的,皇上昨晚在雅芳園遇見了上次那個吹奏的人。今日還特意去了沉音宮,難得有幸在仙履林中聽聞娘娘吹奏一曲,如聞天籟。臣妾才會有此想法。”


    “什麽?”聽得音嬪提及到易無風,於緋詩不敢輕悠過去。定了定眼色,又得做出不動聲色,


    “你是說皇上在找那個什麽在十五當夜,吹奏清音的人。不過,那人不是妹妹你麽?”


    “姐姐說笑了,妹妹何德何能。不過是沾了別人的光罷了。”還沒等的於緋詩的話音落盡,音嬪就忙忙的接上。


    眉眼間落處傷神之色。


    於緋詩緩緩明白了什麽。不再多說,音嬪也沒有多留,盡管得不到確定的答案。音嬪仍是心滿意足的離開了芳華宮。


    音嬪此行,本就不是來確定玉簫的主人的。她不過是來布一個局,如果玉簫的主人真是於緋詩,她要麽會去親自找易無風承認;要麽,她會再去一趟雅芳園,找回她的玉簫。不管是哪一種,都能助音嬪完成易無風交代她的事情。


    沒有音嬪想的那麽樂觀,於緋詩看著音嬪越走越遠的身影,陷入深深的沉思。


    對於易無風的心思,於緋詩不能說是了如指掌,卻也是琢磨的七七八八。縱然不清楚易無風為何對那首曲子如此的執念,於緋詩也不會貿然的去易無風麵前承認。指不定,還會被易無風有所誤會,誤以為她是故意引誘於他。


    因此,於緋詩隻能前往雅芳園中,找回自己的玉簫。


    當柳煙兒探到於緋詩的打算時,清淺的笑意勾在眉梢,差點沒把她的柳眉勾成彎月。笑眯眯的看著東柯,紅唇輕啟發問,


    “你確定,於緋詩當真是如此想的?”


    “回娘娘,是的。”東柯篤定的回答。


    “好。”柳煙兒滿意的點了點頭,


    “想找到玉簫的主人,本宮偏不讓你們如願。尋個好日子,本宮要在雅芳園中開花宴,宴請所有的誥命貴婦。給於緋詩這麽個機會,她定然不會讓本宮失望的。”


    “娘娘英明!”東柯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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