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愣了一下,視線不由自主的在她小腹處停留了一下,眼底劃過一抹若有所思。


    抬腿往她身邊走過去,略略俯身,自她腰後,將她連人帶被一起抱在了懷裏。


    阿潯靠在他懷裏,抬手圈住他脖子,感受到男人有意無意的偏了下頭,讓自己的脖頸不和她的小手貼的那麽緊。


    她嘟了嘟嘴,哼哼唧唧的:“師父,我覺得我睡了好久啊。”


    “的確好久。”男人聲音低低沉沉的,“你睡了半年多,如今已是冬天了,再有十天便要過年了。”


    阿潯自己都驚訝了:“啊,這麽久啊……”她低下頭,眨巴著眼睛思考,“那個夢也好長,夢裏過了一年,原來現實裏也過了半年。”


    男人頓了一下,裝模作樣的問了一句:“什麽夢?”


    阿潯解釋道:“我就夢見自己成了一個海棠妖,然後遇見了一個叫青梧的少年,和他一起遊曆大江南北,然後……”


    阿潯停住話頭,秀氣的小眉頭不由得皺起來,如今讓她回想,她倒是隱約記得夢裏的事情,但是卻想不起來,夢裏的青梧到底是何種模樣。


    明明在夢裏,她還覺得青梧實在璀璨耀眼,隻是有時脾氣實在不敢讓人恭維,怎麽一醒來,就記不得他長什麽樣子了呢?


    真是奇怪。


    男人見她不繼續說了,也沒有再追問,畢竟一天三次往她夢裏跑,她夢見了些什麽,他記得比她還清楚。


    阿潯翻了個身,正麵趴在他懷裏,手肘抵住他小腹,小臉揚起來看他,“師父,我睡了這麽久,你是不是很擔心我?”


    男人抿起嘴角,淡淡道:“是有一點。”


    從初秋到深冬,他一度心生暴虐,想要將她從被子裏拉起來狠狠揍一頓。


    後來,他在她的夢境裏看到那個天真跳脫沒心沒肺的她,忽然平靜下來。


    其實他這樣守著安靜的她,那些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某些不安漸漸都消散了些,好像永遠都不必擔心她會離開他。


    阿潯不滿的瞪他,“就隻有一點嗎?”


    “就隻有一點。”


    男人肯定的重複,將她憤憤的小臉深深壓進胸膛裏,下巴在她頭頂蹭了蹭,格外溫柔的補充道,“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醒的,不過時間問題罷了。”


    阿潯不說話了,乖乖的依偎在他胸前,覺得渾身都被他柔柔的一句話哄得軟軟的。


    她像小動物似的,臉蛋貼著他熨燙的胸膛滾了滾,悶悶的問:“師父,你是怎麽救活我的啊?”


    說著,她探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裏平平整整,連塊疤痕都沒有。


    可是被花曇開膛破肚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她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還能活下來。


    要說她家師父不是大羅神仙簡直說不過去。


    玄澤撫摸著她的頭發,安靜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玄家有一種秘術,說起死回生也不為過。”


    小姑娘眼睛驀地光芒大作,“師父,我能學嗎?”


    “不能。”看著小姑娘眼裏的光飛速的黯淡下去,玄澤微微鬆開她,雙手扶住她肩膀,微微低眸,兩人目光交會,“你修為不夠,學不來的,如果以後肯乖乖的跟在我後麵好好學習,說不定有一天能摸摸秘術的皮毛。”


    “唔,好吧。”


    阿潯遺憾的嘟囔了一句,玄澤憐愛的笑,捧住了她依舊圓潤光滑的小臉,他的手溫溫熱熱的,覆在她臉上很舒服,阿潯忍不住往他掌心裏貼了貼。


    男人被她求撫摸的小動作逗笑了,阿潯一看見他笑,心情就變得好奇起來,眯著眼睛,順著他的力道,盤腿坐起來,與他麵對麵,劈裏啪啦的繼續給他說那麽漫長的夢。


    夢裏發生了太多事情,那麽真切,仿佛就像是一生。


    阿潯將下巴擱在他手心裏,笑眯眯的說:“我懷疑那是我的前世呢,可能我傷的太重,一隻腳都踏進鬼門關了,然後就在地府的三生石上看到我的前世今生了。”


    阿潯胡亂的做著猜想,就差把自己的長夢寫成話本了,男人溫柔的笑卻淡了幾分。


    玄澤垂下眸,自然的將話題引開,“你睡了這麽久,我給你說說這半年都發生了什麽,好不好?”


    眼前的師父實在太溫柔了啊,他的眼神讓阿潯心口突突的跳,又出奇的軟,隻想賴在他懷裏和他撒嬌。


    於是她立即把長夢拋到腦後,彎著眼睛笑:“好呀,師父,你說。”


    其實這半年發生的事情其實並不太多,何況玄澤將太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於是也就沒太注意其他的事情。


    他當初也沒有對花曇動手,畢竟以花曇當時的狀況,活著比她毀滅更讓她難受。


    花曇消失不見,她的侍女夏清歡自盡。


    顧七岩家案子也宣布告破,萬象書不是他的祖父和父親私吞,當年偷取萬象書的正是花曇。


    至於那本萬象書,被祁天啟交給了國君,隻是國君聽說了萬象書的真正作用後,便將萬象書當成了秘寶藏起來。


    哦,說起祁天啟,倒是有個小八卦可說。


    他和蒙清瑤成親半年多,一直沒有孩子,祁夫人抓心撓肝,又絕對不會認為是她家兒子的問題,於是正在忙著給祁天啟張羅側室。


    祁天啟為此應付的焦頭爛額,每天上朝臉都是黑的。


    阿潯聽完,默默的為她那個便宜堂姐抱了下不平。


    這才成親半年多呢……


    正皺眉想著呢,“咚”的一聲響,腦袋被人敲了一下。


    “哎呀,師父幹嘛打人啊!”


    她捂著被敲的地方,撅起唇抱怨,“人家才醒,師父就教訓人家,還不如不醒呢!”


    “好了,別瞎說!”


    男人臉色一沉,聲音也冷了幾分,“好好給我躺著,我再替你號號脈,再吃些藥,調養下身子。”


    他臉色變了,阿潯自然也認識到自己口不擇言的,說錯話了,連忙吐了吐舌頭,愛嬌的衝他眨眼,乖乖的從他懷裏滾出來,躺平了,任他給她號脈。


    她的身體一直都很好,就是昏睡的時候,脈搏也很平穩,好像就是在睡覺一般,隻是睡得太久了些。


    如今醒來,脈相更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生龍活虎。


    玄澤眼神複雜的收回了搭在她脈搏上的手。


    雖然現在她是凡胎肉體,但那顆內丹畢竟到底是她的東西,放入她體內後,她幾乎是立即便開始恢複。


    妖界修行,常有心術不正的妖精,奪取他人的內丹,強行吞入,試圖吸取內丹的修為。


    然而,如若一著不慎,極有可能會弄巧成拙,被內丹反噬。


    所以他一度擔心,她能否承受的了,她的狀況卻一直好的出乎他意料之外。


    契合到讓他懷疑是不是在她醒來的瞬間,曾經她的也會跟著蘇醒。


    “師父,你怎麽了?”


    阿潯見他抿唇不說話,英俊的臉格外深沉,以為是自己的小身子又出什麽幺蛾子了。


    玄澤稍稍收斂心思,輕撫了下她的頭發,柔聲道:“沒事,隻是你突然醒來,我也有些手足無措罷了。”


    “嘿嘿嘿。”小姑娘咧著嘴,傻裏傻氣的笑起來,“師父好像消瘦了很多,一定都是因為為了徒兒操心所致,等徒兒好了,必定給師父好好補補。”


    ……


    阿潯自然是沒機會給玄澤好好補補的,她才剛醒,就算身體好的跟頭牛似的,玄澤也不敢讓她勞累。


    每天就是繼續躺,或者在府裏逛逛。


    好在快到新年夜了,府裏眾人都在為過年忙活,每天都有人進進出出,十分熱鬧。


    她閑著沒事,成天的往前院跑,什麽都不能做,就是瞎湊熱鬧。


    因為她家師父大人喜歡安靜,所以府裏難得這麽喧鬧,她興奮的不得了,每次在前院看到府裏的人忙了些什麽,就連忙小跑回師父書房,給他嘰嘰喳喳的報告。


    深冬的天很冷,她外麵穿著大氅,脖子上圍了一個白色的狐皮圍脖。


    一路小跑進來後,有點喘,眼睛非常清亮,像染了一層水汽,鼻尖沁出細細的汗,更添幾分可愛。


    小嘴劈裏啪啦的給他報告的樣子,生氣勃勃,似乎沉悶的書房因為她的存在也跟著亮堂活潑了幾分。


    阿潯報告完了,見他隻是定定的看著她,並不說話,以為是她興衝衝的跑進來,打擾到他的正事了,弱弱的哼哼了兩聲,道:“師父,我是不是太聒噪了啊?”


    “沒有。”他抬手揪了揪她紅潤潤的小臉,聲音溫柔似水,“這是我們一起過得第一個年,有什麽想吃的想玩的,告訴楊管家,他都會為你安排妥當的。”


    “嗯嗯!”


    小姑娘高興的笑,重重的點頭,看看他的桌案,轉身一溜煙跑了,還不忘道,“師父你先忙,忙好了來找我。”


    玄澤眸光微亮,看著她飛快消失的背影,輕柔的笑慢慢淡去。。


    他想起了花曇抱著死去的愛人,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說,“枉我叫清歡,卻不知人生有味是清歡,如果我肯順應天命,好好和他過日子,也許這一輩子我會過得很幸福,不至於此刻痛心徹骨。”


    現在的阿潯心思純淨,一直都是開開心心的,宛如最初的她。


    何其有幸,他可以重頭參與她的清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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