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艾的案子還沒了結,虞氏的陳年冤案還沒開始查,這又得了聖旨要查皇長子之死,蘭猗輕歎,自己又無三頭六臂,如何應付?


    離開水意雲深殿時,她仍舊隱隱的聽見獨自在裏麵的宇文佑的悲怒,她沒敢回頭,更不敢再進去撫慰,宇文佑本就喜怒無常,痛失皇兒,眼下更如瘋了般,所以,逃離這是非之地乃為上上策。


    宮中輾轉找到楚臨風,說出宇文佑宣她的用意,楚臨風豎起三根指頭:“一,芳艾的案子,二,虞氏的案子,三,皇長子的案子,夫人打算如何下手呢?”


    三個案子,都是刻不容緩,如何平衡三個案子,蘭猗覺著,無論芳艾還是虞氏,都沒有皇長子重要,決定放棄前兩個案子先查皇長子的,所以道:“皇上要我刻不容緩,皇長子惠王殿下是楚皇後所生,咱們就去坤寕宮看看。”


    一個宇文佑已經痛徹心扉,作為母親的楚皇後……蘭猗真不願看到那種撕心裂肺的場麵,然又不得不去,幸好有楚臨風和秋落陪著。


    往坤寕宮的路上,蘭猗心裏一遍遍上演著楚皇後肝膽欲裂的樣子,可是等到了坤寕宮,當她看見躺在床上的楚皇後時,她嚇了一跳,楚皇後的形容比她想的還慘,仿佛一場暴風雨後摧折的花朵,目光呆滯,衣衫不整,發髻淩亂,臉上淚痕未幹。


    “皇後娘娘,皇上要我臣婦查惠王的……”


    蘭猗剛把話開了個頭,楚皇後突然掙脫開宮女的攙扶,衝到她麵前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尖利的指甲隔著衣裳深深摳入蘭猗的皮肉,心中的憤怒點燃了情緒,惡狠狠對蘭猗道:“你給本宮查,若查不出是誰害了本宮的孩兒,本宮就下懿旨,把你賜死。”


    蘭猗心底瞿然一驚,忽然想起適才宇文佑說的話——你給朕查,查出是誰害了朕的皇兒,你要什麽朕都給。


    而楚皇後卻說——你給本宮查,若查不出是誰害了本宮的孩兒,本宮就下懿旨,把你賜死。


    兩下比對,蘭猗感慨萬千。


    秋落怕楚皇後傷害她,忙湊近了想勸楚皇後幾句,不料楚皇後此時草木皆兵,見秋落過來她突然一巴掌打過去,並罵著:“賤人!”


    那個端莊得體,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此時已經方寸大亂,甚至有些瘋癲了。


    蘭猗本能的抓住楚皇後打向秋落的手,於此就惹怒了楚皇後,丟開她後回頭隨便抓起一物拋了過來,幸好楚臨風及時出手截住了那物——一隻蓋碗,否則蘭猗非得腦袋開花不可,隻是蓋碗裏的羹湯潑濺在楚臨風身上,紫色的官服上白的黃的黑的綠的,色彩紛呈。


    宮女們拉住楚皇後,可是此時的楚皇後力氣恁般大,左右一甩,宮女們紛紛倒地,幸虧高瓊玉及時從外頭回來,一把抱住楚皇後,先罵了幾句無用的宮女,又喝問:“李桂呢?”


    在坤寕宮,雖然李桂為掌事太監,但高瓊玉是楚皇後的陪嫁,所以可以說是楚皇後的嫡係,更得寵,淩駕於李桂之上。


    宮女們忙回應:“李公公奉皇後之命在冰宮看護惠王呢。”


    冰宮,顧名思義,極冷之處,為何冷,因為裏麵放置了很多冰塊,其用途本是宮中夏日裏放置容易腐爛的水果之用,皇長子歿,沒查清死因,宇文佑不準發喪,所以就放在冰宮,以防屍首腐壞。


    高瓊玉柔聲哄著幾近崩潰的楚皇後往裏麵去了,很久才轉了出來,對蘭猗和楚臨風道:“抱歉,皇後娘娘的心情……”


    蘭猗忙道:“該說抱歉的是我們,這個時候來叨擾,可是不問問一些事情,無法盡快的查明惠王到底為何突遭不測。”


    高瓊玉點頭:“這個奴婢明白,還請夫人和楚大人隨奴婢往偏殿說話,皇後娘娘實在太累了,讓她好好歇息一會子。”


    幾個人來了偏殿,此處作為廳堂使用,正中一張花梨木的大條案,條案兩廂各有一隻美人聳肩碧色瓷瓶,瓶裏皆插著早起采摘的鮮花,一為百合,一為夾竹桃。


    楚皇後喜歡夾竹桃,坤寕宮廣有栽植,但誰都知道夾竹桃有毒,不該輕易碰這種物事,而偏殿正兒八經的供養著這種花,到底是楚皇後的無知?還是刻意為之?


    人家的事,蘭猗不好多言,高瓊玉請她和楚臨風坐,他們也不敢坐在條案旁的主人位,於旁側各在椅子上就坐,蘭猗明事理的也請高瓊玉坐了,開口道:“姑姑能否把惠王殿下出事的前後都細說一遍,比如吃了什麽碰了什麽。”


    她說這話,眼睛看向夾竹桃,怕就怕小孩子不懂太多,誤服夾竹桃,若是如此,楚皇後得知因她而害了親生骨肉,不死也會瘋癲。


    蘭猗祈禱,既然惠王已經死了,那就讓他的死因遠離楚皇後,別在傷害一個母親。


    高瓊玉先自歎氣,大概是惠王的死擊垮了楚皇後,而使得她這個楚皇後最親近的人也變得頹然,連說話都不像往日那麽的有力氣:“殿下的早膳一直都是乳母孫氏親自照應的,斷不會出錯,用過早膳,便在書房聽太師講課,也就是在聽課的時候突然倒地,一聲不響的,人就歿了。”


    誰都知道太師、太傅、太保皆為東宮之官,太師是教授太子課業的,太傅是敦促其修為德行的,太保是負責其安全且督導其武功的,宇文佑雖然沒將惠王立為太子,但形製上已然就是太子的規格,這很容易樹大招風。


    蘭猗分析著,若想知道惠王的死到底是何種原因,最好剖屍,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皇家尊貴,剖屍是大不敬,這案子隻能從其他方麵入手,她覺著有兩種可能,一,早膳還是有問題,雖然惠王的飲食是其乳母負責的,誰又知道這之間又發生了什麽,微乎其微的一點機會,都有可能讓別有用心之人下手。


    二,太師雖然是個老臣,而今宮中山頭分立,誰又能肯定太師沒有給別人收買。


    分析之後,蘭猗對高瓊玉道:“麻煩姑姑把惠王殿下的乳母找來,我有些話問她。”


    高瓊玉應了,走出偏殿,隨便喊過一個宮女,讓她去找孫氏,未幾那宮女匆匆跑回,驚慌失措道:“姑姑不好了,孫嬤嬤已經撞死在殿下的梓棺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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