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言,文人相輕美人相妒。


    高陽相馬似的圍著蘭猗轉了三圈,又相麵似的盯著蘭猗看了半晌,吟詩般的徐徐道:“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怪不得公輸拓娶你不娶我。”


    蘭猗一笑,問都不問,便知道這個讓芳葵戰戰兢兢讓侍衛們恭敬有加讓顧緯天表情複雜的女子,當是高陽長公主無疑了,又聽她說什麽娶你不娶我這樣的話,眾目睽睽,她這樣口無遮攔,也算是至情至性的一個人,依著禮儀,蘭猗款款一拜:“見過長公主。”


    又給人輕鬆認出,高陽很是掃興。


    顧緯天更急於知道蘭猗為何給皇上抓了起來,隻是沒等開口問,侍衛已經往外轟趕,當然忌憚高陽在,措詞上還是相當謹慎,隻說皇上諭令,任何人不準接近公輸少夫人。


    顧緯天本想據理力爭,蘭猗不想累及無辜,道:“顧大人身為人臣,不能違抗皇命,請走罷。”


    旁邊的程世也勸:“我們在此毫無裨益,不如出去另想辦法。”


    顧緯天行事謹慎,覺著程世的話非常有理,於是想走。


    不料,高陽卻不肯走,她是來會蘭猗的,兩個人並無交鋒,怎麽能走呢,非但不走,還進了房,侍衛們束手無策趕緊回宮去稟報給宇文佑,芳葵除了唉聲歎氣更是沒轍。


    屋裏的陳設極其簡單,椅子也不多,高陽一坐,其他人礙於君臣之禮都垂手而立,倒是蘭猗大大方方的坐在高陽的對麵,以勸顧緯天的話勸她:“長公主實在不該來這種地方,臣婦如今是罪犯,一旦給皇上知道,長公主勢必惹來麻煩。”


    高陽卻不提這個茬,一門心思都在公輸拓身上,想嫁公輸拓多少年了,仿佛蘭猗鵲巢鳩占一般的捷足先登,小嘴嘟著道:“我一直想嫁公輸拓呢,後來他娶了你,我不服氣,你告訴我,我哪裏不如你呢?”


    這個問題著實不好回答,可人家盯著自己看,蘭猗又不能不回答,略微思忖下,道:“不如,我給公主講個故事罷。”


    方才還一臉懊惱的高陽,有故事可聽,小孩子似的拍手叫好。


    如此心智,蘭猗感覺顧緯天有福了,太過聰明的女人並非是男人的福,反倒是像高陽長公主這樣天真無邪的女子更容易快樂,也更容易帶給別人快樂。


    蘭猗的故事一部分是從那些該看不該看的書上看到的,一部分是自己厚積薄發胡編亂造的,當下這個也是她靈機一動想出來的,她直起腰身,故事是這樣的——


    從前有隻白貓,暗戀老虎許久了,她覺著老虎高大偉岸氣度不凡,更覺著老虎凶猛有力堪稱當世英雄,可是白貓的母親以父母之命的壓力,把她嫁給另外一隻對她傾慕已久的黑貓。


    胳膊扭不過大腿,白貓雖然答應下來,卻在出嫁的那一晚逃出新房,逃到山上去找心儀已久的老虎。


    那一晚明月如霜好風如水,白貓在一處山坡上發現了老虎,良辰美景下正在撕咬一獵物的老虎別提多英武了,白貓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跑了過去,不料,從斜裏跑出另外一隻母老虎,她的心上虎就乖乖的把口中的獵物送給了那隻母老虎,且對白貓目不斜視。


    母老虎吃飽之後,白貓趁機對心上虎表白,可是老虎卻哼哼冷笑:“別鬧了,你是貓我是虎,我怎麽可能娶你。”


    白貓含情脈脈:“可我喜歡你。”


    老虎意味深長的看了白貓一眼:“婚姻之道,隻有喜歡是不夠的,你能與我一道追殺獵物嗎?”


    看著地上那森森白骨的架子都比自己大好多,白貓羞慚的搖搖頭。


    老虎再問:“你能幫我看守住領地嗎?”


    聽著空曠的夜空不時的回蕩著凶獸的嚎叫,白貓怯怯的搖搖頭。


    老虎最後問:“在我野性難馴的時候,你能打敗我從而製止我嗎?”


    以貓打敗老虎,這簡直是天下奇談,白貓連搖頭的勇氣都沒有了。


    此時那頭傳來母老虎的長嘯,白貓的心上虎對她道:“你什麽都不能,我娶你作何呢?”


    說完,大搖大擺的去找母老虎了。


    白貓感覺自己永遠的失去了心上虎,頓時哭了起來,正傷心,黑貓出現了,柔聲道:“你至少還有我。”


    白貓忽然發現,原來最適合自己的,竟然是黑貓,而她與老虎,非同類,非同道。


    故事講完了,大抵是太過離奇,而高陽又深居皇宮孤陋寡聞,所以聽得入神,故事完畢她還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說了半天,蘭猗覺著口渴,轉身去拿八仙桌上的茶杯,不經意對上顧緯天的目光,隻覺得顧緯天神情迷茫,就像吃醉了酒的似的看著她呢,蘭猗心裏咯噔一聲,不知顧緯天是聽懂了她的故事,對她如此開解高陽長公主表示感謝,還以為人家對她另有想法,終究是在這上麵給嚇怕了,蘭猗忙把目光偏離他的方向,端起茶杯抿了口。


    突然,高陽長公主霍地站起,瞪著她道:“你說,如果貓真的嫁給老虎,將來生下的孩兒會是貓還是老虎呢?”


    咳咳咳!


    蘭猗忙將茶杯放在八仙桌上,她隻負責啟迪開示,不負責是否合乎邏輯,高陽長公主的這一問讓她措手不及,貓和老虎成親到底會生下貓孩兒還是會生下虎孩兒,蘭猗淩亂了。


    而那個養尊處優的公主千歲還不依不饒:“我知道你把公輸拓比成老虎,把我比成貓,無非是說公輸拓不能娶我,可是我們兩個身量差不多年紀差不多,難不成你就是母老虎?”


    蘭猗咧嘴一笑:“公輸拓屬虎,我也屬虎,所以我們是同類。”


    高陽長公主想了想,用手一指她:“不對,公輸拓二十八九快三十的人了,他屬虎,你才多大,你怎麽能屬虎。”


    蘭猗瞬間想起了洞房花燭夜,公輸拓也問過這個問題,看來這個長公主與公輸拓並非不是同類,犯的都是如此幼稚的毛病,無奈歎口氣道:“子鼠醜牛寅虎卯兔辰龍巳蛇午馬未羊申猴酉雞戌狗亥豬。”


    高陽長公主不解其意,撇嘴道:“你算命打褂呢。”


    蘭猗不得已掰著指頭重複:“子鼠醜牛寅虎卯兔辰龍巳蛇午馬未羊申猴酉雞戌狗亥豬,十二年一循環,公輸拓生下十二年後,我出生了,他屬虎,我也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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