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霞說者無心,但院中的羽朗,聽著卻如同五雷轟頂,不用去問,看小霞臉上的淚光,便知牧曦不好了,他好想知道牧曦的情況,恨不得自己能掙脫這鐵鏈,奔到牧曦身邊,仔細看一看她到底現狀如何。


    幾番掙紮,依舊是徒勞無功,拚盡了全身的力氣,直累得氣喘籲籲,由此被鐵鏈緊束的身體,更加痛麻起來。


    但這一切,他都已經全然不顧,他已經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隻感覺到心在痛,瓢潑的大雨,曾經那一天一夜,她就是在這樣的大雨裏,苦苦的掙紮,直到傷及深處,直到奄奄一息。


    冷冷的雨,無情的拍打著他的臉,毫不留情的肆意流進他的眼角,他躲避不過,眼睛被雨水刺痛,不停的流出淚水。


    巫醫被眾人抬著,快速的從他身前跑過,懷裏緊緊的護著藥箱,直奔房門衝進去,巫醫的眼神凝重,麵色嚴肅。


    從巫醫緊繃的神經,羽朗更加擔心牧曦的身體。


    “姐姐要的藥,你可備好了?”小霞迎著巫醫在門前焦急的詢問。


    “曦主子給我的方子,不是給她自己用的”巫醫為難的扭頭回應,又堅持著嚴肅說道:


    “你先讓我進去,看過才知道有沒有合適的藥,之前曦主子已經用過烈性藥了,現在,不能再隨便使藥的,否則,更危險,你先讓開,發什麽傻?快點讓開。”


    巫醫催促著,不等小霞回應,直接抱著藥箱,撞進門去。


    小霞站在門口,剛剛以為巫醫有救命藥的希望,還沒熱乎,就瞬間破滅,她不禁猜測,姐姐已然生死攸關,此時不給自己製藥,還會有心思救治別人嗎?


    思量間,她的目光掃到雨中的羽朗,頓時了然,不禁心痛的搖頭,心中感歎,“我的姐啊,你這也是為了救他嗎?剛剛還說,他的身體無恙,你卻如此急不可耐的要救,你自己的命已沒了一半,難道,自己不知道嗎?”


    小霞和巫醫的對話,羽朗聽得真切,心中更加焦急緊張,再看小霞望向自己的眼神,他也明白了大半,牧曦是想救自己嗎?


    羽朗雙手緊緊的握拳,對牧曦的擔憂和愧疚,讓他全身充滿著自怨自恨的怒火,他將鐵鏈掙得繃到極致。


    “這是玄鐵特製的鐵鏈,靠人力,是掙不脫的。”


    一個聲音在身前輕輕的說來,羽朗猛抬起頭,小霞正站在麵前,手中撐著油傘,凝視的目光,似有許多話要說。


    小霞左右掃視,身邊沒有旁人,緊湊上前,低聲耳語:


    “師兄,我也是老爹的徒弟,在姐姐身邊負責保護和照顧姐姐的周全,有我在,你可安心些,莫在掙紮,別傷了身體,反倒讓姐姐為你擔心。”


    話不多說,有下人從身邊不時的來往經過。


    “小霞姑娘!”


    巫醫從房中正高聲呼喚,小霞緊皺著眉頭,滿臉憂傷的又向羽朗望了望,無奈默默轉身快速奔進房中。


    看著小霞閃身進去的身影,被無數的雨線無情的抹淨,羽朗更有無盡的話想問,無數的話想說,雙唇張合之間,無聲無息,徒勞喝了許多雨水。


    牧曦房中來往穿梭的下人越來越多,雨越下越大,天色暗了,房間裏點亮了許多燭火,將房間照得像白天一樣明亮,羽朗看著人們在房中穿梭的身影,他好希望自己能化成閃電,能變成影子,隻要能守在她的身邊,無論怎樣都好。


    “咳咳咳”


    漸漸的,一陣陣輕微的咳聲從房中傳來,緊接著,便聽到小霞傳喚送溫水進去的聲音,有下人從房中快速跑出來,不進又有巫醫傳喚配製潤肺湯的聲音。


    眾人嘈雜的聲音中,隻有那一陣接著一陣,越來越嚴重的咳嗽聲,在羽朗的耳中尤為清晰,那一定是她,咳的這麽厲害,連緩口氣的間隙都沒有,更沒有半句說話的聲音。


    林羽朗,一步錯,步步錯,當初為何自私的將她強捋回來,還總是以君子自栩,難道,將她害成這樣,就是君子的行為嗎?


    她的咳聲,變成一柄柄快刀,接連不斷的刺入他的胸膛,那種痛,讓他痛不欲生,恨不得,此時有人直接像景路那般來鞭笞他一痛,還能讓他有活下去的顏麵,他直感覺,自己已經無顏麵對她。


    入夜已深,他的心和身,已然麻木,隻會呆呆的望著那窗,雖然看不到她,但,房裏的聲音可以真切的傳出來,他不能說,至少,還可以聽。


    “姐姐!快,快取止血的藥來!”


    又是一聲驚呼,讓他全身激靈一抖,他的心在咆哮,“牧曦!牧曦!”


    羽朗剛剛麻木的身體,被這一聲驚呼電擊清醒,不自主的掙紮著,但一切都是那麽默然,沒有人在意到他的存在,更沒有人告訴她的情況。


    有侍婢從房中奔出來,手中提著的衣衫上,羽朗看到了血,那血紅得紮眼,那是牧曦今天穿著的衣服!牧曦,景路說的都是真的,在柴房裏,景路的那通鞭笞,讓他知道,牧曦命在旦夕,或許挺不過這場風雨,更或者,堅持不到明年的春天,當時,他還不敢相信,明明是給她推了內力,以牧曦的醫術,她肯定知道如何使用這股內力支撐受傷的身體活下去。


    可是現在,他信了,這場風雨,就是結束她性命的催命符嗎?林羽朗,你好傻,以為憑自己舍命相救,就能換得回她的健康,好幼稚的想法,你怎麽不想想,她本一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身無半點功夫,如何扛得住你那穿刺而過的一劍,又如何受得了重傷之下雨中一夜的寒苦。


    他捫心自責,眼中依舊閃過侍婢們送衣,送被,端水,端藥的穿梭身影,與房內的忙碌相比,他在院中,是如此的安靜,除了默默的望著,什麽也做不了。


    又聽到一陣陣持續的咳聲,比之前更加急促,更加無力。


    為何她不為自己備下應急的藥?難道,她也自知不治嗎?冰冷的雨水,帶走了他的溫度,羽朗開始冷的顫抖,不禁讓他眼前不停的閃過,牧曦當時在牢籠中瘦弱無助之下,顫抖的身影,那回望她的眼神,此時,他多希望自己能夠回到當初,如果還有機會……


    但一切都沒有可能了,如果,她熬不過這個雨夜,牧曦,我陪你,我答應過,要用生命保護你。


    他自己的心,被自己撕得粉碎,如果她不在了,他便成了行屍走肉,與其活在自責之中不能呼吸,不如陪她到極樂世界去完成自己從未兌現的諾言。


    “咳咳咳咳”


    她的咳聲越來越弱,卻依舊接連不停,夜越來越深,她的咳聲中,開始有了呼鳴的聲音。


    她的咳聲讓他撕心裂肺的痛,深夜時,她咳的聲音漸漸開始弱小起來,羽朗努力的探著身子去聽,當她連咳的力氣都沒有時,他感同身受,似乎自己也正在窒息,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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