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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嬋衣怎麽肯願意留在家中等候,她一聽到太子薨逝的消息便坐不住了。


    上一世的楚少淵在射殺了太子之後,曾過了一段十分艱難的日子,那段日子她沒有見過他,但每每回娘家,從父親的隻言片語中,她可以想象當時的楚少淵有多艱難,隻是當時的她十分厭惡楚少淵,心中覺得他這般艱難不過是活該罷了。


    而這一世太子提早過世,著實讓她嚇了一大跳。


    太子過世之後,皇位的爭奪隻有四皇子跟楚少淵兩人,現在的楚少淵已經成了眾矢之的,她如何能不擔心?


    而且,想必楚少淵現在一定很心急,太子忽然薨逝了,朝堂上肯定有許多的聲音,而他還得四處奔波。所以她現在隻想早些見到楚少淵,親眼看到他平安無事,她才能夠放心。


    於是她沒有理會沈朔風,堅持讓車夫套了馬車,匆匆去換了一身衣裳便出門了。


    沈朔風無奈,隻好咬牙跟了上去,可他的臉色實在難看,臉上一點兒血色也沒有,竟像是比先前更加的慘白了幾分。


    馬車剛走出雲浮城,還在近郊附近,嬋衣便遇見了急匆匆打馬而歸的楚少淵。


    “王妃……”因被楚少淵攔住,車夫急急忙忙的將馬車拉穩停住,低聲道:“王爺回來了。”


    嬋衣連忙一挑簾子,抬頭就看見楚少淵臉上的倦意,她的心裏像是被什麽撥動了一下,心中霎時軟成一片,疼惜極了。


    “晚晚,”楚少淵打馬上前來,看著嬋衣,神情疑惑,“你這是要去哪兒?”


    嬋衣微微笑著回道:“我來找你啊,你……可還好?”她猶豫了一下,才將那句可還好問出口。


    楚少淵側頭看見沈朔風騎馬跟在馬車旁,目光微鎖,皺了下眉,“先回去。”


    這句話是對著嬋衣說的。


    嬋衣猜想楚少淵定然有要緊事與沈朔風商議,點了頭。


    ……


    楚少淵這麽快就從鳴燕樓的莊子上折返回來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趕了近一個時辰的路,到了莊子上,卻看到莊子上的大門緊閉著,他敲門,卻沒有人應聲。


    這讓他覺得十分奇怪,他不是第一次去鳴燕樓的莊子裏了,無論哪一次去,哪怕是之前沒有與沈朔風打過招呼,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可唯獨這一次莊子上的大門緊閉。


    他翻牆進去,發覺莊子裏一片寂靜,沒有半分的生氣。


    讓他更為驚異的是莊子的地麵上出現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跡,雖然那些血跡被人擦洗過,但空氣中浮動著的血腥味兒卻久久不散,這些血腥味兒聞上去還十分新鮮,並不同於莊子底下七層的那股子陳腐氣息。


    他幾乎立即斷定——鳴燕樓出事了!


    這樣的發現叫他心頭警鍾大作。


    鳴燕樓是他手中最隱秘的一股勢力,若是這個時候被人挖出來,隻怕麻煩會接踵而來。


    他閉了閉眼,若說太子的死是出乎他的意料,那麽鳴燕樓的出事,就完全是在他的放任之下了。


    他忽然有些後悔,後悔沒有徹底掌控鳴燕樓的那些堂主,沒有徹底的將鳴燕樓牢牢握住,而如今鳴燕樓出事,按照老四的性子,隻怕父王那裏也察覺到了。


    他一邊叫魏青派人留意莊子上的動靜,一邊急急忙忙的往雲浮趕。


    回來的路上,他腦子裏快速的想著應對的辦法,可即便焦慮至此,辦法依舊沒有想出來。


    沒料到的是在半路遇見了出城的嬋衣跟沈朔風。


    他來不及與嬋衣解釋這麽多,更怕她出什麽事,便一直騎著馬,護著嬋衣坐的馬車,馬不停蹄的往回趕。


    ……


    進了雲浮城,也不知是不是心中有事的緣故,嬋衣總覺得街上的人變得稀少了許多。


    她皺眉從鑲著琉璃的車窗望出去,街上冷冷清清的,沒有了先前的熱鬧跟喧囂,路人的臉上甚至帶著打量的神色在看她的車架。


    她忍不住扭頭去看楚少淵,楚少淵騎馬跟在馬車外,除了那句先回去,再沒有與她說過別的話。


    一路無言,匆匆趕回家,楚少淵便與沈朔風去書房談事了。


    而她剛回到家裏,二門上的丫鬟冷煙就進來稟告。


    “王妃,夏夫人在花廳等您許久了。”


    嬋衣一愣,有些奇怪,怎麽母親來了?她連衣裳都來不及換,便去了花廳。


    謝氏見到嬋衣進來,連忙站起來,“晚晚,你去哪兒了?”


    母親平日裏見到她總要行禮的,尤其是在王府之中,母親的禮數向來周全,可今天卻著急至此,嬋衣心中忽的湧起一股不祥之感。


    她穩了穩心緒,笑著道:“隻是出去買了些點心罷了,母親怎麽來了?”


    謝氏看著自己的女兒,從女兒臉上的細微神情之中,看出了女兒沒有說實話。


    可她已經顧不得那麽多,拉著女兒的手,神情鄭重極了:“晚晚,今日你父親回來說太子薨逝了,皇上將王爺發落到了川貴,你可見著王爺了?”也不等嬋衣回答,就又說道,“有傳言說太子的死是王爺派人下的手,聽說王爺手底下收容了一個江湖幫派,專門替王爺做這種私活的,這次就是這個江湖幫派所為,皇上勃然大怒,你可要提醒王爺千萬當心呐!”


    嬋衣眼睛圓睜,心中的詫異到了頂點,這事怎麽會傳揚出去的?


    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麽楚少淵會這樣急匆匆的去鳴燕樓,而遇見她的時候,又一句話都沒有說,便匆匆趕回來,甚至直到此刻,楚少淵還跟沈朔風在商談。


    她手心出了密實的汗,一時不知該如何對謝氏說這些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吐出來,幾次之後,她才恢複了平日裏的淡定。


    “母親,這些聽風就是雨的事情,您也信?”她笑著看向謝氏,“王爺怎麽會收容這種江湖幫派呢?這些傳言,您想一想也該知道會是誰散布的了,有些事情假的就是假的,皇上那裏王爺自然會應對,您不必這般擔憂。”


    謝氏卻是被這些傳言嚇著了,生怕皇上一個怒氣收不住,便會狠狠發落安親王,到時候卻是連帶著女兒也要受苦。


    她心焦不已,實在後悔當初答應將女兒嫁到皇家,看著嬋衣的眼神當中便充滿了憐惜。


    “你這孩子哪裏知道朝堂上頭的風雲詭譎,一個不好可是會要人性命的!”


    嬋衣畢竟是重活一世的人,哪裏會不知道呢,可母親這樣擔憂也是無濟於事,對於事情沒有一點用處啊!


    她握著謝氏的手,將聲音放得柔和:“母親,您就是愛胡思亂想,王爺先前養在咱們家被皇上認回去的時候,您就整日的擔心受怕,如今王爺已經得了皇上的喜歡,您還是心中不安,現在不過是有些不好的傳言罷了,您想想王爺回宮之後的作為,有什麽事情到最後會牽連到他身上?您就甭操心了,先回去,若是有了什麽消息,我會叫府裏的丫鬟給您帶話兒的。”


    說著話,又仔細打量了謝氏,搖了搖頭:“您看您,急急忙忙的過來,連手都這樣的涼,您的身子原本就不好,又愛操勞,若是累的病了,豈不是叫我擔心麽?”


    嬋衣好言好語的勸著謝氏,終於將人勸了回去,她轉頭對錦屏道:“無論誰來,都不見!”


    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見太多人比較妥當,畢竟言多必失,而且楚少淵的計劃她也不清楚,貿貿然然的見了誰,到時候又不知會有什麽傳言流出去。


    錦屏鄭重的點頭,去了二門上安排了。


    等到楚少淵回來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了。


    嬋衣一邊將楚少淵的外衣解下來,搭到衣架子上,一邊端來一碗冰鎮好的酸梅湯,遞給他:“你們說了這麽大半天的話,天氣又這樣熱,也不知有沒有喝水,喝些酸梅湯解解暑吧。”


    楚少淵其實是有些煩躁的,原本回屋之前想著不知要如何對嬋衣解釋,可一進來嬋衣卻沒有先問他今日的事,反而是遞過來一碗冰鎮的酸梅湯,輕輕柔柔的問他渴不渴,叫他心頭一暖。


    臉上的冷凝,便隨著這碗酸梅湯緩緩的化開,浮上一抹清淺的笑意。


    他一口氣將酸梅湯飲盡,頓時覺得渾身舒爽無比,笑著抬頭問:“可還有?”


    嬋衣笑著點頭,從小木桶當中又舀了一碗給他。


    他一連喝了七碗酸梅湯才舒了一口氣。


    “晚晚,”他認真的看著嬋衣,臉上的神情除了溫柔,還帶著些歉意,“隻怕要委屈你與我一同去川貴了。”


    嬋衣聽見他的這話,眨了眨眼睛,臉上並沒有出現訝異的神色。


    她見了謝氏之後,便明白,若是皇上鐵了心要將楚少淵發配到川貴的封地,那她作為安親王妃,也勢必要與楚少淵一同去川貴的。


    川貴那個地方,即便是看書,也知道不是什麽繁華之地,若是前一世,她定然是不樂意的。


    隻是……


    她認真的看著楚少淵。


    隻是……若是與他一起,即便是天涯海角,她也是願意的。


    她嘴角一彎,笑著將他的手攏在手心裏,鄭重的看著他。


    “嫁乞隨乞嫁叟隨叟,你在哪裏,我便在哪裏,隻要與你在一起,在哪裏都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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