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若剛想實話實說,話還沒來得及脫口,林少翔跟範小婷兩人一邊吵著一邊從禮品店出來。


    她趕忙對穆少臣道:“穆帥,我有點事急著,你要是沒什麽事兒那就先這樣了。”


    穆少臣站在酒店房間落地窗前,高挑修長的身形擋住一大片落日照過來的陽光,給他本就卓越的氣質鍍上一種無詞可喻的美感。


    耳邊聽著蘇芷若掛斷的連線,心裏麵說不出到底是沒得到答案失落,還是害怕聽到寒心話僥幸,盯著返回到主頁麵的手機舒了口氣。


    心髒仿佛給人生生用鑽子鑽出個大洞來,空落落的,四周還刮著冷風往洞口竄,吹得他心慌神亂。


    回頭細細想來,他又是真的難受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最終隻能將其歸咎於他平生頭一次被人掛電話。


    蘇芷若那種力求完美的人鐵定也不會敷衍了事,林少翔與範小婷沒選著合當的禮品,晚上八點左右回頭去逛了常明市市中心的鴛鴦閣。


    她嫌老遠過去浪費時間不說,萬一也沒選著好的禮品又是一場空,幹脆不做不休,直接給電話讓身處滬城的蔡豆豆找家婚品店臨時定製旗袍。


    十點左右,她洗漱好上床睡覺,翻來覆去沒睡著,索性下床拎了桶香辣幹拌麵湊合肚皮。


    三兩下解決完,她琢磨著白天話也沒給穆少臣好好回一句就掛了電話,他那傲嬌脾性鐵定心裏憋著氣,要是她這頭不緊巴著打個電話過去,指不定回滬城他想著什麽招兒整蠱她。


    蘇芷若是聰明且識時務的女子,從不做不利自己的事。


    手機剛拿在手裏,穆少臣那頭正給她來電話,真是來得及時。


    她趕忙接起,道:“穆帥,我正想著給你打電話呢!沒想到這麽巧。”


    蘇芷若是真心底樂,說話聲音都透著幾分爽朗,也不知為何這會兒真想跟他嘮嗑嘮嗑,偏偏穆少臣又給她電話,也算是心有靈犀,默契了。


    說穆少臣是個小心眼兒的男人真沒說錯,都過了好幾個小時,那點兒屁大的氣也該消了,他就是較她掛電話那勁兒。


    回嘴應了句:“別跟我套近乎,誰跟你心有靈犀默契了?”


    話說得冷傲,語氣卻是讓人不易察覺的寵溺。


    總之他這人說好話壞話都不樂意,蘇芷若酸溜溜的憋著氣,嘴角一撅,說:“那好,就當我沒說。”


    她以為穆少臣會罵她,反正她說什麽話對方都有話損死她的,出乎意料的對麵好一會沒聲音,隻有窸窸窣窣像是在劃拉什麽的細小響聲。


    蘇芷若耳朵貼著手機仔細聽了幾秒,愣是沒聽清他在幹嘛,出聲問道:“穆帥,你是不是要睡覺了?”


    “在換衣服出門。”


    回頭一想也對,這才幾點,正是滬城夜生活開始的點上,他穆少臣那麽城會玩,指定著要去哪家夜店勾搭野花去了。


    順著心裏的想象,她腦子驟然浮現出穆少臣在那種烏煙瘴氣,烏漆抹黑的夜店,摟著一個衣著暴漏的妖豔女人抵死纏綿的畫麵。


    猛地起了一聲雞皮疙瘩,因為無意間她思緒又轉到了那場春夢中,穆少臣是男主角,她是女主角,在床上做得身心疲憊,忘乎天地。


    以至於穆少臣換好一身著裝,在那頭喚了她好幾聲她都沒聽著。


    “蘇芷若,你大半夜的出神想什麽呢?”


    聞聲,蘇芷若身子一抖,緩神過來,圇吞一口唾沫。


    為了掩飾心虛,扮著諧趣跟他嘮嗑勁的說:“這世道還是公平滴,穆帥你能大半夜出門勾搭美女,我自然也能大半夜想男人。”


    平素在他麵前她都是盡量矜持,絕對性的避那些男女之事上的嫌,這還是頭一次聽到她這麽直言不諱的跟他說這樣的話。


    穆少臣突然就來了頗大的興致,點煙吸了口,長呼氣吐出煙圈,說:“哪個男人這麽不走運,讓你惦記上了?”


    心裏卻在想,敢惦記他看上的女人,隻要她報上名來,看他不整死一個算一個。


    惦記他的叫榮幸,惦記她的叫不走運?


    他這話問得氣死人,蘇芷若剛想回她說就你這個不走運的,幸好她反應敏捷,不然非得在他麵前鬧笑話兒。


    一笑,她欠著小嘴打趣道:“天底下男人那麽多,我挨個挨個想。”


    “敢情你這都比大花心蘿卜還過之無不及?”


    蘇芷若一個五體投地般的姿勢趴睡在酒店大床上,說:“花心可是個技術活,我這兩把刷子那能跟穆帥您這種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角兒堪比!”


    她也就是仗著天高皇帝遠的,他夠不著,打不了她,不然口出誑言怎麽也得好生掂量。


    穆少臣聞言,下意識的兩道俊眉蹙動,口氣夾雜在冷淡與沉悶之間的道:“誰跟你胡說八道這些的,我可純著。”


    蘇芷若沒忍住撲哧哈哈大笑兩聲,大讚他:“穆帥,你太會開玩笑了,小的甘拜下風。”


    穆少臣心裏揪得很,原來自個兒在她心裏形象已經這麽不堪了,隻好話題轉移,道:“說你像隻猴兒你還頂嘴,瞧瞧你那模樣。”


    蘇芷若嘻嘻笑,齜牙咧嘴的朝床頭櫃的鏡子瞧一眼,確實有點那麽猴精兒的樣。


    她問道:“穆帥今天打算去夜總會獵什麽角色的豔,狐媚的?小清新?還是禦姐型的?”


    突然,她就對他那種有錢人的私生活起了點兒好奇意,單純的想問問,好奇他那種男人到底什麽樣的女人才能駕馭住。


    穆少臣輕笑道:“怎麽,想勾引我,打算投其所好?”


    勾引他?


    蘇芷若真沒想到他臉皮如此之厚,說堪比城牆,估計城牆都得喊冤。


    “穆帥你哪根神經覺得我要勾引你?”


    對麵先是傳來“滴”的一道刷房卡聲,緊接著才是穆少臣沉聲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話裏的意思就是她配不上他唄!


    難聽話說得那麽理直氣壯的,真是能氣得鬼都魂灰魄散。


    明話暗損誰不會,蘇芷若抿著一臉賊笑,回道:“那不是,我們這種小蝦米哪能跟您這種海裏的老江湖大魚比較。”


    “你這是誇我厲害,還是罵我濫情?”


    穆少臣大抵是真心情不錯,她這麽連聲帶氣的損了他一大道兒,居然還連著笑了兩聲。


    蘇芷若頓時有些摸不著了底,半撐起身子,低著嗓門兒問:“今天遇見什麽好事兒了?”


    他話回得很快:“我告訴你有什麽好處?”


    她一記白眼翻得都快見不得黑眼珠,說:“愛說不說,不說拉倒。”


    他不說,她還不樂意聽呢!


    “一個人在家呢?”


    穆少臣話題總是轉得實力快,她還沒從上一個問題裏緩過來,他就開啟下一個話題了。


    蘇芷若本能想回句在酒店,想想沒必要實打實的說大實話,反正她現在也沒在他眼皮子底下,怪著氣兒道:“這就用不著穆帥您過聽了吧!”


    穆少臣沉著氣吸了口煙,說:“別陰陽怪氣的,說正經的。”


    她也沒說不正經的啊!問題是在沒在家與他何幹?


    蘇芷若翻了個身,想找個好點的睡姿說話,由於前不久才下肚一碗麵條,估計是胃裏積食,又給她那麽一翻,胃部陣兒陣兒的絞痛往上冒。


    她憋著氣忍了兩秒,沒緩過來,又礙著麵子不想給穆少臣知道,指不定等下他又要精明著腦袋在她這裏大大的偵探一番,再追加一些毒言損死她。


    他那嘴是活砒霜,不想痛上加毒的她隻好忍著疼道:“穆帥,我有點困了,這麽晚了就先不嘮嗑了。”


    說話的底氣都幾分不足,唯恐手機那頭的人逮著什麽蛛絲馬跡,她說完就掛了電話。


    蘇芷若胃病是高考那陣子沒日沒夜學習熬出來的,這麽多年她一直調養得尚算好,極少發作,沒想到這大半夜的還給她折騰一回。


    狠狠深吸了幾口氣,硬是沒緩過去,絞痛還愈發朝著濃烈的趨勢發展。


    她打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疼,各種怕疼。


    因為這茬,蔡豆豆不少笑話她,說是她這種人好,怕疼的人絕對做不出自殘自殺的事兒來。


    隨手換了套外出的衣褲,藏青色寬鬆韓範兒蝙蝠t袖搭合九分破洞哈倫風牛仔褲,一雙厚底黑色人字拖拖拉拖拉著出去買藥。


    穆少臣瞧見她時,蘇芷若在二十四小時營業藥房吃了藥,手裏還兜著一小袋藥正推開玻璃門。


    畢竟吃的也不是靈丹妙藥,一時半會兒好不來,她伴著胃疼,微哈著腰從門裏走出來。


    走了幾步,晃眼往回看了一下,因為馬路牙子邊停泊著一輛瑪莎拉蒂gc,那種車在南城極少見。


    倒不是南城沒人買得起,比不上有錢人隨處可見的滬城,但南城的有錢人也不在少數,擱她初中那會就有好幾個男同學家是開得起蘭博基尼蓋拉多的主。


    隻是這邊的街道實在不適合開那種拉風的車,她是在滬城呆久了,神經敏感才下意識的往回看。


    穆少臣坐在駕駛座上,微抿薄唇,瞅著瑪莎拉蒂的小耳朵鏡看視線投射過來的蘇芷若。


    他本以為她是看到他了,才退回來仔細瞧,敢情人家是看車拉風,白白撥了兩眼,屁都沒放一個轉身走了。


    穆少臣輕嗬了一聲,心裏竟然莫名好笑又好氣,怎麽她這人總是這麽不走尋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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