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死裏逃生,紫玉還有些不敢置信。


    “小姐,剛剛那些老婆子怎麽突然就摔倒在地上了?”雖說,紫玉有些反應遲鈍,但也不傻。


    畫莞汀嘴角上揚,埋在袖口中的手指尖還埋藏著幾根冰魄銀針。這要想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畫府中生存下來,沒有幾把刷子怕是不能如願的。


    對待野蠻之人,若是一直用文明的做法,結果總歸是不如意的。


    “許是突然抽筋了?”畫莞汀一本正經,語氣猶豫。


    “啊?”紫玉以為自己聽錯,剛剛那是小姐在跟她調侃開玩笑嗎?


    “沒事,可能是神靈保佑你。”見紫玉神色懵懂,她真誠道,“一瞧你便是有福之人。”


    “啊?”紫玉很是迷茫。


    “恩,想來這出來太久,果真是有些餓了。”進了屋子,畫莞汀立刻坐在桌前,胃口格外好。


    畫金雀前世就是畫夢萱的一條狗,殊不知其結局悲慘。而畫葉蓉,即使在前世,也依舊嫁得很好,雖說最後隻做了個秀才夫人,可是卻也是夫妻恩愛,兒孫孝順。


    一邊舀著碗中的燕窩紅棗粥,畫莞汀一邊思索。畫葉蓉雖說看著樣子好欺負,為人膽怯且內向,卻從未真正吃過什麽虧。看樣子,這淑姨娘不是個簡單角色。


    突然,屋外一陣打鬧聲驚擾了她的思緒。


    皺著眉頭,畫莞汀有些不悅:“何人在外吵鬧?”


    現在這個時辰,畫兆應已經離府去上早朝了,而留在府中的女眷應該都去桂氏那處請安,還會有什麽事鬧得如此大的動靜。


    紫玉率先出門打聽,不久便回屋,神色緊張,一臉惶恐:“小姐,不好了,府中有人溺水身亡了!”


    畫莞汀眉頭深沉:“是誰?”


    “是……”紫玉有些猶豫,支支吾吾,“小姐你還記得二少爺身旁的那名小廝嗎?”


    “是他?”


    畫莞汀心頭有些疑惑,昨日她回府,是在路上就收拾了那名小廝,但那處距離穀城尚遠,按時辰算,這名小廝此刻應該還在趕回畫府的路上。畢竟那裏還是很難攔到馬車,人煙稀少。


    一群人突然蜂擁而至,神色凶煞,衝進來便要抓畫莞汀。


    “將她給我綁起來!”


    為首的大漢粗狂的聲音遊蕩在屋內,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那群人拿起繩子作勢就要綁畫莞汀。


    紫玉護主:“你們要做什麽!”雙臂緊緊護住畫莞汀,卻被那群人一把推倒在地。


    畫莞汀也有些意外,眼看這群人就要綁她,她一把跳開,繞到那群人後頭,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下,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死死抵在脖子上。


    “你們敢過來,我就戳死自己!”


    前世的她就是時刻顧忌大局,最後還是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今生她想怎麽活就怎麽活,若是被這幾個奴才便製服了,她還何談報仇?何談改變命運?


    必須死也不能妥協的!


    被畫莞汀的舉動給驚到了,那群仆人也不敢上前了,這夫人隻是讓他們活綁了二小姐,可沒想讓他們逼死二小姐啊。況且,若是真的逼死了主子,別說老爺不會放過他們,就是這逼死主子的罪責,也能讓這大巍的刑法定了他們的死罪。


    “二小姐……您別衝動,您把簪子放下,我們隻是奉命行事,請別為難我們這群做奴才的。”為首的氣勢上都弱了幾分,說話語氣也不似之前那般生硬,怕畫莞汀被嚇到,愣是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


    無奈他臉上本就有幾道刀疤未褪去,黝黑的肌膚趁著黃色的齙牙越發顯得不協調,再配著一個此時此景的笑,非但給人一種親切感,相反,更是令人覺得毛骨悚然,雞皮疙瘩直冒。


    紫玉也被嚇破了魂:“小姐……”帶著哭腔,她都要暈了。


    臉上依舊悲戚,一臉的視死如歸,“你們為何綁我?奉了誰的命令?不說清楚,休想讓我跟你們走!”說罷,還將簪子從脖子上取下來,對著他們便是朝著空中一劃,怕他們看不清,又朝著一方劃了一圈。


    “看清楚了,這簪子可不是假的玩具!”


    隨時可以要人命,這半句話,畫莞汀沒有說出口。


    “二小姐……”為首的大漢嚇得跪地,就差給這祖宗磕頭了,“二小姐,我們是奉了夫人的命令,府中湖中浮出一具男屍,夫人讓我們綁了你帶去大廳審問。”


    果不其然,又是這個桂是惹的幺蛾子。


    畫莞汀心中冷笑,就這麽迫不及待,她這才回來一天,就這麽想收拾她了?


    “我去就是,又不會逃。”放下發簪,畫莞汀讓他們帶路,心中也是很好奇,這個桂氏會怎麽整她。


    “是,是。多謝二小姐……”得知畫莞汀不再尋死覓活,還願意跟他們去大廳,這群人立馬鬆了口氣,倒是再也沒人敢提起要綁她這件事。


    桂氏早就在大廳等了許久,貼身丫鬟劉媽媽遞給她一盞茶,她輕輕刀了一下茶葉,抿了一口,柳葉眉驟然蹙起,這茶都喝了兩盞,怎得手下還未將畫莞汀給帶上來。


    本以為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準備讓劉媽媽再派人去瞧瞧。便聽到門口有動靜,見畫莞汀被眾人帶上來,她眉頭舒展,嘴角輕揚。待他們走近時,看到畫莞汀卻是安然無恙地來到大廳,沒有被綁,而那群奴才神色都十分緊張,眼神閃爍。


    桂氏眉頭緊鎖,將手中的半盞茶狠狠放在桌案上,茶杯中的半盞茶水晃動了幾下,濺濕了桌案。


    劉媽媽最是了解桂氏,被這動靜嚇得身體一顫,頗有些同期地看了一眼畫莞汀。


    看來這個畫府的二小姐,今日是在劫難逃。


    想到之前畫莞汀對她的種種刁難,劉媽媽瞬間覺得自己的同情是白心思的,巴不得她再也不要出現在自己麵前,可是想到接畫莞汀回府路上遇到的那場暗殺。劉媽媽依舊心有餘悸。


    她也曾懷疑過是不是桂氏派人動的手,因桂氏為人多疑,從不信任旁人,即使真的是桂氏動的手,動手前不會告訴她,動手後更是不會告訴她的。


    但……若是那次暗殺真的成功,或者沒有成功但是她卻在意外中死了,劉媽媽瞬間寒了心,大約桂氏讓她去邳州接畫莞汀回府,就是沒想過讓她回來吧,這深宮大院,豪門府邸之間的爭鬥真真是太可怕,平靜了數多年的畫府終究還是不平靜了……


    劉媽媽心中暗暗決定,等這件風波平息下來,她便要以要告老還鄉的名義離開畫府,躲開這些是是非非,過些平平淡淡的日子。


    這邊有人憂愁,那邊卻有人幸災樂禍,等著看戲。


    畫金雀嗤笑,還記恨著清晨畫莞汀對她的羞辱。


    畫葉蓉在仆人告知桂氏湖中浮出一具屍體之前,已經被淑姨娘的貼身婢女知春以“淑姨娘身體不適,需要四小姐回院子裏照顧”為理由給帶了回去。


    此刻,大廳中除了仆人,就剩下桂氏和畫金雀了,還有一群姨娘嘰嘰喳喳交頭接耳,看畫莞汀身上的眼神各異。


    “母親。”畫莞汀禮儀得體,福了福身,麵帶笑容,全然不像一個領罪之人。


    桂氏盯著她看了半天,就是不讓她起身。


    畫莞汀也不著急,麵上可謂是波瀾不驚。


    “你可知罪?”此時沒有畫兆應在身旁,桂氏也玩兒膩了母慈女孝的遊戲,直接攤牌。


    桂氏雖沒讓她起身,可畫莞汀卻徑直起身。


    “不知莞汀何罪之有?”


    “誰讓你起身的!”這小丫頭真的是不將她放在眼中,桂氏動怒,一手將桌案上的茶被揮倒在地,正好落在畫莞汀腳下,瞬間碎成幾片。


    “我本以為你隻是不知禮數,還專程請了宮中的雨心嬤嬤來府中教導你禮儀,卻不知你是個心腸歹毒的,竟然如此容不得一個下人,就因為他得罪了你,你就要對他痛下殺手!”


    “莞汀不知母親所言何事?”


    “還狡辯!”桂氏冷哼一聲,“將馬夫帶上來!”


    劉媽媽彎腰退了下去,去馬廄裏找畫子舟的那位馬夫。


    畫府,馬夫都是獨立的個體,隸屬於每個主子。每位小姐和少爺的馬車也是不一樣,且是專屬的,這也是為何當初畫兆應一進穀城便一眼瞧見了那輛馬車就是畫子舟的。


    “就因為子舟的小廝對你不敬,你便記恨在心,將他一人丟在荒野之地,等他一回穀城便找人對他痛下殺手,將他推倒在湖中。”


    聽到桂氏的推理和邏輯,畫莞汀簡直要笑了:“不知母親有何證據?”


    “證據?”桂氏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理直氣壯跟她討證據。


    “有什麽證據證明是我,一個堂堂畫府家二小姐對一個下人懷恨在心,於是預謀將他給殺了……”越說到後麵,畫莞汀越覺得好笑。


    “將人帶上來。”


    沒一會兒,馬夫被帶上大廳,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尖嘴猴腮的仆人跟馬夫一起跪在地上。


    “夫人,人帶上來了!”劉媽媽站在她身旁。


    桂氏點了點頭,問那跪在地上的兩個人:“你們將你們所知的全部告訴我,不許有隱瞞。”


    “是,夫人。”率先開口的是馬夫,“那日我給二少爺駕車,本是去郊外遊玩,沒想到中途遇上了二小姐,二少爺跟二小姐發生了爭執,狗子還在一旁添油加醋,後來二少爺更加生氣,一鞭子揮在二小姐身上。好深的一道鞭痕,我看著就覺得痛,更別說二小姐這細皮嫩肉的……”


    馬夫瞟了眼畫莞汀,又縮著腦袋,繼續道:“後來,二少爺大概是認出了二小姐,狗子卻說二小姐是假冒的,這徹底惹怒了二小姐。直到後來坐上二少爺的馬車離開,都沒捎上狗子,讓他徒步回府……”


    畫莞汀聽著這個馬夫精彩的“故事”,不禁有些懷疑他說的是真的了。她深深看了眼馬夫,覺得此子深有潛質……


    至少丟了畫府這馬夫工作,起碼還能去茶樓當個說書先生,想必他說的故事,定會有大批聽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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